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初相遇(二) 文 / 漫語非歌
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辭鏡裡朱顏瘦。
玩笑間兩人在一盞燈籠前停下,那紅色紙條上的字龍飛鳳舞,卻有掩不住的愁緒。
「姐姐你看,這般良夜,竟也有人如此傷懷。」心若指著紙上的詩,轉頭對著清漣說。
清漣上前一步,雙手托住紙條,凝視良久,最終薄唇溢出一聲歎息,語氣中有著濃濃的可惜,」不知又是哪位癡情人,乞巧之夜本應男女相會,如今看來,定是空相思了。」
「你我姐妹二人,不求今生大富大貴,若能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便是大幸了。」清漣執起心若的手,感慨不已。燈籠懸掛在清漣的頭頂前側,昏黃的光在清漣周圍撒下一片暖影,她立在那裡,宛如天人,可那絕美的臉上卻隱約透出一股淡淡的憂愁。
清漣的美讓心若看得呆了,可清漣的話她卻並不十分明白。她順下眉眼,略略思考後反手覆上清漣的手,很是鄭重堅定的說:「有情人終成眷屬是姐姐此生所願,心若對此卻並無太多想法。心若渴望的,是千古自由,逍遙快活。我即便是窮盡一生,也是要去領略塞外荒涼,江南風光的。」
清漣微微有些詫異,不敢相信心若會這樣說,自古女子,哪一個不想要一生所愛,得一世安穩,偏偏心若不是。在清漣看來,心若所期待的生活就是漂泊,是她最抗拒的。可心若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是嚮往,是美好,是心之追求。清漣緊緊盯著心若,她臉上流露的神采,竟讓人看得癡了。
塞外荒涼,江南風光,那該是怎樣的一種生活。
清漣小聲反覆著,卻忽然間人聲躁動,她還來不及反應,就被迫隨著人流跌跌撞撞的走著。緊握的手驀地一鬆,清漣心頭一顫,高舉著手臂呼喚著心若的名字,她慌亂間看見了心若同樣高舉的手,想過去握住奈何又被人流隔開。漸漸便再也看不見她的手,聽不見她的聲音。
清漣忽然間手足無措,自己年長,若是心若有個好歹,自己該如何交待。焦急下便也顧不得平日的禮儀教導,只一聲比一聲急的呼喚著心若。
心若見與清漣被衝散,也是六神無主,她一個女娃子哪裡見過這般陣勢,便也是眼淚盈盈的尋找。
她拚命撥開人群,向清漣被捲走的方向移動,在快要穿破阻礙時,終於看見了清漣的背影,清漣背對著她急急的走著,心若急得大呼小叫,手舞足蹈地追去,卻一不留神撞上了迎面而來之人,那人被她撞的悶哼一聲,緊接著便是「絲絲」的抽氣聲。
心若頓住腳步,意識到撞了人,怯怯的後退兩步,低下頭,小聲的道歉。卻見那人一隻手捂著左臂,喘著粗氣,滿是戒備的看著心若,週身散發的冷峻的氣息讓人不敢靠近。心若被他看得不自在,直覺告訴她這個人很危險,於是抬眼偷瞟那人想藉機離開,卻分明看見有什麼從那人的左臂上汩汩流出,定睛一看,竟是血。
心若只覺身子一軟,「啊」字還未出口,嘴就被那人堵住,身子也被他反箍在懷中,動彈不得。那人將心若掠至僻靜處,對著她的耳小聲說道:「姑娘切勿驚慌,我並非惡人,只是姑娘若如此尖叫,我怕是命不久矣。我並無惡意,現下將你放開,姑娘能否別出聲。」他的話說得雖是十分客氣,語氣卻很是冷淡,對心若的請求聽起來也像是命令。一副習慣了發號施令的模樣,連求人都那麼理所當然。
可心若卻顧不得這些,只是拚命點頭,卻在心裡叫苦不迭,定是出門沒看黃歷,怎就如此倒霉,只怕他一個不樂意,殺人滅屍,我周遊列國的大夢,可就從此了斷了。
那人卻是依言放開了心若,捂著胸口低低咳了兩聲,心若亦很是戒備,小心翼翼地退開幾步,準備隨時逃命。
正待心若準備撒丫子跑的時候,那人卻是背靠著牆壁,緩緩倒了下去。心若在心裡告誡自己莫要多管閒事,頭頂卻冒出個小人,高舉著「治病救人」四個大字,一臉挑釁的看著心若。
心若搖搖頭,甩開那小人,為自己辯解:「我還不是大夫呢。況且這般生死關頭,還是保命要緊。」
她下定決心不回頭,可那小人偏偏又騰地出現了,仍是高舉旗幟,只是將字換成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眼中也不再是挑釁,而是哀求。
心若無比糾結的停下腳步,腦中做著劇烈的鬥爭。且不說自己三腳貓的醫術能不能救活那人,那人看起來很是嚴峻,搞不好自己還未近他的身就沒命了,再者,連他是善是惡都還不知……此刻心若的情緒著實複雜。可是片刻後,心若還是昂首挺胸,雄赳赳氣昂昂如同奔赴沙場般走向了那人。
心若安慰自己,最壞不過是有去無回,但她如今救人一命,若是再世為人,也必定會投身於大富大貴之家。如此想著,便也釋懷了許多。
心若滿是戒備地一步一步探向那人,前進中腳踢到一個石頭,那石頭滴溜溜滾了幾圈,嚇了心若一大跳。心若抬腳,準備將那石頭踢走,想了想,又彎下腰撿起石頭握在手上,心裡頓時踏實了很多。
心若慢慢走近那人,那人仍舊捂著手臂,嘴中掩不住的溢出**,雙唇微抿,眉頭緊縮,狀似十分痛苦。
心若仔細打量著那人,頭髮只是用髮帶簡單束起,中間穿以簪子定住,只是那簪子,不似平常之物。那緊縮的眉十分濃密,眼睛閉著,看不出大小,只是和著那高挺的鼻樑和性感的薄唇,想必也是不凡。那人一身玄色袍子,本是潔不染塵,卻因是染上臂上的血而更顯得魅惑,腰帶上懸掛的一方玉珮使其更顯高貴。雖不是風流倜儻,也是一表人才,如此看來,倒也不像壞人。只是他週身散發著一股冷然的味道,讓人不太敢接近。
心若正默默思索著那人的來歷,沉浸的小小女子心思被一聲難以抑制的**喚回,心若看著他,不禁奇怪。手臂上的小小傷口而已,怎會如此苦痛難耐。若不是男子的承受力極差,那便是……莫非……
心若一驚,急忙奔向那人,撕開衣袖,傷口中流出的血已是黑色。當真是中毒了!顧不得多想,心若俯身便要為他清毒。那男子卻是急急阻止,「姑娘……不可……」
心若抬起頭,正對上那一雙清澈黑暗的眸子,心跳無知覺得慢了半拍,臉上的溫度也漸漸升高。
心若忙不迭的低下頭,「公子放心,我雖不是大夫,卻也讀過幾年醫書,對藥石之理也略略懂些。我雖不知道公子中的是何種毒,但知若是能盡快將毒清除,必是多一份生機。」
「可……」
「人命關天,我知公子想說什麼,我都不介意,你一堂堂男子還吃虧了不成?公子莫要多話了。」心若的性子急的毛病適時犯了,不等男子的下文就低頭俯下了身子。
這邊,心若一口接一口的吐出黑水,為救人將生死置之度外。
那邊,是一雙深邃眸子緊盯著心若的一舉一動,眸中的情緒由震驚邊為不解,最後化為一灣清泉,溫暖柔和。
男子此刻雖看不見心若的臉,可自心若額頭滴下的汗卻是顆顆落進了他的心間,他也此生第一次覺得,狐狸是如此可愛。
此刻,心若的手握著他的臂,心若的頭髮忽隱忽現的蹭著他的臉,萬物從此寧靜,角落外的躁動皆與他無關,他只覺今生得婦如此,夫復何求。
那冰封多年的心,砰然解凍。
心若將黑血吸盡,又掏出錦怕幫他做了個簡單的包紮,起身告辭時卻只覺眼前一黑,失去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