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章 文 / 魚追
「哪裡來的不懂事的下人，在我們府上也敢放肆。你們人都死了啊，還不快來幫我奪下來！安嬤嬤！」倩雪怒喝道。
安嬤嬤連忙對身邊的幾個人揮了揮手，讓他們上去幫倩雪制住杜齊悅。
這時蓮茗走了進來，看到廚房裡的景相氣的大聲喊道：「我看今天誰敢動！劉姨娘的肚子還沒大起來呢，你們的規矩倒是全忘光了，誰給你們的膽子敢在少爺的院子裡鬧事！」
倩雪見蓮茗過來了，心裡暗恨杜齊悅壞了她的事情，嘴上一點不饒松的對蓮茗說道：「我們姨娘肚子裡懷的可是未來吳府的小少爺，姨娘肚子餓就是小少爺肚子餓，蓮茗你敢餓著小少爺不成？萬一動了胎氣你可負不起這個責任！」
「哼」蓮茗冷笑了一聲站到杜齊悅的身前，抱著胳膊說道：「倩雪，我勸你有些話還是別亂說，我們爺可還沒娶正妻呢，我倒要問問你哪裡來的未來吳府小少爺！」
倩雪也是氣急了，被蓮茗一說也發覺自己失言了，臉色一下就白了。大豐朝的律法保護嫡妻和嫡子的利益，除非劉姨娘被吳明耀扶正為正妻，或者吳明耀未來的正妻生不出孩子，否則哪怕劉姨娘在嫡子出生之前生出十個八個的兒子來，也沒一個能排到府裡未來的正經少爺裡頭，庶子雖然也是府裡的主子，可和嫡子比起來卻還是有著巨大的差距的，許多庶子是沒有繼承權的，最受寵的也不過只能拿到五分之一的財產而已。
蓮茗繼續說道：「再說我記得沒錯的話，今兒一早上少爺就讓廚房送了八碟子點心給劉姨娘，這還沒到晌午呢，我想劉姨娘是餓不著的吧。這是給表少爺的點心，如果你覺得劉姨娘想吃就去醉福樓找少爺，這麼一短短的路劉姨娘肯定是等得及的。」
倩雪嘴唇動了幾下，有些氣弱的說道：「姨娘把點心賜給我們幾個下人了，現在房裡沒有吃的。」
「是嗎，那你就拿廚房裡其他的點心，我記著少爺讓衛嬤嬤做了好些乳酪備著的。」蓮茗翻了下眼皮看向廚房裡一個矮胖的廚娘，問道：「衛嬤嬤，乳酪做好了嗎？」
「做好了，就在碗櫥裡放著呢。」衛嬤嬤說道，一邊擦著手從一個碗櫥裡端出了兩碟子乳酪來。
「這可是對孕婦最好的東西。倩雪，你還不快拿著，別餓著了劉姨娘，要是害的劉姨娘不舒服起來，你可負不起這個責任！」蓮茗撇著嘴說道。
倩雪氣的不得了，但她說不過蓮茗，只好一把奪過那兩盤乳酪跑走了。
蓮茗看了眼安嬤嬤幾人，說道：「今個廚房裡的事情我會如實告訴少爺的，你們如果不想在這裡做就收拾了東西回外院去，沒人攔著。」
安嬤嬤用眼角瞥了蓮茗一眼，見他臉色很不好，嚇的縮了下脖子，什麼話也沒敢再說。
一廚房的人都被嚇得不出聲了，蓮茗這才不好意思的對杜齊悅說道：「杜郎君，府裡下人多，總有幾個沒規矩的，讓你見笑了。」
「沒事沒事，這是這三樣點心我已經做好一會兒了，還請蓮茗哥兒快些送去漱玉院吧！」杜齊悅向來奉行看戲腹誹的原則，無論心裡怎麼腹誹著吳明耀連個姨娘都管不好，面上卻是表現的像完全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一樣。
「怕是還得麻煩杜郎君自己去一趟，我這肚子還是不舒服，得再去趟茅房才行。」蓮茗捂著肚子說道。
蓮茗剛才和廚娘們聊天時喝了一碗茶，接著沒過會兒肚子就痛了起來。一開始他也沒當回事兒，只當是自己不小心吃壞了東西，後來想起上次劉姨娘的丫頭故意為難杜齊悅的事情才覺得自己肚子痛的時間有些太巧了一些，便急匆匆趕了過來。這會兒藥效還沒過，蓮茗顧不上杜齊悅說什麼，轉身就跑了出去。
杜齊悅看著蓮茗飛快消失的背影，站在廚房門口瞪了會兒眼，無奈只好自己把點心送去漱玉院。不過他在心裡打定了主意碰到吳明耀的時候一定要建議他在廚房門口也安排幾個固定負責端飯送菜的下人，至少他下次再來的時候一定要安排個一兩個人守著，免得他還得自己負責送東西。
漱玉院裡趙逸雲喝了藥正在歇覺，舒慈嬤嬤和琴韻手裡做著活在外間守著。琴韻帕子上的纏枝蓮花只繡了半朵就沒了勁道，放下針線頗為不甘的自言自語道：「怎麼劉姨娘就懷了孩子了呢，難道表少爺一直沒有給她喝避子湯？」
舒慈嬤嬤看了他一眼，手裡依舊繡著荷包，嘴上接著話說道：「兩個月的身孕，算算時間正好是在從大都到這來的路上懷的，想來是那時候趕路忙亂表少爺疏忽了，劉姨娘自己自然是不會提的。」
「可是嬤嬤，雖說庶子礙不著嫡子的路，先生後生沒什麼大關係，可倒底不好看，好些正妻正夫郎都容不得庶長子的存在。表少爺退過一次婚，現在又被弄到這種小地方來，再弄出個庶子來，娶親就更不方便了。再說表少爺年輕也不愁以後沒孩子，怎麼不趁著還早打了呢！我們侯府的那位大爺沒娶親以前不也鬧出了好幾次這樣的事情，那些孩子不都是打掉的嗎？」琴韻問道，他實在是想不通這件事情。
「表少爺雖說年輕，倒底也過了二十了，這是他第一個孩子，自然不捨得打掉的。」舒慈嬤嬤說道，不過她心裡知道這只是小部分原因而已。
吳明耀身邊有個小劉氏的貼身嬤嬤，和舒慈嬤嬤交情很好，趙逸雲一住進來舒慈嬤嬤就去向那位嬤嬤打聽了一些事情，那位嬤嬤告訴舒慈嬤嬤吳家突然分家是因為吳明耀的未婚妻懷了吳明耀異母哥哥的孩子，那位想用這事情打擊吳明耀，結果這事不知怎的被劉姨娘知道了告訴了吳明耀，幫了吳明耀一個大忙，看在這情分上吳明耀才會留下這個孩子。
「可表少爺也太寵著劉姨娘了，她一整天的找我們少爺的麻煩，表少爺最多就罵幾句，也
不真的整治她。平日裡表少爺看起來對我們少爺多好，我看全是假的，還不是眼睜睜的看著我們少爺受委屈！」琴韻不平道。
聽他越說越不像，舒慈嬤嬤在他胳膊上用力擰了一把，罵道：「胡說什麼呢？這樣的話要是被少爺聽見了，非攆你出去不可！」
琴韻捂了下嘴，有些委屈的說道：「嬤嬤，我只是為少爺抱不平，劉姨娘三不五時的來找我們少爺麻煩，雖然都是小事也讓人厭煩的很。上次更是過分的，帶了外男到院裡來，少爺卻一直忍耐，現在懷了孩子，怕是更了不得了。」
「你啊，在邊關待了一年多，把腦子裡的城府算計都丟了。」舒慈嬤嬤搖搖頭說道。
「嬤嬤這話什麼意思？」
「少爺和表少爺關係雖然好，可我們現在倒底是客人，哪有客人管主人家的事情的，再說劉姨娘弄事情出來是表少爺內院的事情，如果少爺還是…和表少爺說幾句讓他整治整治也沒什麼，可是少爺現在這樣，插手錶少爺後院的事情就不方便了。而且少爺不反擊才是最好的反擊，表少爺看著粗枝大葉的什麼都不在乎，其實他心裡明白著呢，劉姨娘使得那些小把戲不過是在消耗表少爺對她的寵愛罷了，如果劉姨娘不是懷了身孕，上次的事情表少爺肯定不會輕饒她。」
「那表少爺還不是為了一個庶子就讓我們少爺受委屈了！」琴韻插嘴道。
「你懂什麼？」舒慈嬤嬤拿出線繃子截了一段絲線下來，壓低嗓子慢條斯理的說道：「表少爺雖然沒有讓劉姨娘墮胎，但是保不保得住這孩子那就是劉姨娘自己的事情了。你別忘了這府裡頭除了劉姨娘以外還有一個姨娘和兩個側夫郎在呢，現在劉姨娘仗著肚子裡那個未成形連性別都不知道孩子蹦躂的越歡，越做些算計人的事情，那孩子就越難生得出來。」
「嬤嬤你是說表少爺並沒有護著這胎？」琴韻驚訝的問道。
舒慈嬤嬤沒有說話，但嘴角卻勾了起來。如果吳明耀真的護著這胎，怎麼可能還會讓劉姨娘這麼蹦躂。自來各府裡做姨娘、側夫郎的懷了孕都是把自己當做隱形人窩在自個兒屋子裡不出來的，做爺的也會專門派人了人管著，以免這些姨娘、側夫郎的仗著肚子裡的孩子鬧出什麼笑話來，也是為了防著有人害了孩子，哪裡會像吳明耀一樣一切由著劉姨娘來的，這不是專門招人恨嗎？
不過這劉姨娘也是蠢，竟然這點事情還看不出來，如果她乖覺點，憑著之前她幫吳明耀的那個忙，她和肚子裡那個孩子必定可以順順當當的過一輩子的。
說起來這個忙還要從吳家的紛爭說起，吳明耀母親小劉氏是吳府的繼室，前頭一位吳府太太章氏生了一個比吳明耀年長七歲的兒子吳祖耀。這個吳祖耀雖是嫡長子但是他各方面都不如吳明耀厲害，因為大豐朝並沒有強制規定必須由嫡長子繼承家產，所以小劉氏有心想讓吳明耀繼承吳家。但是吳祖耀的母親章氏是現在吳府老夫人吳章氏的親侄女，吳章氏是最疼吳祖耀這個孫子的，自然不希望吳祖耀的繼承權被吳明耀給搶走，因此這二十年來一直和小劉氏兵不見血的斗的厲害。
前幾年吳祖耀到了議親的年紀，吳章氏給吳祖耀挑了自己妹妹正三品錄殿大學士妻子韓章氏的嫡孫女韓蕪瑩。原本韓蕪瑩應該在四年前嫁入吳家，但是結婚前五個月韓蕪瑩卻突然掉入池塘淹死了。韓章氏有意繼續聯姻，可是韓家只有韓蕪瑩這一個嫡孫女，其餘的哥兒和姑娘都是庶出的，吳章氏心中不滿又不便直說傷了兩家感情，就想法子讓吳祖耀裝作因韓蕪瑩意外去世嚇著了暫不能成婚，以此來推脫這樁婚事，這一拖就拖到了今年。
兩年前吳明耀也到了議親的年紀，小劉氏給他挑了自己的堂兄從三品寶院舍人劉琛智的嫡女劉婉香，說好了今年結婚。小劉氏在生吳明耀之前生了一個女兒和一個哥兒，以往常常會接幾個娘家或者親近親戚家的小姑娘小哥兒到吳府暫住，劉婉香也在其中，所以吳明耀和她也算是青梅竹馬。
劉婉香長的美若天仙，性格又溫婉柔順，吳明耀一直挺中意她，卻不知道劉婉香暗地裡早就被吳
祖耀給勾搭住了。也是吳祖耀故意算計吳明耀，在吳明耀娶劉婉香一個月前，他竟然讓劉婉香懷上了他的孩子，準備在吳明耀和劉婉香婚禮那天把這事情說出來狠狠羞辱吳明耀，以此毀了他繼承吳家的可能。
這事情吳老爺、小劉氏以及吳明耀三人一概不知，甚至劉府上也一個不知道，但是吳章氏和她身邊的丫環侍郎們卻是知道的。劉姨娘原本就是吳章氏身邊的大丫環，是吳章氏故意放到吳明耀身邊做耳目的，可劉姨娘真心喜歡吳明耀，她從還在吳章氏身邊做丫頭的一個好姐妹那裡聽到了這件事，就悄悄告訴了吳明耀，打破了吳祖耀和吳章氏的計謀。
當時吳明耀知道後簡直氣瘋了，他本來一心只喜歡吃喝玩樂，並無心繼承吳家產業，平日裡也確認自己把這意思表現的足夠清楚明白了，誰知道吳祖耀還是要算計他，並且是用這樣下作的手段。
吳明耀知道劉琛智是個性格剛直好面子的人，對後宅管的向來嚴格，劉婉香的事情他必定不知情，就直接跑去把劉婉香和吳祖耀勾搭在一起懷孕的事情告訴了劉琛智。劉琛智一輩子清高，聽後氣的差點暈了過去，緩過來後就讓人在劉婉香的飯菜裡放了打胎藥，想要把劉婉香肚子裡的孩子給打掉。誰知道劉婉香自小身體就弱，那打胎藥吃下去後不止肚子裡的孩子給打掉了，連命也給打沒了。
這下可好了，劉琛智就一個女兒，這麼死了哪裡會罷休，直接就找到了吳府門上。吳老爺被氣的一病不起，吳章氏卻精神抖擻，聽說自己的曾孫沒了，站出來就把所有的責任推到了吳明耀的身上，直說吳明耀既然知道劉婉香懷的是自己親哥哥的孩子，就應該退了婚讓吳祖耀把劉婉香娶進門，這樣既不會讓兩家為難還是皆大歡喜的事情，現在卻害的吳家裡子面子全丟了個乾淨，成了整個大
都的笑話，吳明耀簡直罪不可恕。
其實這事那時除了吳劉兩家以外其他人一概不知道，吳章氏這麼說不過是怕時間長了事情傳出去壞了吳祖耀的名聲，導致吳祖耀繼承不了吳家，所以她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趁此機會給吳明耀扣個大罪名要求吳老爺分家罷了。
吳明耀本就無心繼承吳家，這下更是覺得膩味，就順著吳章氏和吳祖耀的心意求吳老爺分了家。吳老爺為了這事也是厭棄了吳明耀，又有吳祖耀從中作梗，就把離著大都十萬八千里的齊南郡的產業分給了吳明耀，其中大湖鎮有一座酒樓、兩座莊子還有幾座山的土地，這也是吳明耀最後定居這裡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