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都市小說 > 難得美人心

《》章 節目錄 離愛(一) 文 / 漫語非歌

    玉婉咬了好久,淚水滑下,混雜著夏侯敬手臂的血,散發出腥甜的味道。終於,還是緩緩鬆開了口。

    夏侯敬並不在乎淋漓疼痛的傷口,他一隻手攬著玉婉柔弱的腰,一隻手任由玉婉咬著,只願一輩子享受著她給他帶來的疼痛。

    玉婉也並不掙開,頭埋在夏侯敬寬闊的胸膛裡,只剩肩膀一顫一顫。

    夏侯敬終於不忍,環在腰上的手移至玉婉的頭,撫著玉婉柔順的發,只覺胸口玉婉埋頭痛哭的地方,是錐心刺骨的痛。

    「婉兒……」夏侯敬輕輕喚著,抵住喉嚨乾啞,心中不願,終還是緩緩開口,「是我負了你……」

    玉婉聞言一震,猛地推開夏侯敬,長長的指甲劃過夏侯敬手臂上的傷口,惹得他絲絲抽氣。

    「是,是你負了我,你為了娶你的公主,做你的駙馬,便負了我。夏侯敬,我恨你,你既不能一直對我好,當初又何苦招惹我?」玉婉的眼神忽然變得清冷,她的聲音滿含悲切,眼淚更是如同斷了線的珍珠般洋洋灑落。

    「婉兒……」夏侯敬不覺玉婉會突然變了臉色,急急往前走了一步,似是要解釋。

    「別過來!」玉婉呵斥,眸光忽然凌厲,「我會如了你的願,隨太子殿下回去,從今往後,再不想見到你。從前是我瞎了眼,竟會愛上你,如今,我只願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不再與你有任何瓜葛。好生當你的駙馬去吧,你說得沒錯,太子殿下,才是我最好的歸宿。」玉婉說完拂袖而去,只剩夏侯敬黯然立在原地,眼神癡癡纏繞那纖瘦決絕的身影,苦歎一聲,萬千美好終成泡沫。

    倘若不能與你終身廝守,便是讓你恨我,也是好的。我只怕……只怕……只怕你轉身之後,就將我忘了。

    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從此與你漢川相隔,你又怎知,我對你不是思念?駙馬云云,與你相比我又何曾在乎過。一切只盼你好,你若安好,我便滿足,誰在我的身邊,都沒關係。

    所有心聲說給天,說給地,說給自己聽。夏侯敬站在那裡,目光隨著玉婉身影的消失而黯淡空洞。心中激憤難過一朝爆發,狠狠一拳捶打在身邊柳樹枝幹上,四指瞬間皮開肉綻,他卻絲毫不為所動。

    玉婉回到街上,君凜雖等得急,見玉婉果真依言回來了,甚是歡喜,引過馬車便要帶玉婉回府。

    玉婉將手輕輕從君凜的手中抽出,微微低著頭,目光閃爍,「我還有些要緊的東西留在夏將軍那裡,你可否同我回去取來。」

    「好。」君凜答得毫不猶豫,並不問玉婉要取什麼,只讓馬伕掉了個頭,便站在馬車邊笑著對玉婉伸出了手。

    玉婉藉著君凜手的力道上了馬車,君凜自己也坐了進來,馬車的空間並不小,可君凜一坐進來,玉婉便覺得呼吸困難,臉上的溫度也一點點的上升。

    「怎麼了?可是不舒服?」君凜察覺到玉婉的異樣,伸手探了探玉婉的額頭,皺了眉,「怎地這樣燙,婉兒可是生病了?我們先去醫館吧。」說著便掀開了簾子,欲叫馬伕沿路找醫館。

    玉婉趕緊伸手拉住了君凜的袖子,侷促的說,「我不礙事,不用找大夫,不過是覺得悶得慌罷了。」

    君凜的眼在玉婉紅紅的臉上轉了一圈,又移到了她拉著他的衣袖上,嘴角忽然就彎了。

    玉婉察覺到他的注視,趕緊放開了手,彷彿扔掉一個燙手的山芋,臉便一下子更紅了。

    君凜也不惱,坐到了原位,依舊笑盈盈看著玉婉。玉婉受不了他的目光,只得開口,「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麼?」

    「我在想,婉兒離開我九個月了,倒是長得愈發的標緻了。」君凜並不迴避,大大方方的說,「從前不曾見你這樣輕易臉紅,如今看了,真真是可愛的緊。」

    玉婉沒有料到君凜會這樣說,用一種奇怪的眼光看著君凜,再見到他,似乎,有哪些不一樣了,可玉婉又說不出,到底是哪裡不一樣了。

    「太子殿下說笑了,玉婉卑微女子一個,哪裡經得住太子殿下這樣的誇讚。」玉婉低頭,不緊不慢很是恭敬。

    君凜的眉頭皺得更深,他情不自禁的握住玉婉的手,「婉兒,我做夢都想找到你,如今真的找到了,你卻為何對我這樣生分?」

    玉婉深深看了一眼君凜,沒有抽回手,也沒有回答他的問話,一直沉默著,直到晃蕩的馬車停下。

    君凜一直靜靜等著,見玉婉似乎並不願回答,竟也沒有強求,逕自掀開簾子先出去了。玉婉以為他生氣先走了,卻沒想到低頭彎腰剛走出馬車,便看見他仍站在車邊,對她伸出一隻手。

    君凜似乎和從前不同了,玉婉這樣的感覺越發強烈,這究竟是為什麼?思量許久,卻還是不得而知。便也不願再多想,逕直進了府。

    玉婉走進自己的房間,在梳妝台前坐了很久,忽覺臉上冰冰涼涼,用手一摸,竟是滿臉的淚。抬眼看鏡子裡的自己,耳上垂著的耳墜很是顯眼,玉婉將耳墜取下,放在手心,久久凝視著。

    深藍色的寶石耳墜有一股透心的涼,玉婉從來是不喜戴這些繁雜的飾物的,這樣深的顏色,她其實並不很喜歡,只是夏侯敬選的,她便高高興興寶貝般的收了,只要他喜歡的,她便也喜歡。

    可現在,這對寶石耳墜似乎正咧著嘴對她肆意的嘲笑,原是分別禮物啊,原來他一早就計劃好,要將她送走的。呵呵,偏她還天真的想,或許,他會為了她在皇上面前搏一搏,退了這門親事的,如今看來,倒真是自己天真無知的很。

    玉婉苦笑,抹乾臉上的淚,將耳墜放入一個精緻的盒子中,上了一把小巧的鎖,又將盒子放在了抽屜的最底層,慢慢合上了抽屜。

    玉婉環顧四周,似乎,也並沒有什麼東西能讓她帶走,這裡,能帶走的,除了與夏侯敬多多少少的記憶,剩下的,便是愛恨交織而成的,複雜的情感。

    一叩,兩叩,三叩,敲門聲響起,打破了玉婉長久的神思,君凜的聲音響起,「婉兒,可收拾妥貼了?」

    玉婉打開門,沒有任何的理由,看著君凜,目光憂傷,冷靜,又堅決,「我想在這裡再住一個晚上。」不是懇求,不是商量,是不容拒絕的口頭表述,這樣的語氣,本是對君凜的大不敬。

    「好。」也是毫無理由的答應,甚至,君凜連為什麼都沒有問,就這樣答應了。玉婉在開口前就已準備好,君凜會大發雷霆,控訴她的得寸近尺不識好歹,可她萬萬不曾想到,君凜會是這樣的反應。

    「你若是捨不得,我便陪你再住上一陣子,畢竟與他們相處了這樣久,別後重聚的機會少之又少,捨不得總是有的。你安心住著,多久隨你高興便是。」不用玉婉解釋,君凜自己,便為她說出了理由,雖然不是事實真相,可對玉婉而言,已是難得的忍耐和理解。

    「不用一陣子,就今晚。明日,我便隨你走,說到做到。」玉婉說得很是認真,看著君凜彷彿就要舉手發誓了。

    君凜忽然笑了,恢復了往日的神情俊朗,「這樣鄭重做什麼,我又何曾不相信你了,你在這裡好好休息一夜也好,明日馬車難免顛簸,養足了精神明日也不至於太累,天也快黑了,我讓她們準備晚膳,用完了便早點休息吧。」

    「好。」玉婉乖巧配合的點頭,君凜對她一笑,轉身去了。

    胡亂吃過晚飯,玉婉便將下人們都打發走了,此時夜深人靜,唯獨窗下草叢中的蛐蛐叫得歡快。

    玉婉毫無睡意,走出房門,立在廊下沉思。

    天空中懸著一輪皎潔的圓月,月光熠熠,比得周圍的星星黯淡了不少。月光如同白練,一道一道灑下來,照得院子微微暗暗,隱隱可視物。

    玉婉一襲輕衣立在那裡,有風悄悄吹來,玉婉薄薄的衣角便被掀起,扇開的風惹得腳下的落葉如同蝴蝶般飄飄蕩蕩,沙沙作響。

    因著月光朦朧,看不清她臉上此刻的神情,她雙手交握放在小腹前,微昂著頭看天邊圓月,身後窗角處,一盆曇花幽然綻放,藉著清風將花香瀰漫。

    夏侯敬坐在屋頂,狠狠灌下一口酒,卻是毫無醉意,目光炯炯看著廊下仰頭看月的玉婉,苦笑一聲,拎起酒罈洶湧的喝著。

    濃烈的酒澆不了愁,醉不了人,半壇烈酒灌下,夏侯敬卻依舊清醒,許是烈酒的緣故,許是心理的作用,手上的傷此刻猛然痛了起來,夏侯敬本想撕下衣帶做個簡單包紮,卻忽然轉了念頭,只手將身側烈酒倒在鮮血淋漓的手上,竟是滿足的笑了。

    若是不能好,便讓它痛個盡興吧。

    夏侯敬又是仰頭灌下一口酒,眼神終於迷離,可瞳孔中那廊下抬頭望月之人的影子,卻越發的清晰。

    月光甚好,可他的眼中,只有她。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