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回宮闈事太后很自信含玉誕寶玉有來歷 文 / 蒼白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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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大明宮裡,一位看上出四十出頭的雍容婦人正擺弄著一盆花草,此正是當朝太后娘娘。
也許是那盆花並不很得她意,沒一會兒太后就將之撂在了一邊。在宮人的伺候下淨手之後,她端坐在鳳榻上品茶,眼睛時不時地往門口看看。
「不是傳話過去了麼,皇帝怎麼還沒過來?」太后有些不高興地將杯子撴在几上,卻不小心被微熱的茶水燙了一下,索性就將杯子掃落下來。
看見許多宮人跪下來請罪,她也覺得煩躁,擺手讓人都退下。
「娘娘您息怒,就算生氣也不能不顧自己身子啊,看看這手都紅了。」貢嬤嬤是太后的心腹,自幼便跟隨伺候太后的,因此話語間便透著些隨意。
她一邊命人去了藥膏來,一邊勸解道:「想是前朝的事多,皇上還沒騰出空來。您餓不餓,奴婢給您端碗燕窩來?」
「行了,用不著你幫他說好話,我還不知道他。」太后娘娘許是對她的皇帝兒子多有不滿,言語中頗為刻薄地道:「自從他覺得屁股底下的龍椅坐穩了,何曾對我隨叫隨到過?唉,這做了太后,卻跟兒子連句話也說不上了,這可真是……」
這話說得不太客氣,太后敢說,貢嬤嬤可不敢往下接,只能勸解道:「娘娘您放寬心,皇上也是孝順的,有什麼好東西不都先給您送來了。再說,您還有十七殿下呢,十七殿下多孝順您啊,昨兒還特意從宮外買了您愛吃的糕點來。」
一聽她提起心愛的小兒子,太后果然就有了笑模樣,可旋即臉色又陰沉下來,嗔道:「燾兒是個孝順的我知道。今兒我找皇帝來,還不是為了燾兒。眼看著燾兒就十五了,我聽說皇帝只打算封個郡王給他,這怎麼行?」
「我的燾兒是先帝幼子,皇帝的胞弟,封個親王我都覺得虧待了他。這皇帝竟然就打算,拿個郡王去打發了弟弟,還知不知道什麼是孝悌了?」
越想越生氣,太后說起話來越發沒章法了,「他也不想想,若非托生在我肚子裡,那把龍椅還能輪得到他?早知道他是個這樣的,我當初就不該看著燾兒還小,生生耽誤了我的燾兒。」
也不知道這位太后哪裡來的自信,覺得皇位能由她在兩個兒子中挑挑揀揀。當年先帝駕崩的時候,她那心愛的小兒子可還沒滿月呢,他做皇帝?真當先帝那十來個兒子都是死的麼!
貢嬤嬤這會兒不光不敢接話,就連頭也不敢抬,冷汗一層層地往外冒。她從未進宮的時候就伺候太后,知道主子是個什麼性子,從小說話就沒遮沒攔的。
可這幾年,十七殿下越長越大,主子也越發地沒了顧忌,真是什麼話都敢說。她是皇帝的親娘,說了頂多落個埋怨,可讓她們這些聽見的人怎麼活啊。
偏偏她又不敢打斷了太后,不然太后必然會變本加厲起來。貢嬤嬤簡直不敢想,若是這些話都被皇帝聽見了,自己該是個什麼下場。
太后也許不知道,但她卻知道,前後兩代帝王對主子都沒什麼情誼,當年若非皇帝勸阻一二,先帝已經令主子殉葬了。
至於當今皇帝,恐怕也只是顧念著主子是生身之人,將主子供在慈寧宮當擺設罷了。畢竟,皇帝三歲就被先帝帶走親自撫育,那時候記不記得娘都不好說。
「你親自去,見了皇帝就說,我等著他用晚膳呢。他不來,我這個當娘的連飯都吃不下。」太后終於痛快了嘴,見皇帝還沒過來,氣呼呼地吩咐道。
貢嬤嬤找來的時候,宇熙剛從密道回了乾清宮,換了一身裝束正坐著批改奏折,便有小太監來報信。
宇熙端坐著沒動,手裡御筆硃砂圈圈點點,好半晌才應一句,「今兒政務繁忙,朕沒空。」吃不下飯就不吃,一頓半頓的也餓不瘦。
小太監便喏喏地出來,原話跟貢嬤嬤回了。貢嬤嬤無法,只得暗自在心中叫苦,回去想辦法讓太后息怒。
自登基以來,在宇熙的潛移默化之下,朝臣的奏折越發言簡意賅,今日的事又不多,不過大半個時辰便已處理清楚。宇熙看看時辰命人擺膳,手中又拿起剛到的密報翻閱。
方才大明宮中主僕兩個的對話,赫然已經在案。宇熙早已看多了,只隨意翻翻便撂在一旁,反拿起關於榮國府的那一份。看著看著,本還十分嚴肅的臉色便越發放鬆起來,看到最後竟呵呵笑了起來。
大太監李清心中鬆口氣,太后有多糟心,他這在皇帝身邊伺候很清楚。以往皇帝雖已不在意她,卻總還是會心情鬱悶一陣。這一回倒很好,也不知什麼消息竟能如此取悅陛下,日後定要多多搜集才是。
「這個賈恩侯,果然是個有趣兒的。」宇熙笑著搖頭,吩咐道:「日後榮國府再有什麼新鮮事,記得及時報朕。」
李清連忙應是,接過皇帝遞過來的密報細瞧,不由抽了抽嘴角。這位賈將軍,可真是夠了,跟個吃奶娃娃置什麼氣啊。
那麼,榮國府到底出了什麼事呢?卻說史太君正預備訓斥賈赦的時候,有一人哭號著衝進來……
「老太太,老太太啊……出事了,不好了啊……」這人一進來就衝到史太君跟前,跪在她腳下抱著她的腿哭號起來。
史太君本就因為兒媳嫁妝的事心慌意亂的,這猛不丁地撲上來一個人,好懸沒嚇暈過去。等她好容易鎮靜下來正要呵斥的時候,才認出來是寶玉的奶嬤嬤李氏。看她急這個樣子,定是她的寶玉出事了啊,當下也顧不得旁的了,急忙就要問話。
「怎麼了?我的寶玉怎麼了?快
快說啊!」事關寶玉,王夫人比她反應快得多,飛快衝過來揪住李嬤嬤的衣襟,完全都沒注意到自己那只『傷痕纍纍』的腳。
李嬤嬤是又驚又怕又擔心,臉色慘白地喃喃道:「玉,玉,寶玉的玉……玉拿不出來啊!」好容易說出這句話,立刻便嚎啕大哭起來。
她這也是悲從中來,想到寶玉出事了自己的下場,恐慌地話也說不利索。她是寶玉的乳娘,寶玉一旦出什麼事,主子們第一個找的就是她。到時候,不但是她有沒有命在,一家子都得完蛋啊。
「玉怎麼了?什麼叫拿不出來?」史太君失聲問道。那塊通靈寶玉可是個寶貝,寶玉在她眼裡能那麼金貴,一多半都是因為這塊玉。
王夫人也覺得奇怪,在一旁忙不迭地追問。她心急如焚,偏這李嬤嬤光顧著害怕了,愣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不由得怒不可遏,「來人,給我把這個賊婆子拖出去打。」
說罷,王夫人也顧不得婆婆了,一路哭喊著往寶玉的屋子奔去,「我的寶玉啊——」她就知道,老東西不是個會養孩子的,看看,她好好的孩子就在她這裡出事了不是?
有多久沒人在她院子裡發號施令了?史太君被王夫人弄得一噎,連金孫都差點忘記了。她狠狠地頓了頓手中枴杖,冷聲喝道:「先把寶玉屋裡伺候的都鎖進柴房,一粒水米不許給。」
賈寶玉此時就養在史太君內室的碧紗櫥裡,史太君趕到的時候,王夫人正抱著哇哇大哭的寶玉,手放在寶玉嘴上擺弄什麼。史太君忙問道:「怎麼回事,寶玉怎麼一直哭?請大夫了沒有?」
看清楚兒子出了什麼事之後,王夫人都快悔死了。她原不過想藉著塊玉,抬一抬寶玉的身份,哪想到會有被揭開的一日。這時刻,她低頭看看兒子,抬頭看看史太君,只剩下哭了。
當初,她懷著寶玉的時候,外出上香碰上一僧一道,兩人對著她胡言亂語了一番,竟要度她還沒出世的兒子去出家,那她能幹嗎?當時就命人將二人打走,誰知那僧道二人一眨眼就不見了,等回過神兒的時候,她手裡已經多了一塊美玉。
這事她跟誰都沒說過,等到寶玉出世的時候,才將那玉拿出來,謊稱是從寶玉口中取出來的。可現在誰能告訴她,寶玉真的把玉塞嘴裡了,拿不出來怎麼辦?
史太君也著急,等不及王夫人回話,將哭個不停的寶玉搶過來仔細查看。她這才發現,寶玉那塊原該帶著金項圈上的通靈寶玉,不知怎的竟又被他含在了口中。嘴裡多了塊石頭,吞不下吐不出,哪能舒服了,這孩子可不就哭鬧不住呢。
她小心翼翼地想將玉取出來,手指比劃了好幾個姿勢,卻都沒能成功。史太君這才驚慌起來,忙命人去小鑷子來,誰知還是不成。擺弄次數的多了,寶玉哭得連嗓子都啞了,有氣無力地抽噎著。
想來也是,如果輕易便能取出來,李嬤嬤也不可能跑去上房哭天搶地,早就將這事壓下來了。史太君此時也明白過了,狠狠瞪了王氏一眼,可到底心疼小孫子,一疊聲地命人趕緊去請太醫。
夏荷一見李嬤嬤衝進來,便知道事情成了。她不由在心中暗暗祈禱,寶二爺啊,您可別乖奴婢心狠,誰讓您就是含玉而誕的呢,想來再含一回也沒什麼大礙。
老太太的命根子一出事,整個上房的人便都跑去獻慇勤了,誰還管她啊。夏荷從地上爬起來整整衣裙,施施然出了榮慶堂。
等她回去跟大老爺一回稟,賈赦就樂了。他就說,他也見過那塊玉,那個頭兒怎麼看也不像是能讓嬰兒含在口中的。現在看看,就連週歲的寶玉,也是塞進去了拿不出來,別說他剛落草時了。
哼,這人造的大福氣,也不知道能福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