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零四十五章 一樹槐花開 文 / 小寶愛吃西瓜
厚厚的冬衣早就褪下,春日的暖陽曬在身上令人神清氣朗,少了臃腫的累贅,立春此刻如同一隻靈活的小貓弓身在高大的槐花樹上攀爬。槐樹上滿滿的綴著一簇簇槐花,它們掩映在一片嫩綠之中。
美婦站在樹底下朝樹上看去,密密匝匝的槐樹枝盡情的朝天空伸展著,樹上槐花一串串,貌不起眼卻清香陣陣。
「二姐,小心些」,荀草站在美婦身邊擔心的朝著樹上的立春喊去。
立春回頭對著樹下的荀草微微一笑,繼續朝上攀爬。
一串串潔白的槐花點綴在綠葉之中,不起眼卻能讓人一眼就注意上它。瞧著眼前的槐花,立春瞟了兩眼樹下的美婦,略莫覺得美婦有些怪異,這槐花既沒有絲毫的妖艷多姿,也沒有一丁點的雍容富貴。在諸多花類當中頂多就是個墊底的,且這槐花生長的地方基本都是鄉野之間,腳下的這株槐花能在通江鎮裡頭的宅院之中生長算得上是登了大雅之堂了。在李家村的村前村後也是長著幾株的,到了春日花開村人便會去打了槐花下來食用,為那些個槐花還時常發生口角。
槐花樹是將近百年的老樹,腰身足有兩人抱粗,剛才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爬上來,找了個合適的地方靠住,總是聽人說槐花可以生吃,眼下槐花當前,自然先要摘了一串吃了試試。雖然李家村也有槐樹,但那幾棵樹每到花開的時候,搶都不夠搶的。「呸呸」,才一入口,便覺得有些生澀,連忙吐出。「咦,倒還真有些甜絲絲的」,從嘴中余留的殘渣中總算是嘗出了絲絲甜味。
「荀草,接住」,立春踮起腳尖從頭頂的樹丫上摘下整串的槐花朝著樹下的荀草拋去。
咯咯荀草歡快的笑聲在院中響起。連帶著美婦臉上也一直蕩漾著笑容。
「立春姑娘,你可小心了些」,綠珠拍著胸口囑咐著樹上的立春。真真是想不到外表看起來秀氣的她居然能攀爬大樹,這要是宮裡頭那些個嬌氣的小主子們,別說是爬樹,就是略微上得些台階就要拍著小胸口作出一番我見猶憐的柔弱姿態。
「吳忠呢?」,美婦柔眸四轉,他常常都是在此時進來伺候著的,只現在還未見得他的人影。
「回夫人,他剛才派人來說。說」。綠珠附身在美婦耳邊一陣細語。
「他們來了?就只為著那不孝子?」。美婦神情間有些不悅。
「夫人」,綠珠隱晦的朝著旁邊的荀草看了一眼,美婦意會,不再多問。依舊抬了頭看著樹上的立春。
潔白的槐花滿滿的裝了一籃子,籃子在滴滴答答的滴著水。這也是因著美婦,若是在李家村中,哪戶人家不是直接從樹上打了槐花下來洗都不洗直接上鍋蒸了。因了擔心美婦有潔癖,立春從樹上下來便提了槐花到井旁打水沖洗過一遍。
「二姐,這槐花蠻甜的,好吃」,荀草從手上拿著兩串槐花,花苞還是合著的。生吃也就是只有這樣的花苞吃起來才覺得甜絲絲的。
「你去問問你乾娘,她想吃什麼樣的」,立春這幾個月算是白白陪著荀草伺候了美婦,起先是怕著荀草人小冒犯了美婦才陪著,到後來算是心甘情願的過來陪了美婦解悶。
鎮中悅來客棧的天字一號房中。吳忠森然的站著。他對面是一對中年夫婦,男的氣宇軒昂,女的雍容華貴,這二人臉上紛紛顯露憤然之色。在房中還有第四人,青年男子,只他倔強的扭了頭看向一邊。
「尉大人,你家小子你自行帶回去就是,可莫要驚擾了貴妃娘娘」,吳忠面帶不善。
「吳大人,我夫妻二人此來只為著將犬子押回京城,絕對沒有驚擾貴妃娘娘的意思」,中年男子抱拳,臉色誠懇。
「那你二人便盡早上路吧,吳某告辭了」,吳忠說完不再理會屋內三人逕自推門而去
「你這孩子,你叫娘怎生說你是好,要不是香玉,娘還不知要被你蒙多久」,中年女子拉過旁邊青年男子的手,輕輕撫摸著。
「孽子,畜生,不知好歹的東西」,吳忠一走,中年男子算是沒了忌諱,口不擇言的朝著青年男子罵去。
「當初的婚事本就不是我願意的,是你們硬要塞給我的,我早就說我同她沒有絲毫的感情,隨便你們怎麼樣,我,是不會跟你們回京城的」,青年男子轉過身,若是立春在這裡,卻是能認出這人正是尉東峰。
「峰兒,你這孩子,你還要惹你爹生氣多久,你要知道,現在已然是連著皇上也驚動了,現在只怕是連著貴妃娘娘也要驚動了,你叫你爹,還你娘的臉往哪擱」,中年女子苦口婆心的勸導著。
尉東峰倔強的不再說話。
「立春啊,你看你阿公也不在了,我一個孤老婆子在這裡白吃白喝的,這心裡也不安生,不如你就讓我去了鎮上花鋪,還能幫你看些鋪面,招呼下客人」,李老嫗拄著枴杖,一臉討好的看著立春。
「娘,你這說的什麼話,也就是爹他老人家上天享清淨去了,你不還有我,還有這些個孫子孫女的,怎麼就叫孤老婆子,你要到外頭說去,別人指不定還以為我們虧待你了」,李大成在院中洗著手,頭也不回的插嘴到。李大成現在是真正的學乖了,知道不得罪立春不跟立春對著干便是能保自己吃香喝辣偶爾還能喝點小酒的愜意日子,園子裡頭的活兒多是多,可比起以前在李家村辛苦操勞到得年末不但是手中未有餘糧每每還要欠下程家莊不少租子的日子來說,現在的日子就是神仙般的日子。
「你閉嘴,你知道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打你爹去了後,我,我恨不得跟了他一起去,要不是怕你們傷心,我還當真就跟他去了,也省得現在你們一個個嫌棄我老了不中用吃閒飯」,李老嫗瞧著立春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佯裝低頭抹眼淚。李老漢是年前走了的,起先李老嫗許是真的因著想念他時常哭泣,只年後,她好似就完全忘記了李老漢似的,吃的好睡的好。
立春只拿了剪刀繼續修剪果樹,絲毫不理睬一旁李老嫗的央求,她無非就是見著在園子裡頭已是撈不到一個銅板的好處,這才又將主意打到了鎮上花鋪去,也真是不知道這人是怎麼想的,就先自己現在給了她金山銀山,她也用不起,吃穿都供著,猶還不滿足,這人心當真是無底洞。
「娘,你要真想做些什麼,快來跟我去廚房幫忙燒把火,今日可是尉公子要帶了他父母雙親過來,廚房裡都忙不開了」,杏花從菜地裡摘了滿滿一籃子青菜上來,經過院裡瞧著立春不理會李老嫗,便一手拉過李老嫗,連拖帶拽的將她弄進了屋。
從大早上起來,立春便是拿了剪刀在院中修修剪剪,每到春日,這些個果樹花樹都要修剪了枝椏,今年也同樣如此,只今日尉東峰要帶了他父母親過來,立春才沒到地裡去而只在院中幹了一番活兒。
「二姐,你還在外面啊,你也不進去趕緊梳妝梳妝,一會子尉大哥要是帶了伯父伯母過來,瞧著你這一身村姑打扮可就不好了」,立冬從屋裡走出來。
聽著立冬也如此說,立春微微苦笑,今日一早到現在,這話已是聽了不止四次了,他父母要來便來,自己沒的就為了讓他們瞧得上眼些就巴巴的打扮的好看了央著他們的歡心,自己本是農家女子,這是無論如何也抹除不掉的烙印,他們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作罷。他們來考驗自己,自己難道就不能也考驗考驗他們麼。
廚房裡熱火朝天,各種香味紛雜。杏花同著李氏有說有笑,一個切菜一個炒菜。從著杏花二嫁給王二後,整個人就如同改頭換面般的,不再似從前風風火火潑辣,現在收斂了脾氣溫馴了很多很多。
「也不知立春她公婆喜歡吃什麼,我們這做的合不合他們的胃口」,杏花笑著問了李氏。
「我們怎能知道,吃不吃的也都是我們的心意,他們是大地方來的,慣常是大魚大肉的,也許我們這小地方的小菜色也能入些他們的眼」李氏奮力揮舞著鍋鏟。
劉媽在灶台下燒著火,笑瞇瞇的聽著杏花和李氏有一搭沒一搭的話語。李老嫗早靠在椅子上睡著了過去。
立春靜靜的站在廚房門口,裡頭的歡笑同自己的心情截然相駁。
「立春,你進來做什麼,煙熏火燎的沒的讓你身上沾染了煙氣,咦,你怎麼還不去換衣服,快去,你這孩子,一會子他們就要來了」,杏花眼尖的看著立春站在門口,忙連珠炮似的說道。
「不必忙活了,他們今日來不了」,立春微微笑了笑,笑的有些沒心沒肺。
「不來了?為什麼,昨日不是尉公子親自來說的麼」,杏花咋咋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