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12.012:安心 文 / 素衣凝香
那緊緊地裹著紅狐大氅,款款地走了過來。
依舊是鬆鬆地挽著髻,慵懶之中透著說不出的妖媚,然而那眉目之間卻有著一股子說不出的得意勁頭。
「皇后娘娘這可就是要出宮了?」紅月瞇起眼睛,笑望著硃砂。
硃砂淡淡地看了紅月一眼,牽動唇角,便走向了馬車。
「不至於急於這一時罷?」紅月卻率先邁了一步搶在硃砂的前頭,擋在了那裡。
像是一朵嬌艷的玫瑰橫在傲然的純白百合身前,紅月上上下下地將硃砂打量了一番。這是她第一次離得如此之近地打量硃砂,這樣的一個女人,渾身上下似乎都散發著莫名的清香氣息。她的眼睛裡始終帶著溫和的神色,絲毫沒有因紅月的出現而起半分的波瀾。
可是,這算是什麼?對自己的無視,還是她那到現在還高高端著的架子?
紅月冷笑一聲,不免前進一步,笑望著硃砂道:「皇后娘娘,馬上就要離開這皇宮了,難道都不曾覺得遺憾與感慨麼?」
硃砂眼波流轉,笑望住了紅月,溫和地說道:「紅月,你可知道,這皇宮裡有多少年一次選秀,多少年一次采秀麼?」
紅月微微地怔了一下。
「選秀,乃是指各地民間從各家選上來的品貌兼優的女子,從十二歲到十七歲不等。而采秀乃是各個貴族家裡到了十二歲的美麗女子,經皇上同意後便直接送入宮中的,這些女子們有的直接被冊封為妃,有的縱然不被寵幸,至少也是正五品以上的嬪妃。」硃砂說著,微瞇起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過了年,便是這一界的選秀了。」
說罷,便繞過了紅月,舉步走向馬車。
紅月攸地怔在了那裡。
是了,她竟忘記了,這個皇宮裡,原本便是與那青月坊無甚區別的。那青月坊每一年為了給那些客人們賞玩些新面孔,都要拼了命地買來漂亮標緻的女孩子,更何況是這個為了把江山坐穩的皇宮,更是有那些想要飛皇騰達的人們塞進來各種各樣的女孩子。
年輕的,貌美的,有手段的,豈不是比比皆是麼。
猶記得,那莊太后曾對硃砂說過的,她已然把自己肩膀上的重擔卸下來,放在了硃砂的肩上。而今,卻是白澤自己將它卸下去了,她硃砂又何樂而不為之呢?
「皇后娘娘。」一個輕輕的聲音傳過來,硃砂轉過頭,看到的卻是蕭晴兒。這蕭晴兒走上前,將手中的五采荷包塞到了硃砂的手裡,眼睛紅紅地道:「皇后娘娘,這是臣妾家鄉的習俗,帶著這個五彩荷包可保平安快樂。原本臣妾是想要在皇后娘娘生辰之時送上的,知道皇后娘娘要出宮,臣妾就整整一夜沒睡繡好了它。只是針腳還稍顯急躁了……」
說著,竟有淚水滴在荷包上。
硃砂笑著接過來,拂去了那荷包上的淚水,她遞了一個微笑給蕭晴兒,便要舉步邁上馬車。
「皇后娘娘!」
那些跟在後面的,竟然還有懷有身孕的兩個嬪妃。
硃砂看了一眼他們,終還是轉過了頭。
「硃砂!」英氣十足的聲音傳過來,倒教硃砂真真兒地意外了。抬頭但見一襲紅衣的德妃娘娘洛紅英正大步而來,她的身後跟著的乃是同樣步履匆匆的於美人。這洛紅英疾步走過來,揚手便給了那紅月一記耳光。那紅月驚呼一聲,捂著自己的臉,剛想要大聲地喝斥,卻不想自己的脖子上逕自橫上了一把長劍。
「就是這個賤人陷害你,是不是?」德妃娘娘洛紅英圓睜著那英氣十足的雙眸,瞪了一眼紅月,又轉頭瞧向硃砂。
「你是甚麼人……」紅月正說著,那洛紅英的長劍卻一挑,竟將那紅月衣領上的紐扣盡悉挑斷,露出了雪白的中衣。紅月暗暗一驚,萬沒有想到這皇宮裡竟然會有這種拿著劍亂來的角色,不由得站在那裡,連動也不敢動半分。
「德妃娘娘你不必如此。」硃砂無奈地笑著搖頭,「此事與她無關,還請德妃娘娘放了她罷。」
「放了她?」德妃娘娘洛紅英冷笑著看著紅月,「這個出身卑賤的女人根本就不懂得甚麼叫仁慈,而今看本宮一劍結果了她,好教這宮裡再不會有這等禍害!」
說罷便拎起劍,便要朝著紅月刺下去。
「德妃娘娘不可!」硃砂提高了音量,道,「硃砂此行,乃是自己的意願,怪不得旁人。」
說罷,深深地看了在場之人一眼,微微地笑了笑,道:「各位保重。」
登上馬車,放下門簾,自此,再不想多看一眼。
那德妃娘娘洛紅英怔怔地看著硃砂上了馬車,不由得一腳踢開紅月,奔到馬車邊,生氣地喝道:「硃砂,下來,你這是在做甚麼?難道你忘記自己的誓言了麼?難道你忘記要輔佐皇上成為一代明君的誓言了麼?」
「德妃娘娘,」洛紅英聽到硃砂的聲音幽幽地響起,那是一種歎息,還是一種無奈?「皇上他……不再需要我來輔佐了。」
馬車,就這樣在洛紅英已然怔住了的神情裡,緩緩前行了。
車輪轱轆著,緩緩走出角門。
出了這扇門,宮裡宮外,自此便是兩個世界。
白澤緊緊地揪住胸口的衣裳,望著那已然遠走的馬車,淚水模糊了視線。
她終還是沒有來找自己,整整一夜,他都在等著她。等著她出現在自己的身邊,等著她笑著向她撒嬌說她在逗自己,等著她你從前一樣將頭埋在他的頸間讓他深嗅她發間的清香。
可是白澤失望了,或許而今的硃砂再不是他從前的妖兒了。她果真離自己,越來越遠了。或許這樣也好。
白澤的唇邊泛起一抹苦澀的笑意,或許遠離這個是非之地,才可保全她不受傷害。
慢慢地抬起頭,白澤看著這貌似恢宏,實則充滿了血腥與殘酷氣息的皇宮。反正一切遲早都是要來的,只有先把心中最重要的人安放在最安全的地方,才是最讓他安心的。
這樣,即便是死,也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