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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零三十五章 同危難 文 / 小寶愛吃西瓜

    明知道照著眼下的時辰張常生是不會再來了,立春還是滿含希翼的朝著路上望去。其實往著路上瞧去也瞧不清楚什麼,雨如簾布似從天上倒掛下來,從中午時分的小雨到現在的瓢潑大雨,甚至有臨盆大雨的趨勢,雨勢之下,別說十米開外就是三米開外都幾乎都看不清楚了。

    揉揉酸疼的雙眼,抖抖身上沾著的水珠,「這鬼天氣,這雨」,一句嘀咕,返身已是進了屋內。前世今生,立春最不喜歡的便是下雨,下雨天總是讓人覺得有種化不開的陰鬱。

    「我餓了」,程彬手裡拿著鐵鉗,極其無聊的在火盆裡頭撥弄來撥弄去,聽得聲響,頭也不抬的說道。

    「外面雨太大了,過不去」,立春沒好氣道,若不是他在這裡耽擱,自己也不必在外頭一直待著,雨那般大,就是站在門口也足夠讓半截身子濕透。相比較與外面的寒冷,屋內的溫度恰好適宜,溫暖又不至於燥熱。跺跺腳,不再理會他,直走往著裡屋進去。

    砰裡屋的門被立春關的震天響。

    程彬抬起頭,眉頭微微一皺,白皙的手背上幾滴污水珠顯眼又礙眼。

    「你要肚子餓了,就吃這些吧」,待得立春出來時,身上已是換過一身乾爽的衣裙。

    看著立春遞過來的兩個芋頭,程彬再度皺眉。

    看著程彬不悅的模樣,立春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今日不知怎的老覺得心中有火,他好歹是幫過自己,是了,肯定是這雨下的太讓自己不安,小青到現在也還未回來,不知大蛇它」,暗想間抬頭,臉上已是笑顏如花。

    「大少爺。外頭雨勢過大,恐怕今日是去不得廚房了,就是明日也只怕入不得,今日且請您暫且將就這粗鄙吃食」,說話間,動作嫻熟的將火盆邊的鐵鉗撿起將盆中的火灰扒了扒,然後將芋頭放進去,復又扒了滾熱的火灰覆蓋住。

    柔順的髮絲,白淨的頸脖,纖細的腰身程彬靜靜注視著立春。當年她還是個毛丫頭。在自己眼中如孩子般的存在。時至今日。卻是妙齡如花少女頭上連髮髻也不曾梳得,長髮披散只在頸脖處用了根素色絲帶隨意綁纏,小巧的耳垂上掛著兩顆石榴紅的珠子隨著她的晃動而搖曳靈動渾身上下竟是不見一絲胭脂粉色。

    「大少爺,今日只怕張叔是來不了。就委屈您在這裡暫住一晚,等明日天一明,我就送了你回去」,立春放下鐵鉗,站起走到窗邊將窗格子微微打開了一些,小青或是小麻花回來可從此處進來。雖有心要送了他現在就走,但窗外依舊雨下如注,明顯是不可能送得走他了。

    「嗯,無妨」。迎上立春的眼光,程彬臉色淡然,今日本是特意叮囑張常生不必過來,自然的他是今日不會過來了。

    一時屋內靜謐,立春一會子站起往窗邊去朝外看看。一會子又走到火盆邊坐下,實在無聊便索性從桌上拿了針線籃子從中取了未完工的手帕打算裝模作樣磨蹭一陣工夫。

    「你會繡花麼?」,程彬巍然坐定神色淡定,只瞧著這丫頭被針扎得齜牙咧嘴的模樣實在瞧不下去這才出言相問。

    「不會」,立春看著程彬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氣苦,果然這繡花針不是人人都可拿得起來的,就這一會子的工夫,手上起碼多了三四個針眼。

    「熟了嗎?」,程彬朝火盆中努了努嘴。

    「給」,立春從火盆中將烤熟的芋頭扒拉出來,快速撿起一個拋給對面的程彬,反正是二人單獨相處,他既要留下來,就要收起他大少爺的架子,這芋頭皮自是要他自己去剝的。

    燙,很燙程彬咬著牙不使自己臉上出現痛苦的表情,「想要手帕去鎮上的鋪子買了就是,何苦跟自己過不去」,邊說邊鎮靜的剝著芋頭皮。

    立春沒有說話,他餓自己更餓,中午做的飯大半數都入了他腹中。芋頭是在滾熱的火灰之中烤熟著,皮一剝開就有股子糯甜糯甜的香氣只往鼻尖裡撲。

    雨越下越大,碎石地雖在村後也比著村面水平位略高,但就碎石地的位子來說,它是片平地,既然是平地,雨水多了且一直還在繼續下著,水便開始沒有地方排出去,排不出去水,那便只能在原地積著,越積越多,越積越多漸漸蔓延到門檻位置。

    屋內吃著香甜芋頭的兩人起先並沒有發覺,等到發現時水已是從門縫裡咕咕往著屋內流著。

    「立春,快,拿東西來堵住門縫」,程彬沉重吩咐到。

    立春搖搖頭,「堵不住的,堵住了現在,堵不住夜裡,堵住了前半夜,後半夜也終歸是堵不住,是我疏忽了,小青早是和我說過這雨會接連下上幾日,我沒有想到今日就這般大,只怕現在院中已是積了很多水,這處地是平的,水沒有地方排出去,大少爺,是我累你受險了,趁著現在還來得及,你快先走吧」,若說心中沒有慌亂是假的,此刻,立春心中有著濃濃的懼意。若按照現在這般的趨勢,只怕到明日一早這裡便是汪洋一片了。

    「你跟我一起走」,程彬的語氣不容置疑。

    「我,我還要等小麻花,小青它們」,立春看著程彬,緩緩搖頭。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等著它們,它們本就生於山野之中,自是知道如何規避險難,此時不走,再想走就來不及了」,程彬快走幾步邁到門邊,重重將門拉開,嘩啦一聲屋外的水如潮水般的湧進屋內,此時,外頭天已漆黑。

    「快關上」,立春惱怒,雖心中知他是好意,卻對他的做法不滿。

    「你以為門關上就安全了嗎,這屋子是磚瓦房不假,可這青磚卻是最劣等的,根本就不能耐過雨水的浸泡,現在不走,到明日只怕真的是走不了,且不說外頭院中的水勢,就下頭村裡,只怕都走不出去」,程彬一把拉過立春,就往外衝。

    「等等,我取了燈籠」,他說的都是對的,自己的確估算錯誤,這裡沒有任何的洩洪洩水設施,只要下雨必會積水,且積得很快,以前沒有這種情況是因為這裡很少下雨,從來沒有下過如此大的雨。

    默默的由著程彬拉了自己站到屋外,輕輕的從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此刻的兩人是狼狽的,傾盆的大雨瞬間將二人身上澆得濕透,水已漫過膝蓋。

    「我去取蓑衣」,立春大聲的朝著程彬喊去,嘩嘩的雨聲摻雜著轟隆的雷鳴聲,並排而立的兩人卻是大喊著才能讓對方聽清楚。

    狼狽的跑進屋內,屋裡已是一片氾濫。淌著水踩上椅子將燈籠擱置在稍高的櫃子上。

    「立春,你,受傷了?」,程彬一把扳過立春的身子。昏暗的燈光下,鮮紅的血跡在雪白的小腿上顯得很猙獰。

    受傷?剛才出去也只在雨地裡淋了一把而已,並不曾碰觸到什麼硬物,這腿上的血跡.,莫非難怪今日總覺得火氣大驀的,立春臉上火辣辣紅如晚霞。「沒有受傷,無妨」,快速從椅子上跳下,將裙擺解開放下。

    昏暗的燈光下程彬並不能很清楚的瞧見立春臉上的緋紅,只瞧著她扭扭捏捏慌亂的舉動,心裡似是明白了什麼「蓑衣在哪呢,我去取」。

    立春快速的給他指了方向,這下子可糗大了,他必是明白了什麼的。

    漆黑的夜裡,傾盆的大雨,兩人攜手相扶,憑著記憶深一腳淺一腳的避過凹坑處,手裡的燈籠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我的牛」,眨眼間,鬆開韁繩的黑牛便在茫茫雨勢中消失不見,立春很是心痛,不心痛它的價值,如失去夥伴般的心疼。

    「過了今日我送你匹馬」,程彬沒好氣的朝背上的立春回到。若不是她身子不適,自己堂堂程家大少爺何須淪落到背負他人的地步。

    「你的馬怎能及得上我的黑牛」,立春哀哀欲泣。黑牛勞苦功高,若是就此失了,心中自然是很不捨,它既能馱重又能載人,性子又極溫馴,很大程度上自己已是將它當作了夥伴。

    「馬不如牛,哼哼,你要知道一匹馬值多少銀子你便不會這麼說了」,也許是眼前面臨的危難,程彬今日的話特別多,言語間也頗是隨意,隨意到能和立春鬥著小嘴。

    靜靜的趴在他的背上,立春不再說話,瞧著他倒是瘦瘦弱弱的,這背卻是厚實的很。

    「怎麼了,難受是麼?」,大雨滂沱,地面滿滿的又都是積水,時不時的又有坑,背上的她又突然變得如此安靜,這一切令得程彬有些騷動不安。

    「不難受」,立春怏怏說道,不難受是假。失了黑牛本就心裡不好受,今日身子本就不適,這會子一直被雨淋著,雨這麼大,蓑衣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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