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文 / 森綠森
第六章
警車救護車交擠在冷冷清清的老屋前，有人被從老屋中間鏤空的小花園中抬出。其實，用抬這個形容詞並不準確，他的軀體已經看不出原狀了。
沒有醫療人員上前查看，他被警察直接塞進屍體袋。
張則快步走上前，卻被警察攔到一邊，阻止他上前。
「他怎麼了？」
「跳樓自殺……哎，你不能靠近這裡！」
「不靠近我怎麼進去？我家就住這。」
「……」
張則瞥一眼被塞進車子裡的屍體袋，冷笑。這棟樓一共就五層，一個普通人該有多大的本事，才能讓自己從五樓摔下來，直接砸成平扁的肉餅。
「你，你回來了？」李寺手握掃帚，扭頭看向推門而入的張則，莫名覺得背後一涼，他立刻立正站好，「首先聲明，這可不是我幹的。」
屋子裡亂七八糟，翻箱倒櫃，滿目瘡痍，明顯是曾有人入室行竊。奈何張則是個一窮二白的單身漢，對方顯然沒什麼收穫。
李寺打量張則陰沉沉的臉色，趕緊撇清關係，「是個吊三角眼的男人幹的。放心，他沒能偷走什麼東西。」
三角眼，張則一愣，他想起剛到這的第一天，故意撞到他身上打算偷自己錢包的男人。是他……摔得太扁，張則剛才沒能認出來。
彎腰撿起被扔到地上的衣服褲子，重新塞進衣櫃，漆黑的眸子瞥向李寺，「他死了。」
「誰？」
「三角眼。」
李寺握著掃帚後退一大步，身體躲進牆壁裡，只露出頭和手，「原來那聲慘叫是他的啊。」見張則直勾勾的目光，腦袋一縮，「你不會以為是我幹的吧？」
張則笑了，「就憑你？」
李寺不樂意了，「什麼語氣啊你，別看不起人啊！」
「你什麼時候聽到慘叫的？」
「就在他出去沒多久。」
「誰幹的？」
「我怎麼知道，我又不在現場。」李寺弱弱道，掃帚一扔，打算開溜。
「再動一下，我擰斷你的脖子。」
李寺沒骨氣地打消了逃跑計劃，語重心長道：「看在你是這麼多年來，唯一和我說過話的活人的份上，我勸你別多管閒事。既然已經有那三角眼替你做了替死鬼，你就安分一點吧，這種事一年也就那麼一次，躲過了就該謝天謝地。」
「怎麼，你怕那鬼？」
李寺趕緊點頭，毫不猶豫道：「我怕。」
勾唇，「你是怕他多一點，還是怕我多一點？」
李寺嘴角一抽，你最多就是耍耍流氓玩玩無賴，但招惹到那傢伙，可是會出人命的……也許是鬼命？
「李寺，過來。」張則對他招招手。
李寺剛想搖頭，一股力量在他後背一推，逼迫他飄到張則面前。迎面是皮笑肉不笑的張則，李寺努力擠出一抹苦澀的笑容，「您有事？」
「帶我去見他，否則，我自己去的話，這棟樓裡的鬼，我見一個滅一個。」
「……包括我？」
微笑：「親愛的，你是第一個。」
李寺：「你有時候真的很讓人火大！想找死你自己去，別拖上我！」
聳聳肩，摸摸下巴，一臉認真道：「你說我現在要是站在樓道上大罵他傻逼，那鬼會現身嗎？」
李寺眼裡明明白白寫著：張則，你個傻逼。
張則在凌亂的屋裡繞了一圈，又到門外，在走廊前站了片刻，低頭往下看去，黯淡的月光無聲地撫摸著地面上那灘暗紅的血跡。
警車和救護車早就離開了，但事件所引發的騷動卻仍未停止。
張則還是第一次看見樓內如此『燈火通明』。他之前大概估計過，整棟樓裡大概只有七八戶人住，現在開燈的房間就有五戶。估計不是被慘叫嚇醒普通人，就是被警笛驚醒『壞人』。
整棟樓裡除了這些人，就只剩下鬼了。
張則已經沒有了初見時的震驚，對樓內滿滿當當隨處可見的孤魂野鬼相當淡定。只不過，想從這一大群鬼裡揪出罪魁禍首，實在是件麻煩事。
張則弓著背脊，手肘撐在護欄上，望著樓下那灘血色，眼裡閃過一絲不解。按照常理來說，能這般殘忍的殺死一個身體和精神都健全的成年男人，對方一定是只怨氣十足的強悍惡鬼，可奇怪的是，他完全沒能感受到足夠強大怨氣。
抬眼，四處野鬼亂飄，零零散散的鬼氣分散在樓內個個角落。除非……張則目光一厲，投射到李寺身上。
李寺努力把自己縮成一小團，竭盡全力用肢體語言告訴張則：這件事真的和我無關！
張則瞇起眼睛，繼續盯。
李寺伸手一指，「快看對面，有個女鬼特別好看！」
好看？
張則一愣，「對了，你今天看到背後靈了嗎？」
話題轉移得太快，李寺反應了片刻，才說，「你走了沒多久，他就來了，轉了一圈就走了
……」想了想，李寺補充，「臨走前還冷冰冰地瞥了我一眼！」
瞟他一眼，「告狀？」
點點頭。
張則說：「你覺得在我心裡，是你重要，還是背後靈重要？」
李寺回：「我吧？」
張則又說：「不對，再猜。」
李寺再回：「背後靈？」
張則笑而不語：「……」
李寺點點頭：「那還是我重要。」
搖頭：「錯，都不重要。」
李寺：「……你他媽別以為我沒看過讓子彈飛，接下來是不是要說『沒有你對我很重要啊？』」
張則回頭看他，目光深沉，李寺調整情緒正打算繼續陪他接戲，就聽張則一咧嘴，哥倆好地搭著他肩膀，「走，哥帶你抓鬼去。」
李寺面無表情，當著一隻鬼的面說要去抓鬼，會不會太不尊重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