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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6.第16章 懂事 文 / 七葉參

    陸春生是張氏跟前頭那個丈夫生的,還沒生的時候,張氏前頭那個丈夫死在了戰場上,陸春生就成了遺腹子,他爹原來不是靠山屯的,孤身一人當兵過來,是娶了張氏後才在靠山屯落了腳。

    那時秦永德雖然從戰場上回來了,卻傷了腿腳,回來後又才知道,家裡婆娘已經一屍兩命難產死了。張氏年輕時也有幾分顏色,兩人一個鰥夫,一個寡婦,經人一撮合,就攏在了一起過日子。

    原來秦永德也確實是可憐陸春生一個孤兒,可張氏進門以後,就給他生下了大郎二郎兩個雙生子,有了自己的兒子,心裡難免偏疼些,可也沒虧著陸春生。倒是陸春生長大了,聽了村裡一些閒言碎語,愣是跟他生分了。

    別人家的兒子,秦永德是說也說不聽,打罵又打罵不得,只得尷尬養著,由得他去了。前幾年陸春生就去興州尋了個店家做學徒,現在已經是夥計了,雖然不怎麼回來,不過家裡也一直給他留著間房。畢竟他回來的少,不可能浪費了房間,所以留的是右廂房跟正房拐角處連著的那間。

    饒是如此,張氏每回拿起來說嘴,秦永德也不好作聲,他在心裡對陸春生確實不像對自己兒子那樣盡心,他自己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他秦家的家業,也是不可能給陸家兒子留下什麼的。

    可在張氏心裡,前夫的也好,後面的也好,都是她的兒女,雖然知道陸家的兒子是不可能正大堂皇分得秦家家產的,卻經常用秦永德原來跟她說過的那句話來拿捏丈夫,暗地也偷偷補貼些給這個兒子。

    特別是現在大郎二郎都成了親,陸春生比這兩個異父弟弟還大了快兩歲,卻一直沒找媳婦,張氏更是經常拿來到秦永德面前說嘴,說他對陸春生的事兒不上心。因此這一堵著,秦永德確實就不好說話了。

    張氏雖然壓低了些聲音,可依秦思源和秦雲昭如今的耳力,還是聽得到的,特別是張氏有些話還故意裝作沒注意,把音量提高了來說,打得就是臊了秦思源、秦雲昭的臉,讓他們知難而退的主意。

    秦雲昭也壓根兒不想跟堂姐合住一間房子,雖然今天才碰面,可堂姐那小心眼兒……猜猜忌忌的,要住一間房,她怕自己會忍不住脾氣。

    秦思源與妹妹對了個眼神,上前幾步走到大伯和大伯母面前:「大伯,大伯母,我和阿昭都覺得右邊這廂房挺好的,我們就住這邊吧,沒得讓堂哥堂嫂和明月不自在。」

    秦思源不是傻子,今天一來,大伯母心裡的不痛快他自然看了出來。他也在想著,兩兄妹單獨住出去可能好些,只是一進門被大伯真心熱情的一招呼,就沒好意思說出口,這會兒更不想因為自己和阿昭的住處,讓大伯跟大伯母不對付;所以趕緊開了口。

    侄兒這麼懂事,秦永德更覺得臉面過不去:「那不成,右邊後面靠著牲口棚子呢,氣味不好!」

    秦雲昭連忙也走上前來:「沒事兒的,大伯,我們把對著牲口棚子那邊的窗戶給砌死了,就只留著前面靠門的窗戶就行了,我剛看了下,只要勤打掃一下,味道也不怎麼傳到前面院子裡來。」

    這倒是個辦法!秦永德看看自家婆娘,又看看侄兒侄女,歎了一口氣:「那好吧,就是委屈你們兩孩子了。」看著時間也不早了,趕緊就去幫手把右邊兩間廂房先收拾出來。

    事關自己的安居工程,秦思源和秦雲昭兩個也手腳迅速,跟著大伯把裡面放的雜物先一古腦兒移了出來,然後拿了掃帚抹布進去打掃衛生,一會兒就把房間給清理好了。

    現砌炕是來不及了,反正現在天氣熱,直接先搭了三條條凳,上面擱了一排木板,把鋪蓋卷兒一鋪上去,一張簡易的床就成了。櫃子什麼的沒有多的,秦永德說明天就找人來打,兩兄妹的包裹只有先擱在凳子上放著。

    秦雲昭怕兩間房子長久沒有住人,容易滋生些蚊蟲毒蟲,把鋪蓋和包裹放進去之前,先尋了兩把艾草熏了房子。秦永德見了,倒想了起來,讓張氏去取兩頂蚊帳出來,到時就在條凳邊各綁四根竹竿先把蚊帳給挑上,省得這六七月的天,蚊子太毒。

    張氏進屋蹩摸了半天,才取了一頂蚊帳出來:「當家的,家裡蚊帳都用著吶,只空著有這一頂,先湊合著,明天再去置買吧。」

    秦思源連忙謝過了,先取過來給妹妹的房間裡掛上了。先熏房子的時候,秦雲昭就見著房間裡有好些蚊子亂紛紛地飛,現代的蚊香都沒那特效呢,別說古代的艾草了,那蚊子個兒還挺大,要餘下幾隻藏在牆角的,這一晚上哥哥非得被叮一串大皰不可,萬一染了病就更不好了。

    秦雲昭看天色還亮著,連忙問秦永德:「大伯,村裡有可賣蚊帳的地方?趁著天還沒黑,我先去買一頂來。」

    張氏聽她說起要去買東西,不由掃了秦雲昭一眼,想著這兩個內侄兒侄女今後就要在自己家吃住用了,送了那一百兩外,身上竟然還藏了銀錢,也不知道這兩人還藏了多少?

    張氏心裡更是不舒服起來,臉上卻帶了笑:「這村裡哪有賣這個的,得到興州城裡去才有吶,阿昭也不用急,雖然咱鄉下這地兒是艱苦些,可誰哪天不被蚊蟲叮咬個幾口的?別看那紅皰嚇人,也沒多大事兒,好歹忍一下,過了這一夜罷。」這話就是嫌兩個人有些嬌氣了,連被蚊蟲咬幾個紅皰都要怕。

    秦思源張了張嘴,又閉上了,第一天來,他也知道自己和阿昭過來,給大伯家裡添了麻煩,大伯母也只不過是話裡帶出來意思,就當沒聽到,算了吧。

    秦雲昭卻裝作沒聽懂張氏話裡的意思,只一臉認真的辯解著:「大伯母,蚊蟲不光是叮咬人,主要是會傳播很多疾病,所以阿昭才怕哥哥被蚊子咬了。」

    「喲,阿昭懂得還真多啊……」張氏見秦雲昭駁了自己的話,心裡不快活,臉上微帶出嘲諷,拖長了一分話音;懂得再多,現在還不是要在這鄉下來安家!

    「嗯,是啊,原來爹疼阿昭,讓我也去上了女學的,所以阿昭學了不少東西。等以後有空了,我再慢慢教給大伯母知道。」秦雲昭偏是一本正經地接了話,這一來,反倒顯得張氏的無知了。

    她承認,她就是故意堵著這大伯母的。看到張氏一臉便秘的樣子,秦雲昭就彷彿看到心裡有只小惡魔在狂跳夏威夷草裙舞。秦思源偷偷瞪了妹妹一眼,不過也不生氣,只是要她收斂點。秦雲昭微微一笑,不作聲了。

    秦永德可想不到一頂蚊帳還惹出了這些官司,他見張氏接了阿昭的話,就過去把清出來的雜物都歸置好了,這會兒邊抹著汗水邊走過來:「孩子他娘,明兒再去買沓糊牆的紙來,把源哥兒和阿昭的房間都糊一道,也亮堂些。記著扯幾尺布,兩孩子才來,你也給他們做一身新衣裳,再看看兩個還缺些什麼,都添置上……」

    打櫃子,糊牆,扯布做衣裳,哪樣不要花錢?更別說過一段時間還要砌火炕了!敢情這一百兩銀子才交來,自己手都沒有拿熱,又得付出去啊!張氏當面不好說什麼,臉色卻有些沉了沉。

    秦永德還在自顧說著,院門口又走進兩個人來:「爹,娘,聽說咱家來親戚了?」大兒子秦勇山挑了一擔柴火,大兒媳李芬背了一簍豬草走了進來。

    秦永德連忙吩咐兩人卸了東西,過來跟秦思源和秦雲昭認了臉。秦雲昭才和哥哥一起叫了聲「大堂哥,大堂嫂」,還沒寒暄得幾句,張氏就在正廳裡面喊了:「老大家的,趕緊過來做飯了,再遲會兒天都要黑了!」

    李芬汗都沒來得及揩一把,趕緊應了一聲往廚房去了。秦雲昭一眼掃到大堂哥有些擔憂的眼神,心裡也稍微有了譜。堂姐秦明月一直在家裡,大伯母卻不叫她做飯菜,只等著兒媳回來了支使兒媳去做,看大堂嫂那腳不沾地急忙過去的樣子,這大伯母應該是個厲害婆婆?

    見自己這邊也沒什麼東西要歸置了,總不成抱手閒坐等著大堂嫂做好飯菜送上來吧。秦雲昭連忙喚了一聲:「大堂嫂,我來幫你。」

    大堂哥秦勇山微皺的眉頭頓時舒展開來,馬上又想起這個堂妹一副嬌嬌女的樣子,又是大老遠的今天才趕路到家的,會不會幫忙且是兩回事,小姑娘這一路過來身子也應該疲乏了吧,可別強撐著累壞了!

    自己妻子這會累就累點兒吧,晚上自己再給她敲敲肩背,可別把堂妹給累病了,這麼一想,秦勇山忙忙叫了一聲:「阿昭,不用你去,你大老遠的才到家來,可別累壞了!」

    秦雲昭回頭一笑,擺了擺手,快步走進廚房去了。秦思源見堂哥還要張嘴,連忙阻住了:「不怕的,勇山哥,我們來家也歇了這會兒了,阿昭很能幹的,讓她去給大堂嫂打個下手也好。」邊說著,邊找了盆子給秦勇山端了一盆水來,「天氣太熱,勇山哥還是先洗把臉去去這暑氣吧。」

    秦勇山「哎」了一聲,連忙不好意思地接過盆子,去自己房門外架子上取了塊手帕來洗臉,在自己家裡倒讓堂弟給自己打洗臉水來,秦勇山既有些尷尬,又覺得窩心。

    這才來的堂弟堂妹兩個,可比明月都懂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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