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75.第275章 以緘封情 文 / 七葉參
沈謙在信封上端正寫下了「阿昭親啟」四個字,把先前寫的幾頁信紙仔細地折好了塞了進去,見封皮墨跡已干,這才滴了火漆封口,在火漆上蓋了自己的私印。
剛剛把信揣進懷裡,靖風就拿著一封厚厚的信箋匆匆走了進來:「將軍,是隱風寄來的急件。」沈謙心頭一跳,連忙接過一把撕開封口,取了信急急來看;隱風是他設在京都的暗部,是京中有事,還是阿昭有事?
靖風瞧著沈謙眉頭皺得快要打結了,臉色卻並不算難看,忍不住試探著問了出來:「將軍,是朝中有事還是秦教頭那裡……」
「都有。」沈謙已經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信,長出了一口氣,又拿著信從頭慢慢看了起來,「三哥奉了密旨去白城辦理漕幫的案子,身份洩露後被漕幫抓了,是阿昭救了他出來,還幫了他一些忙,助他辦好了那案子。如今三哥拿到了漕幫確鑿的罪證,大理寺正在審理,朝中與漕幫勾結無數,怕是這回要有大動盪了。」
「哦,早聽說那邊不成樣子了,整肅整肅才好。」靖風想到剛才沈謙說的話,一時壓不住好奇,「那秦教頭這回可是幫了三爺一個大忙了,想是朝中對秦教頭也有封賞?」
「沒有。」沈謙的聲音突然悶了一分,「阿昭她不要朝廷的封賞,跟三哥私下達成了協議,要了一條海船,帶了人出海去了。」
「出海?!」靖風失聲叫了出來,「那阿昭不打算回興州來了?」
沈謙心口不由一痛。隱風在信中說,秦雲昭與沈瑞因為是私下協議,當時只有這兩名當事人在場,他也沒辦法探到更多詳細的事情。
只知道沈瑞控制住白城的形勢後,私下裡讓秦雲昭挑了一些航海的人,趁夜開了一艘海船出去了。
沈謙知道自己這個三哥,比自己不過大上兩個月,素來做事謹慎老成,近年在各部歷練後,愈發有些滴水不漏的趨勢了。居然能讓阿昭在他手底下拖了可能判罪的漕幫水手走,還拿了漕幫一艘海船出海,定是承了阿昭一個絕大的人情。
只是這人情,到底是因為阿昭救了他並幫他迅速掌控了白城的形勢呢,還是因為他們那二十天的同船際遇?
阿昭親手給沈瑞做了一桌年夜飯,兩人小酌共席,之後還數次言談甚歡……如今阿昭又帶船出了海,她這是,她這是真的要忘記自己嗎?也要自己忘掉她嗎?
這一回她一頭扎進了茫茫大海,自己這邊的眼線就斷了信,沒辦法再掌握到她的行跡了……
沈謙提筆寫了信回去,讓隱風在白城的龍鬚港留下暗梢,隨時注意阿昭的歸期,讓靖風把信發出去後,自己則趁夜又潛進了柳街的秦宅。
輕輕拉開秦雲昭閨房妝桌的抽屜,沈謙將揣在懷中的那封信拿了出來,輕輕放在了第二疊信箋的最下面,瞧著兩摞封皮寫的「阿昭親啟」四個字,突然沉沉歎了一口氣。
身無綵鳳雙飛翼,他無法飛到阿昭身邊,只能以信傳情,把自己的喜怒哀樂點滴記下來,一封封地封了口,放進她的抽屜裡。
他不知道這些信會不會等到阿昭看到的一天,可是阿昭身處萬里之外,他也只能通過這些信,把他的心緒都歸攏了,靜靜地放進抽屜裡,等著或許會出現的,阿昭打開它們的那一天。
「三爺,興州來信了。」余江剛把信拿了出來,沈瑞就有幾分迫不及待地取到手上撕開看了。
三爺也真是奇怪,既然是要打聽興州的事,怎麼不直接去信給四爺呢?興州還有什麼事是四爺不知道的嗎?要早給四爺去了信,怕是早就能打聽出來了,偏偏要繞開這一腳,還小心地吩咐了人不得透露出去。
余江心裡嘀咕著,覷了一眼沈瑞的臉色,心裡忍不住又思量起來,大爺是嫡長子,如今正當壯年,又在五城兵馬司任了職,穩重守成,哪怕侯府傳到大爺頭上要降一級,那也是伯爵。
不過其餘的幾位爺各有任職,侯府的襲爵,對幾位爺來說並沒有什麼矛盾會出來。只是三爺和四爺年紀只相差了兩個月,雖然一嫡一庶,偏偏庶的那個現在卻已經身居高位,而且是侯爺四子中最出息的一個了。
三爺偏弱了些,又只喜習文,文官之路,不僅靠做事妥當,也要靠慢慢熬資歷才行,不像武官,幾場大軍功就能上去了。三爺,怕是對四爺心裡還是有些硌應吧。
上回侯爺從四爺那裡借來給三爺的那兩名暗衛,那是因為公事,所以三爺接了人。可他心裡到底對那邊還是有些不服氣的,所以才不肯假四爺的手來辦這些私事。
余江自幼跟著沈瑞長大,把主子的心思揣摩了個七七八八,也在心裡給自己提了個醒,三爺還是很講究這男人的面子的,以後自己說話還要多加小心,莫在三爺面前提起四爺的什麼好來。
沈瑞的注意力,此時都集中在了那封信上:秦氏雲昭,虛歲十五,父亡母失,有兄秦思源,虛歲十七,興州軍從七品校尉,聽聞兄妹感情甚篤……
沈瑞慢慢折好了那封信,輕輕舒展了眉頭。原來秦姑娘的名字叫雲昭,他們都叫她「阿昭」,「阿昭」,叫起來真好聽。小小年紀就這般厲害,入股何家布店改成了清荷坊,如今這生意還做到京裡來了。
阿昭。沈瑞在心裡默唸了一聲,嘴角忍不住微微翹了起來,片刻後轉而鎖了眉頭。
阿昭不求封賞,只讓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自己則藉機弄了一條海船出來,還有二十來個水手,帶了韋袁兩家人,還有那兩箱子書的抄本,就這麼雷厲風行地出海去了。沈瑞心中慨歎不已,整個大夏,再沒有哪家女兒像她這樣膽大的了。
沈瑞將書信仔細放進了桌上的小匣子裡鎖好了,轉身從書架邊的那隻大肚青玉瓷的書畫梅瓶裡取出一軸畫卷鋪在了桌上。
那是一副海疆圖,也是從漕幫白湖學館裡拓出來的,沈瑞私下多拓了一份留在了自己的書房,這時彎了腰仔細看著,指尖輕輕在粗絹上劃過。
指下那一片被染成淡藍色的區域,代表的是夏國疆域外的大海,上面遍佈的黑點,就是東海海外三十六島國。阿昭,現在會在哪一處島國呢?沈瑞的指尖茫然劃過,卻失了目標。
海風習習,浪聲濤濤,秦雲昭立在艏樓,舉了一隻單筒望遠鏡看向北方,眼中露出了隱約的興奮。
她可不是光做好事不圖名利的老實人,名,她是不圖的,利卻是必須要的。藉著幫沈瑞清理漕幫餘孽的時機,她手上可沒少刮些東西。
漕幫大廈剛傾,這艘船也剛好靠港,沈瑞忙著清理漕幫那些事務,並沒有來得及派人管理龍鬚港的出入關記錄。她得了韋潮生的稟報,先下手將這艘船偷偷控制在了手裡。
等白城塵埃落定之後,沈瑞才赫然發現,這艘船已然落在了她的名下,就連出關手續也是辦得好好的了。
沈瑞哭笑不得,他臨時掌了白城知府的大印,自然知道在自己手上並沒有批過這樣的文書。可秦雲昭單槍匹馬就能在守衛眾多的白湖學館把沈瑞救出來,偷偷摸進他的房間裡蓋上這麼一個大印自然更是不在話下了。
偷蓋官印是大罪,可那落款日期卻又是在沈瑞接掌官印之前的,秦雲昭把什麼都算好了,就是有事也能推到前任知府身上去。
偏偏前任知府跟漕幫勾結,是個拿錢就蓋大印的主,這麼件拎出來也不是多大的事,估計問到那前知府頭上,他也不記得了;不過是現在抬手給個方便的事,沈瑞也只有捏著鼻子認了。
韋袁兩家人要繼續呆在白城,也擔心會被漕幫的一些漏網之魚給暗中加害,畢竟楊文意是死在他們面前的;加上韋海生這家主原來的話,兩家索性就歸在了秦雲昭手下,招徠了一些原來熟識的水手跟著秦雲昭出海了。
怕在白城呆久了會有什麼變故,秦雲昭將她的海鯊號補充滿了水糧就馬上啟航了。她聽了韋海生的建議,用金銀到東海島國上換取當地的特產琥珀,又出大價錢請了當地的兩個船師,領著船北上橫越冰原海,往元國去了。
她已經計劃好了,到了元國再看情況,可以繼續航行,也可以裝載貨物後,西南向駛到東野;那群元國水寇不就是這麼過來的嗎?
也不知道哥哥在東野建的船屯怎麼樣了,自己這一趟出門,不僅搞到了一條海船,就連熟練的船師水手都一併到手,實在大超所望;到時一定給哥哥一個驚喜!
「大當家,別在樓上站久了,風大著呢!」袁姣娘站在甲板上衝秦雲昭招呼了一聲。
秦雲昭忍不住嗆咳了一聲,她不過是在出航後用拳頭給那幾個刺頭水手講了一餐「道理」,揍服了他們,韋袁兩家人就按著海上的規矩,擁了她做大當家。
袁姣娘更是一口一個「大當家」跟在她身後,看向她的眼裡就差沒冒小星星了。秦雲昭有時忍不住想,原來她也這麼有豬腳光環,「嬌」軀一震,四方英豪納頭來拜……話說,自己是不是考慮轉行當個女海盜呢?
ps:悶騷地以緘封情,代表小參對你們的愛,大家元宵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