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心微動之冤家齊相聚8 文 / 冷夢晗
翌日
一個野外茶攤處
「哎,你確定他會出現在這裡嗎?」旭日吃著包子,喝著茶,看了眼旁邊的人。
「確定!人餓了都要吃東西,這方圓五十里,只有這裡有茶攤……」步流痕吃著包子,說道:「所以,他一定會來這裡。」
「那你為什麼把我扮成這樣?」旭日扯著自己如枯柴的頭髮,斑白斑白的,臉上還帶著一個老人皮的面具,真是難受死她了!
「真懷疑你是怎麼行走江湖的?怎麼一點江湖常識都沒有啊?」扮成老頭的步流痕,歎息的搖了搖頭。如此單純的女孩,怎麼會有那樣的外號呢?真是想不通!不過,想必她的名號,和她出手便招招致人於死地有關……
「哎,來了!」旭日碰了碰旁邊人的手臂,指了指那邊。
步流痕握住她的手,吃著包子靠近她道:「你怎麼這麼存不住氣?等他吃幾口東西再出手。」
江葛來到茶攤前:「老頭,有什麼好吃的,都給老子統統端上來。」說著就坐下來將刀往桌上一橫,提壺倒了杯茶,喝了口:「呸!這什麼馬尿啊?」他把杯子往地上一摔
茶攤是一對夫婦,老婆婆有點擔心的看著老公公,老公公拍了拍老伴的手,端著包子走了過去:「大爺,您的包子。」
「就只有這破包子?這餵豬,豬都不吃。」江葛拿起包子,砸到那老公公臉上。
暴脾氣的旭日騰地而起,身形一轉,老婆婆的外裝盡卸,一身橙紅的衣裙,俏麗的容顏盡展。銀鞭出,如閃電劃破蒼穹——
江葛提刀擋去,隨後翻身後退。
步流痕搖了搖頭,這人怎麼那麼衝動啊?他隨手扯去身上的裝扮,騰飛而起,流星鏢如星光般灑向江葛。
江葛揮刀連連擋掉那些流星鏢,後退了幾步。
旭日不給他一絲喘息的機會,連連出招。眼看著他似是想逃,旭日雙眸微瞇起,嘴角抹出一絲冷笑。鞭數突變,一招驚鴻一瞥後,隨之而來的是——漫舞驚鴻。
步流痕斜飛,手中的流星鏢揮灑,而後旋身與旭日佇立在一起。
江葛眉心中了一鏢,脖頸上有一道勒痕,竟是脖子被活活的給扭斷了。在他神思殘留的最後一瞬間,他想起了那個溫潤如玉的藍衣男子,他曾經對他說過:「你以後莫再為惡,否則——就算我今日不殺你,他日你也必會被他人所殺。」神思到此結束,他的頭垂了下去,閉上的眼角流下一滴淚。那個人說的對,多行不義,必會自斃。
旭日看著死去人眼角的一滴淚,歎息道:「人之初,性本善!」
「什麼?你在說什麼啊?」步流痕奇怪地看著她,不是很明白她說的話。
「我家主子曾經說過這兩句話,現在我終於明白了!」旭日似感歎道:「人之本性,本為善!」
步流痕笑看著她:「酒公子果真非凡俗之人!」此等之人,當真是小師父的大敵。
沒過多久,江湖上便傳開了。
索命使者和賞金獵人步流痕——與太羽山下茶攤邊合力擊殺、前武林盟主雷震天之惡徒——江葛。此人無惡不作,終於為人所殺,天下之人大大讚賞其二人的英雄事跡。惡賊已除,真真大快人心。
天音閣
一個持劍男子單膝跪地,自懷中取出一個信箋:「令主,派去的人有消息了。」
夕霧伸手接過那信箋,吩咐了句;「金風,你留下來繼續訓練眾人。」
「是!」一個男子拱手頷首領命道。
「你下去吧!繼續關注那邊的消息。」夕霧冷冷道。
「是!」持劍男子起身離開。
夕霧手拿信箋離開,身影如風般瞬移著。來到一個無人的山崖處,她迎風而立。拆開信箋看了看。隨後將信箋捏成團,用內力將其化掉,掌心粉末,被風吹散。她冷冷的喚了聲:「暮雪,飛星。」
「在!」二人如霧影般出現在她身後不遠處。
「你二人立即趕到魚龍城,去往一個叫集民村的地方,扮成一對夜氏夫婦。」說著,夕霧轉身看著他們,冷冷道:「飛星,你有一個兄弟叫夜郎兒,自小被你妻子賣去有錢人家做書僮。你是懦弱無能的哥哥,而暮雪是凶狠霸道的惡嫂,記住了嗎?」
「為什麼我是惡嫂啊?」暮雪不樂意道。
「暮雪,休得多言!」飛星拱手領命道:「師父放心,我們定不辱使命。」
「很好!」夕霧點頭,眼中讚許道。隨後給了暮雪一顆定心丸:「你們放心,我還會派其他人去協助你們的!記住,要做到滴水不漏!不許出任何差池。」
「是!」二人雙雙拱手低頭道。
「去吧!」夕霧冷冷道。
二人對看一眼,雙雙牽手下山。
夕霧看著遠去的身影,回身低頭看著腳下的雲海。夜郎兒此人果真有些本事!居然這麼快就接近了狐狸娘子。在懸崖邊遊走,一不小心就會掉下這雲海中,然後摔得粉身酥骨。公主啊!你可知,你便是那懸崖遊走的人啊!
山路間
「飛星,我不想當惡人嘛!」暮雪一路上嘟著嘴,晃著旁邊少年的胳膊。
飛星無奈的搖著頭:「又不是真惡人,只是假扮的。」
「假扮的也是惡人,還是一個凶婆娘。」暮雪嘟著嘴,踢著一路上的碎石子。
飛星苦笑著:「唉!我扮成一個懦夫,我都沒嫌什麼,你有什麼好嫌的?」
「對哦?你是一個懦弱的丈夫……」暮雪嘿嘿一笑,自他身後勾住他的脖子:「那你要背我,還要被我欺負,還不能還嘴,好好玩哦!」
飛星背起她轉著圈:「你就不怕我把你摔下去?讓你哭都沒人疼?」
「不會的,飛星哥哥最好了!才不會摔小雪的對不對?」暮雪趴在他背上,用頭髮搔著他的臉。
「你啊!唉!長不大的孩子!」飛星歎了聲氣,背著她往山下走去。
「我才十五歲,你也就比我大幾個月,大家都還是孩子,誰也別說誰。」暮雪歪頭說著。
他們是夢靈公主的暗衛,自夢靈公主出嫁以後,他們便一直跟著。直到落霞旭日的出現,以及後來晨露夕霧的回歸,和而後建立天音閣的種種事情後——因落霞在簫憶竹身邊,他們便被夕霧調來天音閣做事。這是他們第一次出面執行任務,平常他們只是負責監視新進人員的動向,看看那些人裡是不是有什麼奸細?
二人師承夕霧,身法詭異,如影似霧,飄忽無定。
寒夜北風吹
兩個忽閃如風的黑影,在冬夜凋零蕭索的林間追逐著。
「站住,你到底是什麼人?」君忘塵在後面急追著,大喊道。
「想知道我是誰,追到我再說吧——」晨露的聲音被風帶得有些發顫的飄蕩在空氣中,顯得特別的陰森恐怖。
「我抓到後你,一定要宰了你……」君忘塵怒道。從來沒有人敢如此耍他,這該死的女人。
「好啊好啊!抓住我……姐姐我請你吃糖……」晨露萬分囂張道。
他們跑到了一處懸崖處,二人雙雙止步落地。君忘塵環胸抱劍,冷冷的看著無路可走的女子,譏笑道:「你怎麼不跑了?又本事再跑啊?」
「你豬頭啊?前面是懸崖,我再跑,不是要被摔成肉餅了?豬!」晨露鄙視道。臭男人,什麼絕塵劍客啊?還成名劍客呢!居然如此不依不饒得追她這個小女子,不要臉。
「你……」君忘塵被她氣得不輕,冷冷道:「把東西還給我,我饒你一命,否則……你在幹什麼?住手!你這瘋女人——」
晨露將那個信封撕得粉碎,看著怒氣沖沖上來跟她爭奪的人,她一甩手,紙屑隨風飄向了懸崖下。她笑看著他,聳聳肩道:「沒了!這下不用爭了!」
君忘塵看著那些飄飛的紙屑,回頭怒瞪著那個笑得歡快的女人:「你……我要殺了你!」
晨露看著拔劍要擊向她的人,展臂飛身後退,如夜鷹般飛翔在黑夜。落地後,還沒來得及喘息,便看見一道劍影揮向她,她握劍擋開那一招:「喂,你個死男人,幹嘛那麼用力啊?」害得她虎口都震得發麻。看著不言語,卻殺氣騰騰攻向她的人。她不敢再大意,看來這廝是來真的了。她寶劍出鞘,橫劍與前,雙劍相交,映照出她瑩亮的雙眸。
山崖邊,兩道身影飛舞,劍光交錯,發出鏗鏘之聲。
晨露不想再與此人糾纏,她還要去找能人異士呢!可沒空跟這人瞎磨嘰。她揮劍擊向那男子,在對方閃躲之時,她點腳飛去:「不陪你玩了,姐姐我還有要事呢!後會有期——」
君忘塵看著想走的人,他腿一掃,地上石子飛起,他灌輸內力,揮出一掌,石子如暴雨般襲向飛走的女子。
晨露回身連連用劍揮著那些石子,忽的被一塊石塊砸中,身體失衡,墜向懸崖:「卑鄙小人,啊——」
君王塵看見那女子往崖下墜去,連忙收劍,出手相救。啪!他在抓住了那女子的手,一隻手握劍卡在一棵懸崖峭壁上的樹枝上。
晨露自下抬頭望向上面,這麼高?怎麼上去?死定了!她怒瞪著那個人,可惜天太黑,崖下又霧濃成雲海,根本看不到對方的樣子,更別說表情了。她冷笑一聲:「反正活不了了,要死大家一塊死——」
君忘塵來不及阻止,便見一道銀光飛上去,斬斷了那樹枝,他二人身子急速往下墜:「瘋女人——」他絕塵劍客一生做的最錯的一件事,就是出手救這個瘋女人。他想過千種死法,唯獨沒想過——他竟然會是墜崖摔死的!
「啊——」晨露閉眼驚叫著,她不想死啊!公主救命,夕霧救命,旭日落霞救命啊——
天濛濛亮,太陽露出半個頭,灑下了縷縷光芒。
晨露一手握劍,一手拿個竹筒走到一個昏迷的人身邊,半蹲下身子,將竹筒裡的水餵進那昏迷的男子口中。地上的人咳了幾聲,她側頭看著猛然睜開眼的男人,笑說道:「醒啦?」
君忘塵坐起身,看著面前的綠衣女子,聽這說話的調調,定是昨晚那個瘋女人。他不語的四處找著什麼東西……
「喏,你是在找這個吧?」晨露起身將一把劍拋給了他。隨後走到一塊石頭上坐下,喝著水,看著四周。
君忘塵拿起膝上的劍,隨後起身,握劍看向那個綠衣女子,冷冷道:「瘋女人!」
「喂,你這個人就算不懂禮貌,不謝謝我這個救命恩人也就罷了!怎麼還出口罵人啊?」晨露終於不明白了!什麼叫——好心沒好報。早知道,她就不救這個臭男人了。
君忘塵微瞇眼:「你說什麼?你救了我?」
「是啊!我救了你,可惜好心沒好報!」晨露看向那個眼中透露著、懷疑她說的話的男人。她咬牙切齒道:「你在懷疑我說的話?告訴你,要不是我跟我一個姐妹學了這套輕功,你早摔成肉餅了。」
「輕功?什麼輕功?」君忘塵奇怪的看向她,據他所知,天下輕功絕頂的只有三人。一是不智老人,二是飛鶴狂人,三是鬼魅影蹤。而這三人中,鬼魅影蹤已死,飛鶴狂人也已失蹤三十餘年。至於不智老人……他遊歷天下,行蹤飄忽不定,也於十多年前無了蹤影!有人說他隱於山野,不在出世。
「絕塵劍客不愧是絕塵劍客!不錯,我的那個姐妹,便是師承——飛鶴狂人。」晨露笑看著他,說道。
「飛鶴狂人的弟子?」君忘塵驚疑地看著她,他沒聽過飛鶴狂人有收過徒弟啊?
「她是飛鶴狂人的關門弟子,也是唯一的弟子。」晨露拿塊手帕擦拭著她的劍,說道。
君忘塵看向她,說道:「你昨晚墜崖逃生用的就是——霧影飄移?」
「呀!絕塵劍客好見識啊!」晨露笑道:「好了,不跟你瞎扯了,我要走了。」她收起劍,便往一條下山之路走去。
君忘塵喊道:「慢著!」
「你還想要幹嘛?」晨露握劍回頭,皺眉道:「我告訴你,要不是怕你被野獸叼去吃了,我昨晚就走了。」哪還有今天這破事兒啊!早知道她就不該守了這臭男人大半夜,早早的走掉,也落得個清靜。
君忘塵走上前,冷冷道:「告訴我,那信中寫了什麼?」
「喂?昨天我拿到信之後,你一直在追我,我哪有時間看哪裡面寫的是什麼東西啊?」晨露用看白癡的眼光看著對方,說道:「你要想知道,不會去問那個查到消息的人啊?笨!」
「哼!哪個人被你弄成了白癡,你讓我怎麼去問?」君忘塵冷哼了聲,隨後疑惑地看著她:「你不知道裡面是什麼,你搶它幹嘛?」
晨露聳了聳肩:「是不怎麼清楚!可我卻知道,你們在查我家主子。告訴你,只要有我們在的一天,誰也休想傷害我家主子。她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情,誰也休想查到。」
「你……」君忘塵看著眼神堅定的女子。他信她說的,如果他們不想讓人查清楚天音閣主的真實身份,那誰也別想查到。因為——他們在用命護著那個人。
「你不用擔心,你那個屬下沒事,他只會白癡一年,一年後,他就會像正常人一樣了。」晨露擺了擺手:「好了,別追我了哦!追也是白追。」昨天她是忘了夕霧教她的霧影飄移,可今天不同……
君忘塵握劍站在原地,看著那個如風霧般瞬移的人,不消片刻,便已無影無蹤。她說得對,他確實追不上她。若他猜得不錯,那個教她武功的姐妹,便是天音閣的——飛雪令主。快劍如風,我們還會再見的,我絕對不會放過你這個瘋女人。他揉著疼痛的肩膀,咬牙切齒的想著。
涅磐城
大街上
「站住!你這個小偷,敢偷姑奶奶我的東西,看我不滅了你——」金葵雙手叉腰,指著前面跑著的人,大吼道。
綠萼喘著氣,拉住了她:「別追了,我跑不動了……」
「不追?開什麼玩笑,我非追到他不可。大膽賊人,給我站住——」金葵一甩胳膊,捋起袖子,便追了上去。
「啊——」綠萼被她甩了開,身子往後倒去。
一個男子出現,攬住了她的腰,問道:「姑娘,你沒事吧?」
綠萼靠在那個男子的胸前,拍著胸口:「嚇死我了!」
那男子看著臉色從紅變白的女子,疑道:「你是……是綠萼姑娘?」
「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綠萼離開那個男子的懷抱,站立後,看著他,疑問道。
「我在霓裳院看你跳過舞,那個……花鼓舞。」那男子說完,便自我介紹道:「我叫杜玉煙。」
綠萼笑了笑,原來他是霓裳院的客人啊!突然想到了什麼:「糟了!杜公子,不好意思,再見!」說著便跑掉了。
杜玉煙看著跑開的女子背影,笑了笑。
「你給我站住……」金葵累得扶膝喘著氣,突然瞥見一個雞蛋攤。她走到攤邊,丟了一錠銀子:「你的雞蛋,我全要了。」
「多謝姑娘!」小攤販問道:「是給您包起來呢?還是給你送到家裡去?」
「不用,用不完的,我再還給你。」金葵拿起兩顆雞蛋,掂了掂,隨後丟了出去,直砸中那個小偷,她哈哈大笑:「我讓你跑,我讓你跑……」一個雞蛋接著一個雞蛋的丟向那個小偷。
「哎……哎……哎,姑娘,這雞蛋是吃的,不是丟著玩兒的……」小攤主看著她這樣丟雞蛋,心疼的苦著臉。
「我不是給你銀子了嗎?這雞蛋是我的,我愛怎樣就怎樣。」金葵回頭看了他一眼,又扔出一個雞蛋,啪!
「誰拿雞蛋丟我?給本少爺滾出來——」拎著鳥籠正逗鳥逛街的洪旬,被突然來的一個雞蛋,正中腦門。心裡那叫一個氣啊!
金葵看到砸錯人了,縮了縮脖子,準備腳底抹油,溜之大……
「站住!」洪旬拎著鳥籠走到她身邊,瞪著眼,咬牙切齒道:「你……你為什麼砸我?」指著低頭的女子,憋了半天,才憋出這麼一句。
「對不起!我不是要砸你的,我是要砸偷我東西的……咦?人呢?那個小偷呢?」金葵看了看四周,那小偷早就沒影了……
「又是你?你這個臭丫頭,一碰上你,本少爺就倒霉。」洪旬看著面前的女子,氣的面紅耳赤,拳頭握了又鬆,鬆了又握。
金葵看著想吃人的少年,眨了眨眼:「我們認識嗎?」她不記的有得罪過此人啊?
「你說呢?」洪旬氣得七巧冒煙:「上次在霓裳院,你跟人打架,就弄了我一身湯汁,這次你……你居然敢用雞蛋砸我——」
金葵嚇得縮著脖子,想了想,他好像是在霓裳院跟一個混球打過架,那次好像也掀了桌子……
綠萼撥開人群,走了進去:「這……這是怎麼了?」
「綠萼姐,他凶我……」金葵看到救星來了,跑到她身邊哭訴著。
綠萼看了眼躲在她身後,皺著小臉的人。隨後轉對那個拎著鳥籠,滿臉……好像是雞蛋清吧?先別管是什麼,肯定是金葵又闖禍了!她頷首歉意道:「不好意思!看在她年紀小的份兒上,您大人有大量,原諒她這次的無心之失吧!」
「無心之失?」洪旬指著她身後的人,說道:「你問問她,她是第幾次弄得我全身髒兮兮的了。」
綠萼側頭看著她,低聲道:「你到底惹了人家幾次?」
「嘿嘿!不多,就兩次,全都是無心之失,我發誓!」金葵很認真的說道。
綠萼半信半疑的看了她一眼,轉臉繼續道歉著:「真的很對不起,要不……帶你回霓裳院……洗洗?」
在對方還想發火的時候……一道帶著笑意的清朗聲音響起:「我說洪旬啊!人家姑娘都道歉了,你怎麼還依依不饒的啊?」
「表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洪旬看到來人,迎了上去,問道。
杜玉煙笑了笑:「昨天下午回來的,今天本來準備找你和公孫喝酒的,可去他的落棲園,下人們卻說他一早就出去了!」本來準備繞道去找這小子喝酒的,沒想到卻在這裡遇上了。
「公孫大哥啊!他應該是又去了霓裳院吧!」洪旬突然轉話道:「不是說帶我回霓裳院清洗嗎?還愣著幹什麼?走啊!」
「好!公子請!」綠萼拉著闖禍精的金葵,走在前面。
「綠萼姐,真帶他們回去啊?」金葵看了眼身後跟著的兩個人,低聲地問。
「要不然你說怎麼辦?讓他爆打你一頓好不好?」綠萼頭痛道。
「不好!會出人命的……」金葵不太情願道:「那好吧!帶他回去好了!」
霓裳院
「阿吉,帶這位洪公子去沐浴。」綠萼吩咐道。
「好的!」阿吉請道:「洪公子這邊請!」
「我沒有被男人伺候洗澡的習慣!」洪旬指了指金葵:「你,伺候我沐浴。」
「我?」金葵指了指自己,隨後甩袖道:「你想的美。」
洪旬把鳥籠往桌上一放,笑道:「怎麼?你怕啊?」
「我有什麼好怕的?洗就洗,誰怕誰。」不就是看個光身子嗎?哼!有什麼了不起的!金葵瞥了那欠揍的人一眼。
「好啊!那就走吧!」洪旬負手,往裡面走去。
「去就去,誰怕誰啊!」金葵叉著腰,氣呼呼的跟了去。
綠萼不由得擔心喊了聲:「金葵……」
「飛鳳在哪裡?」一個聲音打斷了一切。
「公孫?你還真在這兒啊?」杜玉煙上前打招呼道。
「杜兄?你怎麼會在這裡?」公孫鴻梧問道。
「我昨天回來的,今天本想找你喝酒,誰知撲了場空!」杜玉煙笑說著:「對了,你大白天來霓裳院做什麼?」
「我……」公孫鴻梧轉問綠萼:「飛鳳她在哪裡?」
「你找飛鳳姐啊?她如果沒在這裡……」綠萼想了想:「可能去找雪舞了吧!最近她好像……」迷上了泡茶!她話沒說完,人卻已經沒了影。
「這公孫是怎麼了?」杜玉煙看著急急忙忙向後院跑去的人。這還是公孫嗎?怎麼數日不見,他變得這麼急躁了?
「不清楚!這公孫公子總來找飛鳳姐,可飛鳳姐最近卻有些躲著他……」綠萼對此也很是疑惑。
杜玉煙看向她,問道:「你說他總來找飛鳳?」公孫找這裡的媽媽做什麼?難道想贖那位姑娘?
「嗯!天天來!」綠萼說著便坐到旁邊,逗著那籠中的金絲雀。
雪閣
簫憶竹半躺在軟榻上,看著詩書。
北宮冰蒂則閒來無事,東摸西看著。他突然發現,這個屏風上的布和繡法……似乎有些熟悉?
門突然被打開,隨後又被關上。
簫憶竹放下書,看向慌張的來人,皺了下眉:「飛鳳?怎麼了?發生何事了?」淡淡的聲音,輕問道。
飛風掀簾進來:「不好意思!打擾了!雪舞,借地方讓我躲一下。」她不時的往外看著。
簫憶竹淡淡道:「你被人追殺?」
「差不多!」飛鳳苦著臉說著,隨後驚叫道:「糟了!他怎麼找這裡來了?」
「誰?」簫憶竹疑問道。
「公孫鴻梧?他追你做什麼?」北宮冰蒂自窗口,瞥了眼樓下的人。
飛鳳驚道:「你認識他?」
「嗯!他是月國前任執掌者——公孫雲水的小兒子。」北宮貝蒂走到軟榻邊坐下,拿起榻上女子手中的書,翻閱了下。
飛鳳看著上樓的人,急得跺腳:「這落霞怎麼也不攔著他啊?哎呀!我躲衣櫃裡下。」說著便走向衣櫃,伸手拉開了櫃門,一個綠色的物件滾了出來……
「不——」簫憶竹神色大變,驚呼著滾下軟榻。
北宮冰蒂迅速的接住了那個碧玉葫蘆,隨後轉身扶起地上的女子,把她抱上了軟榻:「怎麼樣?哪兒傷著了沒有?」
簫憶竹抱著她的葫蘆,低首搖了搖頭。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一個葫蘆而已!用得著你如此嗎?」北宮冰蒂又氣又惱。氣她為何如此在意一個葫蘆?惱自己,為何明明厭惡那個葫蘆,卻還要幫她去接住?
簫憶竹過了好久,才抬頭看著他,眼中含淚道:「它不是一個普通的玉葫蘆!它是一個人,在寒山吹了一年多的冷風……才得到的……」
北宮冰蒂看著垂淚的人,伸手拭著她的淚:「你在意的不是這個葫蘆,而是送葫蘆的人?」
簫憶竹看著懷裡的葫蘆:「是!他是一個,為了我——可與天下為敵的人!」
「為了你,我也可以與天下人為敵!」北宮冰蒂輕輕地說著。
簫憶竹驚得抬起頭,看著面前,溫柔凝視她的人,她搖了搖頭:「他對我的好,我都可以接受,可其他人……對不起!」
北宮冰蒂看著低頭的女子,她身上那種淡漠疏離的氣息再次襲向他,他抬起她的下巴,怒問道:「為什麼?」
「因為他是我的親人,我的哥哥……」簫憶竹望著他,說道:「我可以接受一切他對我的好,只因他是疼愛我的兄長,我不用對他感到虧欠,可以安心、自在的接受他對我的好!」
「我沒說過你欠我的,我也不許要你還我什麼,你只要接受就可以了!」開門聲驚醒了所有人,可唯獨北宮冰蒂,依然旁若無人的說著:「接受我對你的好……就讓你那麼難受嗎?」他溫柔的撫摸著她的臉,隔著面紗,在她唇上落下一個苦澀的吻:「你的人冷,你的心更冷,包括這張唇——都冰冷到沒一絲溫度。」他起身離開了雪閣。
過了良久以後,簫憶竹才開口輕輕地說著:「既然知道,又為何要接近呢?就算冰化了又怎樣?化成水——不還是會潑滅你這團火嗎?冰與火,注定兩敗俱傷!」
飛鳳看著那個哀傷的女子,從不知道,這個女子是如此多情之人!她非是無情,而是太多情!冰與火,注定兩敗俱傷!情愛,不就是這麼回事兒嗎?
公孫鴻梧走了進去,雖然他也驚訝邪王的舉動和那哀傷的語氣。他走到衣櫃哪裡,拉住要找的人,問道:「為什麼要躲著我?」
飛鳳這才回過神來:「哎呀!你要不找我麻煩,我能天天東躲西藏嗎?」
「我喜歡你,就讓你那麼難受嗎?」公孫鴻梧失去了往日的淺笑儒雅,剩得只有煩燥惱怒。
「公孫公子,你饒了我行不行?」飛鳳仰首看著他說道:「你看看我,一個三十二歲的老女人,青樓的鴇媽。再看看你,二十多歲的富家公子,名門之後。你到哪裡找個年輕漂亮、家世清白的小姐……不是很好嗎?」
「我只喜歡你,我只要你。」公孫鴻梧執拗道。
「你……你……」飛鳳氣的直跺腳:「你氣死我了我。告訴你,臭小子,你愛找誰找誰去,老娘我可不陪你……唔……玩……放開……」
簫憶竹低頭用手絹擦著那玉葫蘆,側首撇了吻得火熱的二人一眼,低著頭,旁若無人的、繼續擦著葫蘆。這個人她見過幾次,是位儒雅的公子。可沒想到——白開水,也有沸騰的時候。
飛鳳推開他,看向軟榻處,那個低頭細擦葫蘆,淡定從容到天塌下來、也不驚不擾的淡漠女子:「沒良心的臭丫頭,看我有難,也不出手幫我——」
「寧拆十座廟,不破一門婚。」簫憶竹抬起頭,側首望著她,淡淡道:「年齡不是問題!鳳兒,你早就該嫁了!」說完,便低下頭,繼續擦葫蘆。
「雪舞啊雪舞,你哪來那麼多的叛逆想法啊?」飛鳳有些抓狂。
「這不是叛逆思想,只是一句實話。」簫憶竹起身走到衣櫃前,把葫蘆安放好,關上櫃門。轉身看著他二人,說道:「公孫公子以後常來霓裳院玩!如果你能讓飛鳳這隻鳳、棲在你這棵梧桐樹上,我將來定送你們一場——曠古絕今的婚禮。」
「雪舞,你別給我添亂了行嗎?」飛鳳扶著額,這個該死的雪舞,不幫他也就算了,居然還如此消遣她?
「好吧!你們的事情,你們自己解決!」簫憶竹伸手請道:「公孫公子,抱著你的風兒走吧!」
「多謝雪舞姑娘!」公孫鴻梧抱起飛鳳便向雪閣外走去。
飛鳳掙扎著大叫著:「雪舞,我要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