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6.第66章 故伎 文 / 七葉參
才到三更,秦家人還在睡夢裡的時候,秦雲昭趕早就起來套了馬車,李芬聽到聲響也起來了,想進上房裡取糧食幫秦雲昭先弄一餐早飯,不過怎麼敲門,裡頭的張氏都只當睡死了過去,不肯應聲。
婆婆快半夜裡白演了那場戲,失了面子,今天這是故意難為阿昭了!這可有小半天的路,還是趕進城裡去接公爹呢,居然這麼狠心,早飯都不給人吃一口!
李芬氣惱地紅了臉,正要揚起嗓子叫一聲,秦雲昭拍拍她的肩膀止住了:「別費勁了,大嫂,回頭她還會反找個碴子罵你。你幫我打點開水帶著吧,餓不著我的。」
李芬只好應了,拿了秦雲昭遞過來的水囊進廚房去灌水。秦雲昭站在院子中等著,一邊接了李芬遞來的灌得鼓鼓的水囊,一邊就交待了一聲:「大嫂,我曬在屋簷下的衣服還有些潤,等出了太陽晾上一會兒,就麻煩你幫我先收著。」李芬滿口子答應了。
秦雲昭的目光從陸春生的房間掠過,略略在自己曬的衣服上停留了片刻,就走出院子跳上了馬車,「駕!」,隨著她一聲清喝,馬車轆轆而去,不一時就消失在了晨霧裡。
秦永德前後在萬安堂治了二十來天,雖然還不能亂動,可萬大夫看過後,已經明確表示了,骨頭長得很好,只要回去後注意飲食,好好養著,行走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不是廢人就好!秦永德大舒了一口氣,連續多日陰鬱的心情終於轉了晴,等到了約定要回家這天,更是早早就醒了,躺在床上興奮得睡不著覺。
秦勇山和秦思源都笑了起來,想著今天終於要回去了,他們兩個也高興得很。果然太陽剛出來不久,秦雲昭就駕著馬車開到了醫館門前。
小心把秦永德搬上了鋪了幾層褥子的馬車,幾人跟萬大夫和醫館的幾個藥童、夥計道了別,提了一大包的藥,興興頭頭地就往城外去了。秦雲昭特意繞了個圍子,去買了一大包驢肉火燒,把馬車扔給秦思源駕著,自己坐在車轅上,先取了一個吃了起來。
秦永德幾個是已經吃了早飯的,秦思源看著妹妹狼吞虎嚥的樣子,有些好笑:「跟沒吃早飯似的,小心噎著你!」
秦雲昭咕咚灌了一大口水,笑了笑:「本來就是沒吃早飯,可不是餓了!」秦思源的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妹妹趕早要進城來接大伯,家裡居然沒做早飯?
秦勇山坐在馬車裡也聽見了,看了眼臉色也有些不好的秦永德,忍不住出聲問了:「你大嫂二嫂怎麼沒給你做早飯?她們沒起來床?」他算著這時間李芬也坐過小月子了,應該會在家裡做家事了。
「二堂嫂回娘家去了,大嫂倒是想給我做,可糧食都放上房裡呢,她叫了半天,也沒把大伯母叫醒。我怕耽誤時間,就先走了。」秦雲昭只說了現狀,劉翠翠為什麼回娘家的原因,她可不打算這時說,還有好些事,等大伯回家後他自然就知道了。
秦雲昭幾口吃飽了驢肉火燒,聽著車廂裡一直沉默著,知道大伯和大堂哥都有些難堪,心裡輕歎了一口氣。挨近了哥哥坐著,扒在他肩頭壓低了聲音把這些天發生的事先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哥哥。
秦思源先還只是凝神聽著,等聽到昨天半夜裡的事,心裡的火一下子就湧了起來:「我……」
秦雲昭連忙摀住了他的嘴,往車廂瞟了眼,沖哥哥搖了搖頭,才接著輕輕說了起來:「等你回去,咱們就把自己的房子先建起來。住出去也好,咱們跟大伯還是親戚。」
雖然這一回兩回的自己沒事,可那些人是癩蛤蟆爬到了鞋面兒上,不咬人他也噁心人啊!而且,這世上哪有能千日防賊的,萬一哪一回沒防到呢?還平白傷了跟大伯的情分,倒轉來惹得哥哥傷心。
把事情跟哥哥都說清了,秦雲昭就也坐進了馬車裡,先拿些開心的事說給大伯聽:「家裡那後院都被我套的野物給塞滿了,什麼野雞野兔,還有幾隻狍子,全養在那兒呢,就等大伯回家來了。
一天燉一隻雞吃都供得上,保準快快地就把身體養好了。對了,前兒上山我還找到猴頭茹了,大嫂已經曬乾了,打算每回給大伯燉雞的時候放幾隻呢。都說『山中猴頭,海裡燕窩』,正好給大伯補養氣血……」
秦永德聽著侄女兒繪聲繪色地形容,臉上慢慢又浮出了笑容,張蓮香那婆娘小心眼兒就小心眼兒吧,這把年紀也改不了了,只要自己回了家掌眼看著,阿昭就不會再吃虧了。
張氏看著時辰,遠遠兒地就站在門首看著,一見馬車靠近了院門,就眼淚汪汪地出來迎著了,打眼先看到當家的對自己的臉色並沒有異樣,心裡慢慢就安定了下來,溫言溫語先把秦永德給服侍著進去了。
陸春生也忙著靠過來,被秦思源一肩頭給撞開了,站在後面嚙著牙揉著被撞得生疼的肩膀,在肚子裡恨恨罵了句娘。
好些日子沒看到自家男人了,李芬拿眼上下打量了秦勇山都好,見他偷偷背著人給了自己一個笑臉,這才安了心,回來就好,家裡這一攤子事,得慢慢說給他聽,也得讓男人做個決斷才好,自己身為媳婦,到底還是不好怎麼越過了去。
秦永德被安置進了上房的炕上,陸春生就熱情地捧了杯溫開水進來:「叔,一路上渴了吧,這是娘剛涼好的開水,還溫著呢,就掐著時間算著你來了,給你解渴。」
秦永德接了過來,感激地看了張氏一眼,一口氣喝乾了,這大熱天的,他在路上又怕要方便會麻煩幾個孩子們,所以一直說不渴,忍著不怎麼喝水,回家來就放心了,有婆娘在旁邊服侍呢,多喝水也不怕了。
陸春生見他喝得快,連忙拿著茶壺又給他倒了一杯。秦勇山看著有些納悶,怎麼陸春山這人轉性子了,知道爹把他養大不容易了?這湊到爹跟前忙著,連月兒都被擠到後面沒挨著邊了呢。
秦永德連喝了兩杯水,陸春山就來接杯子走,不提防衣襟被炕上的茶几角掛住了,衣襟鬆開了,一件玫紅色的東西就掉了下來,攤在茶几上。
這顏色,一看就知道是女人用的,秦永德的臉色就有些不好了,春生確實也到了早該娶親的年紀,可這樣子把個女人用的東西揣在懷裡,還不小心露了出來,就讓人很不好看了。
張氏手快,坐在炕沿上伸手就把那團玫紅色的東西拿了過來,展開一看,竟然是件肚兜!這可是女子的貼身衣物,張氏臉色就有幾分精彩了:「春生這是……跟哪家姑娘定了情了?說出來讓娘和你叔都幫你參詳參詳,合適的,咱們就去先把親事定了。這家裡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咱們也辦件喜事來沖沖霉氣。」
婆娘這樣說了,秦永德就不好作聲,他其實覺得陸春生這樣子把人家姑娘家的私物亮在長輩面前,也太輕浮了,也不知道是哪家姑娘被他那張嘴給哄暈了頭……
「娘,叔!」陸春生聽了張氏那麼一說,竟然撲通一聲就跪在了炕下連磕了幾個頭,秦思源頓時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果然聽到陸春生說出了下面的話,「這是……這是阿昭送我的信物……」
「你說什麼?阿昭?!」秦永德只覺得晴天裡一個霹靂,厲聲打斷了陸春生的話。
「其實阿昭早跟我互相喜歡上了,就是礙著她還在孝期,所以……」不得不說做夥計出身的陸春生很有察顏觀色的本事,見著秦永德臉色都變了,趕緊就拋出了下面的話,「……阿昭說她不會做農活,原來也是在城裡住慣了的,想跟我一起到城裡去……」
「你胡說!」秦思源再也忍不住怒氣,一拳就向陸春生打去,他這一拳頭毫不留情,打的又快,陸春生躲閃不過,臉上頓時紅紫了一塊,痛得嗷得叫了一聲。
張氏心痛,連忙一手將陸春生護到了身後,氣恨地沖秦思源喝斥起來:「源哥兒你做什麼!長輩都在這兒你就動起了拳腳,還把我們放在眼裡麼!」
陸春生躲在張氏身後,嘴巴可沒閒著:「昨天傍晚阿昭還跟我一起去了小沙河邊呢,這肚兜還是她在河邊送我的!我們一前一後歸的屋,娘都看到了。」
秦永德看向張氏,張氏就有些難為情地看了秦雲昭一眼,還是點了點頭。秦永德頓時頭都暈了一下,都是自己出了這事拖累了源哥兒和阿昭兩個,源哥兒成天在城裡陪著自己,沒了那空閒來教導阿昭。阿昭還是年紀小了,怎麼輕易就被春生哄騙了去呢?這可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啊!
怎麼昨天半夜裡搞的那一道還不夠,又弄了這麼一招出來!李芬站在後面乾著急,她倒是有心把陸春生想纏著阿昭的事說出來,可這會兒說出來又怕是火上澆油,指不定還會被婆婆和陸春生反咬一口,說是阿昭勾的人!
姑娘家就是遇到這種事最憋屈,明知道是只大頭綠蠅子圍在身邊鬧得煩心,可人家偏說蒼蠅不叮無縫之蛋呢!什麼都沒做,就先被壞了名聲去!明明知道陸春生這又是故伎重施潑污水了,可要真拿的是阿昭的貼身衣物,這也確實是夠硌應人的!
難怪自己幫阿昭收衣服的時候沒看到這肚兜,原來還以為是阿昭掛在房間裡晾了,沒想到竟然是被這陸春生不知道什麼時候摸了去!
秦永德只覺得腦子裡嗡嗡地響,張了兩回口,才把秦雲昭叫到了他跟前來:「阿昭,你告訴大伯,你跟春生是不是,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