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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5.第55章 勿視 文 / 七葉參

    原來是報廢了送回城回爐的軍制武器。秦雲昭靜靜聽著外面的動靜,悄悄揭開了一點油布觀察。最後一輛馬車快要經過一處拐彎時,一隻貓兒突然躥了出來,跑到了前面,拉車的馬輕嘶了一聲,揚起了蹄子,隨車的士兵連忙牽好韁繩,才要喝走那隻小貓,那貓已經跑得不見了蹤影。

    沈謙原地立馬,見最末的車停了片刻才趕了上來,直接開口詢問:「怎麼了?」

    「回將軍,是一隻貓跑了出來,馬揚了下蹄子,並沒有什麼事。」

    先是莫名其妙的野雞驚馬,現在又是跑出隻貓?沈謙突然想到,野雞不是天黑了都該歇窩了嗎,這是受了什麼大刺激了?

    心裡這念頭一升起,沈謙突然就覺得有些不安,翻身下馬向最後一輛馬車走去,果然發現原來遮蓋的好好的油布,已經被揭鬆了一個角,似乎是有高手藉著他的馬車混水摸進了城!

    誰還會趕在這個時候急著進城,血羯國的奸細?還是別的什麼人?

    沈謙不想打草驚蛇,一個手勢,車馬繼續走了,連著他自己的那匹座騎,都讓靖風拉走了,自己卻悄悄隱身進了陰影裡。他忖定,就剛才這一下工夫,那人怕發出聲響,一定沒有走遠,說不定就藏在哪裡!

    秦雲昭屏住呼吸,躲在屋簷上,聽著士兵似乎在報告著什麼,然後車馬在略略停頓後又繼續前行的聲音,仍然耐心地等了一刻,這才慢慢地順著簷柱溜了下來。剛落到地上,就聽到前方的黑暗處有些輕微的聲響,有人在那裡!

    秦雲昭一把扶緊掛在她肩頭的叮噹,身形靈敏地轉身沿著簷下的陰影跑了出去,幾個拐彎後,就甩遠了追在身後的腳步聲。

    「誰在那裡!」一隊執著火把巡夜的士兵見到這邊似乎有人影,一邊喝問一邊跑了過來。

    見鬼了,怎麼老是前有狼後有虎的啊!宵禁查得這麼嚴,估計被抓到了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秦雲昭見急將身上的腰橐解開,連著叮噹一起,塞在一戶人家門前的桅子花樹枝裡,自己則矮了身子隱匿了。

    沈謙剛剛追到,就遇上了跑過來的巡夜士兵,士兵們見竟然是沈將軍,才要招呼,就被沈謙擺手打發走了。那人是個隱匿的高手,這一路追來,倒引起了沈謙想貓抓老鼠的興趣。

    他一直追在後面,前面又有巡夜人,這人應該就躲在這一片了,他就不信把他翻不出來!沈謙開始尋找每一處可疑的藏身之地,屋簷下,沒有,那堆破瓦後面,也沒有,揭開一口破了一塊的大缸,還是沒有!

    沈謙不由疑惑起來,那人還真能飛天遁地了不成?就這麼一片地方,他能躲到哪兒去?難不成是自己跑過了?沈謙正有些猶疑,突然瞧見前面河邊一株斜長的柳樹上有什麼東西在動。

    沈謙幾步衝上前,一伸手就將那東西提了起來,藉著月光一看,竟然是一隻小豹貓,正不甘心地瞪著他,嘴裡發出了低低的嗚聲威脅著。

    這城裡怎麼會有豹貓?沈謙猛然想起了最後那架馬車是被一隻貓鬧得停了片刻,心中突然有了猜想,莫不是這隻貓就是那隻貓吧?難道這小豹貓是被那人馴化的?如果是這樣,貓性倚人,貓在這裡,那人應該也就在附近。莫非……

    沈謙心裡定了主意,抱著豹貓輕手輕腳地退進了樹下濃黑的陰影裡。夏夜輕風拂過,吹散了蔽月的雲層,帶出河水一片粼粼的銀波。

    銀波乍然破開,秦雲昭深吸了一口氣從河水裡冒出頭來,見左右沒人,雙手一撐就跳上了岸,剛低了頭擰衣服的水,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雙雲頭青靴;秦雲昭不著痕跡地往退了一點,慢慢抬起頭來。

    「你在這裡做什麼!」在秦雲昭剛從河裡冒出頭的時候,沈謙就已經看清了她的樣子,見她利索地從水裡爬上岸來,頓時緊緊咬住了後槽牙。

    冤家路窄啊,怎麼又是這個鬍子,還把叮噹抱在了他手上!秦雲昭悄悄退了一步,現在四周沒人,她連那聲假惺惺的「大叔」都不叫了,直接就嗆聲胡謅:「我在這裡把游水的本事學精一些,免得下回被人推下橋又要被淹得夠嗆。」

    一提這茬,沈謙的心火更是騰騰地往上冒,就是這刁滑的丫頭,故意壞他名聲還擺了他一道!想都不想,沈謙伸手就向秦雲昭抓去。

    秦雲昭連退兩步避開,一記側踹踢向他另一隻手,沈謙緊抱著豹貓的手鬆了勁,叮噹得救,嗖地撲到秦雲昭身上,幾下就爬上了她的肩頭。

    叮噹回到主人身邊的心情迫切,卻不知道自己這一撲一爬已經影響了主人的行動。秦雲昭來不及收腿,被就沈謙斜身抓住了她的膝蓋,控制了她小腿的動作。

    秦雲昭發急,騰起另外一足猛然向沈謙踹去,她一身叢林迷彩服這幾天已經在山林裡被掛得破爛襤褸,又被水一泡,更是不經事,被一拉一扯間,雖然藉著一踹之力往後脫身跌在了地上,那半條褲腿也嗤啦一聲被撕裂了下來。

    沈謙還要搶進的步子戛然頓住了;少女跌坐在地,身軀被濕衣緊緊裹住,勾勒出漸有起伏的身形,那條裸露出來的小腿,修長勻停,在月光下皎白瑩然。沈謙猛然背過了身去。

    秦雲昭雖然一時不明白對方這是怎麼了,不過機不可失,一躥一蹬就飛快地跑遠了。

    自己這時候跟她講什麼非禮勿視的規矩啊,現在四下無人,這丫頭怎麼也混賴不上自己,就該先擒住這刁滑的丫頭再說!沈謙剛才一時避視,很快醒過神來,等到轉回身,只看到前面一戶人家門前的桅子樹在輕輕搖動,而那丫頭眨眼間就已經跑得不見了人影。

    這丫頭說不定就是個慣犯,夜裡敢犯宵禁,還潛入水中,指不定又在行什麼偷竊之事呢!沈謙避開不想剛才的所見,對自己錯失擒住她的良機,泛起了一陣懊惱。鬧騰這一下,那混進城中善於隱匿的高手估計早就走了,沈謙不甘地掃了一眼四周,決定明天加派人手對城中進行嚴查。

    服侍病人是個很累的活計,秦思源剛和大堂哥換班,回了從萬安堂租來的房間裡休息,才合上眼睛,就聽到窗欞被輕輕敲響了幾聲:「哥?」

    聲音雖然壓得很低,秦思源還是立即就聽出了是阿昭,連忙欣喜地開了門。秦雲昭是翻牆進來的,還帶著一身**的水,不等秦思源說話,就把自己的腰橐取下來,從裡面取出了一隻布包,輕手輕腳地打開:「哥,我沒打到香獐子,不過挖了這野山參!」

    布包裡的野山參品相完好,雖然還沒有成人形,不過已經長得快有拇指粗細了,這樣的參絕對能值過一百兩銀子!秦思源還存著的那一絲擔心頓時煙消雲散,這才來得及問妹妹身上的濕衣和半截不見了的褲腿:「這是怎麼了,趕緊先換上我的衣服!」

    秦雲昭簡短解釋了幾句:「回來時遇到宵禁巡夜的,我潛到河裡去躲了會兒,褲子原來在山上就掛壞了,上岸時被石頭劃爛了。」

    她可不傻,在回來的途中已經想明白那個大鬍子為什麼會突然背過身去,非禮勿視唄!似乎在這夏朝這樣子就算有什麼肌膚之親了,總之對女子來說,是很毀清白的一件事。

    秦雲昭可不打算把這事說出來讓哥哥生氣,連忙又把小豹貓指給哥哥看:「是豹貓,在山上撿的,黏上我了,名字叫做叮噹,還挺聰明的。」一把將叮噹塞到哥哥懷裡,先把他推出了房間,「大堂哥在守著伯父吧?你快去跟他說這個好消息,讓他放寬心。」這才閂了門先拿哥哥的衣服換了。

    第二天一早,萬大夫就過來了,本來是一臉的不耐煩,等秦雲昭取了那支參出來,萬大夫就轉了笑臉:「這野山參品相不錯,我藥鋪也收的。你賣去別家也就是一百多兩銀錢,我給你個實在價,一百八十兩,怎麼樣?」

    秦思源在萬安堂這幾天,也瞭解了些事,這萬大夫雖然是見錢才救命,可也是丁是丁、卯是卯的,收藥材的價格確實算公道,有好些興州附近的山民獵戶拿了藥材來賣,都沒有說他欺價的;因此看了妹妹一眼,點點頭就做主同意了,八十兩抵了給大伯治腿的費用,剩下的一百兩,萬大夫當堂就付了銀票出來。

    秦雲昭拿了一張五十兩的銀票,直接塞到了大堂哥秦勇山的手中:「大堂哥,這個你拿著,大伯有什麼要用的,你這裡就可以直接買了。別吝惜錢,我回頭還可以套不少獵物來賣的。」

    秦永德躺在裡間的病床上,聽到外面幾人的說話聲,眼睛忍不住就酸了。這兩天秦思源告訴他,阿昭回去籌錢了,讓他安心在這兒養著傷,秦永德就一直提著心,阿昭這才來靠山屯,人都不熟,她能往哪裡去籌錢?

    今天凌晨的時候,秦永德朦朦朧朧聽到似乎是源哥兒進來了,跟勇山說了些已經籌到銀錢之類的話,只是那時藥效上來了,他迷糊著還是睡過去了。

    現在聽到外面這幾個人說話,哪還不明白阿昭是怎麼籌到錢的。家中沒有存銀,阿昭竟然是入山採參去了!採參是多苦的事,深山老林裡多危險,她一個小姑娘家家的……秦永德的眼睛濕潤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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