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39.第239章 備戰 文 / 七葉參
星斗已經西移,一顆啟明星悄然躍上東方的天空,黎明就要來臨,此時正是人最易犯困的時刻。
崗哨上,小兵揉了揉自己有些發澀的眼睛,打了個呵欠,又狠搓了幾把臉,把瞌睡驅散,身邊的老兵卻始終安靜抱著鐵弓坐在那裡不動。
「王哥,你真行啊,這大半宿的都還這麼有精神!」小兵羨慕地念了一句。
老兵低笑了一聲:「你是才入伍的新兵蛋子,沒經過事才會這麼犯困,等你也打過幾回仗了,以後再熬夜就容易精神了。」
小兵確實是今春才甄選合格,入了行伍的,聽到老兵這麼說,嘿嘿笑了一聲:「我們什麼時候會打仗?」
「等著吧,這路修通了,咱們和這些水寇早晚就得幹一場。」老兵胸有成竹地丟下一句話,又不作聲了。
小兵剛要張嘴,前面飄著霧氣的水面中突然鈴聲大作,響得比以往都要喧囂。
「敵襲!」小兵一把就點燃了崗哨邊的烽火,加了火油的木柴堆轟得燃起來,熊熊火光沖天而起。
見老兵已經彎弓搭箭嚴陣以待,小兵也趕緊拿起了自己的弓。在援兵來之前,他們必須守在這個點,能幹掉幾個算幾個!
有嘶啞的聲音穿過霧氣從水面上傳了過來:「青山長在,軍威永存!」
這不是他們興州軍操練時喊得口號嗎?兩個兵士眼中生起了疑惑,那嘶啞的聲音已經又近了一分:「我是將軍麾下親衛秦思源,有重要軍情!」
一隻往常水寇用的艨艟減緩了速度慢慢靠了岸,聽著身後已經響起了援軍趕過來的蹄聲,老兵探出了一點身子,但是依然張著弓對準了那只艨艟:「你先下來!」
一個人影跌跌撞撞地爬出了船頭,跳到岸上,然後伸手回去,扶著另一個身影下了船。
居然還帶了一個女子?老兵搭在弦上的箭尖略往地面上垂了一點:「你們先走到光亮這邊來!」
秦思源依言拉著心蘭的手走到了燃燒著的烽火下面,明亮的火光將他們照了個纖毫畢現,見兩人手中都沒有什麼明顯的兵器,形容又是極其狼狽,老兵這才移開了弓。
援軍也已經趕了過來:「怎麼回事,哪裡有敵襲?」
當先的校尉老遠就看到這邊的情形不對,先就喝了一聲出來,等趕到邊,才看清了站在烽火下的人,不由驚訝一聲:「秦衛官,你怎麼在這裡?」還帶了一個女人……
秦思源已經連手都舉不起來了,聲音嘶啞地急忙喊著:「徐校尉,趕緊帶我們去見將軍,有重要軍情!」
沈謙一晚上睡得並不安穩,心裡總有一塊空空的,又沉甸甸地難受,當營帳外響起靖風急匆匆的腳步聲時,他已經睜開了眼,挺身坐起,沉聲問了出來:「出了什麼事?」
「將軍,秦思源回來了,說有重要軍情!」靖風聽著將軍似乎早就醒了的樣子,又補充了一句,「還帶了一個女子回來。」
阿昭?沈謙立即罩上了外衫:「人呢?」
「正在趕過來,馬上就到了。」
沈謙手有些發抖,打了兩下才打燃了火折子點亮了燈,這時也回過神來了,秦思源帶回來的那個女子定然不是阿昭,不然靖風一定會直接稟報是帶了阿昭回來了。
秦思源是跟徐校尉同乘一騎過來的,一晚上不停歇的划槳,他的兩條胳膊已經腫了,現在幾乎失去了知覺,跟在他後面的心蘭也是差不多。
秦思源臉上只有焦急,並沒有悲痛,即使一眼就看到了跟在他後面的女子果然不是阿昭,沈謙的心也安定下了大半:「思源,趕緊報情況。」
秦思源不敢怠慢,一五一十地把阿昭和他商量的計劃說了出來,自己的手已經動不了了,只能讓靖風從他懷裡取出了幾片大葉子包的幾張紙出來。
葉片已經被他的體溫烘得干萎了,外面卻濕漉漉地沾滿了他的汗水,裡面包的幾張紙都有些被透進的水氣浸得有些發軟了,靖風小心翼翼地把幾張紙打開,按著秦思源的指點拼放好了。
沈謙一眼就認了出來,是秦雲昭的手筆,一幅島勢圖,一幅航線圖,島勢圖畫得清清楚楚,何處有關隘險要,何處大致有多少兵力駐守都標在了上面,航線圖就標注得模糊了不少。
「從水寇到咱們這兒的航線,我記在了腦子裡!」秦思源見沈謙盯著航線圖皺著眉,連忙出聲說明,「等我手能動了,我可以畫出來!」
軍醫已經被請來了,叫了藥童一起上前用藥酒幫秦思源揉了一遍胳膊,說他底子好,休息了一天應該就沒事了。
沈謙點了點頭,立即吩咐了下去,十萬火急地從興州大營那裡調取物資,同時徵調軍中和東野所有會做木工活的工匠,加緊趕造船隻。
一番吩咐罷,沈謙這才注意到跟在秦思源身後,也是一身汗淋淋站著的女孩,還不等他以目示詢秦思源,女孩已經落落大方地上前行了一禮:「心蘭見過沈將軍,家父是高連部落的金失名。」
金失名?原來這女子竟然是高連頭人金失名的女兒。沈謙打量了她一眼,點了點頭:「金姑娘,剛好你部落的黎長老在這裡,我讓人帶你去見見他們。」
心蘭的眼中露出喜色,應了聲「好」,又看了秦思源一眼,見他衝自己點頭,先跟著來人過去了。
沈謙不動聲色地將兩人的目光交匯看在眼裡,等心蘭走遠了,才突然問了秦思源一句:「思源喜歡她?」
秦思源一怔,脹紅了臉點了點頭,沈謙幽幽歎了一聲:「那你也知道她父親是高連的頭人吧?她父親……似乎是很不待見我們大夏人啊。」
「剛開始不知道,後來知道了。」秦思源老老實實地回答,知道的時候已經喜歡上心蘭了,所以,哪怕她父親那裡阻撓再大,他咬著牙也要翻過這個坎!
看來這小子也知道自己以後會阻力不小啊。沈謙忍住了剩下的話,揮了揮手:「你趕了一夜了,趕緊先下去休息吧,休息好了,還有很多事要你來做。」
秦思源連忙應了,走了出去。
沈謙的視線重新落回那張島勢圖上,他已經明白了,一定是阿昭知道秦思源跟心蘭的關係,依她那性子,見到心蘭被擄走了,鐵定會追上去。
如今更是冒充心蘭在那狼窩裡留了下來,雖說水寇留給她三天時間,可是,也只有這三天啊!這野丫頭,她一心想著要成全她哥哥和心蘭,她怎麼就沒有想到自己這邊呢?要是她有個什麼意外,豈不是拿刀生生剜了他的心……
沈謙伸手扶著額頭,捂在了自己的眼睛上。一刻之後已經調整好了情緒:「靖風,告訴羅奕,讓東裡島的工匠分派活計下去,最後由他們拼裝,不管要多少銀錢和木料,明天這個時間,我要看到一百艘梭船!」
時間緊迫,他還要選人,要善戰的,還要會水的,同時把戰略也要推演一遍,再講解給這次要出任務的兵士們知道……阿昭的計劃不錯,他必須要執行得更好才行,阿昭在水寇的老巢裡,這次的進攻,絕對不能出一點紕漏!
天邊已經現出了魚肚白,秦雲昭看著天色一點點亮起來,而外面並沒有聽到別的什麼動靜,一顆心已經落回了肚子裡。看來昨天夜裡沒有發生什麼事,哥哥帶著心蘭嫂子順利逃出去了。
昨天時間緊迫,心蘭只來得及教她幾句簡單元國日常用語,秦雲昭默默把這幾句練習熟了,又站在窗戶邊看著那兩個水寇說話,連蒙帶猜地學上幾句元語。
昨天夜裡看到的那個東野女子提了一隻食盒過來,守在門口的兩名水寇粗粗檢查了一遍後,走過來開了門,放她進來送飯。
秦雲昭一邊接了飯菜過來,一邊就逼著嗓子,學出了一種極瘖啞的聲音問那女子:「這裡有治嗓子腫痛的藥嗎?」
看來這女孩昨天夜裡是哭了一夜,嗓子都快說不出話來了。東野女子連忙安慰她:「你也別太傷心了,他們一時也不會就逼你的。我叫阿巧,是夏國東野人,被他們擄來兩個月了,女人遇到這事……多想開些吧,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
她知道這女孩是高連頭人的女兒,所以被單獨關在這邊來,昨天聽丈夫說了些事情,加上自己猜測,估摸著是擄了她來當人質,到時好跟高連部落談判的。
等秦雲昭撩開一小半面紗喝水的時候,阿巧雖然只看到她一小截雪白無瑕的下巴,再加上面紗上面露出的那雙水色盈盈的杏眸,也馬上就斷定了,這女孩一定是有絕美的相貌,看來頭領很可能打算把她留做他自己的女人。
要是以後都得在這島上生活了,跟這個女孩可要打好交道才行,阿巧連忙補充了一句:「我看到這裡有荷葉,我一會兒給你煮點荷葉茶過來清清火吧。」
不消一刻,高連頭人的女兒嗓子腫痛已經說不出話的消息已經報到了水寇頭領面前。
能不能說話無所謂,反正那腫痛也是會消下去的,只要她人還是好好的,就算三天過後她還沒轉過那根筋,也可以拿她跟高連頭人換上一大筆贖金來。
當然,如果她能想通,讓他們與高連通過姻親關係順利結了盟,那就更好了。水寇頭領下了令:「多給她煮點荷葉茶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