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卷 022:莊太后 文 / 素衣凝香
就在硃砂露出微笑之際,突然聽到外面有人高喝:「太后娘娘駕到。」
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硃砂急忙收斂起笑意,起身便要相迎。然而那莊太后卻已然大步走了進來,瞧著眼前的少女正欲起身叩拜,便上前一步攔住了硃砂。
「好孩子,快平身。你救了哀家一命,哀家謝你還來不及,怎使得你尚未痊癒之時還行此大禮?」
「太后娘娘您言重了。」硃砂微笑著對莊太后道,「這是臣女應該做的,相信當時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會像臣女一樣替太后娘娘您擋下那一刀的。」
這莊太后令硃砂坐在床上,然後便坐在了柳公公替她搬來的椅子上。她細細地端詳著這個少女,見硃砂的年紀最多不過十四歲,正是那豆蔻最美的年華。而聽硃砂的聲音有如江南的細雨,輕柔而又溫婉,不似那些武將之後個頂個兒地莽撞粗線條。而她的態度既謙卑而又恭敬,既大方而又得體,不似那些後宮的嬪妃們看了自己,要麼跟老鼠見了貓似的一聲不敢吭,要麼則像是餓久了的貓好容易看見了食物,一個個兒喵喵叫著討好得讓人心煩。
於是莊太后便笑著對硃砂道:「難得你這個孩子既懂禮又曉得替他人說好話。你的身世哀家或多或少地知道一些,你兄長朱焰是李琦李將軍麾下的一元勇將呵。聽說他現在正在北疆抗擊倭寇?昨兒還傳了捷報來,可歎你正昏迷著,沒有聽到這個好消息。」
硃砂的眸光一現,便露出既高興而又充滿了擔憂的神色來,心事重重地說道:「回太后娘娘,聽到兄長那邊傳來捷報,臣女真為他高興。兄長常說,我們年幼便沒了父母,若不是朝廷對他的一番栽培,我們朱家也不會有今日。所以兄長教育臣女既入了宮,就要一心為皇上,為太后娘娘效力。只要我們朱家還有一個人,便要對朝廷忠心到底。所以今日硃砂有幸能替太后娘娘分憂,相信長兄遠在邊疆也會感覺到欣慰的。」
一席話竟然讓莊太后的眼睛微微地紅了起來,就連那鄭尚宮和映月都動容不已。
「太后娘娘您真是好福氣,」倒是柳公公笑著對莊太后道,「平素裡您不是常說後宮也似社稷,怎不見有那如邊關戰將般勇敢而又義氣的人物?而今您卻是賺到了,這可真是邊關有個英勇殺敵的英雄,宮裡又有個俠肝義膽的小主兒呢。」
那莊太后原本是紅了眼圈的,這會子聽到柳公公這樣說,卻又「嗤」地笑了出來,道:「可不是,這可謂是皇上的福氣,我武昭的福氣,更是哀家的福氣了。」
說罷,便拉起硃砂的手,將硃砂看了又看。倒真覺得越看越是歡喜,越看越是喜歡,便與硃砂說了幾句家常,安慰她先好好在慈寧殿養傷。
對於以後的事情,莊太后並沒有提,硃砂只是做出一副感恩的模樣,心裡卻非常明瞭一件事情。那就是,她這一場賭博已然贏了。這可是她用生命換來的一場搏奕,她贏得既驚險而又順理成章。
從那間側殿走出來,莊太后的心情愉悅而又倍感激動。有多少年她都不曾有過這種感受了?看著這個小小的少女,就像是看到了昔日的自己,那種堅強,那種孤立無援的感覺,和那種關鍵時候可以挺身而出的不悔。
曾經以為會遺忘會跟自己慢慢老朽的身體一起帶進墳墓的回憶,重新浮現在眼前,竟然讓莊太后一時之間難以平復下心緒。
「太后娘娘,」鄭尚宮微笑著輕喚,「太后娘娘,您已然站在這兒半晌了,再不回去,仔細著涼。」
莊太后這才反應過來,她看到自己正站在那側殿的門口發呆,原來半天了都未曾挪動半步。她終是笑了出來,搖頭歎息道:「唉,終究還是老了,竟然就發呆得像個木頭。」
「太后娘娘這是哪兒的話來。」柳公公笑道,「還不是這個小主兒甚得您的心思?這可是那位硃砂小主兒的福氣呀。話又說回來,皇上想來該知道這位小主兒已然醒過來了罷?」
聽到柳公公這樣說,莊太后不由得悄悄地抿起嘴笑了。
「到底還是年輕人!哀家就說,那天在桃園,皇上儼然是一副想要尋人的模樣,卻不想要尋的正是這個孩子!看起來冥冥之中果真有命運這一說,倘若這孩子果真與我皇家有緣,想來便也是佛祖的恩賜罷。」說著,莊太后雙手合十,低低地念了句佛,便在柳公公的攙扶下走進了慈寧殿的正殿。
「太后娘娘,關於這位硃砂小主兒,您的意思是……」鄭尚宮悄然問著莊太后。
莊太后慢慢地坐在了那鋪著錦墊的椅子上,思量了半晌,方道:「她入宮而來,到底是皇上的人,就由皇上自己來看罷。」
一席話便已然確定了她的心意,鄭尚宮又是欣喜又是擔憂地,緩緩歎息了一聲。
「你有心事?」莊太后轉頭問鄭尚宮。
鄭尚宮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
莊太后望著鄭尚宮,許久,方幽幽地問道:「秋妍,哀家一直想問你。你終生服侍在哀家的左右,既沒有出宮去尋找你一世的幸福,也沒有成為先皇的嬪妃。你後悔嗎?」
鄭尚宮微微地怔了怔,她緩緩抬起頭來看了看莊太后,微笑著說道:「太后娘娘,有些人對於幸福的定義是不一樣的。對於奴婢來說,能夠陪伴在太后娘娘的身邊,就是最大的幸福。」
莊太后只覺心頭一陣溫暖,她伸出手來拍了拍鄭尚宮的手,沒有再繼續說話了。
或許對於有些人來說,能夠相守,便已然是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