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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三隻受 文 / callme受

    劉御正透過層層厚重的簾幕往外看,何戢正捏著酒杯坐姿外面,眼睫低垂,不知道在想什麼。

    何戢相貌俊美,在整個南宋王朝也是出了名的,素有「小褚公」之稱,細看倒確實能夠從他的眉宇中看出來跟褚淵有幾許相似之處。

    不過劉御關注的並不是這個,他才不管何戢是不是褚淵的私生子呢,橫豎叫此人過來也不是為了跟何戢談戀愛的。

    他第一眼掃過去,確定了這個人不是一個醜八怪,就把注意力轉移到了何戢此時的穿戴上。

    從一個人的穿著打扮就能夠看出他對所出席宴會的態度和觀感,何戢今天穿得格外隆重,一層裹了一層,腰上懸著美玉,胸前綴著絲絡,臉上還擦了淡淡的脂粉,似乎對這門親事抱著很大的期待一般。

    南北朝男子素來喜歡塗脂抹粉,崇尚陰柔之美,劉御覺得他當個女人跟當男人其實沒有太大的不同,當女人的時候他還素面朝天也沒人管,好歹不用往嘴巴上抹口紅,也算是一半的因禍得福了。

    離何戢進來已經過了小半個時辰了,身為宴會主角的劉御卻晾著人家壓根就沒有出面的意思,何戢很明白這是一個下馬威,卻絲毫沒有氣惱著急的模樣,從頭到尾都靜靜地坐在座位上,不僅沒有拂袖而走,連站起來轉圈圈消磨時光的行為都沒有做出來。

    平心而論,這人要不是頂了一個他未婚夫的名頭,劉御對這個人的觀感還是不錯的,對著身後的王狗狗輕笑道:「出去吧。」

    他的笑聲並不高,奈何這裡跟外堂就隔了幾層遮掩視線的紗幔,這句話不僅王狗狗聽見了,連外面的何戢都聽見了。

    只不過何戢聽見歸聽見,一點往這個方向看得意思都沒有,自顧自低頭喝酒,脊背仍然挺得筆直。

    這樣一來,劉御對他的第一印象分數又抬高了一個檔次,對著王狗狗使了一個眼色,笑道:「快去吧,別讓貴客久等。」

    王狗狗略有點小尷尬,他的臉上也塗了厚厚的脂粉,而且還是劉御親手給他塗上的,畫得滿臉都是,跟個妖精似的,乍一看大白天也能嚇人一大跳。

    只不過再尷尬他也不敢拒絕,乖乖撩開簾子走了出去,捏著嗓子溫聲細氣道:「何公子久等了。」

    何戢一撩眼皮,看到一個鬼一樣的人穿著一襲艷紅色的女裝站在自己面前,饒是他心智過人,也忍不住眼皮跳了一跳,一扯僵硬的嘴角:「請問閣下是?」

    何戢聽到了剛剛主僕兩個的對話,自然不會把來人誤認成山陰公主,只不過王狗狗仍然捏著嗓子道:「大膽奴才,我乃是父皇親封山陰公主,你竟然連本公主也不認識?」

    何戢這次真有點見鬼的感覺,卻沒有把自己眼底的譏誚展露出來,縮起袖子來裝出一副誠惶誠恐的嘴臉,起身道:「下官有眼不識泰山,還望公主恕罪!」

    世人都傳山陰公主生性乖僻,喜怒無常,不過生得明媚艷麗,素有皇族第一美人之稱,這些整個建康城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何戢知道他脾氣不好,沒準人家是真的不想嫁給自己,無奈聖旨已下,心中不忿不能明言,因此要用這樣的方式折辱自己,倒也不是不能夠理解體諒。

    以何家長子的身份,配長公主確實算是高攀了,只不過何戢從頭到尾都沒有開懷之意,誰希望每天見了自己媳婦第一件事兒就是下跪行禮、問安磕頭呢。

    等後來聽劉駿委婉表示其實山陰公主是一位石女,何戢心中的沉重之感更重了,深覺這門親事是禍非福,恐怕會給何家招來滅門之禍。

    如今再看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女鬼的行事,如果他真的是受山陰公主指派,那這位公主本身就是個拎不清的,有朝一日真的嫁入何家,還不知道父親母親要受怎樣的氣。

    何戢彎腰作揖行禮,王狗狗抬腿照準胸口給了他一腳,翹著蘭花指斥罵道:「卑賤的奴才,還不快滾,還留在這裡豈不是髒了我的地界?快來人,灑掃除塵把這裡給我弄乾淨!」

    何戢也是素有傲骨之人,這一腳踹在胸口,卻讓他火氣上湧,再聽到這樣的責罵,拳頭都已經捏了起來,想到家中的老父慈母,硬生生把這口氣嚥了下去,咬了咬牙,硬是不動聲色地生受住了。

    何戢同劉御同歲,今年也不過十二歲出頭,正是最為心高氣傲、桀驁不馴的年紀,雖然他眉宇間暗含著憤憤不平,但是能做到這一步已經算是不錯了,劉御在簾幕後面略微一點頭。

    等何戢口稱告罪離開後,劉御從簾幕後面走了出來,看看一臉惴惴的王狗狗,一挑眉梢笑道:「你做的不錯啊,擺出這麼一副哭喪模樣來幹什麼?」

    「殿下,二□後還要同駙馬爺打交道呢,第一次見面就結仇,這可如何是好?」王狗狗眼眶都憋紅了一圈,「二狗看駙馬爺走的時候面皮都氣得變色了呢。」

    「怕什麼,你現在這副鬼樣子,連聲音都變了,你親爹娘來了也認不出你來,何況是他?」劉御揮了揮手壓根就沒有當一回事兒,反而關注著另外一件事情,「他臉色變難看了?變得多難看?」

    其實比劉御發火時的情景好看多了,王狗狗在心中說了一句,卻不敢真的說出來,只能支支吾吾道:「連二狗都能看出來難看了,顯然已經十分難看了。」

    這話說得跟繞口令似的,劉御卻一下子就聽懂了,這倒是實話,王狗狗看人的眼神一直不怎麼樣,能夠讓他覺出來何戢不高興了,那肯定就是非常不高興了。

    這樣看來,何戢還是太嫩了。劉御想了想,其實褚淵也經常被他一兩句罵說得面無人色,不過褚淵面對其他人的時候都表現得萬分淡定、人模人樣的,兩個人的養氣功夫顯然不在一個層面上。

    這樣縱向比較其實非常不公平,褚淵比何戢大了整整一旬,兩人怎麼能拿到一塊比,只不過劉御才不管這些,他得出來的結論就是褚淵比何戢靠譜。

    王狗狗偷偷摸摸看了他半天,終於沒有忍住,低聲道:「殿下,再怎麼說您日後也是要……入何府的,何苦一上來就要跟駙馬爺結仇?」

    劉御面皮一拉,不甚高興道:「瞎問這些有的沒的幹什麼?我行事難道還需要向你報備?」

    王狗狗頗為委屈,低聲道:「二狗本來就不聰明,您得多廢點力氣敲打我,您要是永遠不告訴我原因,我豈不是永遠都不能夠變聰明了嗎?」

    這句話說是抱怨,其實更應該說是一種微妙的撒嬌和討好,劉御一下子被摸順了毛,抬手做出想要撫摸人的模樣。

    他的個子比王狗狗矮了一頭還多,如果想要摸人腦袋就得把手臂舉得高高的,十分不方便。

    王狗狗萬分乖覺,自動跪了下來抱住他的大腿,還特意前傾了身子,把腦袋送到了劉御手底下。

    劉御很開心,笑瞇瞇道:「跟何戢把關係拉遠了,正方便我日後行事。」他得讓何戢知道,老子不稀罕嫁給他,別把自己當個人物。

    這是俗稱的下馬威,劉御使起來相當順手,他也沒對何戢有啥一見鍾情的坑爹情緒,就覺得這人忍耐力還需要磨練,若是能夠有高人指點,日後未必不能成就一番大業。

    這樣一想,劉御摸著王狗狗的頭歎息道:「眼看著過兩天就要嫁過去了,我心情不是很好,最近喜怒無常的,若是遷怒於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其實劉御不被這件事情刺激的時候,脾氣也是十分不好,這次也沒有當真發脾氣。

    王狗狗被他這一番話說得當真是受寵若驚,小心翼翼抬頭看了他一眼,壓低聲音哽咽了一下:「殿下千萬不要這樣說話,二狗命賤,生來就是給人打罵的,能夠碰上您這樣一個好主子,二狗不知道有多開心,夢裡也會笑醒呢。」

    王狗狗說的是真心話,情真意切的,睜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起來隨時都會感動涕零地哭出來一般。

    劉御掃了一眼,卻一點也沒有體會到人家的純純之心,反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懶洋洋開口道:「二狗,你最近伙食挺不錯的,從這個方向看都看到雙下巴了。」

    王狗狗如遭雷劈,摸著自己的下巴張大了嘴巴,神色是慌張的甚至是驚恐的,顫顫巍巍道:「殿下,二狗胖了您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劉御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反問道:「你說呢?」

    王狗狗抬手惡狠狠摀住胸口,一臉不可置信地看了他半天,扭頭淚奔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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