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084章 木已成舟 文 / 玲瓏小雨
一場秋雨一場寒。
今日是陸擎雲發配邊疆的日子。淅淅瀝瀝的寒雨的襲來,天地之間一片霧濛濛的水汽,高高低低的樹木都被水霧籠罩著,依稀看見個大概的輪廓。
靜園的窗前,一個高大健碩的影子無聲地佇立著,沈洛寒和一些侍衛在他身後,默默地守著他。
上官凌風的心抽搐起來,嘴上卻是一副漠然的語氣,「卑鄙?你知道什麼?你知道我大哥和我是怎麼長大的嗎?血雨腥風,風餐露宿?大哥他又是付出了多少血汗和心力才能爬到如今的高位?滅門之仇,不共戴天?為了家人報仇雪恨,能稱得上是卑鄙麼?論卑鄙,我們比起你的好爹爹可是差了太多?為了大哥的復仇大計,我可以稱為世界上最卑鄙的人。」
靜靜地凝視著窗外的雨景,上官昊天的聲音如雨霧一般淡淡的,「你是不是想問本侯,為什麼如此殘忍,不讓他們兄妹見最後一面?我……我對她,是不是真的太過分?」
上官凌風見凝霜只是出神,於是走過去關窗子,說道:「外面風大,你傷才剛剛見好,別再受了涼。」
「昊天……」沈洛寒一臉凝重的望著眼前這個深陷在痛苦和糾結中的男人。
聞言,沈洛寒抬起頭來。他迎上上官昊天的目光,少頃,他的眼眸輕輕地垂下,低聲說道:「小夫人……她真的是很可憐。」
她心裡亂到了極點,對於眼前這個曾經意圖侵犯她的人,她不知道是恨,是厭惡,還是什麼。
凝霜突然將心一橫,小臉一揚,大聲說道:「上官凌風,我希望您能用您的力量使我的哥哥獲得自由。」
哎…………
「是的,好歹命是保住了——但是聽說——是殘影親自送陸擎雲離開的。」
此刻,上官凌風正坐在桌子邊,仔細地剝著桂圓,不消一會,就剝好了慢慢一盤。
「我不是說過麼,大哥是想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上官凌風的目光仍然停留在手中的桂圓上,他的神色卻似有些驚詫,又彷彿早已經預知,臉上是一種複雜難以名狀的表情,眼中流光一閃,他的嘴角向上一揚,說道:「我就知道你終有一天會問。我大哥那麼精明,她的枕邊人如果不是良善之輩,你覺得你還能做的上這鎮國侯正夫人的寶座?」
時間無聲地流淌著。空氣似乎凝固了,蓮花居裡一片靜寂。
她不語,只是緊緊捏著自己的手,不知不覺之間,指甲已經深深陷進了手掌心的肉裡,她卻感受不到一絲痛意。
但她馬上又想到哥哥,一想到陸擎雲,凝霜心中更是一陣陣牽痛。
凝霜回過頭來看著她,衝他微微一笑。
面對上官凌風的「關切」,凝霜有些無所適從,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要是一想到那夜他那無恥下流的行徑,她就本能的厭惡面前這個妖孽。
外面細微的幾點聲響,凝霜有些恍惚地轉過臉去,原來是下雨了。雨很快地細密了起來,打在樹木的枝葉間簌簌有聲。深秋的雨,一絲駭人的涼意沁人肺腑,她竟然無意識地害怕起來。sxkt。
對於沈洛寒的冷漠,上官昊天毫不在意,繼續自言自語道:「我不愛她,甚至是恨她。不僅僅是因為她是那家的女兒,還是因為她的眼裡,她的心裡根本沒有我的存在?我好恨?」他淺笑著,笑容清冷若冰霜,彷彿此刻訴說的,是與自己毫無關聯的事,「可我卻想將她留在身邊,想讓她只屬於我一個人,想要她的眼裡只看到我一個人。甚至到現在,我都沒有覺得自己有任何錯。不是麼,是這個女人自己送上門來的,怨不得我,她心裡有著別人,我當然要做點什麼了……」
上官昊天仍然望著窗外,黑色的眼眸深處有著複雜的光芒在無聲地流轉著,一直以來都是俊美霸氣的臉龐竟然透著些許的蒼白和疲勞。
「其實,本侯真的很怕,這種害怕的感覺已經好久沒有過了。本侯怕她見了陸擎雲之後,就會隨著他而去,就算再怎麼阻止,也無濟於事了。就算……就算是將她毀了,我……還是不想放開她,這樣的我,是不是可以用卑鄙無恥來形容了……」
是啊……
「呵呵,這是大哥特意叫我剝了,做桂圓蓮子羹的,他怕廚房裡弄得不乾淨呢,故而特意讓我這個玉樹臨風,倜儻的翩翩佳公子來為我美麗善良的小嫂嫂效勞。」
此刻,凝霜只覺得無與倫比的失落與絕望,也不知是對眼前的這個已是衣冠楚楚的斯文禽獸失望,還是對自己失望,眼裡只是一種絕望的神氣,「卑鄙無恥——」
他又失言了,他說過,會讓她見他最後一面的,可他居然一再地欺騙自己……
可是,即使如此,她也想為了哥哥爭取最後一絲自由的希望?
如今,木已成舟,她還有何說不的權利?
凝霜別過臉,身子慢慢想著床另一側的床邊挪去,幽幽說道:「上官凌風,我想喝一碗您這個倜儻,玉樹臨風的佳公子親自熬得桂圓蓮子羹呢。不知道你會不會?」
想到方纔他所說的話,她不禁悲憤由心底而生,原來,他們陸家是罪魁禍首,若不是陸家,自己也不會與上官昊天如此糾纏不清了。
聞言,凝霜的心裡像沸著一鍋水,無數的氣泡湧上來,不知為何就好崩裂開來一樣,她硬生生地壓下去,像是對自己說一樣,一字一句咬得極重,「上官昊天……」
聞言,凝霜的心冷到了極處,苦笑道:「敢問小叔,凝霜平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您又是如何知道我的秉姓的?」
沈洛寒站在上官昊天的側後方,他抬起頭來看著他的側臉,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卻是欲言又止,最終,他又把頭低了下去。
「今年的元宵節,你陪著去城外的光華寺去上香祈福了?那一日,我正好和幾個朋友去寺中遊玩,不小心看到了你們。當時的你,還是沒及笄的小丫頭,那麼的純潔,美好。看你上了陸家的軟轎,才知你是陸家的小姐?一連暗暗監視了你好幾日,發現你的兄長偷偷在暗地裡用愛慕的眼神注視著你?當時我好像發現了新大陸,立刻回京將我的所見所聞跟我的好哥哥一一稟報。我們兩個一大商量,覺得折磨你們這對兄妹比直接修理陸老賊有趣的多。於是,就趁你哥哥進京趕考之時,設計讓他被陷下獄。然後就等著你們陸家主動將你送上門來?剩下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洛寒……」
凝霜冷冷地笑著。
上官昊天俊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深,眼眸裡卻透出無盡的孤寂,他注視著窗外漫天飛舞的雨絲,心中的苦澀早已氾濫成災。
窗外的雨,越來越密了。
原來如此?
凝霜的眼底有一絲絲黯淡的火苗,「他不愛我,你又怎忍心迫他娶我?」
「不可能?」上官凌風那決絕的語氣,將凝霜再次推向絕望的深淵,她望著她,良久,才道:「那麼,至少在他去邊疆之前,讓我見他一面。」
沈洛寒不語,只用了一聲長歎來回應他。
「這樣的我,是不是很可笑了?」上官昊天摸著手上的傷口,抬起頭來,黑眸中一片沉靜的光芒,聲音中滿含著挫敗的無力感,「她永遠會將陸擎雲記在心裡,就像我永遠會把那個人記在心裡一樣……」
曾經,她想過,她要愛他的,可,她得到的,只是他的冷漠,他的不屑,他的欺騙?
「嗯?」
聞言,上官昊天嘴角輕揚,勾勒出一抹很淺很淺的弧度,深不見底的星眸中湧現出一片黯淡的光芒,他默默地低下頭,看著自己手上的傷口,那是那日被狂亂中的她抓傷的。
少頃,凝霜深深地吸了口氣,清清楚楚一字一句地說道:「上官凌風,有件事情您要明白地告訴我,為什麼他不光明正大的報復我們一家,而是要用這種陰險的手段?他這麼貿貿然的將我娶回家,就不怕我為了陸家半夜將他殺了?不怕我也是一個陰險狡詐之人?」
「晚了。」上官凌風的眼底露出一抹複雜的光芒,低聲說道:「恐怕現在,陸擎雲已經出了京城了。」
「嗯……」凝霜淡淡的應了一聲,算是知道的意思。
凝霜的聲音微微顫抖,不斷地做著讓步。
手上的痛,怎比得上心裡的?她的心,亂極了?就像是一鍋沸水在頃刻間湧了出來,灼痛之後是一種麻木的痺意,明明知道麻痺過後,等著她的,會是怎樣的入髓之痛,只是想著:不要再想了,也不能再想了。
蓮花居內室
上官凌風倏地走近床邊,攥著她的小手,邪魅的眼眸浮起幾分陰險的笑意,「你們陸家有怎忍心讓我大哥變成孤兒?再說,世上有一種名為日久生情的情,我相信,以你這傾國傾城的美貌和至真至善的姓子,一定會抓住我大哥的心。現在大哥有心護你周全,你的姓命無虞,還有什麼不滿的呢。說起來,你能保得一條小命,應該感謝我這個大媒人才對?」
「陸擎雲,他還活著嗎?聽說按律給他用了刑,現在出城了嗎?」
「什麼是我上官凌風不會的?我這就去準備。」s上官凌風眼神一動,心中劃過一陣瞭然,柔聲應道。
語罷,他便端起桌上已經剝好的一盤桂圓,推門而出了。
還可過出。目送著上官凌風遠去的背影,凝霜的臉上泛起了如靨的笑意。她推開了緊緊靠著床邊的窗子,雙手使盡了全身的力氣,支撐在窗欞上,倏地,整個人竟翻過了窗子,不顧身子的虛弱疼痛,踉踉蹌蹌的向著侯府的大門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