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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四十九章 夜半哭喪 文 / 孫銘苑

    出了警局,阿九的電話便打了過來,問我有什麼案子,是不是可以幫上忙。我心想帶著一個小姑娘不是很方便,但想起阿九有幽冥眼,如果有什麼不對也許能提前給看出來呢。這可是移動型便攜掃瞄儀,帶著也沒啥。

    我怕隊長見了罵我,也沒帶別人一起,直接回家接了阿九,跟吳聃說了說案情,便去了隊長說的醫院。

    到了醫院找到這位症狀最輕的作協領導,聽說是蚌埠市作協的會長,叫羅劍,還是什麼著名作家。當然我這種不喜歡看書的是沒聽說過的。

    羅劍是個四十多歲,斯文儒雅的中年男人。找到他的時候,護士正給他換點滴瓶。看這位作家的臉色煞白,估計晚上被嚇得不輕。

    跟他打過招呼自我介紹過後,我直接問出事那晚的情況。

    羅劍回憶道:「當時我們在酒店裡開完會後,就各自回房去休息了。大概是半夜時分,我聽到外面一陣喧嘩,聽聲音很像是出殯的樣子,而且是越來越響,好像逐漸在向我住的地方靠近。而且我還聽到走廊裡有很多人走來走去的腳步聲,有人還在走廊裡喊他們的名字,一個一個的喊,很多遍,是一群男人的聲音,大概喊了十五分鐘就消失了。」

    我問道:「那這期間你去走廊上看過麼?」

    羅劍說道:「奇怪的地方也就在這裡。我確實去走廊上看過,但是空無一人。我當時還納悶,明明聽到有聲音。不過如果是出殯的話,也許是在樓下吧。可是我從窗戶向外看,也沒看到什麼。後來一陣紅光綠光什麼的閃過,一股花香襲來,我就覺得嘔吐感上來,抱著馬桶吐了半天。」

    問了半天,羅劍也就記得這麼點事情。我跟馬九出了醫院門之後,馬九突然對我說道:「炎哥哥,那人身上一團黑氣,像是衝撞了什麼鬼怪之類的東西。」

    我點頭道:「看他講的那麼不正常,八成也是遇到什麼東西了。可他們住的地方周圍沒什麼啊。」

    我回想了下這幾位領導住的地方,是在市郊的一處類似度假村的酒店,不過是做成了比較田園的樣子,就像趙本山電視劇裡「龍泉山莊」那意思。

    酒店的名字叫「蚌埠人家」,模仿的鄉間別墅的模樣,總體樓層不過三層,稀稀落落分列了好幾排,鋪展在一片綠地清泉中。

    前幾年剛建成的時候,這酒店確實是火過一陣子,但後來出過人命案,很多人便不敢去住了。之後可能住客也不多,但生意蕭條之後,這酒店的各種負面報道倒也沒了。

    回想沒用,不如去看看。於是我帶上馬九,乾脆打車去蚌埠人家親自探訪下。蚌埠人家酒店建造在市郊,從市中心到田園風光,馬九倒是看得開心。

    到蚌埠人家後下了車,果然見眼前出現一座田園風格的度假酒店。只是這酒店看上去並不景氣,雖然竹製大門很氣派很復古,但看上去很有些陳舊了。

    我正想進門去,馬九卻突然拉住我,指著遠方一處山坡說道:「炎哥哥,那裡好像有什麼東西。」

    我舉目望去,見在酒店的幾處客房後有一個山坡,漫山遍野的飄落著白色的東西。距離太遠看不清楚,只看到有兩個人似乎在山坡後面。

    我跟馬九轉到那酒店後的山坡去,見那漫山遍野都是白帆和白旗,地上灑滿紙錢,還有很多的蠟燭和香,都像是不久之前才燒完的。

    山坡後那倆人穿著酒店制服,看樣子是蚌埠人家酒店的工作人員,兩人正拿著掃帚打掃滿地的紙錢。我見狀,走上前問道:「兩位,這不是你們酒店的地界麼,怎麼有這麼多冥錢?」

    其中一個說道:「誰知道呢,離我們這最近的村子出殯的話,也不會經過這裡。」

    另一個歎道:「況且我聽說這附近根本沒有任何村落有人家出殯,也沒有人去世。」

    我見兩人說起這種蹊蹺事情的時候,語氣卻稀鬆平常,也不由有些納悶。

    正常人見到這種不正常的見鬼的事情,怎麼也應該吃驚的吧?這倆倒好,好像見鬼是稀鬆平常的事兒。

    我笑道:「聽二位這語氣好像是見怪不怪了?」

    其中一個打量了我一眼,說道:「你應該是蚌埠人吧?是本地人的話,就該聽說過這裡的傳聞。」

    我好奇地問道:「什麼傳聞?」

    那酒店員工說道:「告訴你也沒什麼,這事大家心裡都清楚。傳說我們酒店鬧鬼,而且死過人。」

    「鬧鬼?」我好笑道:「那你們酒店的生意豈不是會一落千丈?」

    那人指著酒店說道:「你看看唄,有什麼人氣?」

    我問道:「那你們這酒店幹嘛還營業?」

    另一人笑道:「別說,雖然客人並不多,但是每年旅遊度假的人倒也來住的不少。還有些喜歡靈異探險的,更是喜歡我們這酒店。而且鬧鬼什麼的,其實也只在一個處小樓裡,有人還說看見過一個紅衣女鬼呢。那樓已經被封了,其他地方住起來倒是還好,沒什麼問題。」

    我無語道:「這也行?不過領導開會怎麼會選這地方?」

    酒店員工說道:「我還真不知道。不過說起這件事,那可是很稀奇。領導們住的地方就在那被封的小樓的對面。但是,今天早上我們發現那小樓的樓門被人打開了。這都二十年沒開過的門了。」

    「能帶我們去看看麼?」我問道。

    那人擺手道:「算了算了,萬一二位在這兒出事。老闆已經去找人再把那小樓給封死。你們可別去冒這個險了。」

    我一聽這話,對那小樓更起了興趣,於是帶著阿九從別處轉了過去。這整個度假村的佔地面積很廣,那座小樓在度假村最北邊,靠著一條小河。

    我跟阿九走近這座樓才發現,這樓的窗戶竟然都被報紙給糊上了,樓門看來也被門板釘死過。但是現在那門板被卸下,丟在一旁,小樓的樓門打開著。

    我瞧著這座孤零零的小樓,突然生出幾許毛骨悚然的感覺。我問阿九道:「你看這小樓有什麼問題沒有?」

    阿九搖頭道:「陽光光線太強,看不出什麼。但是這座小樓有些死氣,就好像,就好像殯儀館那種感覺。」

    我一聽這形容,頓覺晦氣,但是來都來了,那就進去看看吧。而且大白天的能有什麼事?這次總不會是楊問的陷阱了。那老傢伙不至於神通廣大到我走到哪兒他跟到哪兒的地步。

    我問阿九,跟我進去你會不會害怕?阿九搖頭道:「不,有炎哥哥在,我不覺得害怕。」

    我有點愕然,第一次有人不把我當廢柴看。想起之前我身邊有吳聃有趙羽,出什麼事都有他們在前頂著。我不覺得自己有多少能耐保護別人,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強大的力量跟對手,或者鬼怪抗衡。

    如今這姑娘卻說有我在就不怕,頓時點燃了我心中封存已久的熱血豪情。

    我一把拉起她,說道:「不用怕,我帶你進去瞧瞧,我會保護你的,阿九。」

    心中卻暗想:大白天的鬼怪靈力弱,打不過就跑唄。

    我跟阿九走到小樓門口,卻突然被人喊住:「哎哎,你們兩個想幹什麼去?!」

    我回頭一看,見三個建築工一樣的工人走了過來。我笑道:「聽說傳聞中的鬼樓門被打開了,就好奇來看看。」

    其中一個老一些的農民工說道:「你們兩個不要命了?沒聽說這樓裡死過人?別進去了,我們幾個也是看人給的錢多,又是白天幹活,這才來的。不然我們也不想來。」

    我失笑道:「有這麼誇張麼?青天白日的這鬼也不敢出來啊。」

    那建築工歎道:「年輕人別不信,這些東西很邪乎。快走吧,我們還得趁著有太陽幹活呢。」

    我跟阿九見三個人都不想我們進去,便悻悻然地走到一旁去。阿九悄然道:「炎哥哥,今晚我們再來看。」

    我一聽,心想這姑娘膽子不小嘿。我回頭看了看小樓對面的那座別墅風格酒店客房,三樓和二樓的幾個房間,正是昨晚那幾個領導住的地方。

    我帶著阿九過去,給酒店經理看了警員證,找了一處客房休息,順便觀察對面那幾個建築工人的行動。

    我見三個人動作倒是利落,很快便把那門板給封好。我跟阿九爬窗戶上看,沒看出對面小樓有什麼問題。但是,那山坡就在這座小樓的左邊,剛才我倆是饒了一個大圈走過去的。如果從山坡過去,只需要幾步的路程。漫山遍野的紙錢,黑洞洞的小樓,說不出的詭異。

    「這小樓有什麼故事麼?」我自語道,於是掏出手機,從網上搜索「蚌埠人家鬧鬼事件」。

    沒想到這一搜還真給搜出來不少相關資料。第一則是發佈在蚌埠吧裡的一個帖子:「住在蚌埠人家,晚上遇鬼。」

    這個作者寫道:「來蚌埠上學,姐姐和姨媽來找我玩,我就定了蚌埠人家的一個雙人間,因為看網上價格便宜。去看房覺得還不錯,挺大,就是光線不大好,有點灰暗。我想反正是晚上回來睡個覺,光線暗點有燈光就行。結果,怪事就出現在晚上。那晚我陪著姐姐和姨媽回來,但是回學校的班車沒了,就打算跟她們湊合一晚上。等睡到半夜的時候,我突然聽到窗戶有動靜。醒來一看,見原本關著的窗戶開了,窗簾呼啦啦的響。我怕姐姐她們著涼,就去關窗戶。結果,在我拉開窗簾的一瞬間,差點嚇死!一個長髮女人的臉正貼在玻璃上看著我,眼睛血紅,冷冷地盯著我。當時嚇得我大喊一聲,把姨媽她們都給吵起來了。但是等我們開了燈後,卻見那很長髮女人的臉不見了。以後我再也不敢去了!!」

    我看了看時間,這是去年發的帖子。也許這人是住在那被封掉的小樓裡來著。關於小樓死人這一說,好像是去年夏天,鬧鬼傳聞很凶的時候,有個女的跟男人偷情,住在那樓上,結果第二天,男人死了,女的瘋了。死因說是心肌梗塞,大概是驚嚇過度所致。

    後來酒店就三緘其口,對這案子隻字不提,然後就把樓給封了。沒想到,這件事之後,這酒店生意卻也還可以,沒真的蕭條下去,因為很多獵奇探險的人來住這個地方,看小樓。所幸那樓被封之後,也沒出過什麼事。

    「看來,這樓門是被人故意打開的,為了放鬼出來?」我沉吟道:「可是為什麼是昨晚呢?」

    昨晚是幾個領導住在這對面的樓裡,難道就是為了這個?想到這裡,我在屋裡搜索半晌,竟然在鞋櫃裡找到一個紙質包裹,上面寫著一個人名,和出生年月。旁邊是一堆灰燼,看來有另一個包裹是被燒過的。

    我趕緊去找了其他人的住處,果然都有這東西。看來是有人故意引鬼過來。

    我靠,這夠毒的,看來是針對這幾個領導而來的。之所以沒丟掉「罪證」,可能是來不及,或者不怕警察追問。畢竟警方不會相信是鬼殺人,也就不會認為那紙幣包袱有啥實際作用。

    「晚上去看看吧。」阿九說道:「如果有問題,我是可以看到的。」

    我有點猶豫,但是這時候退縮,那就是在妹子面前變慫逼。開始人家妹子還說有我不怕呢,我要臨陣逃脫,那豈不是很沒風度。

    於是我偷偷給吳聃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我在蚌埠人家,讓他晚上來接應我們。吳聃在電話裡笑道:「你小子行啊,打腫臉充胖子,還找我來給你善後。」

    我苦笑道:「師父,您就我一個徒弟,忍心我獨自犯險嗎?」

    吳聃哈哈笑道:「忍心。」

    我歎道:「晚上來救我啊師父,記得。」

    說著,掛了電話。

    我們倆在房間休息到晚上,睡了會兒,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入夜。我向窗外一看,那門已經被封死了,心想這門板又被釘上了,這可怎麼進去。

    沒想到阿九興致高漲,拉著我就向那小樓走。今天夜裡月黑風高,平原地區風呼呼地吹,風刮過來幾張紙錢,白乎乎飄蕩蕩地飛在空中,跟鬼片現場似的。

    阿九停下腳步,對我說道:「炎哥哥,那樓裡果然有鬼。」

    我一聽心中就慌了,問道:「什麼樣的鬼?」

    馬九說道:「這得進去才知道。現在看不到。」我一聽,頭皮發麻,說道:「阿九啊,我要帶著你去的話,你出事了怎麼辦?咱們還是別去了。」

    馬九望著我,柔聲道:「有炎哥哥在,我不怕。」

    我擦!!我聽了這話極其無語。事到如今,也只能硬著頭皮上。走到小樓跟前,抬頭望著那被報紙糊住的窗戶,心中一陣惡寒。

    門被封死進不去,我只好去推了推那一樓的窗戶。沒想到這一推,竟然給它推開了。糊住窗戶的報紙呼啦啦地響起來,嚇了我一跳。

    馬九低聲道:「咱們進去看看吧。」

    我心中暗歎:這姑娘萌妹子的外表,但是膽兒夠肥的啊。

    我只好先一步爬了進去。窗戶不高,我跳到屋裡之後,趕緊打開手電。只見這房間跟前面那樓的房間佈置的差不多,一張床,一隻穿衣鏡。只是那鏡子竟然對著窗戶,我跳下之後,看到鏡子裡我的影子一閃而過,嚇得出了一頭冷汗,心想這佈置夠奇葩,鏡子對著床,這他媽能睡安穩麼。

    我將阿九也扶了下來。阿九說道:「炎哥哥,這屋子好像沒什麼問題。」

    我聽了這話心中一緊,心想你能不能別老說這話題。這貨就是個鬧鬼提示機,聽了她的話我總覺得後背發涼。

    「看來這地方也沒什麼特別的哈,要不我們走吧?」我故作輕鬆地說道。

    阿九半晌沒說話,我正想去看她怎麼回事,卻聽她湊到我耳邊低聲道:「炎哥哥,你聽,好像有人在哭,而且在唱歌。」

    我一聽這話,頭皮頓時發麻。周圍死寂一片,她這低聲一嗓子,還他媽在我脖子邊兒吹氣兒,這不嚇死個活人嗎。

    阿九這話剛說完,我果然聽到一陣歌聲響起,好像是民國時代那種唱片機發出的聲音。而那曲調,卻有點熟悉:「夜上海,夜上海,如夢初醒……」

    這原本是一甜美的女聲唱出來的歌,但是,在這漆黑死寂一片的鬼地,那歌聲突然變得猶如夜梟的啼叫,帶著一種淒厲的恐怖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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