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九節 相由心生3 文 / 凝波
張丫越聽越氣,都想衝過去跟那田嫂打上一架了。還是二姨一句話:「你去有什麼用?你作完了回頭受氣的不還是小玉麼?」這話說的三個人都沉默了。
張丫尋思了一會,拉拉玉兒姐的袖子說:「你別哭了,你要不想這麼受氣。我教一個招,你得做到了就行。」
玉兒姐擦擦眼淚,問:「你有啥招啊?我都認命了。」陣木宏扛。
張丫哼了一聲說:「你認命啊?那你就還得受三十年的氣。那老婆子壓住你了你就別想翻身了。告訴你,惡人就得惡人磨。你之前在家也沒人欺負你,也沒人教你怎麼氣人。我不一樣,我在家要不和我弟弟爭,還被欺負死了。告訴你吧,你就學的比她更惡,她就怕你了。」
「怎麼個惡法?」玉兒姐低頭說。「我也學不來那樣啊。你知道她平時跟我老公公嚷嚷,我老公公一個大男人都怕他,我能怎麼招?」
張丫呸了一聲,說:「你要是想這麼過一輩子,就忍著。我可告訴你,你現在受老婆婆的氣。以後養成習慣,還得受兒媳婦的氣。」
二姨聽著這話挺有道理的。常言道,居家過日子,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總是要有一方佔上風的。低頭成了習慣就再也不能剛強起來了。於是二姨也慫恿玉兒姐聽張丫的話。
張丫將嘴裡叼著的草棍兒吐了。然後拍拍褲子站起來說:「我倆也不能老在這提醒你。你記住了,以後你就看你婆婆怎麼為人處世,她幹什麼你就學什麼,她要是高聲。你就比她更大聲。她要是跟你動手,你可別吃虧,能躲就躲,不能躲你就站門口哭,讓大家都看看她怎麼欺負你。告訴你,你那婆婆可要臉,不然也不會在我倆面前裝了。她可怕丟磕磣呢。你就這麼弄幾次,看看她還敢給你臉子不。」你別看從小張丫是不吱聲跟著二姨後面跑,什麼事情都沒主意的孩子,這兩年著實長大了,心計也比二姨強多了。這話說到了點子上。
玉兒姐怯怯的看著張丫和二姨,「這麼行麼?我別光自己丟臉了。」
二姨不太認可這樣的方式。可是卻想不到更好的辦法。漸漸的天也晚了,二姨張丫也就告辭回家。玉兒姐依依不捨的送他們到鎮口,看他們走遠了才轉身回家。
玉兒姐回家想了半宿,終於咬牙決定按照張丫的辦法去做。
第二天,婆婆再挑刺的時候,她就仰頭冷臉的問:「媽,你要是看不上我幹的活,你就自己幹,我沒到你家的時候,你不也自己幹的挺好麼?」
田嫂被噎的一愣,這平時溫順的跟貓兒一樣的女孩怎麼忽然轉了性了?待想要發火。這邊鋪子裡已經來人買肉了。只好忍下氣準備晚上算賬。()
等關了板兒,田嫂虎著臉進屋。玉兒姐已經做好晚飯了。田嫂沒事找茬,將碗往桌子上一摔問:「今天這飯怎麼做得這麼硬?不知道你公公牙不好不能吃硬的麼?」
玉兒姐沒搭茬,繼續吃飯。田嫂見她在兒子丈夫面前公然給自己沒臉,更生氣了,又大聲的問了一遍。玉兒姐吃飯快,已經吃完了,放下碗直瞅著田嫂說:「媽,我爸吃了這麼久我做的飯,也沒說硬。前天我還看我爸磕榛子呢。你別沒事找事。你要是嫌棄我做飯硬,你自己做就行了。」說著將自己的碗筷揀了,回身進自己屋裡躺著了。把田嫂氣了個怔,看著丈夫兒子,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這孩子今天抽什麼風了。
從這天起,玉兒姐還真就按照張丫說的,處處留心田嫂怎麼賣東西,怎麼降伏公公,怎樣擠兌鄰居,怎樣和競爭對手吵架,怎樣指桑罵槐。可能真的電視劇來源於生活,當我聽到這個故事的時候,腦海裡不由浮現出周星馳的九品芝麻官來。
於是婆媳之間的明爭暗鬥就開始了。玉兒姐發現其實自己並不那麼軟弱。雖然做不到婆婆那麼撕破臉皮的潑辣,但是冷嘲熱諷架橋撥火還是游刃有餘。加上不到半年,自己竟然懷孕了,婆婆也不得不讓步三分。慢慢地,大姑姐也不敢過來挑刺兒了。玉兒姐儼然成了這家當家女主人了。
後來玉兒姐一家搬家到更遠的鎮子上開舖子,二姨也漸漸失去了玉兒姐的消息。大約過了四五年,二姨在平房再次見到了玉兒姐一家。
二姨去平房串門,正在街上閒逛,忽然後面一聲清亮的大喊。回頭一看,一個盤著頭,懷抱著孩子的女人正在街邊的肉鋪裡衝她揮手。看著挺眼熟,走進了一看,才發現是玉兒姐。她正翹著腿一邊嗑瓜子一邊往街上吐皮兒。過了這幾年,玉兒姐本應該是女性最成熟美麗的時刻,但二姨眼前這個人,卻失去了玉兒姐原有的溫柔,上揚的纖巧下巴不顯瓜子臉的美麗卻顯得刻薄,原本愛笑的眼睛充滿了算計,嘴角彎彎的斜眼睛看著來買肉的人,買的少的就不屑一顧的一瞥,買的多的就堆上笑容搭訕兩句。跟二姨說了不到兩句話,立即大聲的朝裡屋喊:「媽,我娘家來人了,你中午做點好吃的。再洗幾個柿子來。」裡面傳來田嫂的答應聲,知道了。過了一會兒,田嫂端著一盤柿子走出來,放在桌子上,順便將玉兒姐懷裡的孩子接過去。又堆上笑跟二姨打招呼。二姨吃驚的看著她倆關係的變化,等田嫂進屋後,悄悄的問玉兒姐怎麼回事。
玉兒姐臉上掛上得意的笑,遞給二姨一個柿子說:「我就按張丫說的,跟她對著頂,她怎麼做我就做得更絕。沒一年,她就軟下來了。畢竟以後老了還得靠我伺候呢。現在不敢跟我吊腰子了。鋪子裡的生意也交給我了。你看現在我過的多舒心。哎哎哎,你買肉別用手摸啊,手爪子不乾不淨的我還怎麼賣給別人。說說,要多少。」
一面起身,扭著腰走過去,也沒按那人要的斤兩給,直接多割了一倍。然後斜著眼直接稱了。那人剛說割多了,玉兒姐立即擺出一副不耐煩的神色道:「割都割了,你就都拿了唄,都快過節了,不多買點。別人家的肉可沒我這麼新鮮的。唉,我吃點虧,把零頭給你抹了。拿著拿著吧,我那邊還有切兒(客人)等著呢。」
二姨眼瞅著玉兒姐青出於藍,卻只覺得她陌生了。眼前的月兒姐生了兩個孩子,身材還是很好,更多了分少婦的風韻,但卻不再是個美人了。生活的環境真的能改變一個人,玉兒姐現在越來越像田嫂了。甚至比田嫂更像個娘們。二姨心裡暗暗歎息,同時提醒自己,一定不要讓自己被環境改變的這麼陌生世俗。氣質改變容貌,在玉兒姐身上體現的一覽無餘。二姨最後看到玉兒姐,都是中年以後的事情了。玉兒姐臉上的肉都瘦干了,原本的瓜子臉底子看上去卻像只骷髏。一點不見昔日的容貌,只是依舊不改尖酸的神色。對比看看老了的二姨,沉靜淡然,乾乾淨淨的臉面,梳的一絲不苟的髮髻,真是比玉兒姐美麗多了。
我見過很多寺廟裡修行的老僧人,雖然從面部骨骼和五官來看,年輕肯定不是美人,但勝在心境平和,於是神色中就透出淡然安和。面色瑩潤的向著佈施的眾人微笑。這難道不是美麗的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