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24.第124章 休、分 文 / 七葉參
張氏的話嘎然而止,容淵收回劈在她後頸的手掌,一聲不吭地站到了秦思源旁邊。
宗南山不去管已經氣得渾身發抖的秦永德,直接面向張傑說話:「思源和阿昭自立了戶頭,這事已經不是一家的家事了,你是靠山屯的小旗,怎麼處理這事,你得拿個章程出來!」
尋常張傑也見過宗南山幾回,不過宗南山一般都不怎麼出聲,因此張傑也沒怎麼注意,這回宗南山一開口,張傑就覺得這聲音似乎在哪兒聽過,有一點熟悉的感覺,包括宗南山身上的氣勢,似乎都帶了絲雷霆之威一樣。
張傑只當他是秦思源和秦雲昭兩個的師父,作為長輩,發現自己關愛的小輩遇到這種事,那絕對是非常生氣的,張傑連忙答了:「屯裡也定的有規矩,做出這種有傷陰德的事,是要趕出靠山屯的。永德大哥,我身為小旗,可不能壞了這規矩!」
秦永德打了張氏那一杖後,全身的力氣就像被抽乾了一樣,枴杖也脫手掉在了地上,聽到張傑說話也不應聲,嘴裡只喃喃念著:「毒婦!我要休了你,我要休了你!」
昏黃的燈光下,秦勇山看著自己的父親心神俱喪的樣子,想起昨天勇林在家裡的一場爭吵,明月的哭訴,今天娘又半夜跑來做下這傷陰德的事,喉頭忍不住就哽咽起來,這個家,怎麼就成了這樣呢?
張傑已經說了規矩,接下來的事,再呆在秦思源家也沒有什麼必要了,秦勇山牽著馬車把張傑送了回去,把爹和娘都帶回了家。
一直在屋裡裝睡的秦明月也被叫起來了,她跟張氏睡一個房間,張氏拿了什麼東西回來,要去做什麼事,她其實是知道的,但現在看到這情形,竟然是張氏被人當場抓住了,秦明月本能地不敢出聲。()
秦永德也顧不得這是後半夜,把全家人都叫進了正廳,張氏已經醒了,面如死灰地坐在一邊,秦永德掃了一眼家裡這些人,疲憊地閉上了眼:「你們一個兩個,都不想要這個家了,我成全你們!張蓮香,你既然那麼記著你給陸家生的孩子,你就給我走,以後你不要再享用我秦家的香火!」
爹這是要休了娘?!秦明月心頭一陣亂跳,聲音已經帶了哭腔出來:「爹,哪個當娘的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娘只是……」
「她心疼陸春生,我沒攔她,可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去做那傷陰德的事!想把陸春生跟阿昭結陰親!」秦永德聽著秦勇林夫妻兩個和李芬驚詫的抽氣聲,眼睛轉向了秦明月,「明月,你跟你娘住一間房,她做這些你不知道?」
「我瞞著她做的,明月不知道我做的這些事,今天出來,我也是等她睡熟了才出來的。」一直沉默著的張氏突然出了聲,將秦永德的視線從略顯慌亂的女兒那邊轉移了過來,「休書給我,我走!」
「娘!」秦明月撲到張氏的懷裡哭了起來,又是傷心又是害怕,「你不要走!你走了要往哪裡去?」
張氏的娘家父母已經過世,一個姐姐遠嫁到了外地,剩下兩個兄弟因為張氏當初懷著遺腹子就嫁了人,覺得失了張家的臉面,對張氏很是看不上眼,這時候被休回娘家,那兩個都各有家業的,怎麼會容下她?
秦明月看著張氏閉了眼,淚水卻從眼角一滴接一滴地滑落下來,連忙轉頭跪到秦永德的腳邊:「爹,你不要休了娘!娘生了我們兄妹三個,才續了咱秦家的香火,娘不過是做錯了事,她以後不會再做錯了,爹……」
秦永德偏過頭不去看女兒哀求的臉,自己也是心酸。張氏陪了他快二十年了,他還記得張氏剛把勇山、勇林兩個生下來時,自己滿心的喜悅,那時他一手抱著一個娃兒,興奮地抱給張氏看:「蓮香,我也有後了!」
後來的歲月,兩個人藉著永忠寄回來的銀錢,很快地攢下了家業,慢慢也過上了這屯裡中等人家的生活,他在地裡做活計,她就在家裡做針線,帶娃兒,做飯菜,他一進門,她總會體貼地幫他倒杯熱水或者是涼開水喝,他一口喝盡,心裡甜滋滋的,似乎一天的勞累都不翼而飛。
那時他說的最多的,就是「蓮香,辛苦你了」。而張蓮香就帶著臉上的羞紅,溫柔地再給他遞上來一塊帕子:「不苦,咱一家子和和美美的,日子會越過越好的。」日子是越過越好了,可什麼時候,張氏就變了呢,變成了這樣陰毒,瘋狂,可怖……
秦永德長長歎息了一聲:「你我夫妻一場,你藏的銀子,你的東西,你都帶走。家裡還有六十兩整銀子,你也拿走,明天天一亮就走吧!我已經求了張小旗,他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算是全了你一個臉面!」
那六十兩銀子,其中四十兩是秦雲昭退到李芬手上五十兩銀子裡的,其餘散碎用了些,還有二十兩是上回秦勇林從袁家逼來的賠償銀子,被秦永德知道後,還為這事打了他一頓,銀子是繳了上來,秦思源和秦雲昭那邊卻不肯收,所以就一直放在了秦永德手邊。
家裡雖然收了糧食,不過並沒有賣,可因為之前幾番折騰,已經沒有什麼現銀了。秦永德念著夫妻一場恩情,讓張氏帶了這些銀兩走,省著些用,也算是讓她下半生有了個依靠。
張氏張張嘴,最終還是沒有再說什麼,返身走進房間裡收拾東西去了。秦明月卻哇地一聲大哭起來:「娘……」這個時候娘被休了,好人家誰會要一個親娘被休的女孩子當媳婦?她的親事可怎麼辦?
秦永德掃了一眼追著張氏進房的秦明月,轉向站在旁邊的秦勇林發了話:「我知道,你們都有自己的心思,都有自己的盤算!你也不用再在家裡鬧了,明天就請張小旗過來做個見證,我就把這個家給分了!」
秦勇林不敢置信地抬了眼,看著自己的爹,為著自己要出去做營生,爹還氣得個好歹,這會兒居然一下子就轉了主意,要分家了?
劉翠翠心裡狂跳,好容易才忍住了,不讓臉上露出那抹喜色來。秦勇林要進城做營生,其實她也想跟著去的,她聽人說了,城裡做活計來錢容易,比在地裡刨食可好多了,可公爹不同意,自己男人上回又被那施六兒暗裡坑過一回,所以她不敢吱聲。
誰知道婆婆惹出了這種事,這一下子峰迴路轉的,公爹居然提了要分家!劉翠翠生怕公爹睡一覺後又改了主意,恨不得現在就把張小旗請來,可看著這天色,好容易才忍住了。明天,等明天分了家,她就跟男人往城裡去!
第二天趕早,秦勇山就把已經收拾好東西的張氏扶了上馬車,一家子只有秦明月哭哭啼啼地起來送張氏,把自己攢下的一百個銅錢讓張氏也帶了去。張氏看了眼一直黑著燈的上房,眼睛一酸,連忙低了頭上了馬車。她娘家就是靠山屯旁邊的重山屯,兩個屯之間路雖然不遠,以後卻是兩家人了,秦家,跟她再沒有干係了……
等秦勇山回來的時候,秦永德就請了張傑過來,主持了分家。
昨天劉翠翠聽到分家就樂暈了頭,這會兒才想起來,家裡的銀錢公爹都讓張氏帶走了,心裡不由沮喪,又忍不住怨憤,一個被出之婦,她也有臉拿了那麼多夫家的銀錢走!六十兩再加上原來張氏私藏的四十兩銀,一起有一百兩銀子了呢!
劉翠翠正在心痛,聽到公爹就跟張小旗說著:「家裡也沒有什麼現銀了,二十四畝地,就作三份,我、勇山、勇林各一份,她的嫁妝我再另外攢。房子,我住的這上房和明月的廂房都不動,以後我靠著勇山過活,等我百年以後,我住的這排房子就歸勇山,左手邊一溜三間廂房給勇山,右手邊的給勇林。以後勇山和勇林兩家每年各給我二兩養老銀子,明月到時出嫁,兩家也要出份嫁妝……」
右手邊的三間廂房,原來是陸春生和秦思源兄妹倆住過的,條件不如左手邊的好,不過秦勇山是大兒子,以後是負責給秦永德養老的,這樣分也是理所當然。
這樣分也是很公平的了,連沒出嫁的秦明月的也顧好了,秦勇山、秦勇林兩個都沒有意見,很快就同意了。秦勇山還是跟著秦永德一起住的,秦勇林卻求張傑把他和劉翠翠的戶牒分了出來:「張小旗,實不相瞞,我是已經決定了要進城去做營生的,反正已經分了家,這戶牒還是分出來方便。」
張傑看了秦永德一眼,見他沒有作聲,也就應了下來。等到中午,秦勇林終於等到了楊得全托人帶回來的口訊:東家已經同意了,讓他盡快過去上工!
秦勇林帶了別人的小衣回來,是瞞不住劉翠翠的,當時就把這事給劉翠翠說了,因此兩個都覺得,這事著落在楊得全身上,應該**不離十。
現在見楊得全果然給辦好了,劉翠翠頓時喜上眉梢,這回她是說什麼也要跟著男人走的,一邊加緊收拾著東西,一邊就想起了一件事:「勇林哥,咱們進城了,那分給咱們的地和房子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