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師門來人 文 / 財色
從冰城來到上海的路上,卜一卦深切的明白了什麼叫有肉在眼前晃蕩但就不能吃的痛苦。一路上老樹皮趙玉璽宛若幽靈一樣在他身邊晃悠著,從洗手間跟到洗澡間,這期間地上掉下的肥皂,卜一卦一般都是一腳踩碎堅決不撿,只有一次蹲下去撿的時候,抬起頭發現趙玉璽站在他的面前紮著馬步,卜一卦差點跟某個器官做親切的接觸。卜一卦當時徹底暴走,要不是考慮到打是十成十打不過,估計當時就會掏出刀來同趙玉璽拚個你死我活,轉念一想,這大概是個我死了你也死不了的戰力對比,卜一卦悻悻的放棄了這個想法。
同卜一卦一樣鬱悶的當然是洛神,誰說只有男人才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一個女人愛上一個男人的某項功能是,思路也會當仁不讓的沿著小腹向頭部燃起火焰。現在趙玉璽對卜一卦貼身的保護,讓洛神頗有些抓狂。姑娘不止一次的暗示老樹皮給他們小兩口些時間,哪怕有個把小時讓他們嘗嘗肉味也好,可是老樹皮根本無視洛神的暗示,反而經常暗示洛神,你想做什麼就去做,我裝作沒看見就好。
一路上兩個暴走邊緣的年輕人看著時不時還能淡定吹起口哨的老樹皮,眼中竄出熊熊的怒火。卜一卦偷偷問過洛神,對這看起來力敵沒有可能的狗皮膏藥能不能敲個悶棍下個毒,不為了弄死他,至少能讓小兩口安安全全的過個生活。洛神搖了搖頭,卜一卦不知道,不代表她不知道。論起外三門,這貨大概是此種翹楚,說的再嚴重些,那是大宗師級別的任務,尋常的迷藥在趙玉璽這都走不到嘴裡,十米內就能聞到迷藥的味道。而上好的那些迷藥別說卜一卦,就連她出來的那間大屋裡都沒有多少庫存。至於扣麻袋打悶棍更是笑話,誰來扣麻袋誰來打悶棍這個分工就難為死這小兩口了。
小兩口正糾結於夫妻生活沒辦法完美進行的時候,卻忽視了趙玉璽隨著越來越靠近上海變得越來越嗜睡。剛出冰城的節奏是睡二十分鐘醒二十分鐘,而現在是睡半個小時醒幾分鐘,有規律的像安上了計時器。
車子行進到前方大概有三十公里便到了上海地界的時候,趙玉璽悠悠醒來,長長的伸了一個懶腰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同時隱蔽的偷眼看向後視鏡,眉頭微蹙轉瞬即逝。趙玉璽伸出老樹皮一樣的手彈在卜一卦頭上,卜一卦下意識的躲閃卻毫無效果。這已經成了這些天卜一卦同老樹皮間常見的戲碼,從動作到躲閃無一例外,而卜一卦已經養成了老樹皮伸手便躲閃的習慣。趙玉璽眼含讚賞,如果不是給他的時間太短,這個有些天賦的少年是完全可以學會他的一些小手段,卜一卦敏銳聰明,很多動作無師自通,包括躲閃的動作也越來越趨向合理,連卜一卦自己都沒有發現,老樹皮的出手速度已經越來越快,如果換成剛出冰城時出手的速度,沒準他有幾分躲閃的可能。
趙玉璽嘴裡哈欠不斷的說:「我送你倆到這就行了,前面有個休息區,因為離上海市區很近平時很少有人,你們在那把我放下就行了。後面的事,我就不管嘍!」卜一卦和洛神大喜過望。這接近兩天的生活裡趙玉璽已經成功的將兩人的耐心耗盡,而突如其來的放手讓兩個人的心神片刻間如夏飲寒水,從每一個毛孔裡都透著舒心。洛神更是將油門直接踩到底,恨不得前面馬上出現那個休息區,好讓他們擺脫這個這麼多天來的噩夢。
休息區在幾分鐘之後出現在他們眼前,洛神一個甩尾急剎將車子停穩,從高轉速忽然降到零的發動機發出不滿的轟鳴聲。老樹皮推開車門一言不發的走下車子,走到卜一卦的車窗前示意卜一卦搖下車窗。卜一卦探出腦袋來,反感歸反感,卜一卦能感覺的到,自從這個老頭出現以來,身邊變得平靜起來,說是這個老傢伙的震懾力也好說是他們的運氣也罷,大概都同這老頭有著或多或少的關係,在這件事上,卜一卦還是有些感激。趙玉璽彎下腰來,示意卜一卦附耳上來,卜一卦伸長了脖子,動作頗有些滑稽。只聽趙玉璽在卜一卦耳邊說:「洛神是天生的妙爐鼎,同她戰鬥頻率可以快但忌時間久,短時多次才是養生之道。」說完這句話,老樹皮一個暴栗敲在卜一卦頭上哈哈大笑走進了休息區的超市。
卜一卦看著老頭離開的背影心裡品味著老頭說的話,這依稀有著房中術苗頭的幾句箴言讓卜一卦瞬間對老頭青眼有加,甚至讓他忘記了頭上剛被敲出的腫塊。洛神看著老樹皮的笑容就知道沒什麼好話,礙於面子懶得細問,直接示意卜一卦關好車窗,一腳油門轎車轟鳴而去。
趙玉璽隔著超市的窗子看著離去的汽車,緩緩的從超市走出,站到休息區正中間雙腿微分,無遮擋的高速休息區上勁風獵獵,吹的老樹皮臉上的褶子都有些翻湧。片刻之後一輛捷達車在老樹皮面前緩緩停下,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下車,向著老樹皮彎腰鞠躬說到:「師叔好,晉書來晚了,沒提前和您打招呼,您見諒。」
老樹皮趙玉璽面色陰沉,面前這個中年男子算起來應該是他的師侄。但從十幾年前他惹了大事之後,師門便一直沒有在他的身後露出一絲支持。趙玉璽雖然知道這便是權貴間的平衡之術,但仍然對師門心存芥蒂,以至於這十幾年來,再也沒同師門有什麼瓜葛。這個叫晉書的男子見面便告罪稱來晚了,未嘗沒有代替幕後的某些人伸出一個示好橄欖枝的意思。只不過在這敏感的時候,自己的師門來人,趙玉璽心裡隱隱有了一絲提防。從冰城到上海要經過江蘇地界,這正是老樹皮師門的所在地。車子開到江蘇,老樹皮便在各個角落看到了自己師門的記號,留下的暗語無一不是讓老樹皮從卜一卦和洛神兩人中間暫時脫出身來,老樹皮對自己的師門一直沒有信任可言,所以每天都在調整睡眠時間將身體狀況調整到最好,在臨近上海,才決定留下來見一面。
趙玉璽示意晉書直起身來說話。晉書抱拳起身,同趙玉璽說:「師叔,師父告訴我和您說話不能藏著掖著,您對師門這些年的感受已經沒那麼親熱,再瞞著您未免不會讓您懷疑。簡單說,我和師父的意思都是,這兩個人您保不得。如果您是看著那個叫洛神的姑娘有些親切,那麼我們想辦法把她也摘出來,但是卜一卦,不是我們能保得住的。」
晉書說話頗有藝術,剛一抻出話頭就堂堂正正的君子模樣,這讓趙玉璽心裡卻是有些踏實,但話裡的內容卻讓趙玉璽眉頭緊皺。從大宅子裡出來,老太太就給他一句話,如果形勢緊急,洛神都可以犧牲掉,讓他死保卜一卦。而師門的意思同老太太相悖,這讓他選擇起來頗有些困難。
晉書知道自己說的話力度並不夠,但他也不害怕趙玉璽不跟他走,畢竟他手裡有著趙玉璽想不到的籌碼。晉書上前一步,同趙玉璽直接進到了一個危險的距離裡,雙臂下垂示意自己並無敵意,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師叔,還有一件事,那些人說,只要您不在這件事裡攙和,那年的事情就算過去了,您繼續做您外三門的大祖宗,他們保證您和您弟子的安全。」
本來仍在矛盾的趙玉璽聽到這裡眼神一黯然,轉眼彷彿想通了什麼,仰天長笑:「哈哈,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我一直覺得你師父同那些人有過神馬交易,你這自己說出來,也省了我花功夫去琢磨了。回去告訴那些人和你師父,卜一卦我要保,這個十幾年沒踩進去的江湖我也要進,誰掂量著能攔得住,你就讓他來攔著試試看。」
晉書完全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他對趙玉璽的倔脾氣早有耳聞,但沒想到在這件事關重大的機密上趙玉璽仍然犯了死牛脾氣。晉書仍然不放棄的說:「師叔,這不是師傅同他們的交易,是前兩天那些人找上門來,說您又入江湖,作為讓您放棄保護卜一卦的代價,他們才說出之前那些話,而師傅也提了很多條件,他們也都同意了。」
「條件?這條件裡大概有讓幾個你這樣的徒子徒孫下山吧?你們這輩人裡,你、錢禮、樂射都是不錯的孩子,因為我在山上憋了這麼多年,心裡有些委屈吧?」趙玉璽推測著說。幕後的那些人的勢力讓他現在回想起來仍然脊柱發涼,沒有抓住他的能耐便釘死了自己的師門,這些年這些晚輩們基本沒出江湖,只有自己的徒弟宋御在暗地裡潛入葛嬰身邊,想到這,趙玉璽心裡有些愧疚。
晉書眼底的冷光一閃而逝,任誰在自己風華正茂的年齡就被限制在那一畝三分地裡,心裡都不會好受。他對外面的江湖早就充滿了熱情,但這種熱情從他是個熱血青年開始,一直熬到今天,再多的熱情也都熬成了血豆腐。晉書嘴裡仍然沒有過分的言語,只是不做聲的站在一旁,在他心裡,今天師叔走也要走,不走也要走。
趙玉璽看到沉默不語的晉書心裡有些懷疑,按說,師門裡沒有誰有限制他行動的能力,再不濟,打不過如果想跑,是沒人能追的上的。忽然,趙玉璽心中警兆突生,一顆紅點在他眉頭中間亮起,趙玉璽怒極反笑對著晉書說:「看來,這就是你的底牌?」
江湖人做江湖事,將能用著這種反器材狙擊槍的軍隊牽扯到這件事裡說出去本來就沒什麼光彩,但想到那些人給的條件,晉書暗暗咬牙:「師叔,你當做師侄的對不起你。但是師叔,這些年你欠著師門的,不該先還上一些麼?」說到這裡,晉書緩緩抬起頭,眼神中全是不掩飾的憎惡和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