正文 第022章 劉太醫確診 文 / 彌生涼
內院諸人到外院時,外院並無慌亂,除了一直在地上躺著的仇天岳有些不合時宜之外。
溫老夫人一見躺在地上的仇天岳,也覺面上過意不去,忙對著溫余卿假意呵斥道:「怎的任由客人躺在地上不動?哪有這般待客的?」
「我的兒……」閔氏一聲哭訴,便越過幾位老夫人,撲倒在自家嫡幼子身邊,趴在人身上大哭起來。
閔氏此舉弄得旁邊的諸位小郎君深覺囧然,仇允岳自口吐白沫倒地起到此刻昏迷,不曾有半個人相接近,此番親生母親上前便趴在身上哭著,可有試探兒子是否還有氣息?
溫余卿掃過閔氏一眼,低頭道:「仇府小郎君是喝了孫兒的補湯才口吐白沫,且生死不知,孫兒不敢親近。又聽聞阿姐有讓人拿帖子前去官府報案,更不敢輕舉妄動。」
主人家不曾有動作,來做客的其他小郎君又怎敢,皆作壁上觀,只求不牽扯進去,然後躺在地上的人便一直躺在那了。
溫老夫人忙道:「還不叫人將小郎君扶進屋裡去?這躺在地上成何體統?」
這時有小郎君插嘴道:「老夫人,可得先查探一番可尚有氣息在?若是……了,為官府查案,還是不要動為好。」
閔氏的哭聲頓時停了,抬起頭來用紅腫的眼瞪人,「你是哪家的小郎君,可有這般咒人的?」嘴裡雖罵著,手卻伸到了自家幼子的鼻下,等探得了鼻息這才放心下來,對著旁邊站著的仇氏使眼色。
仇氏知別指望溫宥娘或老夫人的人搭手的,兩人就算是為了避嫌也不會動,只能示意自己的配房背著仇允岳進了溫長明的內室。
好在坊中良神醫也恰趕來,幾番救治催吐之後確診道是中了毒,毒物為砒霜,只量較少,這才不曾危及性命,但要說何時醒來,也得看天命。
良神醫雖不是出自太醫院,卻也是家中五輩行醫,醫術了得,他說是砒霜之毒,那麼便bajiu不離十了。
砒霜此類毒物,溫宥娘素來謹慎,從不購買。即便是內院及小廚房為防耗子作耗,也只是讓人買了四五隻貓來抓捕。
此事仇氏也知,因此內心有些不安起來。
若說是砒霜,溫宥娘與老夫人的院子裡肯定是沒有的,那一對祖孫惜命得緊,院中半點毒物不存。可她與二房卻是有的,不是誰都耐得住養幾隻貓大半夜的鬧得整個院子不得安寧。
二房素來得老夫人的心意,又與溫宥娘姐弟交好,要說嫉妒溫余卿小三元投毒,這連她都不信。
最大的嫌疑便是她了,她對外示如親子的大兒與溫余卿之爭早鬧得滿城皆知,這筆帳怎麼算都可能算在她的身上。
良神醫不是多話之人,只開好了藥,讓閔氏收好自尋藥房抓藥,與溫老夫人寫了仇允岳的診斷書,收了診金之後便離去。
郎中一走,仇允岳又暫時無礙,從人命官司下降到中毒案,也讓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也有可空來詢問到底發生了何事。
此事說來也是仇允岳運道不好,溫老夫人宴客,內院裡有人看著自然是不會出事,然外院裡溫府說得上話的長輩們都在上朝值班,幾個潑猴無人看管便鬧騰了起來。
最起先也不過是有家小郎君拿溫余卿與溫長明作比,將溫長明踩在了腳底下。溫長明卻因在座諸人都與他不相熟,並未敢當場動手。
等到內院的小廚房將溫余卿的補湯端出來時,溫長明卻是發作了。
補湯本就鮮美,讓人聞之欲品,不過諸郎君也知此乃是給體弱之人補身所用,大多打趣溫余卿有口福。
哪料到溫長明會將補湯搶過遞給了仇允岳,道是自個兒表弟前些日子得了風寒沒好幾日,也喝得這補湯補一補身子,挑釁於溫余卿。
仇允岳年紀雖小,在仇府又是小霸王般的存在,卻也不傻,他知道溫家大房自家姑姑跟原配子女之間有仇,因此不想跟溫余卿起衝突,便婉言拒絕。
溫長明不知自己的身世,但常年被仇氏與仇府諸人捧著,一直當自己是仇允岳的嫡親表哥,見仇允岳在那麼多小郎君面前不給他顏面,心下也火了,直言仇允岳若是不喝,今後便與他一刀兩斷。
仇允岳無奈,只好與溫余卿賠罪,最後將補湯喝了一口。裝補湯的碗也不過比茶碗深一些,一口下去就去了大半。
未等片刻,仇允岳突然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抽搐幾次之後便不動了,嚇得諸小郎君差點落荒而逃,其中一人更是說出此乃中毒的話語。
就因此人之言,溫余卿不敢擅動,先是懇請諸人不要離開外院半步,後讓人前去請坊間良神醫前來,又讓小廝前往內院問話,知會家中長輩,看如何處置這件事。
說來說去,便是溫長明心胸狹窄,見不得嫡兄比自己強,故在外人面前挑釁於他,又嫉妒溫余卿有嫡親姐姐親自下廚所熬補湯這才起了的事端,奈何不知仇允岳為何口吐白沫倒地不起,神醫又斷定為砒霜中毒,一下子卻是把舅母給得罪了。
媳婦兒跟小姑子之間,有深情厚誼的,卻也得看對方值不值。
當年仇氏做出的醜事,別人不知,但仇府中她卻是知道的,本就不喜她品行不端,這些年往來密切都不過看在婆母面上。這會兒得知自己的兒子是因小姑子的兒子爭強好勝才重的毒,心中惱恨可見一般。也就顧忌著仇府名聲,不敢輕易張嘴,怕帶累仇府。
仇氏心中頭也暗暗叫苦,本來此事與她無關的。
溫宥娘姐弟不得夫君喜愛,以後必然也不會讓溫余卿當溫府家主,到時溫余卿再風光,她兒子得了家主位,對方也得臣服於他,不然也只有脫離家族而去,沒有家族依托的人在仕途上又怎可能長遠,所以她對溫余卿是半點惡意也無,更不會讓人做下毒這種事。
雖然此時她的嫌疑最大,卻也並不擔心,一直到得知自己的兒子竟然是逼著嫂子幼子喝補湯的人這才覺得事情恐怕鬧大了。她的二嫂視幼子如命,此時因自己兒子遭了難,以後雙方的親情怕也是要斷的。
老夫人聽聞後,歎了口氣,對著閔氏道:「閔氏你可是聽見了,此事可怪不得誰。說來老身還要多謝你兒救命之恩。神醫說那量雖少,藥不死一個康健的郎君,藥死老身自幼體弱的乖孫卻是綽綽有餘的。」
閔氏垂下眼,不再看身邊的仇氏,只小聲道:「一切由老夫人做主。」
溫老夫人要的便是這句話,得了之後便對其他兩位夫人說:「兩家妹妹也是聽清楚了的,仇家小郎君之事,並非姐姐府上故意為之,不過是一場誤會。」
兩位老夫人連連點頭,這樣下來,要查的事情便只有溫余卿的補湯中為何有砒霜,這是溫府內院之事,她們並不好再詢問下去。
這時溫宥娘的大舅母出了聲,「老夫人,既然仇家的事情說開了,那麼是否該說說我侄兒之事了?當年我這一對可憐的侄兒侄女為人所害得了痘疹,堪堪之下才將命保住。那時老夫人可是跟我家婆母保證過此生都不再讓我兩個侄兒侄女受委屈,可這才區區幾年,就有人按捺不住了!」
溫老夫人確實存了後面的事情關起門來自家解決的問題的心思,不過她也知道張府這幾位兒媳的潑皮無賴,今日要不把事情說清楚是不行了,且自己大孫女兒也讓人去報了案,連她也想知道到底是誰有這般膽大,敢暗害她的孫子。雖然她也對仇氏有所懷疑,然仇氏之父乃天子近臣,在沒有確鑿證據之下,要指責也得掂量掂量。
老夫人跟先太夫人鬥了一輩子,最恨的便是先太夫人以自己不會教養為由將大兒子自幼抱離自己身邊,讓大郎與她母親情淺,後又暗中撮合大郎與仇氏,想將自己兒子徹底掌控在她手裡。
如今她親自教導的孫兒孫女都才名在外,雖然太夫人早過世多年,這也擋不住老夫人心中的那股子暢快。先太夫人不是說她不會教養麼,如今她教養出來的兩個小輩可是個個比仇氏養出來的強,這足以證明先太夫人的糊塗,自己並非她說的那般不堪。故要有人想對溫余卿與溫宥娘不利,她是第一個不答應的。
「既然如此,今日有兩位老夫人坐鎮,老身也不怕家醜外揚了去,必要給親家舅母一個交待!」溫老夫人對著張家大夫人道。
張家幾位夫人太太見溫老夫人的話也滿意了,其中三太太對溫宥娘道:「既然仇家的事已了結,剩下的便是溫府家事。我等雖是你的舅母,卻也不好插手溫府中事。此事事關你幼弟性命,我們幾位舅母也願意當個見證人的。」
這是要溫宥娘放手去做的意思,溫老夫人也覺這般合意,在她眼中,自己的孫女兒在管家方面是一等一的強,要問出此事的各種干係理因不難。
待到太醫院的劉太醫前來,再次確診仇允岳乃是中了砒霜之毒,閔氏對此便不再有疑,劉太醫與仇府可要比溫府親近得多,對她自然是知無不言。
送走劉太醫,溫宥娘便開始審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