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第5章 要脅 文 / 七葉參
本來秦思源心裡還有些矛盾,想著老家在興州靠山屯,既是邊塞又是鄉下,聽說民風粗獷,怕妹妹真就找不著比董家更好的親事了!
等到出去打探了這一天,天色都黑了才得歸家,秦思源一張臉陰得要滴出水來,來不及跟妹妹說話,就氣咻咻地走進母親的正房來,並不許秦雲昭跟著,怕她偷聽,還把門窗都緊緊閂上了。
這可難不到秦雲昭,反正幫傭的梁婆子已經回家去了,秦雲昭換了身短打的衣褲,找了根正房前的廊柱,雙手一合噌噌兩下就爬到柱頂,靈巧地一翻落在正房的屋頂上,輕輕地揭了一片瓦片下來,透過空隙往正房裡看。
正房裡,秦思源正一臉憤怒地看著母親,卻壓低了聲音:「這門親事,是不是娘合著那楊婆子找人來說的?」
看這樣子,趙清婉也知道兒子這是打聽到眉目了,心裡笑開了花,手上卻捏著府綢帕子就去遮了眼睛,聲音立即哽咽起來:「源哥兒你這麼直眉愣眼地指到娘臉上,是欺負娘剛失了寡麼?我一個婦道人家,整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哪有那本事去說動董家來提親?」
見秦思源沉默不語,趙清婉哭得更是傷心起來:「我一想到自己失手推傷了阿昭,心裡就一陣陣地疼,聽著這董家是門好親,董浩又是你同窗,也是知根知底的,這才收了庚帖,這還才說去打聽打聽吶,你一回來就這麼惡狠狠地凶娘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秦思源努力忍住眼中的淚水,嘴角苦澀地笑了起來,「娘怕是早知道這裡面的意思了吧。()」
「源哥兒你今天是撞了什麼邪吧,沒頭沒腦地盡說些莫名其妙的話。」趙清婉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擺正了臉色,「我只知道這董家不錯,阿昭嫁過去不愁吃用,過得可是少奶奶的日子呢!」
「是不愁吃用,」秦思源緊緊地盯著母親的臉,「可他家一貫扒灰!阿昭這樣的顏色嫁進去,他家那兩個畜生會放過她?!」
原來是這樣!難怪那董老爺今天一來眼珠子差點沒黏在自己身上!秦雲昭氣得緊咬住下唇,拳頭捏得咯吱響,這趙清婉還是親娘呢,狼心狗肺的東西!
「嗐!」趙清婉驚了一聲:「什麼扒灰不扒灰的!源哥兒,你從哪兒聽來這些渾話兒,那董家偌大的家業,走到哪裡別人不尊稱他家裡一聲老太爺、老爺?
我知道你覺得阿昭顏色好,總想著你妹子能憑著姿色高飛上枝頭變鳳凰,順帶拉幫你一起飛黃騰達。咱們這樣的人家,就該有多大的碗,就吃多大碗的飯!別總想著那些一步凌空的事,特別是這結親,就得腳踏實地些。
今天那董老爺也來家裡相看過阿昭了,人家滿意得很,緊著就要定下來哩!我看那董家挺好的,明兒你把周媽媽找來,這門親事我應了!」
明知道他家裡老太爺和老爺是一貫扒灰的,母親卻裝聾作啞要應了這門親事,還要倒打一耙指責自己想藉著妹妹發跡!今天趁著自己不在,居然還讓董老爺進了門!這世上哪有當家男人去相看兒媳婦的理!還不是董老爺那混帳打著幌子先來看阿昭的顏色!娘居然還把他請了進來!
秦思源氣得眼睛都紅了。()他還仔細打聽過了,那董浩生性軟弱,根本就不是能護得住阿昭的人!阿昭這樣的好顏色,要是就這樣嫁進去,豈不是將她白白送到董家那兩個畜生的嘴邊!
是了,他固然能夠禁住母親不改嫁,可母親身為親長,自然能拿捏他和阿昭的親事!這才是重點!秦思源深吸了一口氣,決然地低聲說道:「推了這門親事!」
「這麼好的親事,為什麼要推了?難道你以為到了靠山屯那山旮旯裡,還能給阿昭找到比這更好的親事?」趙清婉得勢不饒人,並不肯鬆口,當家的去了,兒女的親事就是她做主,她要怎麼定,兒子可沒有半點置喙之地,這可是禮法!
這就是他的親娘!拿親生女兒一輩子的幸福,來要脅兒子放她改嫁的親娘!秦思源放在腿邊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又慢慢鬆開,一個字一個字地從牙縫裡迸出來:「娘想要怎麼樣,就直說!」
「什麼我想怎麼樣就直說,哪家兒子像你這麼大逆不道地跟娘說話的……」
「你改嫁,只管去!我明日就去縣衙裡分了戶牒出來!」秦思源突然提高了音量,打斷了趙清婉的話。
趙清婉被驚了一下,見兒子已經服了軟,同意自己改嫁,不屑地撇了撇嘴:「娘為了這個家累死累活十幾年,還給你爹生了你和阿昭,讓他兒女雙全,這家業難道就沒有娘的功勞了?」
趕在丈夫熱孝裡頭改嫁,居然還要分產?!秦思源吃驚地抬眼瞪向趙清婉。
趙清婉此時已是拿住了兒子的命門,半點都不懼他:「不分也行,明兒我叫周媽媽來送聘禮,就把阿昭的嫁妝先清點出來。咱們這尋常人家,哪個嫁女不只有二十兩銀子樣子的聘禮,董家可是托周媽媽說了,願意出八十兩銀子的聘禮呢!」
秦思源額頭的青筋一根根都爆了出來,聲音冷得像塊冰:「分!明日就分產!」
乾娘這計策果然好,總得教這死小子低頭服軟!要不是怕逼得狠了多生枝節,她還真想把阿昭那死丫頭就許給董家!瞧董老爺今天那饞樣,到時說不得父子接連進洞房呢!等那死丫頭叫天不靈叫地無門的時候,看她還敢不敢再跟自己抬摃!
趙清婉輕輕撥弄著自己的一管指甲,笑了起來:「咱家底本就不厚,你小孩子又不知事,硬要把你爹的喪事往那掐尖的辦,銀子花得像流水似的,別說你爹那身家銀子早就花完了,就是原來娘這裡攢的些許銀錢,都貼補進去了哩……反正你們要投親,明天就找經紀來把這房子賣了,娘也不偏頗,你跟阿昭兩個未成人的算一份,娘這裡算一份……」
你怎麼不去搶!伏在屋樑上的秦雲昭恨不得衝下去一腳把趙清婉踢飛。秦爹常年在外跑鏢,素來又是極疼這妻子,自是把家當都交到趙清婉手上,趙清婉這會兒居然跟秦思源說她手上只攢得些許銀子,還都貼補進喪事裡去了。這話說出來誰信?!還連著賣房子的錢都不肯放過!
秦思源也氣得聲音有些發抖:「爹做鏢師,無鏢的時候一個月一兩銀子,跑鏢的時候一個月三兩銀子還包吃住,娘嫁了爹這十多年,就真的沒給秦家攢下份家產麼?」
趙清婉看著像不食煙火的,算起賬來卻是一筆筆掐得門兒清:「你當我不想攢嗎?你爹行走在外,少不了銀子花用,我能不給他嗎?你習文學武、阿昭上女學都不用束侑?一家子平日裡吃的穿的用的,還有阿昭那一月一身的新衣服,哪樣不要用錢?
你當你娘是能生錢還是能變出錢來啊!人家是養兒防老,偏我家裡是養兒刮老啊!都說羊有跪乳之恩,鴉有反哺之義,娘都還沒跟你要孝敬的養老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