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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離愛(三) 文 / 漫語非歌

    提到楚橋,玉婉垂下眉眼,神色憂傷。這世上,除了爹爹,楚橋便是第一個,護她如生命的男人。

    看出玉婉的難過,君凜安慰,「婉兒,往後我會如他一般對你好……」

    不甚在意君凜的話,玉婉別過頭去,一如既往的看著天邊圓月,君凜曉得玉婉的心思,便也不再多說,只安靜立在她的身側,陪著她一同欣賞這風光霽月。

    屋頂上的夏侯敬已是喝得眼神迷離,人醉還是心醉,誰也不知道。他靜靜看著廊下兩人,屋簷上的燈籠灑下昏黃溫暖的光,將兩人籠罩其中,獨獨闢出一方靜土,與世隔絕般安然閒樂。

    他見玉婉看得認真,無意識的抬頭,熊熊烈酒便在抬眼時化為滿腹惆悵的淚,呼吸間酒氣蔓延,為這清涼的夜增添了一抹濃淡得宜的醉意。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如今,縱使他是身經百戰,無往而不勝的大將軍,可在男女情愛裡,他那顆心,也只為玉婉一個人那般強烈有力的跳動過。他愛她,卻親手將她送到了別人的懷裡。呵呵……他在心裡輕歎,無用,夏侯敬,你真是無用。

    清晨的露水被早升的太陽一一蒸發,大好的天氣,陽光透過窗口,意外的亮。玉婉早早起來,收拾妥當後來到門口,卻見君凜與夏侯敬早已立在了那裡,兩人談笑風生,十分投機。

    見玉婉過來,君凜笑意蔓延至眼底最深處,走近自然的接過玉婉手中的包裹,放入車內。

    夏侯敬在看到玉婉身影的那一刻心便微微跳亂了節奏,此刻見玉婉走近,更是眼神閃躲,不敢直視她。

    玉婉撇一眼夏侯敬的表情,心中冷笑。她轉向君凜,「我落了一個胭脂在梳妝台上,三朗可否為我取來,我恰巧也要同夏將軍道別一二。」

    君凜聽見玉婉喚他三朗,很是歡喜,眸中流光溢彩,高高興興的去了。

    夏侯敬聞言卻是身形一震,微微別開臉去,不想暴露了內心情感,玉婉卻看在眼裡。她走過去,將一張紙遞到夏侯敬的眼前。

    「這是我新配的藥方,對於止血是極好的。將士們長年征戰,你命人對著藥方抓藥研磨成粉,給將士們隨身帶著,多少也保險些。」

    玉婉說著,又轉身從馬車中取出一個小包裹,裡面叮叮噹噹作響,玉婉打開,是一些瓷器小瓶子。

    「這是我無事時磨配的藥,有化淤,有止痛,還有些平日裡必備的藥,你帶回去分發給將士們,也算我臨別時的一些心意。」玉婉將包裹重新繫好,交到夏侯敬的手裡。夏侯敬看著手中玉婉所言的,全部是帶給將士們的東西,心中微有異樣。

    「你就沒有,沒有要給我的東西?」說不清是怎樣的感覺,明知有些話不該說,不能說,卻偏偏還是要問出口才甘心。

    「有。」玉婉定定看著他,眼眶忽然就紅了,「我曾經想把我的心給你,可惜你沒要。」

    猛地抬頭,對上玉婉的眼,竟捨不得移開了,兩人就這樣不發一言,長久的對望著。

    「婉兒,可是這個?」君凜朗朗愉快的聲音傳來,兩人同時別開眼去,玉婉小心翼翼用袖子掩了掩眼角,隨意接過君凜遞過來的一個胭脂,點了點頭。

    「婉兒的眼怎麼紅了?」君凜卻是細心的沒有放過玉婉微紅的眼和拭淚的動作。

    玉婉一笑,指了指夏侯敬手中的包裹,解釋道,「方纔我將一些傷藥交給夏將軍,想煩請他替我帶給軍中將士們,一時交談了些,不想回憶頗多,玉婉憶起平日裡他們皆對我照顧有加,如今我要離去,竟有些捨不得了。」

    君凜輕笑,伸手捏了捏玉婉滑嫩的臉,寵愛的輕言,「傻丫頭,我只是帶你回府,又不是要將你禁錮在那裡,你何時若是想這裡的人了,我再陪你回來看看就是。」君凜嗔怪打趣,「果真是女子,容易傷懷些,這樣便掉眼淚了,往後我連對你說話,也是要三思再三思了。」

    玉婉被君凜的話逗笑,「好,是我的不是,往後再不這樣就是,我們還是快走吧,若是誤了時辰找不到客棧,我可不想同你露宿街頭。」

    說著又看向夏侯敬,沒了先前的難過清冷,甚至臉上掛了輕巧的笑,「這些日子多謝夏將軍的照顧了,玉婉如今要走了,夏將軍保重。」

    夏侯敬梗在喉嚨的「好」字還沒說出口,玉婉就已轉身到了君凜的身邊。夏侯敬看見,她將手交到君凜的手上,君凜笑著接過,滿是甜蜜說了句,「我如何捨得讓你露宿街頭……」便將玉婉送上了馬車。隨後對著夏侯敬抱拳,「婉兒這些日子叨擾將軍了,君凜在此謝過。」說著一笑,也鑽進了車內。

    車輪緩緩滾動起來,帶著君凜的歡喜,帶著玉婉的不甘,帶著夏侯敬的思念,使向了那玉婉曾發誓再不踏入的太子府。

    一路顛簸搖晃,待終於抵達時,已是四日後的午時了,玉婉因著心情不佳,又是周車勞累,瞧著很是疲憊。一張小臉蒼白蠟黃,身子飄忽似乎隨時都會倒下。

    君凜心疼,便趕緊吩咐人整理好廂房伺候玉婉休息,自己也進入書房處理這些天落下的公文。

    或許是真的累了,玉婉一覺睡了很久,還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她夢見了爹爹,夢見了楚橋,夢見了君逸君凜,也夢見了夏侯敬。那樣長的一個夢,長到她連夢的內容都記不清了,只曉得那一張張熟悉的臉不斷交替出現在自己的面前,看得她眼花繚亂,伸手入觸碰,那些臉卻又瞬間消失。

    玉婉醒來時,已是第二日的上午,她的臉上依稀有淚痕,她剛剛坐起身,敲了敲疼痛的額頭,便有人將穿戴衣裳遞到她的手邊,玉婉嚇了一跳,不經意自己睡覺時還有人在一旁守著,抬頭一看,竟是錦瑟。

    「錦瑟姐姐?!」玉婉脫口而出。

    錦瑟恭敬的彎下腰,臉上是和睦的笑,「是,是奴婢,太子殿下怕旁人伺候姑娘不周全,便又派奴婢來了。」

    玉婉看著語言得體的錦瑟,不免愧疚,「那日我迷暈你們逃走,太子可罰你們了?」

    「沒有,姑娘多慮了。太子殿下宅心仁厚,不曾罰我們。只是姑娘突然不見了,倒教我們擔心得很,好在姑娘又完完整整的回來了,奴婢們懸著的心總算又放下了。」錦瑟面帶笑容,話中沒有絲毫責怪玉婉的意思,倒是時常擔憂玉婉過得好不好。

    玉婉不好意思,握住錦瑟的手,異常誠懇,「從前是我的不是,只顧自己一時痛快,不曾考慮過你們,好在錦瑟姐姐大人大量,不與我計較,婉兒著實感激。不知那兩個丫頭如今可還好。」

    錦瑟沒料到玉婉會這般待她,一時受寵若驚,笑意更是明顯,「好,好,都好。添香前段日子家裡頭來人,說是給她說了戶人家,想從太子殿下那裡求個恩典,說出去也好聽些。太子殿下念著她從前伺候過姑娘,不僅賞了東西,還讓太子妃給配了嫁妝,體體面面的給嫁出去了,說起來,還要多謝姑娘呢?」錦瑟說得高興,竟盈盈要拜下,玉婉忙止住她,嗔怪道,「錦瑟姐姐這樣多禮,倒教婉兒覺得姐姐待我生疏了。」

    錦瑟汕訕一笑,站起了身,讚許的看了看玉婉,繼續說,「紅袖那丫頭倒是還在府中,如今在太子妃的跟前伺候著,姑娘若是嫌旁的人伺候不周到,跟太子殿下說一聲,再要回來也是可以的。」

    「姐姐糊塗了,太子妃看中的人,我哪有要過來的道理。我也不是什麼大家閨秀,身邊用不了那麼多人,往後姐姐多多費心就是,也不用那麼麻煩,再為我挑人過來了。」玉婉略帶責備的瞧一眼錦瑟,淡淡又帶著警示意味的說。錦瑟意識到自己話說得逾越,對玉婉感激的笑笑,將手中的衣裳伺候玉婉穿上,閉口不語。

    玉婉坐在梳妝台前,任由錦瑟細細梳理著她睡得有些凌亂的發,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恍若隔世。一轉眼,竟又回來了。

    無論願或不願,此後,便也是要在這裡度過餘生了吧。君凜即便再愛自己,也是不會放手讓自己走的,再說,她又能走去哪裡呢。爹爹沒了,楚橋沒了,夏侯敬,也不再是她的依靠了,她即便是想走,又能去哪裡?微不可察的一聲歎息,心中寂寥叢生,落寞感慨。

    「姑娘想要梳怎樣的髮式?」玉婉低眉凝思間身後溫和的聲音響起。

    玉婉略略歪頭思索片刻,朱唇輕啟,「就……」

    「就飛天髻吧!」中氣十足的男音插入,兩人同時回頭,君凜正含笑著走近,偏站在玉婉身後,凝視著鏡子裡的玉婉,「那日瞧你梳得很是好看,不如就梳飛天髻吧。」

    那日,便是他去接她的那天,她恰巧梳了飛天髻,長長的頭髮高高綰起,有一種風華絕代的美,若是她的笑再深些,便更能讓人目不轉睛。她梳那樣的頭髮,真的美極。

    錦瑟卻是笑得為難,「飛天髻是婦人梳的髮式,姑娘還未出閣,這……」看到君凜面色微滯,她不敢再講,低下頭,心「碰碰」地跳得厲害。

    玉婉猛然轉身,面帶紅暈驚訝望著錦瑟,「果真麼?可羞死我了,我自小沒有母親,無人告訴我這些,在街上瞧著那髮式好看,回去便自己摸索著學了,不曾想……」她不再說,只用手掩住面容,身子曲在腿上,一臉的嬌羞模樣。

    君凜凝滯的笑容又加深,他扶起玉婉的身子,擁在懷裡,似是不願她這樣的嬌羞被旁人窺見,他轉向錦瑟,心情是難得的好,「錦瑟的一翻話,竟把我的婉兒羞成這樣,真真是可愛的緊。無妨,當初不曉得都梳了,今日便也當作不曉得,再梳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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