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四節 本命年2 上墳1 文 / 凝波
這天,她又跑出去在山上到處搜尋,終於在東山的樹錁子裡看到一個鳥窩,這個應該是籃背(一種山鳥,大概承認巴掌那麼大,背部的羽毛在陽光的照射下會泛著藍幽幽的光,白色的腹部,尾巴挺長,叫起來特響亮)的巢,裡面的小鳥才出殼沒幾天,都還長著黃嘴丫,也都沒睜眼,聽見有動靜就都張開嘴紮著小小的肉翅膀啊啊的要食物吃。二姨看了很喜歡,就在附近的樹上找了個看家狗(這是一種蝴蝶的幼蟲,肉呼呼的,沒有纖毛,黃綠色的皮膚帶著黑色的斑紋,如果長著角的聽說就會變成大雁蝶虎——東北話燕尾蝶的稱呼),用樹杈夾著準備過去餵鳥。榛樹叢長的密,還有很多刺,二姨也不顧被劃傷,就這麼擠著進去。還沒將蟲子送到,忽然聽到腳下嗖嗖嗖,嗖嗖嗖的枯樹葉子響。二姨還以為遇到了山貓山耗子呢,就低頭四處尋找,哈哈,只見兩隻籃背大鳥,正飛快的在樹錁子底下出溜,一定是看到二姨找到了他們的巢穴,要保護幼鳥,但又對付不了這個個頭大的敵人,就想弄出點響動轉移二姨的注意力,讓二姨注意不到小鳥呢。二姨樂了,心想這小鳥還挺聰明的,不敢明著抗衡,就想點陰招。不過二姨原本也沒想著端了鳥窩,就想著餵著玩而已,就沒管他,繼續朝著鳥窩擠過去。忽然頭頂上挨了一下,好疼!二姨叫出了聲。原來大鳥看轉移注意力這招不行,就開始進行頭頂攻擊,飛起來撲二姨,這一下力度也不小,二姨捂著腦袋揉了半天,終於也生氣了,當時決定將小鳥都弄回家去。於是不理會頭上的干擾,繼續向榛子叢中心邁進。忽然腳下一滑,二姨就直往榛子叢摔進去,情急之下二姨用手抓住了身邊的榛子樹枝,勉強穩住了身子,再一細看二姨嚇出了一身冷汗,一根枯枝就豎在二姨脖子的正下發,離著不到一個小手指的距離,若不是拉住了樹枝沒倒下,二姨的脖子就被這跟擀面杖粗細的樹枝給穿過去了。二姨後怕極了,都忘了剛才手抓榛子樹被刺劃傷的痛了。回過神來,鳥也不要了,哭咧咧的往家跑。沒到家門先被正在門口準備進門的劉奶奶給攔住了。問二姨怎麼了。二姨一五一十的將剛才的事情學了一邊,劉奶奶一邊念佛一邊數叨二姨不聽話。說自己正歇晌呢,忽然就一陣冷汗醒過來,心突突的覺得二姨要出事,才急急的往姥姥家去。又說二姨命大,有仙家護佑才能免過這個大劫,應該好好謝謝去,於是不由分說的拉著二姨去了他家,先上香又磕頭的折騰了好一陣。二姨臉都哭花了,覺得手火辣辣的疼。這才想起來讓劉奶奶給撥扎進手裡刺。這一看給劉奶奶心疼夠嗆。二姨的小手已經被劃個稀爛。刺兒滿手都是,血糊糊的。於是趕緊打水清洗,邊撥刺二姨邊吸冷氣。不過這也讓二姨長了個記性,以後再也不敢到榛子棵邊上玩了。這個傷二姨又養了半個多月,手裹的跟粽子似的,不過人倒還悠閒,畢竟手傷了就不用幹活了,還有大姨幫著餵飯。算是因禍得福。
於是到了秋天,注定二姨的本命年不消停。秋天收割稻子的時候,本來駕輕就熟的活計,不知怎麼就失了手,一鐮刀抹到自己小腿上,頓時鮮血直流。又躺了一個月。等好了,腿上就留下將近一尺的傷疤。於是這年二姨成了家裡重點保護對象,稍微有點危險的活都不讓上手。哪怕是引火做飯姥姥都怕她燒到自己。戰戰兢兢的挺到了年下。二姨又開始沒記性。農村過年和現在沒法比,別說二踢腳了,那時候小孩有幾個散炮幾個呲了花(一種小花,能在手上放)放簡直就是天了。二姨憑著彪悍從隔壁的小五兒那裡搶了幾個鞭炮放。按說就是小洋鞭,根本沒什麼殺傷力,二姨愣是給自己得指頭給炸掉一塊肉。十指連心這把二姨給疼得,嚎了一宿。年也沒過好。姥姥大年三十從自己年夜飯裡撥出幾個餃子幾塊瘦肉,特意給劉奶奶家送去上供給白家仙兒,保佑二姨平安。劉奶奶見了笑呵呵的說:「這丫頭本命年的劫數滿了,年都過去了肯定沒啥事了。不過謝謝仙家沒錯的。幾次出事仙家都跟著呢,要不肯定比這罪大。你家丫頭命硬,心氣高,以後讓她少殺生,多學著溫順,才能平平順順的。」姥姥連連稱是。不過二姨依舊我行我素。至於劉奶奶說她的命格硬,經歷了很多事情的二姨後來深信不疑。不過第一個本命年就這樣過去了,隨後的幾個本命年並不像第一個這麼多舛。似乎人只有一個本命年是最雖的,其他的都還好。不過到了本命年,大家還是要多加注意吧。該買紅腰帶紅襪子的都買了穿上,別怕別人笑話,這個東西寧肯信其有,多了這麼點功夫,自己也少遭點罪不是?
上墳
二姨在小時候,僅僅跟姥爺去上過一次墳。那是因為農村規矩多。一般家裡有男丁或長孫,是不需要女性去墳前祭拜的。只要七月半、過年等日子找個十字路口,在當間兒用木棍畫個圈(圈是不能閉合的,出口的方向要衝著你想祭拜的人安息的地方),然後在圈內將紙錢焚化就行。
二姨五歲大的時候,這年年前,姥姥領著大姨背著舅舅回娘家串門去了。眼瞅著快到小年了,倆人還沒回來。家裡就剩下姥爺和二姨兩個人。姥爺想著過年還沒給死去的爹燒紙呢,就準備去鎮子上買些燒紙回來。去鎮子來回得半天的時間,姥爺不放心年幼的二姨一個人在家搗亂,又挺兒要臉的不願意求人幫忙看孩子,就只好將二姨也帶去鎮子上。
回來的時候,已經下午五六點了。東北冬天天短,這個時候基本上都已經黑透了。姥爺牽著二姨,拎著黃紙匆匆往回趕。沿路兩邊淨是荒山田地,只見一簇簇藍幽幽的鬼火在其中跳躍飄蕩著。偶爾一陣風刮過去,這抹顏色就跟著風飄過來。
二姨年紀小,不懂事,並不怕這些東西。但是姥爺這麼個大老爺們,在冬天的夜晚趕路,都被這些東西嚇的滲的撈的。於是幫二姨緊緊衣領,加快了回家的步伐。快走到村頭那片的墳地時,忽然左面的兩點鬼火在沒有風的助力下橫著就像姥爺和二姨的方向飄來,移動速度還賊快。轉眼就到了他們身邊。姥爺心下發慌,走的更快了,差點把二姨拉個仰八叉。那兩簇鬼火卻並沒有因為姥爺的加快腳步而停止移動,反而更快的飄著跟過來,一前一後,後面的像是追趕前面的那個似的。姥爺忙抱起二姨就跑,後來跟想起什麼似的,將手裡的黃紙順手撇出去幾張,大喊:「別追了,拿去花,不夠我明天燒給你。」然後頭也不回的撒丫子狂奔,一直奔到村頭看到燈火才停下,腳下一軟已經跪在地上。只覺得冷風灌的喉嚨疼,氣也喘不勻了。這才敢回頭看,幸好鬼火沒跟來。這件事也成了姥爺這個外面窮橫,其實內心還挺脆弱的東北大男人一輩子不想提起來經歷。偏偏二姨記性好,到後來叛逆期跟爹頂嘴的時候,沒事就拿這事來磕磣姥爺,整的姥爺在二姨面前老沒形象了。這是後話,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