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五回求放過人生好導師回老家老爺不上套 文 / 蒼白少女
自己的意思還沒提,就已經被人堵住了嘴,賈母心中的氣憤自不用說。但她也知道,賈赦差不多是跟他們撕破臉了,不會再為了名聲,任她說什麼就是什麼。所以她倒也能沉得住氣,只是臉色免不了難看些。
「璉兒自己住在那兒好麼?他小小年紀,還是放在身邊教養好些吧。」賈母看賈赦耷拉著眼皮不理她,轉而歎了一聲,「唉,隔壁的珍兒,不就是年少時他爹娘不太管,便養成了個放縱恣意的性子。現在敬兒不在府裡,他把整個寧府都翻過來,竟也沒人敢管。」
「所以說啊,孩子還是得放在長輩身邊管教才好。你看看珠兒,這才多大就已經進學了,國子監的先生都說了,下回是必中的;再看看元春,規矩禮儀一絲不錯,言談舉止落落大方,人人都誇是大家閨秀,近來還知道幫著我教導寶玉,孝順得不得了。」
這話裡話外不過一個意思,我教孩子那是有一手的,看看我教出來的兩個就知道了。賈赦你還不趕緊把賈璉送過來給我教導,然後把院子乖乖地給二房住,那樣我說不定還能用用心,把賈璉也教出個樣子來。
想起她自己親手教導出來的幾個孩子,不管是賈政、賈敏,還是賈珠、元春,賈母都忍不住得意起來。女人這一輩子,拼的不就是家世、相公、孩子麼?她出身侯府,嫁給國公,這都不是她最得意的,最得意的就是這幾個好孩子了。
赦大老爺都想哭,上輩子璉兒和迎春就是被她教導出來的,一個住在叔叔家裡給人當了外管家,一個唯唯諾諾混成了個二木頭。這麼毀人不倦的老太太,他可不敢再把孩子們交給她。他這輩子就是要讓璉兒和迎春享福的,老太太的教導還是留給二房那幾個吧。
求放過我家孩兒吧!
「老太太教出來的自然是極好的,我看著珠兒和元春也很好,很好。」大老爺渾不在意地打著哈哈,嘴裡隨意地誇讚著。
賈珠和賈元春這倆孩子也沒落啥好,一個被科舉耗乾了精力早早病死,一個被送入深宮在傾軋中暴斃,都不是什麼好下場。可見,這老太太就是自我感覺太良好,其實嘛都不是。
見賈赦不接話,賈母皺皺眉頭,決定拿出殺手鑭來。她就不信,她揭穿了賈赦獻藥方的真相,這孽障還敢不管不顧的不聽話?!
「要我說,敬兒那就是鬼迷了心竅。好好的日子不過,整日裡呆在道觀裡。他要是真一心向道也就罷了,偏偏弄些燒丹煉汞的歪門邪道。那些就不是什麼好物,我活了這樣歲數,從沒見過吃丹藥得了好的,倒是吃出事情的不少。」
她瞥瞥賈赦,見他臉色不變,便又疾聲厲色道:「歷朝歷代不都有這樣的事,皇帝起了求仙問道的心思,便有那起子奸佞之臣,誘著皇帝練些邪門功夫,或者去吞服什麼仙丹。那哪是什麼仙丹啊,我看是毒藥還差不多。若是碰上這樣的奸臣,就該當千刀萬剮。」
這老太太是真恨自己啊!看她那樣子,千刀萬剮了他都不解恨啊。
赦大老爺再次確認了自己在賈母心中的地位,說不傷感是假的,那畢竟是他親娘。不過要說有多悲傷,那也不可能,該傷的上輩子已經傷過了,這輩子他沒那麼容易受傷。
「老太太說的是,果然比敬大哥哥有見識,回頭您該好好管管他。榮寧二府乃是一家,老太太又是唯一在世的長輩了,這也是老太太的責任。明知道敬大哥哥走了彎路,要是不好好勸導他,老太太日後恐怕也不好跟堂伯和父親交代。」
她不是提賈敬麼,不是提會管教孩子麼,赦大老爺就逮著這個跟她說道說道。
賈母被他噎得臉色發白,她吃得吃得多撐,才會真的去管賈敬的爛事。她提賈敬,不過是要警告賈赦,丹藥方子的事情她已知道,若是敢不配合,她說不得便要大義滅親了。
可賈赦竟然裝聽不懂,拿住賈敬說事。呵呵,難道她不去管那個二椅子老道,還能愧對列祖列宗了不成?!再說,那玩意兒他爹都管不了,她這個堂嬸算哪根蔥?
「老太太啊,你是榮寧二府輩分最高的人了,雖然被皇上訓斥過,也被摘去了誥命的身份,可對家族你還是有責任的。」
聽著這話,賈母的胸口彷彿被人狠狠cha了一刀。這件事在她就是禁忌,誰提跟誰急。
當然,賈赦肯定是不會看她臉色了,他繼續快准狠地下刀。
「這些年,族裡的子弟越發地不像樣子,你身為長輩的,看在眼裡怎麼就不知道勸誡呢?雖說珍兒媳婦才是宗婦,可她到底是個小輩,沒有你的份量重啊。」
一輩子沒能當上宗婦,這也是賈母心中的一痛處,所以這一刀挨得也不輕。
赦大老爺跟她幾十年母子,別的清不清楚不說,但這老太太忌諱什麼,他是一清二楚。當年,他可沒少提醒自己,不能提起這些忌諱的事,給老太太添堵。
「日後等你去了地下,若是祖父、祖母和父親問起,你有沒有起到長輩的作用,你到時候可怎麼回話啊?難道要說,因為你的不作為,族人越發不成器了?」
人一上了年紀,最怕的就是「死」那個字,賈母尤其惜命,於是又挨一刀。
「不過還好,現在也不是不能補救。正好趁著老太太你身子還硬朗,不如就多教導教導族裡的孩子們吧。若是能多教出幾個像珠兒、元春那樣的,可是大大的功勞。日後老太太去見祖宗們的時候,也能有話回不是?」
赦大老爺覺得賈母總想出ど蛾子,就是太閒了的緣故。多找些事給她煩,就沒那麼多工夫去想些不該想的了。
賈母氣得臉都綠了,她明明想說的是院子的事,這話題竟然被賈赦
赦帶的歪到天邊兒去了。
管教族裡的孩子?她又沒有吃擰了,要去操那個閒蛋心。別人家的孩子好不好,管她什麼事,都她娘.的成了敗家子、窩囊廢才好呢。
況且,聽聽賈赦那孽障一口一個去了,一口一個到了地下,他這是不想讓她活了啊!
「我的命好苦啊……到了這等歲數還要被兒子詛咒,這日子可怎麼過啊。」賈母氣得眼眶都紅了,順勢就抹起了老淚,「罷了罷了,看來這京城是呆不下去了,與其在這裡被人嫌棄……政兒啊,去叫人與我收拾行李,我這就帶著人回金陵去,不在這裡礙他的眼……」
「母親,您這是做什麼啊,有什麼事是不能商量的?您要是就這樣回金陵去,可讓兒子們怎麼活,日後兒子們皆無立足之地了啊。」賈政連忙跪倒,又是叩首又是哭,轉而又對賈赦道:「大哥,你還不認錯,難道要真要逼得母親回祖籍去麼?」
兩人見賈赦面上無甚動容之色,又一聲不吭,不由越發起勁。
「政兒,你是個好的,娘知道。你快快起來,我兒不用代人受過。什麼都不用說了,快去吩咐了備下車馬,我明日便要動身。政兒,你只管記住,日後若有人戳你的脊樑骨,你定要與他分說清楚,萬不可替人背了不孝的名聲啊。我的兒啊……」
賈母到底是老戲骨,說到情深處,面上悲痛欲絕,眼中老淚縱橫,抱著小兒子哭得丟不開手。
「母親,快莫這樣說,大哥並不是有意的。您等著,兒子這就叫他給您認錯。」賈政亦是淚流滿面,面向賈赦愴然道:「大哥,都到了這步田地,你難道還不說話麼?你也是在朝為官的人,母親若是隻身回南,你將如何面對朝中袞袞諸公啊?」
一個紅臉一個白臉,母子兩個唱的一齣好戲。
赦大老爺沉吟不語,冷然地看著他們母子。猶記得,當年寶玉挨打的時候,這母子倆就演過這麼一出,配合得也是相當默契。一個遞台階,一個順階而下,端得是母慈兒孝、嚴父慈祖的一則佳話。
「老太太要回金陵?好啊,那我立刻就命人去備車馬船隻,絕不叫這些耽誤你的行程。這些年,金陵那邊的族人更不像話,比京裡的還不如,正好老太太回去了,也能教誨一二。」
賈赦知道賈母也就是說說,真要叫她回金陵,那比要了她命都難。不過她既然愛拿這個拿捏人,赦大老爺也不介意拿這個嚇一嚇她。
「另外,老太太也該去見見你留下的好管家,金家那兩口子,膽子可不比京裡那幾家的小啊。兩個不知所謂的奴才,比正經兒的賈家族人都要張狂,也不知是仗了誰的勢。」
他從袖袋裡摸出一張地契來,拍在茶几上,冷聲道:「這張地契是族中祭田的,竟然被我從外地客商手中買回來。老太太,你知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啊?咱們賈家已經到了要滅族的地步了麼?竟然到了賣祭田的地步了?你告訴我,這是誰幹的?」
他派去金陵的老管家已經回來了,帶回來的消息不容樂觀,赦大老爺都有親自跑一趟,清理門戶的心了。
哭成一團的母子倆齊齊一噎,面上的表情都凝固住了,看上起十分滑稽。
這個賈赦,為什麼從來都不按他們的邏輯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