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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有情人能否眷屬(三) 文 / 漫語非歌

    玉婉醒來時,夏侯敬一如既往的坐在她的床邊守候。玉婉睜開眼,便看見了夏侯敬手上纏著繃帶,面露擔憂,掙扎著要坐起。

    「怎麼受傷了?」玉婉很是心疼的問道。

    夏侯敬伸手止住了她,將她重新按著躺回了床上,出言安慰,「無妨,一點皮外傷而已,不必擔心,你且好生躺著吧。」

    玉婉依言沒有起身,依舊躺在那裡,只定定看著夏侯敬受傷的手。

    屋裡突然變得安靜,兩人都是不說話,一時間氣氛壓抑,讓人透不過氣來。

    許久,玉婉將手從被中伸出,覆在夏侯敬的手上,憔悴蒼白的臉上是半嗔半怪的神色,「以後若是再不高興,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你可是堂堂大將軍,若是有個萬一,可叫底下的兄弟們如何是好?」

    夏侯敬聞言突然一笑,反手握住玉婉的手,「這話本該我對你說才是,明明知道自己的身子弱,還在雨中站那麼久,你若是有個萬一,可叫我怎麼好?」

    夏侯敬說著,用手刮了一下玉婉的鼻子,眼中是滿滿的憐愛。

    玉婉的眼就在夏侯敬刮她鼻子的那一刻紅了,她將頭偏向一邊,眼淚便順著側臉滑下,滴落在枕頭上,洇濕了一大片。

    「怎麼好端端的哭了?」夏侯敬扳過玉婉的臉,很是心疼,用袖子輕輕的擦著,溫柔極致。

    「沒事。」玉婉笑了笑,「剛睡醒倒覺得餓了,你去讓人給我弄些吃的過來吧。」玉婉不想讓夏侯敬瞧見自己現在的這副模樣,便隨意找了個理由。

    「嗯。」夏侯敬卻是認真回答,應聲出去了。

    待夏侯敬走後,玉婉終於痛哭起來,她將被子蒙住頭,身體盡可能的蜷縮著,壓抑著哭聲,只剩身體抖的不成樣子。良久,玉婉終是克制不住心中悲痛,嚎啕大哭起來。

    窗外,原本已經走了的夏侯敬又折回,站在那裡靜靜深深的看著此刻的玉婉,眼神哀傷。他微微抬頭看著天空,卻阻不住眼淚的滑落,所有情緒最終都化為一聲歎息。屋內,玉婉失聲痛哭,屋外,夏侯敬安靜流淚,想想倒也是同病相憐。

    自玉婉淋雨生病後,夏侯敬日日都來看玉婉,陪玉婉,兩人似乎都還和從前一樣,有說有笑,自在逍遙。對於聖旨的事,兩人都是心照不宣的從不提及,彷彿那只是一個無關痛癢沒有大礙的夢,風吹吹就過了,縱使有一點痕跡,也都被無聲的抹擦了。

    因著大夫說玉婉的病多曬曬太陽有好處,夏侯敬便每日都要過來,拉著玉婉走上一陣。夏日的天氣,雖是**月,卻還是很熱的,玉婉因天生體寒,倒還好,只是苦了夏侯敬,每每走上一段距離,便滿頭滿臉是汗,每當這個時候,玉婉都會掏出錦帕,細心的為他擦著,彷彿一對年輕恩愛的小夫妻。

    有時,他們會沿著一條路走很長的距離,返回時,夏侯敬不管玉婉願意不願意,總是要背她回來。有時,他們會坐在湖邊陰涼的樹下,玉婉喜歡靠在夏侯敬寬闊厚實的肩膀上,看陽光照耀的湖面波光粼粼,晃得她昏昏欲睡,醒來時,便發現自己躺在床上,睜眼便是夏侯敬輕柔的笑。

    玉婉知道,夏侯敬只是想用可能的時間和她在一起,他對她的好,在她看來是對她的彌補。她卻不生氣,甘願陪他演一場離別前戲,她要用最後的時間去抓住對他的愛戀與喜歡。

    她不懂,為什麼自己做不到,像當初得知君凜與清漣的事那樣,平平靜靜的離開,即便自己當初那樣的喜歡君凜,她還是願意,去成全。

    或許,她只是貪戀他的眉眼他的笑,貪戀他手掌胸膛的溫暖,貪戀他的關心體貼和對其他女子的視而不見,貪戀他的誓言他的一切。

    她記得,他曾說過,她會是他唯一的妻,即便不久的將來,這句諾言不能實現,她還是選擇相信,他說出這句話時,未曾想過騙她。

    所以,她不怪他。聖旨,誰又敢輕易抵抗?沒關係,即便從此以後孤身一人,可是想到他時,她會是笑的。她只是害怕,如今,他對她越好,她就對他越依賴,等到分別時,她不好想像,會是怎樣的痛苦。

    罷了罷了,玉婉暗歎。只怪情深緣淺命不由人。她雖怨他安然接受不曾有絲毫的反抗,卻又不忍他果斷拒絕惹得龍顏大怒,最後傷及自身。沉下心來想想,似乎目前,才是最好的局面,他安安靜靜的對她好,然後,在他成為新郎擁她人入洞房時,她再安安靜靜的離開。

    他身邊,為他送筆研磨,的人,再不會是她,無妨,只要他好。玉婉靠在夏侯敬的肩頭,看水中鴛鴦成對游過,她笑笑,夏侯敬,只要你好,和誰成雙都無妨。

    一日天氣晴好,陽光溫溫軟軟,也不灼人,不時有些清風拂過人臉,倒也舒服的很。夏侯敬早早等在玉婉門邊,透過薄薄的紙往裡看,平日裡不愛打扮的玉婉此刻正仔細塗抹著胭脂,妝成之後,原本蒼白憔悴的臉渙散新生,柔嫩光滑。

    夏侯敬注視著玉婉的一舉一動,突然覺得眼睛酸澀,玉婉,大約也已經覺察到自己身體的異樣了吧,一日比一日的虛弱,她還要這樣瞞自己多久呢?

    夏侯敬思量間,玉婉笑盈盈的出來了,她今日穿了件青綠色的長裙,飄飄灑灑很顯活力,塗抹後的妝容掩蓋了她平日裡的清麗,多了幾分嫵媚,小腳錦鞋舒適眠軟,倒很適合出遊。

    她是精心裝扮過的,夏侯敬還注意到,玉婉今日,將常披在肩頭的秀髮高高綰起,一絲不苟,整齊有型,那是為人婦喜愛的飛天髻。她光潔的額頭有一種纖華的美,頰邊留有的一點點細碎的髮絲被風吹起,朦朧如仙。

    夏侯敬伸手將她的碎發別到耳後,忍不住出言讚歎,「你今日真美。」

    玉婉巧笑,有一種渾然天成的安靜淡雅,「你喜歡就好。」

    夏侯敬微微頷首,拉過玉婉的手,出了院門。

    玉婉記得,夏侯敬曾說想看她綰起頭髮的樣子,夏侯敬也記得,他曾對玉婉說過那樣的話,如今,玉婉真為他綰起了發,可心中的苦澀卻遠大於歡喜,這樣美的玉婉,他還能看多久,以後,又是誰有那樣大的福氣,能讓玉婉為他綰起長髮,巧施薄妝。

    夏侯敬將玉婉帶到了平日裡他不願她來的長樂街上,指著繁華街道說,「不曾帶你來過幾次這裡,今日趁著天氣好,便玩個盡興吧,這裡玩意兒多,想買什麼便買了。」

    玉婉停在一個雜貨鋪面前,隨意翻翻,聽夏侯敬這樣說,抬眼打趣道,「今日吹的什麼風,你竟這樣大方了,倒叫我受寵若驚了,不會又沒帶錢,想把我賣了吧?」

    夏侯敬聞言笑了,拿出錢袋放在玉婉的手上,聲音帶著滿滿的柔情,「這裡的錢,憑你用還是夠的,你只管盡興便是,即便真的不夠,哪裡會捨得賣你?」

    玉婉抿嘴,大方的接過錢袋,獨自先走了。

    夏侯敬走在玉婉身後,看著玉婉越發纖細的身影,鼻頭忽然一酸,眼圈也跟著紅了。他快步追上玉婉,緊握住她的手,牽著她走。玉婉看看他,也不掙脫,任由他牽著,無目的的走著。

    經過一個首飾鋪子,玉婉徑直走過,卻被夏侯敬拉住。玉婉不解回頭,見夏侯敬正拿著一副耳墜仔細的看著,見玉婉回頭,朝她朝朝手,「婉兒,過來。」

    玉婉聽話的走了過去,夏侯敬將她拉到跟前,一手拿著一隻耳墜對著玉婉比劃,似是不甚滿意,皺著眉搖搖頭,又換了一副。玉婉任由他擺弄著,很是耐心。

    好久,夏侯敬終於挑出了他心中滿意的耳墜,他想給玉婉戴上,可是試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玉婉笑笑從他的手中接過耳墜,自己戴了,側著臉給夏侯敬看,「好看麼?」

    夏侯敬點頭,「婉兒戴什麼都好看。」

    玉婉只笑笑沒再說話,耳墜卻也沒再取下。

    夏侯敬見玉婉手腕空空,又想著要給她買對鐲子,便又是挑挑撿撿起來。玉婉見他挑的高興,也時不時的拿起一兩對,問問他的意見。這樣的場景,倒真像是雙雙出來逛街的小夫妻。

    「婉兒?」兩人正挑的高興間,身後傳來了一聲呼喚,帶著猶疑,帶著驚喜,帶著濃濃的思念,彷彿從天際傳來一般,悠揚飄蕩,傳進了玉婉的耳,街道繁華喧鬧,那一聲呼喚,卻是無比的清晰。

    玉婉的手頓在那裡,手中的鐲子應聲落下,砸在一連串的金銀首飾上,叮叮噹噹一陣亂響。她站在那裡,背後似乎要被人洞穿一般,冷冽無比。

    夏侯敬聞聲回頭,看清來人後,並未有太多的驚訝,只是眼神複雜的看一眼玉婉,垂下了眼簾,所有情緒瞬間被掩蓋。

    「婉兒。」聲音走近,是肯定,也更驚喜,那是一種身邊珍寶失而復得般的歡愉,聞聲便能想像出說話之人的雀躍心情。

    玉婉緩緩轉身,可看到的,卻是同她記憶裡大相逕庭的人。

    那是怎樣的身形怎樣的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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