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文 / 森綠森
第五章
張則不動聲色地打量這間所謂的『精神病院』，不由感到可笑。與其說是給神經病瘋子們住的，還不如說是給一干妖魔鬼怪提供的宿舍更為合適。
院子中央的花園裡，有一個年輕的男人正在修剪枝葉。見到張則進來了，男人朝他揮揮手，動作幅度很大，顯得有些誇張，他在陽光下笑靨如花。那狀態，用花枝招展來形容再貼切不過。沒錯，男人就是一隻修煉有成的千年花妖。
張則冒出一身雞皮疙瘩，他還不太適應一個男人……也能長得這般妖艷動人。
眼鏡男把張則領進小樓前，左右兩邊門柱上雕刻著兩張猙獰的鬼臉。當張則走過來時，鬼臉上突出暴起的眼珠子轉動起來，死死盯著他，片刻後，眼珠子慢吞吞地轉回原位。
眼鏡男已經獨自走進樓內，只留下空蕩蕩的腳步聲。張則把注意力收回，重新跟到眼睛男身邊，「剛才那是什麼玩意？」
「門神，用來驅趕低等鬼怪。」
張則好笑，一屋子的妖魔鬼怪，居然還需要門神。
抬眼打量這棟小樓的內部構造，果不其然，昏昏暗暗，雖然說不上破舊，但絕對和嶄新沾不上邊。一進門就是一道向上延伸的樓梯，樓裡沒什麼人，也沒什麼鬼。偶爾有幾隻看上去是『員工』的妖怪飄過，感受到張則和眼鏡男之間劍拔弩張的詭異，都偷偷避到一邊，只是偷偷用餘光打量張則，彷彿他是一件名貴的出土物。
終於，一個從長廊迎面走來的女人和眼睛男答話了，塗著紅色指甲油的指甲異常顯眼。她的視線落在眼鏡男身邊的張則時，有瞬間的停滯，片刻後，她勾起紅唇，臉上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何清，這就是老大看中的那位？」
「嗯。」
「哦。」女人的語調意味深長，杏眼微微瞇起，似笑非笑地打量張則，末了用柔軟細膩的手掌拍拍張則肩膀，「雖然現在說這話早了點，不過，小伙子，歡迎你加入我們。」
張則嘴角一咧，「抱歉，大姐，我暫時沒有在精神病院呆著的打算。」
「大姐？」女人眼角一抽，臉上的笑容就快要保持不住。
何清清了清嗓子，在女人發飆之前打斷他們的對話，「我先把他帶走了，主人在等他。」
女人呡了呡唇，昂起下巴，踩著高跟鞋揚塵而去。
但很快，她就被一直躲在一邊的『同事』們圍了起來。一張張八卦的臉嘴湊在她面前。
「彤姐彤姐，他就是老大指定要找的人？」
「感覺和普通人沒什麼兩樣啊……比普通人帥一點？」
「怎麼可能是普通人！一個月都難得出現幾次的老大會為一個普通人特意在這等了一下午？」
「對了，彤姐你剛才是想勾引他對吧！我看見你的手從肩膀滑下去，偷偷摸他的胸肌了！」
夏彤杏眼一瞪，「你們這些死鬼，活著的時候廢話還沒說夠嗎？八卦什麼呢！」夏彤下巴一昂，「再囉嗦的，今天晚上加班，c區正好出現幾隻厲鬼作亂，你們有誰想陪我去？」
眾鬼一聽，立刻悻悻作鳥獸狀散開。
突然，一道弱弱地抱怨聲響起，「切，成天死鬼死鬼的，妖怪了不起啊，騷狐狸。」
沉寂片刻，夏彤銳利地高分貝咆哮聲響起。
「誰他娘的說老娘騷！老娘今天身上連腳趾頭都噴了可可小姐，香得發臭了已經！」
「……」
何清把張則帶到二樓，左轉右拐，走進長廊的最深處，一扇木門出現在眼前。暗紅的木門孤零零的，厚重而沉穩。
何清停在門前，扣了兩下木門，「主人，他來了。」何清推開門，看向張則，示意他進去。
張則聳聳肩，手插口袋，大搖大擺地走進去。辦公室很乾淨整潔，一塵不染，如若不是有人正坐在裡面，張則幾乎以為這間屋子只是一個擺設，根本沒有人在裡面工作。
僅僅是瞬間，張則就感受到一道炙熱而濃烈的視線緊緊凝固在身上，全身毛孔都被刺激得閉合起來。但當他抬眼望向坐在寬大辦公桌後的男人時，對方只是風輕雲淡地瞥他一眼。
張則隨意地咧嘴一笑，卻在徹底看清男人的五官後怔愣了片刻。他媽的，長得比老子還帥！
「坐。」男人淡淡道，嗓音乾淨好聽，語氣卻透著一股刻意的疏離感。
張則拖過椅子，坐在男人對面，長腿一翹，懶洋洋地靠進椅背，歪著腦袋看向對方，也不說話。
男人看了他兩眼後，視線垂下，濃密的睫毛投下一道陰影，低聲道，〞你遲到了。〞
「啊？」聲音太低，張則沒聽清。
男人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轉而說：「你好，張先生。我是百景歸。」他的聲音恢復之前的淡漠，「我代表某部門，歡迎你的加入。」
「某部門？」張則眉毛一挑，「這是什麼玩意？」
「這裡就是某部門。」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是精神病院院長，而你正在勸我加入你們，成為精神病院的一份子？」
百景歸並不在意張則的明嘲暗諷，「這只是個代號，叫什麼，在哪裡都無所謂。」他看向張則，「我們欣賞你的能力，希望你能加入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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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張則笑了，「加入？我到現在都沒搞懂這裡是什麼地方，又該做些什麼。」
「這裡是某部，你將做的事和你曾經做的一樣。」
「那我何必加入你們？」
「高薪，輪休，清閒，穩定。」
張則笑了，這次不是壞笑或假笑，而是真笑。「給我寫下那封聘書的人你吧？」
「是。」
「如果我拒絕呢？」
百景歸眉頭一皺。
張則盯著他擰起的眉宇，莫名覺得心頭癢癢的。坦白說，剛才百景歸說了些什麼，他完全沒有注意到。張則一隻盯著百景歸那兩片柔軟的淡色的嘴唇，然後，走神了。
張則摸摸下巴，似笑非笑地看向百景歸，「來這上班，有福利不？」
「你想要什麼福利？」
「既然是同行，而且你們還是有組織有關係有後台的同行，肯定知道抓鬼滅鬼是個無聊又危險的行當。」
百景歸靜靜等著他往下說。
「這麼枯燥無味的工作，」張則頓了頓，「怎麼也得找個美人相伴吧？」
「……你想找誰陪你？」
「當然是你們這最好看的那個。」
百景歸聲音涼颼颼的，「夏彤？」
張則搖頭，壞笑著直勾勾地看向百景歸，「我要你。」
「……」
張則覺得他的眼神就像在看著一隻狗。一隻對主人汪汪亂吠還傻了吧唧搖晃著大尾巴的狗。
百景歸淡淡地望向他，眼裡暗光流動，似乎盈出一抹笑意，但這股情緒很快就被抹去。他說，「這個週六，下午六點來上班。有不明白的，去問何清。」
張則難以置信地看向百景歸。
感受到對方的視線，抬頭，「還有問題？」
張則聳聳肩，「沒了。」
「慢走，不送。」
張則：「」在走到門邊即將離開時，他突然回頭看向百景歸，果不其然看到他正緊緊望著自己的後背。張則的動作太突然，他還來不及撤回視線。張則嘴角惡劣地一咧，「百先生，你再這樣火辣辣地看著我，我會誤以為你……」
砰。
張則話還沒來得及說完，門就自動關上了，差點砸到他的鼻樑。
何清還守在門外，見到張則狼狽的模樣，不冷不熱道：「你惹主人生氣了。」
歪頭，「你偷聽？」
「……」何清說，「你有什麼具體想知道的，可以問我。」
「你有車嗎？」
「什麼？」頓了頓，「有。」
「送我回家。」張則慢吞吞地看向何清，一字一頓，「咱們車上聊。」
一路低氣壓。
但終究，張則還是從位於墓地附近的安詳路安瑞精神病院，順利回家了。
可張則沒想到，自己前腳才提醒那群孤魂野鬼不要鬧事，後腳就有人開始挑戰他的底線。
小屋前，警車鳴聲好救護車鳴聲震得耳朵發麻，藍紅燈光不斷閃爍，刺得眼睛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