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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章 三尖兩刃 文 / 專注HE一百年

    9、

    「師父,你回來啦!」

    一襲白衣,綰巾墨扇,薄紗素錦清俊,雲履玉帶秀靈。踏月而歸,嘴角噙著淺笑,屈指微勾,收了墨扇,看過去。

    夕陽剛剛掉下遠方黛色山巒的時候,穆杉從城主府,回到他們租住的小院。他看著從柴門裡奔出來的小徒弟,鵝黃的裙裾,活潑而可愛。笑得連眸色都動人了幾分。

    「怎麼這麼高興。」

    子畫瞧著穆杉的樣子有些癡了,出神地看著他,修長的指尖摩挲著扇柄,輕扣在藏青色玉帶上,彎彎的笑意,像是一杯醇厚的美酒,叫人禁不住沉醉、沉淪。

    「怎麼了?」穆杉見子畫前一秒還好好的,後一秒怎麼,不動了?真不讓人省心。

    「哦,沒有,」子畫回過神來,臉頰微微地紅了一紅,留下抹天邊雲霞般的緋色,像是施了粉黛,楚楚,而動人心弦,「師父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穆杉撩了撩散在子畫耳邊的一縷碎發,捋順了整理好,似是漫不經心地道:「城主請我幫他一件事……」

    ******

    城主府

    比普通人家闊氣不了多少的院牆,勝在典、古樸。雕花窗廊,柔和的線條,既不突兀,也不顯陰媚。

    九曲迴環,大理石雕琢著麒麟瑞獸,仙宮祥雲,有仙人踏雲歸月,振衣而凌九霄。

    廊上縱筆潑墨,山石重巖,上有勁竹,墨葉迎風,垂而不墜。

    「請。」侍從躬身,住了腳步。

    「多謝。」

    邁進主院,氣勢陡然拔升。無樹、無草,無花、無果;只有,山石。突兀的山石,險峻絕壁,陡崖天塹;翠色雕成的松柏,卓然傲立。

    院中央直直插著一把銀槍,刀長七尺二,三尖兩刃。

    那城主迎了出來,方正的國字臉,不苟言笑,白髮虯髯。深棕色的立蟒銀鼠長衫,淺碧色綢子寬邊腰帶,水朝靴,雲巾束髮,一派仙風道骨。

    早上成城之主請了穆杉,便是想要穆杉幫他解決這三尖兩刃槍。

    城主早已古稀之年,本應是享受這天倫之樂,兒女成行,子孫繞膝。

    然而,一個月前,天降異物。

    銀色的流光如匹練,從天而降。那天暮夜無月,雲靜風住,只西南方星辰異常閃爍。星雲遍佈,五光十色,有幾顆大星隱約聯通,在西南星空組成一柄神兵,狀若長槍,頂端分開三叉,尖削陡峻。

    一股壓抑的氣息佈滿夜空,籠罩著下方人間大地,荒野四闔。無數的凡人、修士,抬頭仰望,這千年奇景,奪天地之造化,匯九州之靈修,集於此。

    而後,彷彿有什麼詭異的力量推動,這長槍上閃耀的異光,突然間黯淡了,直至完全沉寂下去。就在眾人為這短暫的異象而惋惜,轉身欲歸之時,流光乍現,像是沉寂之後的靜默,突然爆發,燦如煙火,艷若朝霞。

    這是一匹未被發現的千里馬,然而一旦遇到伯樂,它就會極盡地展示自己的才華;一旦它發揮出全部的能量,那種爆發的勢頭,如火山熔岩,如颶風海嘯,如山洪傾瀉,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一發,而不可收拾,銳不可當!

    流光一瀉千里,練銀如匹,急墜而下。衝破仙凡之界,點燃金色的氣流,劃出一道長長的線條。金色,夾雜著銀色,像兩條長龍,咆哮著,追逐著,纏繞著,墜落九霄。

    「唰」的一下,重重地插入成城——城主府主院的,正中央!

    為什麼這麼巧呢?因為,它就是一個巧合,或許。

    然而自從一月前得了這件神兵,城主府裡就一直鬧個不停,不得安寧。

    本來城主見著神兵到了自家,高興得整夜整夜睡不著覺,覺得是上天眷顧,庇佑子孫,福星高照;於是就想著找幾個家丁,把長槍|拔|出|來,供奉在自家祠堂裡。可是先是兩個人,拔不動;再是三個人,同樣拔不出;再到四個、五個,最後,偌大的城主府中,所有的家丁都上了。

    拔河一樣,一個力氣最大、身體最壯的家丁雙手握住長槍,其餘的人綁了粗粗的繩子繫在腰上,一二三地喊著口號。每個人的臉都憋得通紅,手上勒出深深的紅印子,有的人還滲出了血,小腿硬邦邦地死死抵住地面,胳膊迸出青筋。

    可那長槍,卻還是一動不動,任你是如何的手段百出,我自巋然不動。

    城主也不敢請外人,整月閉不見客。畢竟是神物,被人覬覦去了,總是不好,說不定得罪了神靈,全家都要遭難。

    如果城主知道這所謂神兵降臨的後果是這樣,他寧願從來沒有得到過這個眷顧。

    過後的幾天,不斷地有家丁生病,症狀是雙目無神,口中亂說胡話,形狀瘋癲。像是失了魂魄,神智不清,整日渾渾噩噩,不知所終,飯也不吃,不出一日,就四肢抽搐,死掉了。

    漸漸的,凡是接觸過那柄神兵的家丁,一個個都死去了,無不是形狀慘烈,目不忍視。

    城主請了許多修士,那些修士也許是因為修為不高的原因,搖搖頭,都無能為力。

    熬了這一個月,穆杉帶著子畫來到成城。一個金丹修士,雖然帶了個貌似是個凡人的小姑娘,那實力,也不是築基、練氣可以比擬的。

    子畫上前,看了看那直

    插著的長槍,沒有什麼特別,更沒有什麼光彩,只槍身上紋著奇異的花紋,不知道有什麼特殊的意義。

    穆杉想上前把子畫拉回來,畢竟前車之鑒,不可不防。

    只是不待穆杉出言提醒,子畫看了一眼,就走開了,站得遠遠的,好像在思索著什麼。

    穆杉歎了一口氣,真是猜不透這個小姑娘在想些什麼。明明才十三歲,天真爛漫的年紀,卻整天沉默著,也許是……算了,那是人家的家事,自己一個外人,也不好插手。

    穆杉望了一眼子畫,轉身去探查神兵。

    探出一道靈氣,青綠色的靈氣,「呼」地纏繞上去,綠瑩瑩地包裹著,光色由淺至深,形成一個光圈,光圈裡呈綠色的光譜,從最底下的刃鋒始,慢慢向上推進,直至最末端,圍繞著不同於銀色的墨黑柄圈。

    綠氣漸盛,發出極致耀眼的光芒,而後逐漸黯淡,淺綠、更淺,最終一片空白,回歸原狀。

    穆杉輕呼出一口氣,搖了搖頭:「沒有,不清楚。」

    城主期待的眼神瞬間就暗淡下去,了無神采,精神也彷彿如洪水決堤一樣崩潰,整個人看著都好似蒼老了幾歲。搖搖欲墜,好像下一刻,就會堅持不住,倒下去。

    穆杉伸手一扶,把城主扶穩,交給一旁的城主夫人。

    正要勸慰幾句,子畫突然出聲:「師父,讓我試試。」

    「別上前,小心。」穆杉也知他這個徒弟雖然貌似沒有靈根,可是身上的秘密有不少,也就放她試上一試。不論如何,只要不碰那天外來物,就不會有問題。

    可是穆杉想錯了,既然子畫身有奇異,做出來的事,也特異於人。

    子畫提了裙子,慢慢的,一步一步,走向最中央。十公分,還差十公分!

    所有人都繃緊了心弦,心跳不止,外面什麼都聽不見了,只餘自己律動不齊的心跳聲;什麼都看不見了,眼中只有那淡黃裙裾的女孩兒。

    距離有十公分的位置的時候,子畫停下了。

    抬起手,貼了上去,細嫩的小手,扣緊,握上冰冷的長槍。

    穆杉下意識就要上前,衣角卻被曹本拽住了。一個他不認識的人,還是個,凡人?

    穆杉不認識曹本,子畫也沒有說。卻見曹本一身神棍的衣服,肩上搭個旗子,便沒想再理他,掙了幾下,不動。

    嗯?怪事了,穆杉還想往前走,卻發現自己怎麼也動不了了,四肢無感,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似的。

    他驚詫地看曹本,這個比乞丐穿得還寒酸的中年男子:神情嚴肅,嘴角耷拉著。粗看看不出來,往細了看,整個人站得筆直。站,如松,挺拔,而不顯絲毫頹唐。不因外物,而污穢我的品性。

    穆杉知道自己遇到高人了,對方的修為恐怕已經到了深不可測的地步。他順著曹本的目光看過去——主院正中央。

    子畫已經牢牢握住了長槍,很平靜,平靜得有些不正常。什麼,都沒有發生。

    此時的子畫,完全是憑著自己腦海中的聲音在走。那個聲音,跟那天予自己《九轉》的很像,或者說,是一樣。

    他說向前,她就向前;他說伸手,她便伸手。不是沒有懷疑過,只是子畫選擇相信自己靈魂的感覺。她覺得自己的靈魂,在靠近院中央的時候,那股純粹的靈力運轉得更加流暢順利。

    一步一步,越是向前,這種感覺就越明顯,增強,再增強,直到她的手握住長槍,那種感覺,到達最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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