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65候府風雲下 文 / 文閣
「箴兒,見過舅母?」王箴上前向唐氏行禮。
唐氏皺了眉頭看向王箴,她不喜歡容芳華,但同樣的她也不喜歡容芳菲。
「你怎麼會在這?」唐氏看向王箴面露不虞的問道。
聽到唐氏語帶不悅的問話,王箴垂著的眉眼間閃過的一抹惱色,原本略略弓著的腰身,便直了許多,臉上的笑意也淡了幾分。
「回舅母的話,我娘掛心外祖母的身子,府裡事多,她脫不開身,便讓我代為走一趟。」
言下之意,他是來看雲姨奶奶的,至於看雲姨奶奶怎麼會來到淑玉齋,他沒說,相信唐氏也不會問。
而事情也確實如王箴所想,唐氏聽說王箴是代替容芳菲來看雲姨奶奶的,唇角撇了撇,淡淡道:「即是如此,那你還不快去?」
「箴兒,這就去。」
王箴說著便轉身要往外走,與正走到月洞門外的容敬德撞了個正著。
「箴兒?」容敬德步子一頓,目光一歷看向王箴,卻在一眼過後,飛快的抬頭朝他身後看去,問了個和唐氏一樣的問題,「你怎麼會在這?」
當然王箴的回答同他之前回答唐氏的話是一樣,只不過,容敬德卻是比唐氏多問了一句。
「你去看你外祖母怎麼會在這?」
王箴微垂的眉眼間便有了一抹不耐煩,嘴裡卻是無比恭敬的說道:「回外祖的話,適才從園子裡過時,聽到這邊好似有些亂,一時好奇,便走了過來。」
容敬德便想起自已來淑玉齋的目的,他沉了臉對王箴說道:「這幾天府裡不太平,你看完你外祖母,便早些回去吧。」
「是,外祖。」王箴揖手退到一側。
容敬德看著「乖巧聽話」的王箴,帶著惱怒的眸子便綻起了一抹柔和,還想再叮囑幾句,耳邊卻是響起唐氏和容錦的說話聲,想著小丫鬟嚇得沒有血色的臉,眼角餘光瞥到身後白牆下那銀甲閃亮的御林軍,眸中才起的柔和轉瞬間成了一片雪似的冷寒。
王箴覷了眼神色難看的容敬德,腦海裡卻是想著容錦那燦若夏花的笑臉,心裡不由癢癢的,很想轉身再跟過去,多看幾眼。這樣的美人,便是十個玉堂春的頭牌捆在一起,也比不上她一個手指甲啊!若是能求了母親,弄回家來做妾就好了!
容敬德並不知道王箴所想,他急急的自王箴身邊走過,往主屋走去。
淑玉齋的主屋,唐氏正冷眼睨著容錦,語聲淡漠的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就死了人?」
容錦「噗嗤」一聲就笑了。
她一笑,唐氏臉上的冷意頓時又冷了幾分,陰沉的就像是要下雪一樣!
容錦卻是不予理會,她拿了桌上的筷子叮叮噹噹的敲了一遍桌上的菜碟子,目光微抬,似笑非笑的看著唐氏,「夫人問我,我問誰去呢?誰會曉得長興候府大廚房做出來的菜竟然會有見血封喉的毒!對了,長興候夫人,您午膳用過了嗎?」
唐氏對上容錦那三分笑七分譏的眸子,恨不得一指頭戳瞎了她去。心口一股惡氣堵得她就差眼前發黑,恨不能一頭裁下去。只,她不但不能昏,她還得強打起精神,收拾這個爛攤子。
「你這是什麼意思?」唐氏決定先發制人,她目光一瞇,語帶責問的對容錦說道:「你這是懷疑我派人對你下毒?」
容錦似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一樣,發出一串銀玲似的笑聲,笑聲像風一樣穿過院牆飄向遠方。
正走在花草綠樹間的王箴聽到這笑聲,腳下步子一頓,不由自主回頭朝身後的粉牆黛瓦看去,幾乎是一瞬間,他腦海裡便能勾勒出一副容錦掩嘴而笑的嬌俏模樣。
「容錦是吧?看著吧,總有一天,小爺要把你壓在身下狠狠的……」
笑聲漸止,王箴等了等,眼見再聽不到容錦的聲音,搖了搖頭,不無遺憾的繼續往前走,只是,走著走著,腳膝蓋好似被什麼突然給打了一下,人「撲通」一聲,摔了個狗啃屎,因為沒有防備,整張臉重重的砸在地上,頓時鼻血流了滿臉。
「來人,來人啊……」
王箴捂著流血不止的鼻子,大聲喊著。
好在這裡離梨香院已經不遠,聽到聲音的婆子走了出來,一見是他,連忙大聲喊了人來,不多時屋子裡的雲姨奶奶也急急的趕了過來,一見王箴這樣子,頓時心肝肉的抹起了眼淚。有機靈的小丫鬟轉身便去請大夫了。
便也沒有人注意到,長興候府那枝幹茂密遮天弊日的香樟樹裡,此時一抹身影,正目光如寒刃的冷睨著淑玉齋的方向。
淑玉齋。
容錦笑聲一頓,對唐氏說道:「是與不是,長興候夫人不是比我更清楚?」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使得唐氏半響說不出一個字。
這是長興候府,候府中饋由她主持,大廚房做來的吃食,吃死了人,這事說得好了,是意外,說得不好,還不真就是她居心叵測?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唐氏心裡將容思蕎罵了個狗血淋頭,還當她有多大的本事,卻是個驢糞蛋子表面光的,不但沒有殺死容錦,還得帶累她來受這一頓譏。
斂下心頭的怒意,唐氏淡淡道:「不管你信不信,這事,跟我沒有關係!」
「不管是不是你,這事,我肯定要上達天聽。」容錦接了唐氏的話,冷冷說道:「怎麼說,我也是皇上親口御封的一品郡主,謀害朝廷命官視同謀反,不知道這謀害郡主又是個什麼罪名?長興候夫人可否不吝賜教?」
聽到容錦說要把這事鬧到皇宮裡去,唐氏輕垂的眼睛皮猛的便跳了跳,等聽到容錦左一個「長興候夫人」右一個「長興候夫人」五臟六腑都好似被一隻手攥住了一把,痛得她呼口氣都難。
「容錦,怎麼說你母親與你舅舅也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你這左一句夫人,右一句夫人,是打定主意不認我們了?」唐氏咄咄逼人的看向容錦。
要換成別人,或許在唐氏這極具誘惑的語言間,便猶豫了,但容錦終究是容錦,她又豈會因為唐氏的幾句暖昧不語的話,便放棄這她親手設置的打長興候府臉的機會?
是故,容錦聽了唐氏的話後,清清冷冷的臉上綻起一抹招牌式的諷笑,她上下打量唐氏幾眼,末了,冷冷說道:「長興候夫人,我當然知道我娘和長興候是一母同胞,可是您莫是忘了,我娘是被除族的,我還真就沒打算認你們!」
唐氏容色清秀臉上,綻起一抹漲紅,她看著如同一塊頑石一樣的容錦,看著容錦眸子裡那閃爍的復仇的光芒,燥熱的心越發的煩燥不堪。()
她目光陰鷙的盯著容錦,這個人跟她那個傷風敗俗水性揚花的娘一樣,她們活在這個世上,就是為了來給她添堵的!
「不認就不認吧,」唐氏淡淡的道,話落,目光一瞥,落在容錦身後,黃柳氏的屍體上,擰了眉頭,嫌惡的說道:「雖說這人是我們候府的人,菜也是大廚房送過來的,但這毒……」唐氏話聲頓了頓,抬頭對容錦冷冷一笑,「誰知道會不會是你故意裁髒陷害?必竟,這滿京都的人都知道,你容錦可是對長興候府懷恨在心!」
容錦差點就要拍掌了,無恥耍賴的人她見過不少,但是像唐氏這樣睜著眼睛說瞎話無恥耍賴的,她還真是第一回見!
同一個大廚房做出來的菜,別人都沒事,就她這死了個人,唐氏竟然說是她為了報復長興候府,故意裁髒陷害。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唐氏出身不高,她知道,想來,這人一急,也就會被逼的原形畢露了!不然,以一個候府一品夫人的身份,唐氏是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的!
容錦覺得好笑,而她也果真就笑出了聲。
聽到容錦輕聲的毫不掩飾的恥笑,唐氏冷著的眉眼越發的冷了。只是,沒等她發作,容錦出聲了。
「雖說死的只是一個下人,可也是一條人命。我說有人下毒,長興候夫人卻說我賊喊捉賊,這樣爭到太陽下山怕是也沒個結果,不如就讓人跑趟大理寺吧。」
「大理寺?」唐氏瞪向容錦。
容錦點頭,攤了雙手說道:「夫人的意思是讓人去順天府?可是你看,我是一品的郡主,你是一品的候夫人,我們這身份,順天府怕是不敢接呢,只能找大理寺了!」
明媚的陽光下,容錦耳間一對蓮子米大小極品紅寶石打磨成的耳墜發出刺目的光芒,唐氏眼睛瞇了瞇,她認得那對紅寶石,那是當年太祖皇帝在世時,宮裡賞賜下來給吳氏的,現在卻戴在了容錦的身上!
唐氏身子晃了晃,她身後的墨紫和豆綠連忙上前一步,伸手扶了她,「夫人……」
容錦是看到唐氏那一晃的,但她並不確定唐氏這是想裝暈,還是真就被氣暈了,正欲出聲,一道沉厚的嗓音卻在這時,突然響起。
「誰要去大理寺!」
聽到這聲音,就著丫鬟的手站定的唐氏愣是狠狠的咬了咬舌尖,讓自已被氣得生疼的腦仁能清明一點,她回身迎著面色鐵青的容敬德屈膝福禮。
「父親,您怎的來了?」
容敬德站在廊簷下,隔著一道門,與容錦四目相對。有那麼一瞬間,他似是又看到了當年出事時含恨帶怒的容芳華,閉了閉眼,容敬德深吸了口氣,對唐氏說道:「錦丫頭使了丫鬟來報信,我過來看看。」話落,目光看向地上的黃柳氏,問道:「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好端端的就死了人?」
唐氏垂了眼,面無表情的說道:「回父親的話,媳婦也不知道。不過……」她撩了眼站在一側好似看戲的容錦,冷冷說道:「聽永寧郡主的意思,是我們候府對她居心叵測,有意謀害,適才正嚷著要去大理寺呢!」
「荒唐!」容敬德輕喝了一聲,目光冷歷的掃了眼唐氏後,對容錦說道:「錦丫頭,這府裡都是你的至親之人,疼你愛你還來不及,誰會害你?你是不是在外面得罪了什麼人,讓人尋仇尋到府裡來了?」
容錦看著一臉正義凜然,卻是倒打一耙的容敬德,已經連一個鄙夷的眼神都欠奉了。
她以為怎麼說都是堂堂一品候爺,既是敢做,自然應該敢當!就好似也從不掩飾她對他們的不屑,而他們也可以將對她的憎惡清楚的表達出來。卻不知道,戴慣了面具的人,永遠都摘不下那張面具了!
「即是這樣,那還是照我之前說的吧,老候爺使人跑趟大理寺,是有人蓄意謀害還是仇家上門尋仇,想來大理寺會給出一個正確的答案!」容錦唇角噙了抹笑,說道。
眼見容錦多話不說,只一口咬定要請人報大理寺,容敬德微垂的眼瞼下方便止不住的抖動起來。
宮裡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情形,現在誰也不知道。容錦死了到好說,偏偏現在死的是一個下人。真要鬧到大理寺,勢必驚動了皇上,到時皇上會怎樣看他,會怎樣看長興候府?
十三年前,因蓉芳華之事,容敬德發誓再不會讓自已,讓長興候府陷入當日困境!可誰能想到,十三年後的今天,他不但再次陷入困境,這困境還是因容錦而起!頓時一口鋼牙就要咬碎。
當年……當年怎麼就沒一根繩子勒死了那個失德敗行的喪門星。不然,何至於會讓長興候府陷入今天這般萬劫不復的境地!
「你們都下去吧。」
唐氏微怔,但下一刻,她當即屈膝福了福禮,便帶著丫鬟退了出去。
她一走,容敬德帶來的下人便也魚貫而出,很快偌大的花廳便只剩下容敬德和容錦、藍楹、琳琅幾人。
「讓你的人也都退下!」
容錦扯了扯嘴角,搖頭道:「那是不可能的。」
容敬德陰沉的臉上綻起一抹譏誚,「你怕我會對你動手?」
「難道不是嗎?」容錦笑了笑,說道:「都說偽君子比真小人難防,我覺得我還是小心點的好!」
這就是明著罵容敬德是個偽君子了!
容敬德鐵青的臉上頓時好似是打翻了顏粒瓶,青紅漲紫,什麼顏色都有。他飽經殺戮的眸子殺氣森森的看著容錦,恨不得用目光將容錦殺死。
容錦迎著這殺氣騰騰的目光,臉上綻起一抹淺淺淡淡的笑,輕聲問道:「怎麼了?被我說中痛腳了?惱羞成怒了?想殺人滅口了是不是?」
「孽畜,我就替你娘好好教教你,什麼叫做人的道理!」
容敬德一聲怒吼,鐵缽似的拳頭猛的便朝容錦心口掄了過來。
「姑娘小心!」
一聲輕叱,緊接著響起,幾乎是在容敬德發難的同時,一直防備著容敬德的藍楹伸手將容錦輕輕一拉一甩,容錦便似一個人偶般被她甩到了花廳外的院子裡,而藍楹已經是冷聲一哼,手腕一翻,一柄寒光閃閃的短劍對著容敬德的手腕便削了下去。
容錦看得分明,若是容敬德縮手倒罷,若是不縮手,這隻手就要被藍楹廢了!
而顯然的,容敬德沒打算成殘廢,眼見藍楹短劍劈下來,他腳下一點,身子如流光般退了出去。眼角的餘光覷到站在院子裡的容錦,幾乎是想也不想,他化拳為掌,狠狠的朝容錦的天靈蓋拍去。
「小心!」
藍楹和屋裡的琳琅頓時心神俱裂,齊齊朝容錦掠了過去。
容錦見容敬德打定主意要她的命,唇角笑意一斂,正打算就地一滾躲開容敬德的襲擊,耳邊卻響起利器破空的聲音,不待她反應過來,便看到頭頂的容敬德身子突然一頓,下一刻像一截斷木頭一樣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這……容錦疑惑的看著摔在地上,臉上顏色青白交替的容敬德,下一瞬,她猛的抬頭朝門口跑去。
「站住!」
耳邊響起御林軍的喝聲,與此同時,兩柄明晃晃的刀架在了她的跟前。
「郡主,還請您不要讓小的為難,德公公說了,您不能出門一步,否則格殺勿論!」
容錦點了點頭,她退了半步,目光疑惑的朝外張望。
門外,是一派花團錦簇風和日麗,並沒有那個她想像中的人。
難道是自已想錯了?
「姑娘!」藍楹和琳琅這時已經走到了跟前,一左一右扶住了容錦,齊齊問道:「你沒事吧?」
容錦搖頭,「我沒事。」
藍楹和琳琅大大鬆了口氣,這才發現容錦神色怔忡,似是在找什麼。想到之前的變故,兩人也同時變了臉色。
「容錦,你這個孽畜,你想弒祖嗎?」容敬德惱羞成怒的吼聲乍然而起。
容錦翹了翹唇角,轉身往回走。
容敬德已經自地上站了起來,正捂著胸中,喘著粗氣,目光如狼的盯著容錦。
容錦目光一瞥,落在容敬德身前的一塊染著暗紅的青石磚上,如果她沒猜錯,應該是容敬德適才被人偷襲,傷了內腑而嘔出的一口黑血。
是誰救了她?
是燕離嗎?
容錦很想大聲問出來,但現在顯然不可以!
「老候爺,」容錦壓下心頭翻湧的心緒,微微抬眸對上容敬德一瞬間慘白的臉,冷聲說道:「明明是你要殺人滅口,怎麼就成了我要弒祖了?再說了,我就算是要弒祖,也不是弒你啊,你算是我哪門子的祖?」
「孽畜,孽畜啊!」
容敬德捂著胸口大力咳了起來,隨著他的怒吼聲,又是一口鮮紅的血奪口而出。
容錦一時間到分不清,他到底是因為內傷太重,還是太入戲了。想了想,偏頭對藍楹說道:「藍姨,這不知道的,還以為老候爺是梨園出身呢,你看,這滿嘴噴血,都不帶備道具的,張嘴就能來?」
藍楹和琳琅聽著容錦這氣死人不償命的話,「噗嗤、噗嗤」差點就笑得前仰後合。
容敬德本就內腑重傷,加之又動了怒氣,現在被容錦這樣當面一陣羞辱,一句話沒說出來,眼前一黑,重重的便往地上一頭裁了下去。
本來容錦只要往前一步,便能扶住他,誰也沒想到,容錦卻像是避瘟疫一樣,以無比靈敏的速度往後退了一大步,於是……藍楹和琳琅,以及門外的御林軍便親眼看到,容敬德一頭狠狠的載在了青石磚上。
「咚」一聲。
藍楹和琳琅齊齊倒吸了口氣,這得有多痛啊?
容錦看著被她氣得腦門摔出大包也沒摔醒的容敬德,冷冷笑了笑,對外面的御林軍說道:「麻煩哪位大哥去與長興候說一聲,就說老候爺不知道怎麼中暑了,暈在了我這淑玉齋。」
御林軍面面相覷,有人偷偷抬頭看了看頭頂的藍天白雲,心道:天氣這麼好,怎麼就會中暑了?永寧郡主,你撒謊能不能拿出點誠意,找個像樣的借口啊?
當然,也不用這些御林軍去幫著通知容宜州了,早有容敬德帶來的小廝一溜風的跑去報信。留下的小廝眼見得容敬德裁倒在院子裡,已經一窩風似的擁了上前,捉手抬腳的將容敬德翻了過來。
「老候爺,老候爺,您醒醒……」
等看到容敬德額頭上那杯口大泛著血紫的包時,立刻便有人尖聲喊道:「快,快去請大夫。」
於是,便又有小廝飛快的跑了出去去請大夫。
容錦和藍楹三人這時候閒閒的靠在一邊,看戲似的看著一群人進進出出。
「姑娘,那個死人怎麼辦?」琳琅湊到容錦身邊,輕聲問道:「這事,就這樣算了?」
容錦扯了扯嘴角,臉上綻起一抹皮笑肉不笑,朝人事不省的容敬德努了努嘴,「別著急,好戲在後頭呢!這死人的事,死無對證,婆說有婆有理,公說公有理的,爭不出個長短,你只需要把底下的事辦好了,就行了。」
「再說了,你當這些御林軍真是擺設?回頭,他們就會把這裡發生的事往寶公公那報,寶公公知道了,皇后娘娘也就知道了。怎麼說,太子殿下也受了我的救命之恩,回頭事情鬧大了,娘娘心裡有個底,也好偏幫些,是不是?」話落,還不忘朝琳琅挑了揚了揚眉梢。
琳琅聞言頓時一臉不平,明明太子殿是她們少主救的,怎麼這救命之恩就成了容姑娘的了?!她想了想,壓低聲音對容錦說道:「姑娘放心,早上我找機會在花園裡兜了一圈,東西都備齊了,你說什麼時候動手,就什麼時候動手。還有,姑娘這太子明明是我家少主救的,你怎的就將這功勞佔為己有了?」
容錦聞言「噗嗤」笑了對琳琅說道:「我到不介意這功勞落在你家少主身上,不過……你家少主他會要嗎?」
琳琅搖了搖頭,他家少主豈會將這點榮耀看在眼裡!
容錦便笑著回頭對藍楹說道:「藍姨,你說宮裡什麼時候會把這些御林軍撤走?」
「照理說太子殿下已經無礙,這些御林軍早該撤了,這個時候不撤,怕是宮裡有人橫加阻擾。」藍楹說道。
容錦點頭,元雪薇花了那麼多的心思布下這樣的殺局,怎麼可能輕易認輸?
還真讓容錦猜著了。
皇宮,景祺宮。
蘇芷瑟瑟抖抖的跪在大紅腥腥毛氈上,眼角時不時的偷偷覷一眼上首臉色猙獰的元貴妃,每覷一眼,臉上的白便多了幾分。
元貴妃手裡抱著一隻渾身雪白,一隻眼睛綠一隻眼睛藍的貓,塗著鮮紅丹蔻如蔥白一樣的手一下一下的梳著半瞇著眼神態慵懶的貓,唇角卻是抿成了一條線。
宮殿內外,落針可聞,宮人垂了腦袋,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良久,空曠的宮殿響起元貴妃冷得像冰的聲音。
「你不是說這次必會萬無一失麼?」
「奴婢該死,求娘娘責罰。」
蘇芷「咚」一聲,便將腦袋狠狠的磕在了地上。雖說鋪了一層毛氈,但毛氈下面是宮窯燒製的地磚,不只是平整度,便是硬度也是可想而知的。
這一下下去,蘇芷白嫩的額頭便青紫了一片。
沒有得到元貴妃的聲音,蘇芷不敢停,她只能一下又一下用力的磕,哪怕磕得兩眼發花,腦袋嗡嗡作響,也不敢停。
「咚、咚、咚……」
寂靜的宮殿,單一的聲音不住的響起。
每一聲都好似沉沉的石頭砸在那些如人偶般立著的宮人心上!
「好了!」
終於,元貴妃開口了。
蘇芷身子一頓,目光驚喜的看著元貴妃那玫紅色的蹙金牡丹彩碟戲花羅裙的一角。
「你是本宮身邊最得力的人,回頭你頂著這一額頭的傷走出去,是想告訴鳳儀殿的那位,她兒子沒事了,本宮很不開心嗎?」
才鬆了口氣的蘇芷頓時一顆心又提了起來,一迭聲喊道:「奴婢不敢。」
「不敢?」元貴妃嗤笑一聲,猛的提了聲音喊道:「本宮看你膽子大的很啊!」
話聲一落,原本順著貓毛的手猛的一緊,「喵……」
一聲淒歷的貓叫聲響起,下一刻,便聽到元貴妃氣急敗壞的聲音,「畜生,你竟敢傷主,本宮養你有何用!來人啊,給我把這隻畜生亂棍打死。」
「娘娘,娘娘,您的手……」
最先發現異常的是離得最近的蘇芷,她看著元貴妃被抓得血淋淋的手,驚聲叫道:「快,快請太醫,娘娘的手受傷了……」
元貴妃一把甩開了扶著也的蘇芷,指著跳到一側案幾下的貓,「打死它,給本宮打死它!」
有宮人上前,抓住了貓。
這貓是元貴妃從小奶貓時便養起的,也有好幾年了,元貴妃很是喜愛,去年除夕這貓不知道怎麼跑去了麗昭儀的儀秋宮,被害人酈昭儀養的一隻小哈吧狗給咬了,為此,元貴妃還把酈昭儀好一頓罰,要不是端王殿下找了睿王爺說情,還不定要怎麼沒完。
現在元貴妃一怒之下說要打死,誰也沒當真,可又不敢不當真。於是,雖然貓抓住了,可誰也不敢真動手!
貓是金奴銀婢使呼著養大的,哪裡受過這待遇,「喵喵」的叫的一聲比一聲慘歷。
元貴妃抖著流血的手,指了那正「喵喵」亂叫的貓,嘶聲喊道:「本宮說打死她,你們沒聽到嗎?都是聾子嗎?還是本宮的話,你們都不聽了!」
有機靈的宮人提了那貓便要往外走,元貴妃才要開口喝止,外面響起宮人的聲音。
「娘娘,太醫來了。」
聲音才落,又一聲報響起。
「娘娘,睿王殿下來了。」
幾近暴走的元貴妃在聽到「睿王殿下來了」的那句話時,正欲抬起狠狠揮出的手僵了僵後,緩緩的放了下來。
好半響,輕聲道:「請了太醫和睿王殿下進來。」
很快,溫文如玉的睿王殿下和太醫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臣見過貴妃娘娘。」
太醫上前請安。
睿王李愷卻是一眼便看到了元貴妃手上的傷口,當下清秀的眉眼一緊,幾步趕上前,執了元貴妃的手,急聲道:「這是怎麼回事?兒臣就說了,那扁毛的畜生養不得,您看,可不就叫它給傷了。」話落,又對一側的太醫說道:「宋太醫,您快來給我母妃看看。」
「是,睿王殿下。」
宋太醫上前,仔細看了傷口後,說道:「好在傷口不深,臣給娘娘處理處理,抹了藥膏,不要碰水,養上幾個月就好了。」
不待元貴妃開口,李愷便搶了話問道:「宋太醫,會不會留傷疤?」
「殿下放心,只要娘娘按臣囑咐的去注意,再抹了臣的獨家秘方,便不會留疤。」宋太醫說道。
李愷一直皺著的眉頭便鬆了下來,他溫文一笑,回頭對元貴妃說道:「母妃,若真如宋太醫所說,您可得好好賞他。」
元貴妃臉上綻起一抹嫵媚大方的笑,點頭附和道:「這是自然。」
「不敢,為娘娘、為王爺盡忠盡職是臣的本份!」宋太醫連忙揖手道。
元貴妃使了個眼色給蘇芷,蘇芷轉身進了內殿,不多時手裡拿了一個鼓鼓的荷包走了出來,待宋太醫為元貴妃處理完傷口告退後,蘇芷送了出去。
「你們也都退下吧。」
「是,王爺。」
片刻間,大殿裡的宮人退了個乾乾淨淨。
李愷拿起桌上宮窯天青色的茶盞,倒了杯水,雙手呈到元貴妃手裡,待元貴妃接過,他在她身邊坐了下來,輕聲問道:「母妃,出什麼事了?怎麼會讓貓給抓了?」
「沒什麼,一時失手罷了。」元貴妃啜了口茶,將手裡的茶盞隨手一放,看向李愷,問道:「明德殿那邊是怎麼回事?我明明什麼都佈置好了,為什麼會突然就說沒事了?」
李愷溫潤的眉眼沉了沉,但很快又恢復成了往日的溫和,笑了說道:「許是皇兄吉人天相,遇難呈祥吧。」
「呸!」元貴妃啐了一口,時常蘊著一汪春水的眸子不復媚麗,卻是流蕩著一股寒冽,如西域雪山結了千年的冰,一字一句說道:「什麼吉人天相,母妃只相信,事在人為。這裡面一定有我們不知道的事,愷兒,你想辦法查清楚,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只可惜,自打上次李熙出事後,呂青瑤把明德殿清洗了一遍,一時間我很難再把人手安排進去。」
李愷笑了笑,一遍遍的將瓷盒裡的藥膏擦在元貴妃的手上。
「不過,容錦那個小野種這回應該是在劫難逃了吧?你六皇叔能放過她,怕是你六皇嬸也不願意放過她呢!」元貴妃呵呵笑道。
李愷見藥膏擦得差不多了,便將元貴妃的手放到一邊,收了瓷盒,輕聲說道:「之前太醫說皇兄身上殘毒未清時,父皇派了德寶帶御林軍去長興候府拿人。不過,後來又讓劉公公跑了一趟,只是讓御林軍暫時看押。」
「本來,確定皇兄無事後,母后是想勸父皇撤回御林軍的,六皇嬸跟母后說,還是再看看情況再說。兒臣也不知道,六皇嬸會有什麼樣的安排!」
元貴妃嗤笑一聲,一臉幸災樂禍的說道:「放心,你六皇嬸不出面,自有人出面替她瞭解了那個小野種!」
李愷點了點頭。
元貴妃眼見外面天色不早,算著時間,這個時候皇帝應該在宣政殿議完事了,該是皇子們請安的時候,便催了李愷。
「時辰不早了,你快些去你父皇那吧,別又被你其他皇弟們趕了早。」
李愷抬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搖頭道:「不急,我再陪母妃說說話。」
「哎,我這不用你陪,你快去吧,你父皇前些日子還在我跟前誇老三幾個,去吧,快去吧……」說著,便起將李愷往外推。
「那兒臣明日再來看您。」
「不用,你有時間就多去你父皇那走動,走動,我這不要緊。」元貴妃一迭聲的說道。
李愷無奈的笑著搖頭,轉身往外走。
才出了殿門便看到幾個宮人,站在角落裡張頭探腦的,見著他出來,一窩峰的擁了上來,「睿王殿下,娘娘惱了那隻貓,要奴才們亂棍打死,奴才們拿不定主意,不知道娘娘是何意,特來向睿王殿下請個主意。」
「傷主的畜生如何還能留?」李愷唇角翹起一抹淺淺的弧度,使得他溫潤的眉眼越發俊秀雅致,對著那幾個宮人輕言細語的道:「照娘娘的吩咐,打殺了吧。」
「是,睿王殿下!」
宮人們退了下去。
李愷撣了撣身上纖塵不染的青玉色的錦袍,這才拾了步子,出了殿門,往宣政殿的方向走去。青綠的背影遠遠看去,如新山空雨後的一抹青竹,說不出的挺拔堅貞。
……
皇宮的某一角。
「以奇藜草斷腸之痛解雪蠶蠱毒夢幻之美,也不是不可能,可是,這其間的份量卻很難掌握。怎麼看,明德殿的那位都不像是服用了奇藜草!」說話的聲音,磁性低醇,聽在耳裡很是舒服。
「可如果不是服食了奇藜草,那又是怎麼解的毒呢?你不是說了嗎,雪蠶蠱毒無解!」這是一個女子的聲音,聲音清柔,如同撥起的琴弦,說不出的優雅柔和。
「雪蠶蠱毒是無解,這點無庸置疑。」男子說道。
「那你又懷疑不是奇藜草!」女子的聲音帶著淡淡的嬌嗔,「哎呀,你要找的東西到底怎麼樣了?再拖下去……」
「已經有點眉目了,不過,他最近突然就失蹤了,我有種感覺,他似乎察覺了什麼,有意在避開我。」
「那……」女子略顯惶惶的說道:「那怎麼辦?要不,還是算了吧,其實那個位置並不是那麼重要的,只要你和……」
「不!」男子打斷女子的聲音,堅決的說道:「那個位置我勢在必得,不然,我這麼多年的忍辱負重,又算什麼?」
「可是……」
「你別擔心,我有分寸,他未必就是懷疑我了。或許,是出了別的變故也未必。」男子說道,頓了頓,又繼續說道:「這段時間我要出趟遠門,可能不能來看你了,你自已要小心,千萬別再像上次那樣,你不知道……」
女子低了頭,輕聲說道:「你為了我們的孩兒付出了一切,我卻什麼也做不了,我總要為他做點什麼的,你放心,我心裡有數的,我不會拿性命開玩笑的。我還要留著這條命,看著我們的孩兒娶妻生子,跟你白頭到老!」
「你啊……」
男子一聲長長的歎息散在濃濃的夜色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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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每天必需在醫院從2。30呆到6。30,你們看到的萬更,是我熬到夜裡12點寫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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