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58.第158章 分清 文 / 七葉參
秦永德想著那兩妯娌一大早的拌嘴,眼睛下意識地看了李芬戴的那朵頭花一眼。沒想到李芬覺得氣氛不對,心裡先就敏感著,等發現公爹那一眼後,更是馬上就明白了,當即就把這頭花的來源一五一十的說清楚了,不僅如此,還一時忍不住氣,直接就把秦永德看賬本的意思給抖了出來。
李芬把這話一說破,秦永德臉色這一變,家裡的氣氛馬上就凝重起來,秦勇山連忙打著哈哈把話圓過去:「爹,芬兒她也沒有別的意思,她性子直,就是想著直接把話給說清楚,你別多想。」
秦永德也是因為張氏私藏銀子的事刺激了,所以一聽說秦明月說這事,心裡就忍不住事兒了,立馬就讓拿了賬本來看。這會兒大兒子明顯護著大兒媳婦這麼一說,也覺出自己在這時候查賬本並不妥當。
不過賬本看都看了,秦永德也是一家之主,這面子上怎麼也不能被個小輩給刷了,也不把賬本遞還給秦勇山,直接就不高興地說了一句:「是性子直還是氣性大?還容不得我問上一兩句了!」
秦勇山趕緊給李芬使眼色,李芬不情不願地給秦永德倒了杯茶過來:「爹,媳婦是一根直腸子,不會說漂亮話,有什麼不中聽的話也是無意的,我給爹賠罪了。」
秦永德「嗯」了一聲,接過李芬遞來的茶喝了,這樁事算是揭過了。
到了中午時分,杜鵬派了幾輛馬車來接了秦明月走,還特意放了幾掛鞭炮,弄了些喜氣出來,秦勇林和劉翠翠兩個也屁顛顛地跟去了,老秦家這才安靜了下來。
見公爹回房補覺去了,李芬看著滿地的爆竹屑也沒有心思掃,繃著臉就進了自己房間,也在炕上躺下了。今天這事兒,她實在憋屈得緊,本來這好好的日子,劉翠翠回來這一挑唆,秦明月臨到要出門子了,還不忘記再去添把火,燒得她打落牙齒和血吞。
「芬兒,」秦勇山揭了簾子進來,見自家媳婦兒躺炕上了,語氣就更加放柔了,伸手就去給她揉肩膀,「這兩天把你累著了吧。」秦明月要出門子,秦勇林又帶了劉翠翠回來,一大家子要人服侍呢。
李芬眼睛就有些酸了:「心累!我都不知道自己苦刨累刨地刨活個啥,啥也沒得著,還要被妯娌擠兌,還要被小姑子告黑狀,還要被公爹懷疑!我這是刨活個啥呀,我這是犯賤呀我!」
她掌家並沒有過錯,賬目一筆筆都是清清楚楚的,可公爹沒有查出錯漏,卻還是大而化之地把賬本子收了,這是**裸地扇她的臉吶!
她是真氣吶,氣劉翠翠陰陽怪氣,氣秦明月臨走之前還要煽陰風點鬼火,更氣公爹不分青紅皂白就直接剝了她的面子。她是小輩,可她也要臉吶,何況她什麼都沒有做錯!
那是自己的親爹,秦勇山也不好說什麼,只好拍著李芬的背勸著:「爹他也是被娘藏了那四十兩銀子的事給唬怕了,所以才多心了。芬兒,反正公中的錢咱又不貪,那賬本子爹喜歡拿去就拿去,你不是接了手工嘛,咱攢自己的銀錢,誰也說不了嘴!」
他也惱怒劉翠翠引的話頭子,秦明月更在裡面亂攪了一陣,可這一個兩個的都去興州城了,再在這裡慪氣也是白慪,白傷了自己的身體。更何況,最後做決定的那個是自己的爹……
聽男人是向著自己的,李芬心裡好歹舒服了些,想了想就一古碌地坐了起來:「你弟弟他兩口子蒼蠅見著血一樣巴巴兒地要湊上去,咱們可不能去!那杜千戶當再大的官,咱們跟他也不是正經親戚,可不能去湊那個沒臉!還有,明月那裡,你也甭想以後我把她當親戚!」
秦勇山先還連連點著頭,聽到最後一句愣了愣,也知道秦明月臨走前這一攛掇把李芬的心給徹底傷透了,歎了口氣,也答應了:「行,她去過她的好日子,咱們過咱們的!就是爹那裡……他經了這些事,心裡有些想左了,可他畢竟是長輩,你好歹多擔待一點。」
不擔待又能怎麼樣?長輩隨便就能拿一頂「不孝」的大帽子壓得死人!只要她還想跟秦勇山好好把日子過下去,這一家子就三口人,秦永德又是家主,她這個兒媳婦就是不擔待也得擔待啊!
雖然這樣想著,李芬到底還是覺得胸口悶,沒滋沒味兒地吃完晚飯後,就往秦雲昭家裡走來。
秦雲昭也剛吃完晚飯,三個人正圍在火盆邊一邊烤栗子和紅薯吃,一邊聽宗南山講解幾個招式的要點,見李芬過來了,秦雲昭連忙加了座兒:「大嫂來得正好,這紅薯剛剛烤好,你就進了門,可見是有口福的!」
容淵也客氣地趕緊倒了杯姜茶過來:「大嫂,喝杯姜茶去去寒氣。」他仗著人長得好,也跟在秦雲昭後面叫李芬大嫂,大家也沒說他什麼,反正還是個孩子,由得他叫。
李芬跟宗南山行了禮以後,又連忙客氣謝過了容淵,這才挨著秦雲昭坐下。見她臉上有些繃著,宗南山就拉著容淵去後院練拳腳去了,把地方留給這姑嫂兩個,李芬這才竹筒倒豆子一樣,把今天的事兒都給秦雲昭倒了出來:「……阿昭,雖然公爹是你親大伯,可我也不怕當著你說這話,他這樣子處事,我心裡憋屈!」
那是肯定的,這事兒擱誰誰心裡不憋屈啊!秦雲昭也知道,自己這大伯,就是那種典型的小農民,有良心,也盡量地想站在道義上,還想盡量一碗水端平,可也有私心,又好個面子,更何況經常端著端著就同情弱者去了,也不管這弱者之前做了怎樣的惡事才導致這樣的。
別的不說,就拿上次陸春生和張氏拿了那肚兜生事,結果被她攪和到秦明月那裡去了,還把張氏說她的話原本本地還到張氏和秦明月臉上,大伯那次就對自己也生了暗氣的。不過她不在乎,她只在乎她這個哥哥,對大伯那裡,她只要盡到該盡的孝道就行了。
可她不在乎,李芬這個兒媳婦可不能不在乎。秦永德吃了張氏一回虧,生怕自己在大兒媳婦這裡又吃二回虧,成了一個坑摔兩次的蠢人,私心加上面子一起,所以才會被秦明月這麼一攪和,就急吼吼地要了賬本來看。
他只想他是長輩,看賬也是應該的,卻沒有想到在那種情況下看賬,會對李芬是怎麼個打臉的,就算後來還了賬本,那也是傷了人的心了,何況那賬本還沒還呢。
這事秦雲昭也沒辦法幫李芬,甚至話也好亂說,那邊畢竟是一家人,過日子總有個磕碰的,自己要多摻上一句,反正不好。秦雲昭只好安慰她:「想開點,你還少攬得一樁事呢,反正勇山哥跟你貼著心呢,日子慢慢就會過好的。」
李芬本來也只是因為心裡悶得慌,所以想找人傾訴一下,秦雲昭這一安慰,好歹也讓她心裡慢慢平靜下來了,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是一時心裡氣不過,所以來找你說說話兒,那家裡的賬其實我還不稀罕去管呢,我管好我自個兒的賬就成了。
這回我和你洪嫂子還得多謝你,我跟何掌櫃那裡領了兩百多套衣服回來縫,我這縫上手了一天能縫上三、四套呢,一個月就能有二三兩的銀子攢下來了。」
秦雲昭笑了笑,又跟她說了個好消息:「那大嫂你趕緊攢,何掌櫃那裡要長期做這衣服呢。」
「長期?」李芬臉上就是一喜,「那敢情好,我正愁欠你那銀錢要拖老長時間才還得了了,這要長期做,翻年我就不去捉豬仔了,就在家裡養幾隻雞,然後做這個營生。」
一個月加把勁兒,掙個三兩,十個月就是三十兩,差不多就能把欠阿昭的錢給還上一半了!李芬心裡這一盤算,也不坐著說話了,就要緊著回家去做針線去。
秦雲昭想了想還是叫住了她:「大嫂,我跟你白說句話兒,既然分家了,給家裡出力氣是一回事,其餘的一些東西,還是分開著好。」
公中的是公中的,個人的是個人的,沒的長輩已經不信任了,還要自己吃暗虧貼進去。秦雲昭只是提醒一句,免得李芬到時又慪氣受憋屈。
李芬卻是馬上想到了來年種地的種子,和到時要收來的糧食,她家裡每年還要給公爹二兩孝敬銀子呢。自家男人要種十六畝地,公爹那裡要種八畝地,勇山年輕,到時到地裡給公爹搭幫手倒沒有什麼的,就是到時收來的糧食可不能混著一起放倉裡了,還有,為著小姑出門子才賣了糧食,那錢算公中的,那還的債也應該算公中的才是!
一想到這個,李芬更是坐不住了,馬上抬腳就要走,她得趕緊回去跟男人商量去,這事兒要分就分個清楚,別又對自己不信任,又黏黏糊糊地沒扯清,她不會占公中便宜,可公中也甭想佔著她的便宜!
剛送到大門口,就碰到秦勇山提了個燈籠過來接了,秦雲昭輕輕捅了李芬一下,沖大堂哥笑道:「勇山哥,我們還打算去外面逛逛走走呢,你怎麼就來接嫂子回去了?」
其實現在這冬夜,外面烏漆抹黑的,哪有個什麼逛的,秦勇山一時卻當了真,有些不好意思:「那…你們姑嫂再逛逛,我一會兒再來接?」
秦雲昭噗地笑出了聲,李芬嗔怪了一聲「死丫頭」,有些微微臉紅,跟了秦勇山回去了;幸好男人是個貼心的,不然她可不知道這日子過著還有什麼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