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卷 宮篇 第六章 季 文 / 出局
翠綠的竹林,因風瑟瑟而響,斑駁的光線驅散了煙霧嵐嵐,源靈的聖氣越發清新,竹林的結界,他始終不願跨近一步,似乎一抬腳就會打破世間的寧靜一般。
遠遠的看著竹林深處,幽深的眼眸,像是要看透世間的所有,只是帶著些許的憂傷。
他郇鄴從來不管誰人的死活,永遠都是別人欠他的,對他而言,一切都只是一場遊戲,唯獨這次,他似乎並不是很開心。
算來,他應該比蔾珩更早的認識妲奚,即便是箜篌影也難以譜出他的曲調。
樂閣,秦國裡華麗的牢籠,閣體通亮,四周水晶斷橋上的幾排燭火似乎殆燃不盡,像是為誰而點亮著。
在樂閣之上,她曾告訴他,這裡有著無比的熟悉之感。想來不是熟悉,而是她自己不願記起而已!
曾經的妲奚在這裡給他一個高挑的背影,那是他第一次出征,也是她第一次說出那樣的話。
那時,他毀了她的唯一。
他一身戎甲,將她拽入懷中,在其耳畔,低聲道:「不要總想著離開,沒了箜篌影,你,什麼都不是」近似威脅的話語。
妲奚半抵著眉眼,看著他腰間的配劍,忽地又抬起頭來,露出明媚的笑臉,是那樣驚艷,說出的話卻如寒冰:「是呢!不過你如果死了,也許我才會真正的解脫了,才對啊!嗯?」
那晚,蔾珩並沒有像從前一樣損她,只是靜靜地看著,直到她離去,留他一個華麗的背影,她終於不用再看著他離開了,現在,換成了他的等待,那是一種孤寒,高傲的氣息。
或許到了最後,她連恨,也不曾留給他。
玉台山的竹鈴,叮叮作響,敲擊的奏樂,更像是一種淺淺的低吟。
一杯清茶,飄渺著水霧,裊裊清香盈滿一室。
「消失了?」聽著細微的腳步聲,低下眼瞼,品著清茶。
郇鄴逕自坐下,抬手倒了一杯,淡道:「這個,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才對」
沉默了好久,似是想到了什麼,道:「師姐,想來,你並沒有告訴她,秦王的真正用意」
郇鄴所指大抵是蔾珩那夜廢了她箜篌影之舉。
蔾珩想要的無非是一個完整的妲奚,只有撇去了那層身份,他才能毫無顧忌的將她留在身邊。可惜了,蔾珩的苦心安排。
頡姬,淡道:「那又怎樣,結果才是目的,……本尊早說過,陰陽家的,注定………」
「我,沒有輸」郇鄴毫不留情的打斷,篤定道。
頡姬並沒有接著他話,端起茶盅,撇了撇茶蓋的水,頓了一下道:「他呢?」
郇鄴「啪」的一下,合上骨扇,唇角上揚,薄唇微啟:「風穴」
「啪」的一聲,瓷杯落地的清脆聲,響在寂靜的夜格外入耳,她微抬手,拂去了身上的茶水,淡道:「手滑了」
雲霧繚繞,仿若仙境,還是那樣美,樹林間的籐蔓依舊如初,黑雲氈靴踏著枯枝,白茫茫一片,冰涼的空氣有些沁人,死一般的沉寂,沒有了第一次來的模樣,低囀悲慟的琴音已不知去了何處,只留下空空的一片寂林,白茫茫煙霧,數不清昔日的景象。
她走的時候什麼也不曾留下,也許她對他已沒了任何期盼。
早在兩年前,他們就已經在這裡,曾經的深山之巔還是迂洄山,滿山的合歡花,開得霎時好看,那時的他是個殿下,那時的她,還是個十五歲的小姑娘,美好而又清麗。
簌簌的而落的花骨,飄飄灑灑,落在其身,襯得一身白衣的她,嬌艷動人,拾一支花骨朵,簪在她的髮鬢之間,青絲吹拂,美的很。
他曾給她一張圖紙,那是陰陽家的魔閣咒印,細細的看著,那時她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忽地笑道:「樂閣」
樂閣,僅次於箜篌影的美名,她笑得很艷麗,卻不知那會是箜篌影的封印,埋葬了她。
那時,他想,若她不是箜篌影的主人,該有多好,他一定會將她留在身邊,好好的愛護著。
煙霧的氣氳,瀰漫著視線,進入了風穴之地,涼意襲人,似有幽蘭的冷光氳著風穴,望著空空的冷室,不知是何種感思,像缺了什麼,寂寥的很。
靜靜地聽著巖壁上滴落的水珠,滴答,滴答,一聲一聲的敲擊。
涼意的心難以平靜,眼裡似有溫潤之感,良久,他似乎聽到婉轉的琴音,撩撥著冰冷的氣息。
驀地,仿若看到那一抹素白的身影置於案機前,修長的手指輕輕撥動著琴弦,清冷,高貴,淡,宛如一枝盛開的冰蓮,遺世而**,讓人無法靠近,一如初見。
靜靜地看著,週身的冷氣驟然凝滯,像等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清冷的聲音響在洞穴:「神農氏,妲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