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7章 文 / 森綠森
第三十七章
隔日清晨，一抹淡藍色半透明的陰影悄無聲息地穿過牆壁，潛進張則的房屋，漂浮在半空,一籌莫展地從空中俯視著擠在單人床上的兩個大男人。
張則長手長腳四肢得不到伸展，乾脆考拉一樣攀在百景歸身上，腦袋歪歪斜斜枕著百景歸手臂,嘴巴微微張開,如果再把舌頭伸出來掛在一邊,簡直和*哈士奇一模一樣。反觀百景歸,就像縱容*犬任性睡在自己肚皮上的狗主人。
李寺心情有點小複雜,老實說,在被像垃圾一樣塞給胡為之前,李寺就隱約感覺到張則的對百景歸有點意思，李寺同志自認自己是個開放的新時代死鬼,也沒對張則的性向感到彆扭。不過眼前這情況,總和他想像的不太一樣。具體是哪不一樣，李寺的腦瓜子轉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晃晃腦袋甩掉腦袋裡亂七八糟的小心思,李寺沒忘記胡為給自己布下的任務,雖然大清早就擾人清夢實屬不道德行為。
今天一早天還沒亮，胡為就頂著一臉鬍渣起床了。順帶召喚出了躲在牆壁裡的李寺，派他去把百景歸張則叫起床。李寺同志當時是嘗試了反抗的，說黑燈瞎火就把人從睡夢裡叫醒太缺德。
誰知胡為摸摸鬍渣，點點頭，「是挺缺德。」
李寺附和，拍手叫好，「所以你不能那麼缺德。」
胡為嘴巴一咧，「所以我得派你去。」
李寺擺出一張死人臉：「……」
「每次看你不爽時，我都特別爽。」胡為這般說道。
……
於是，此刻，李寺出現在了張則臥室半空中。默默享受一番窺探他人生活的快感後，李寺清清嗓子，准開開始執行公雞打鳴的任務。
然而還不等他開口，半摟著張則的百景歸黑壓壓的睫毛一撲扇，刷地睜開眼睛，幽如寒潭的眸子對準李寺。李寺嚇得一抖，刷地鑽進牆壁裡，只露出一顆無辜的大腦袋。生怕百景歸一個走神誤把自己當作孤魂野鬼給滅了。
「什麼事？」百景歸聲音壓得很低，顯然不想吵醒張則。
「呼呼呼呼……呼呼……」李寺：「qaq」
百景歸嘴角隱約抽了抽，耐著性子看他，「說。」
「胡為讓我來*！」
「……」
「叫你們起床……」
百景歸眼睛瞇了瞇，歪了一下腦袋，用迷茫的表情看向李寺。顯然，百景歸雖然看似醒了，其實腦袋還停留在迷迷糊糊的狀態。李寺深覺自己被百景歸那層冷漠的臉孔給欺騙了，原來這人看上去凶巴巴冷冰冰的，其實壓根就沒有睡清醒。
「起床作何？」百景歸問。
李寺一愣，是啊，起床幹嘛？胡為沒有告訴他啊……
一把銳利刀刃突破百景歸眼底的睡意混沌，直唰唰刺向李寺。李寺躲進牆壁，「等我去問問胡為，你別對我撒氣啊！」
這麼一鬧騰，張則也跟著醒過來了，顯然，張則起床時的脾氣可沒有百景歸那麼沉穩，睡眠不足導致張則渾身散發低氣壓，又瞧見窗外天頭還沒亮透，臉色頓時更黑了。
眼珠子轉了轉，最後定格在李寺臉上，「你來這幹嘛？」然後扭頭看百景歸，溫柔道，「這傢伙把你吵醒了？」
百景歸本想搖頭的，對上張則的眼睛時，卻鬼使神差地點點頭。果不其然，下一秒，張則特別護主地朝李寺投去一個眼刀。
百景歸風淡雲清地臉上，悄無聲息地嘴角起一個小勾勾。
李寺欲哭無淚，差別對待敢不敢再明顯一點點！
當正李寺琢磨著要不要臨時撤場時，門外突然響起大剌剌的拍門聲，渾厚有力的男聲自門外傳來，「開門開門！我家小李子來這老半天了都還沒回來，你們沒怎麼著他吧？」
雖說從宏觀角度來說，李寺是很討厭胡為這人的，但此時此刻，聽見胡為特意來找自己，他還是有那麼一絲絲絲絲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計的小感動。
這下子人都來齊了，張則百景歸的睡意也一掃而空，兩人臉色都不怎麼好看。倒是站在門外的胡為神清氣爽精神頭十足。
張則頂著一頭亂髮去開門，胡為繞過他就往屋裡走，四處打量，「李寺呢？」
「沒了，被我一巴掌拍得魂飛魄散了。」
胡為剛張口，就聽見李寺的聲音從牆壁裡穿出來，幽幽蕩進耳朵裡，「……嗚嗚嗚……」
「嗚什麼嗚，少發怪聲。」張則沒好氣。
「……」
李寺灰頭土臉地飄到胡為背後。
胡為挑挑眉，「張則，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打狗還要看主人呢。」
李寺瞇起眼睛，這話怎麼聽都不對味。
胡為進了屋也不把自己當外人，大剌剌地就坐在小破客廳裡的小破沙發上，翹起二郎腿，還抖了抖腿。
張則一看這架勢就不樂意了，「你大清早地跑來我這幹嘛啊？」
「昨天咱們不是說好了嗎？」
「說好什麼？」
「接私活，跟我去趟度假村，順便泡溫泉。」說著，深厚隱晦的視線瞟向百景歸，「景歸兄，不會連你也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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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百景歸沉默三秒，「現在天都還沒亮。」
胡為道：「我睡不來懶覺。」
張則問：「所以？」
胡為繼續道：「我睡不了，別人也別想睡。」
「所以，這就是你每天早上六點半強迫大家起來做廣播體操的理由？」
胡為嘴角一咧，笑了。
張則，百景歸：「……」
真他媽變態。李寺在心裡做出總結。
天剛亮透，一行四人就神色各異地出發了。
胡為負責開車，李寺坐在副駕駛。儘管李寺現在已經不是人了，但他還是很為自己負責地繫上了安全帶。安全帶穿透了李寺的身體，貼在座椅上。
李寺的眼神略顯黯淡，擦，連安全帶都欺負他是鬼。
百景歸和張則坐在後座，一般人都喜歡靠窗，張則卻喜歡靠人寬寬大大後座，卻非要和百景歸貼在一起。
你個倒貼貨，李寺在心裡吐槽。
胡為發動了車子，破舊的小紅磚樓在後視鏡裡越變越小，縮成一個小點，經過一個彎道後，徹底消失不見。
「我說，你和那度假村的老闆是什麼交情？」
張則隨口一問，百景歸也面色不變，卻也悄悄豎起了耳朵。他認識胡為也挺長一段時間了，沒見他對什麼事情上心過。
「能有什麼交情？老朋友一場，順手幫個忙，順便免費度個假而已。」
「男的女的？」
撇撇嘴角，「女的。」
張則露出一抹促狹的笑容，「女的啊。」
「我老戰友的遺孀。」
胡為按按喇叭，超過前面一輛慢吞吞行駛的小轎車，上了環城路。
車裡安靜下來，張則挑挑眉，朝後倚著靠背，又扭了扭，半個身體歪在百景歸身上。
百景歸調整一下姿勢，讓張則靠得更舒服。
胡為從倒車鏡裡看見這一幕，眼角一抽，「你們兩個大男人，膩歪不膩歪？」
「羨慕？」
「噁心。」
「那就是嫉妒了。」
胡為氣笑了，問：「我嫉妒你什麼？你們進行到哪一步了？張則啊，你爬上百景歸的床也快一個月了，怕是連人家的大腿都還沒摸到吧？」
張則想回嘴，又擔心話說過分牛吹太大，畢竟當事人在場，他也不好意思滿嘴扯淡，「大腿沒摸，小腿倒是有，手感特別好。」
百景歸沒什麼表情，只是看窗外的風景，用冷冰冰的氣場表示他不想參與這幼稚的話題，你們隨意。
「小腿？你也好意思說出口。」胡為咧嘴笑，「對付百景歸這種人，你就該撕破臉皮死不要臉，直接進行最後一步。」
「……你們一個二個是不是真的把老子當流氓了？」
李寺回頭，也攙和進來，狗仗人勢地朝張則擠眉弄眼，示意：難道你不是？
張則怒，「你個牆頭草。」
李寺回擊，「你個臭流氓。」
胡為踩一腳油門，加速，「我們家小寺子說得對。」
一人一鬼，狼狽為奸，漸漸擠兌得張則落了下風。
胡為繼續落井下石，「張則，早起的鳥兒有蟲子，早起的大狗有肉吃，像你這樣的，就應該少賴床，所謂早上起來好辦事嘛。」
張則被噎得半天蹦不出一個字兒，被這番邏輯怪異的理論憋得眼角一抽一抽的。
一直游離在拌嘴之外的百景歸，視線從車窗外灰壓壓的風景收回來，淡淡瞥一眼被別人合夥欺負的張則。三秒後，轉而對正在開車的胡為輕飄飄道，「胡為，以後起早床，記得抽空刮刮鬍子，你的臉就像一張長滿黑毛的大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