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卷 宮篇 之第五章 箜篌影(下 1) 文 / 出局
獨自行徑幽僻處,雨淅淅瀝瀝的下著,早已習慣雨裡行走,蔾珩的離去,郇鄴的意外,似乎有什麼關聯的,郇鄴這麼輕易的將賭注壓在她身上,真的只是巧合?
放眼望去,偌大的秦國竟無處可去,沒了他的庇佑,又該走到哪裡?想過要回迂洄山,可,現在完全不知身在何處,壓根不曉得該如何走出這片樹林,早知就該靠著郇鄴。
忽地,漆黑的夜狂風驟起,捲起地上的殘葉,凌厲的風,刮在臉上生疼,一陣悶雷,像是要劈開天地,淅淅瀝瀝的小雨驟然啪啪的下落,打在身上,略有些涼意,被雨水浸濕,不免有些涼意。素白的裙裾貼在身,雨水順著額前的青絲滴滴答答的落。
殘破的茅屋根本接不住落下的雨水,靠著椽木,屈膝,下顎抵住膝蓋處,落下的雨水,輕風拂過,一陣微寒,冷的很,從前的活死人身軀,如今,卻是熬不住了。
正想著該如何度過今晚,卻聽見一陣紊亂的腳步聲,踏著地上的雨水,敲擊著她的心。
抬眸望去,一身月白袍裾,被雨水沾濕的黑髮有些凌亂,看得出,他,很著急。
「蔾…………蔾珩……」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也不知為何,或許是冷的緣故。
他凝視著她,慌亂的眼神終於有了絲溫度,冰涼的手指撫上她的臉龐,隨即將她擁入懷中,濕透了的衣物,還是有那熟識的味道。
雜亂的雨聲也無法擾亂此時的心境,在他的懷裡是那樣心安,抬眼看他,俊美的臉,她終於知道了答案,他還是在乎她。
冰涼的下顎抵著她的額角,沙啞的嗓音,帶著些許的抑鬱:「阿漓,從前說的那些,你可還當真?」
一瞬間,像是跌入谷底,阿……漓……他曾夢中呼喚的女子,難道是與她有些相同的容顏,不過就只是一個替代品,推開他,抬起頭來:「你可看清了,我是誰?」
蔾珩有些好笑的看著她,理了理她額前的碎發:「怎麼,難道自己的的名字都弄不清了?」看她似懂非懂的神情,繼續道:「神農氏,妲奚,字,漓」
自她記事以來,便只知名喚妲奚,那之前他聲聲唸唸就是她,為何那時會那樣對她,如果早些知曉,會不會有所不同,現在再來追究已是毫無意義。
驀地,她輕搭上他的脖頸:「現在,我們去哪兒?」無論如何,這個幻境還是成功了一半,接下來的,便要好好打算了。
他低下眼瞼,笑道:「你說呢?」他看了看四周,雨勢雖說小了些終是沒有停下:「難不成,你要在這裡待上一夜」
妲奚彎起眉眼,調侃道:「其實,也不錯」
「哦!」他微微側頭作思考狀:「那剛剛,我怎麼看見你瑟縮在這茅屋裡,一副悲涼的模樣,不過…………」他略微停頓了一下,輕笑著:「甚是淒美」
她揚起臉,瞅著他:「誰讓你來得這樣晚,不知道我不是活………」死人兩個字活生生的卡在咽喉。
「什麼?」他略有些疑惑。
打著太極,「我說活該我………」
看著她的這副模樣,他唇邊的笑紋越發深了:「阿漓,我可還記得你第一次見到我,就想要以身相許,如今,我助了你兩次,可不能賴帳」
「我本來就像要嫁給你的」
此話一出,明顯感覺到他的神情有了不悅的變化。
蔾珩,這個人心思極深,此番話,真是逾越了。
一路到了客棧,他並未說過一句話。客房的木板留下一條深深的水痕,將她放到木榻上,起身欲走,拉住他的衣袖:「我說錯話了?」
這就是一場夢,夢醒之後,什麼都沒有了,只想留住這最後的溫柔。
半晌,蔾珩就勢坐在榻邊,擦拭著她的濕發,像是對待一個易碎品,小心至極,他的身份一直是避及的問題,事情挑明了,倒是好說,可一旦有節外生枝的事,就會是永遠解不開的結,握住那冰冷的手,凝視著他:「蔾珩,我知道你該是秦王殿下」
感覺到他的手微微一滯,便知觸及到了他的底線。
手中失了他的溫度,蔾珩輕撫著她的臉,藉著微弱的燭光,看不出他是什麼表情,低迷的聲音頗有憐惜之意:「阿漓,有些事,你還是不知道的好」
「我看見了你,和她。」她的話有些低沉,良久,才道:「是不是只有那樣的女人,才能站在你的身邊」
漸漸垂下的眼眸,清楚的知曉,無法阻止他成為秦王,這是歷史的趨勢,任誰也阻擋不了,她只想要幾天的時間就好,幾天之後,她就要徹底消失。
他的下顎貼著其額,也不知此時此刻在想些什麼,說出的話,帶著幾分不懂的韻味兒:「阿漓,我定能護你周全」
略微抬眸,輪廓分明的側臉是與夜相襯的冰冷,似乎又回到了從前的那個冷漠帝君,一時有些驚懼。
妲奚想盡一切辦法,想要將他留下,可這種非常時期,又有什麼留下他的理由。
蔾珩定定的看了她好久,眼神複雜難辨,好一會兒子,摘下手上的玉扳指放在她手心:「王座,我要,你,我定要,阿漓,你知道的,這玉扳指,它能護你周全」
看著手裡的玉扳指,她自嘲的笑笑,妲奚,你還不如它。無論是哪個時空,她終究敵不過他的王座。
蔾珩將她送去迂洄山,那裡畢竟是她
生長的地方,相對還是安全些。問他何時來接她。
蔾珩看向洞府外,迂洄山上,合歡花開的正盛,艷紅的如血一般,他說:「等合歡花開滿遍野,我就來接你」
其實他更想說的是,等合歡花開滿秦國,他坐擁江山之時,便來接她。只是那時,她的性命也已走到了盡頭。
臨行前,他在她的髮鬢間簪了一支彼岸,溫柔中帶著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