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21.第221章 尋人 文 / 七葉參
秦雲昭看著眼前高聳的峭壁,臉色凝重起來,從身上的腰橐裡取出了一張白紙和一截炭筆,鋪在一塊平板的石頭上,極快地畫起地勢圖來。
秦雲昭在外勘探了好幾天地形,等回家裡,無雙差點把她看成了叫花子,要從廚房裡裝一碗飯來打發她了,直到秦雲昭開口說了話,無雙才驚訝地叫了起來:「姑娘,怎麼是你啊?這才幾天你怎麼就弄成了這個樣子!」
一陣爽朗的大笑從屋裡傳來:「小丫頭這幾天跟著穿山甲去鑽山了嗎?弄得這一頭一身的土,活脫脫就是個小叫花子嘛!」
秦雲昭驚喜地叫了出來:「宗伯伯,你來了!」
宗南山自從藥谷回來以後,基本還是整天泡在了老山林子裡,尋常極少往興州城裡來,所以這一回進城來,秦雲昭極是高興。
宗南山正跟秦思源聊著這回東野的事,見秦雲昭回來,把這次的主要來意先說了:「打到了一隻香獐子,天氣大,怕放壞了,就拿進城裡來緊著賣了。另外還有叮噹那個傢伙,前些天帶了一個伴兒回來,兩個玩得很歡,前天叮噹要上山之前,特意跟我告別了。這貓兒精怪,它那意思八成是以後不太會再回來了。」
樹大分支,兒大離娘,看來叮噹也是找到自己的伴,要回到野外去建立自己的小家庭了。秦雲昭自撿到叮噹開始,就知道早會有這麼一天,動物還是回到山林裡才是自然之道,心下只是有些唏噓。
等洗漱了一番出來,趁著宗南山也在,秦雲昭就把自己這幾天畫的地形圖拿了出來:「宗伯伯,哥,你們看,這是我這幾天勘探的地形。」
秦雲昭纖長的手指輕輕點在了一處地方:「我覺得,要打通興州去東野的路,這個地方最為可行!」
「打通去東野的路?」秦思源吃了一驚,他只以為妹妹是去看什麼地方能走人運貨,卻沒想到妹妹打的是開路的主意。
要靠清荷坊或是自己來修路,那還真得愚公移山,子子孫孫無窮盡地上才行,不過秦雲昭可不打算做這蠢事,沈謙不是想防衛好東野嗎?由興州軍出馬,修通這麼一條路過去,應該人手和財力都足夠吧。自己出主意出策劃,具體由沈謙那邊執行,自己不過是沾一點小光,到時提前佔了這漿絲的產地而已,何樂而不為呢?
宗南山看著秦雲昭點的那處地方,微微沉吟:「這個地方是一道懸崖深縫,俗名一線天。雖然這道開裂的崖縫自興州方向直蜿蜒到東野方向,不過崖縫極窄,其下又是亂石嶙峋,很多地方就是人側身也難通行;怎麼,阿昭覺得可以從這裡開路?」
秦雲昭點了點頭:「這幾天我勘探過了,這條崖縫兩頭外面都是窄的,到了裡面,倒像是個葫蘆肚子一樣,上面是口子小的一線天,崖下卻是寬敞,完全夠官道的寬度了。」
宗南山驚訝起來:「倒沒想到這處是別有洞天?」
秦思源已經想明白了妹妹的心思:「阿昭,你不會是想把外面兩頭挖開吧?」要裡面是那麼寬的地方,把外面挖開了,確實可以省工省時,「不過那兩頭也都是懸崖巨石啊,要挖開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不是挖開,是炸開!」秦雲昭點頭肯定了哥哥的猜測,另外更點明了自己的打算。
「炸開?!」秦思源吃了一驚。
此時夏國雖有火藥,不過也只是用在爆竹上的,並沒有火器用於作戰和修築,秦思源難免無法想像,腦子頓時出現無數的爆竹綁在一塊大石頭上辟辟啪啪炸響的情形,不能置信地搖了搖頭:「別看爆竹能炸傷人,可要拿來炸石頭,怕是再多也是不行的。」
那肯定是不行的,爆炸沖量不夠嘛!秦雲昭白了哥哥一眼:「誰說要拿爆竹來炸了!既然有火藥,總會有人更進一步做炸藥吧?軍械營對這些沒有研究麼?」
這個,還真沒有研究……秦雲昭看著哥哥的臉色,驚訝地挑了挑眉,不是吧,軍中也這麼沒有創新?
宗南山卻臉色凝重慢慢說了一件事出來:「阿昭說的炸藥……我應該是看到過,不錯,那牛鼻子老道確實說那是炸藥,就在重寒山那裡,當時他還炸掉了他的丹爐。」
對誒,火藥最初也是道士們煉丹的產物,看來這群追隨老子大道的道士們,搞了點更深入的科研?秦雲昭的眼睛頓時亮了。
秦思源還要養傷,晚間等容淵回來的時候,秦雲昭就說了去跟宗南山去重寒山找那會做炸藥的道士的打算,容淵當即就表了態:「阿昭,我跟你和宗伯伯一起去。」
似乎是因為來去進貨時都跟秦雲昭在一起,回興州後,秦雲昭一猛子扎出去這幾天,容淵雖然在店裡忙著,心裡卻空落落的難受,好容易今天看到阿昭回來了,誰知道她說明天又要走,容淵當即就提出了隨行:
「店上如今幾個夥計都做得順手,請的賬房記賬也沒有差錯,又有何花姐在後面看著,我跟你去這幾天無礙的。」
清荷坊如今生意重新恢復起來,因為用新的花色布料做出的一批新款夏衣式樣不錯,這幾天的銷售額出現了井噴之勢。不過,錢再掙得多,與跟阿昭相處的時光一比,金錢那就是糞土了。
千金難買青梅情啊,容淵相信,只要在日常中慢慢地潛移默化,一點點滲進秦雲昭的感情裡去,總有一天能在阿昭的心裡印上自己的影子,總有一天能被她認可自己的。
容淵的要求,秦雲昭無可無不可,見宗南山只笑著也不說什麼,容淵又說了一大通理由,於是也點頭答應了。
秦思源的目光從容淵身上轉到妹妹那裡,想起前段日子在東野時,羅奕無意中說漏的那句話,和之後黑臉上都透出的那層紅,心裡忍不住比較起來,羅奕和容淵,阿昭會喜歡哪一個?
要秦思源說心裡話,他還是希望妹妹能喜歡羅奕大哥的,長相雖然不如容淵俊美,可是人實在,人品也沒得說的,這回東野平寇,羅奕是小功不斷,將軍也很欣賞他,前程應該也是很好的。
容淵…雖然長相俊美,可長得再帥也不能當飯吃,何況他一直在清荷坊幫忙,秦思源總覺得,總覺得這營生雖然好,要娶別的姑娘那是完全夠了,要配阿昭,似乎總有些弱勢的感覺;容淵,長相也好,行當也好,就是看著不是那麼給人有一種能依靠的感覺啊。
容淵可不知道秦思源心裡頭的想法,見秦雲昭答應了,高高興興地先去將軍府借馬了;柳街這房子養不了馬,他和阿昭上回去曲城,也是從將軍府借的馬呢。這一趟要出門,先得把坐騎給準備好了。
去重寒山的理由並沒有什麼要對將軍府保密的,何況要真找了人來,也是要沈謙這裡支持才行的。容淵把秦雲昭的話帶到,這頭借了馬,轉頭石管家就把這事寫了密信下來,當天夜裡就發了出去。
三天之後,宗南山帶了秦雲昭和容淵,一行三人總算在重寒山脈的一處山谷中找到了一棟破破爛爛的木屋,宗南山一看木屋旁邊還種著幾片菜地,心裡鬆了一口氣:「就是這兒了,看來這牛鼻子還活得好好的,沒把自己給炸死。」他之前還真擔心這個事兒呢。
宗南山走上前就敲了門。半晌,一個頭髮亂糟糟、兩眼紅絲的青年跑過來開了門:「你們是誰?有事?」語氣裡滿是不耐煩。
宗南山愣了愣,才趕緊問了出來:「邵文非那個牛……咳,那個老道士呢?」
「你認識我師父?」那人怔了片刻,見宗南山眼睛微亮地點了頭,才趕緊解釋了出來,「先師在五年前已經羽化飛昇了。」
「羽化……邵文非死了?」宗南山一時忍不住失了聲,「這小子不是剛過不惑嗎?怎麼就死了?」
「先師是羽化飛昇了!」那青年顯然有些不滿宗南山用了「死」這個詞,特意糾正了。
現在糾結這兩個詞也是沒用了,邵文非已經死了,宗南山不由沮喪起來,又有些唏噓:「你師父的肉身葬在哪裡?」
既然來了,又得知了故人的死訊,宗南山自然是要去祭奠一番的。
那青年聽到宗南山提出要去墳前祭奠,一改之前的不耐煩,轉而一臉鄭重的肅穆起來,轉身從屋裡取出了一提黃草紙錢、兩支白蠟和一束線香,連著一隻酒瓶和一隻小碗,都放進一個竹籃子裡提了,前頭帶路而去。
此行雖不豫,該對死者的尊敬還是要有的。秦雲昭和容淵不出聲地跟在宗南山身後,跟著那青年往後山走去。
邵文非的墳墓埋在後山半山腰上,說是墳墓,實際已經修成了一座不高的飛昇塔,不過矮矮的兩層,都用青石仔細地圈了,雖然青石沒有打磨光滑,從石面上的細紋路也看得出鑿得是極用心的。
「師父,你有故人來訪了。」
青年以指為梳,將亂蓬蓬的頭髮梳理整齊了幾分,這才恭恭敬敬把籃子裡的物事一樣樣擺在了飛昇塔前,燃起了線香,輕聲稟報了一句;看起來以前他對自己這師父是極其佩服的,不然不會在邵文非死了五年之後,還保持著這種恭敬至極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