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目節目錄 第一百三十章 文 / 大花小花
李翔華來的很及時,有了他的結界保護,柳應年和霜的性命都保住了。
「他怎麼了?」李翔華問。
「什麼?」柳應年沒聽清,又問了一遍。
「他怎麼了?」李翔華提高了聲音。
「翔華!」柳應年彷彿這時才突然反應過來一樣,整個人從惶然無助一下子變得活了起來,像落水的人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突然間看到了希望,眼睛都濕潤了起來,他被突如其來的爆炸炸得整個人都蒙住了,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火勢這麼兇猛,眼看他們就要困死在這裡,李翔華的出現無疑成了他此刻的定心丸,他抬頭看著李翔華,慌亂焦急的失去了往日的鎮定自若,聲音都有些不太穩:「你快來看看他,他不會有事吧?」
李翔華一眼就看見了被他牢牢護在懷裡的霜。
霜的情況很差,雙目緊閉,面無血色,唇角沁著血珠,原本天生妖艷的臉龐也變得蒼白一片,長髮散了一地,躺在柳應年的懷裡,一副毫無生氣的樣子。
「他怎麼變成這樣?」李翔華問。
柳應年盯著他的唇形,有些語無倫次的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剛才還好好的,他張了結界,一直護著我,可是突然間他就倒下了……」
「應年!」李翔華大聲吼道:「你冷靜點!他不會死的!」
柳應年被他吼得驀然一怔,看看李翔華,又低頭看看霜,「……不會死嗎?」
李翔華看他那個樣子,有點魔怔,也顧不得吃乾醋,保證般的說道:「不會的!不信你摸摸看,他的呼吸,還有心跳,都還在!」
他冷靜溫和的聲線起了很好的安撫作用。
柳應年的惶恐和害怕都被驅散了,手上的顫抖也消失了,他用力甩掉腦海裡另一幅夢中看到過的可怕場景——火龍一樣的火焰把林樞捲起來吞噬進去,林樞在他的眼前**,轉瞬消失得乾乾淨淨。
那是他做過的最可怕最不可原諒的夢。
困在火中,束縛於夢中所見,心魘始生。
柳應年很害怕,他怕再一次親眼看見有人活活焚於大火之中,尤其是霜,如果不是為了他,霜也不會落到這種地步。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霜時,霜高高在上,目下無塵,冷睨著他,有如霜雪般冰冷沒有表情的樣子。
哪怕他自己死在這裡也無所謂。
可是霜不能死在這裡。
李翔華說的對,他要冷靜下來,霜還有心跳,不會死的。
只要霜不會死,他就什麼都不怕。
柳應年漸漸恢復了平常,他把前後的事情聯繫起來想了想因果,告訴給李翔華說:「爆炸來得太突然,他只來得及張開結界罩住我們,可是他才剛恢復的那點精神力和體力根本不足以支撐他的結界。但是已經沒有別的辦法,火這麼大,他又全身無力,我們根本就出不去。他一直強撐到你來找我們,聽見你的聲音,他的結界才消散的。」
柳應年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霜雖然在第一時間帶他躲開了炸彈中心,但爆炸一瞬間帶來的巨大衝擊仍然震到了他的耳膜,導致他有些腦震盪,說話也不自覺的大聲。
李翔華完全能夠想像出當時的情景。
霜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絕對不可能恢復精神力,頂多也只能夠張開結界護住兩人不被炸傷,但要帶柳應年從火海裡離開就是不可能的事了。
霜大概也是算準了他沒有走遠,聽見爆炸聲一定會回來找柳應年,所以拼著透支了精神力的代價,勉強支撐到他出現。
可是霜自己,精神力接連透支的後果可沒那麼好恢復……
霜對柳應年……是真的?
李翔華握了握拳,暗中深呼吸,這個時候不是他跟霜計較羨慕嫉妒的時候,眼下最重要的是該如何離開這裡。
他看了看那兩人,再看看結界外面的灼熱火焰,皺起眉頭。
「我只能帶一個人瞬移出去。」
而且還不能堅持很長時間。
雖然不想承認,但在精神力上,他們這些人確實不如姬家兩兄弟,無論是御還是霜,因為血緣繼承的原因,精神力都比他們要高上一半。
霜能輕易的帶三個以內的人瞬移,換成李翔華,只帶一個人瞬移都很吃力。
更不要說霜的結界張開,比他們所有人的結界都寬廣強韌。
「先帶霜出去。」柳應年很快接話說:「帶他到安全的地方,你再來救我,我在這裡等你。」
李翔華眼睛忽然一沉,抬頭朝外面的方向警惕的望了一眼,聲音冷凝下來道:「沒那麼簡單。」
他剛才一心放在柳應年身上,所以沒有注意到窗外的異常,這時才發現外面有幾股陌生又強大的氣息,心中不由一沉。
「怎麼了?」柳應年問。
「來不及的,火燒的越來越大,機會只有一次,只要出去就不可能再進來。而且我感覺到外面有很危險的氣息,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放炸彈的那些人,他們的目的本來就是你和霜,只要我帶一個人出去,他們是不會放過剩下的那個人。我又怎麼可能讓你留下來?」
「那霜也不能留下來。」柳應年把霜輕輕的放在地上,自己先站了起來,「他們明顯是算計好的,不然怎麼會這麼巧,偏偏挑在霜精神力透支失去能力的時候動手?」
李翔華同意柳應年的分析:「看來他們很瞭解霜的能力,能對霜的情況掌握的如此精準的人,我只能想到兩個人。」
柳應年也沉了眸,說了兩個人的名字:「姬伯陽和姬御。」
霜是從傭兵城裡出來接他的,但傭兵城是什麼地方,御又是什麼人,霜要出來怎麼可能那麼容易?
柳應年幾乎可以想像得到霜察覺他遇到危險,又看到了姬行遠發去的消息,一時情急之下,不管不顧強行衝出來的模樣。
所以才會弄得一身是傷,狼狽不堪。
傭兵城的壁壘設置的有多堅固,沒有人會比姬伯陽和姬御更清楚,正因為清楚,所以他們也知道霜要為此付出多大的代價。
這是他們設好的圈套,可以趁著霜無力動手的時候殺了柳應年,又可以把一直不聽話的霜抓回去,一舉兩得。
他們一定串通過了。
李翔華沉默了片刻後說:「外面,應該是姬家的人。」
柳應年冷著臉:「除了他們,還會是誰?」
事情已經這麼明顯,就算李翔華有心想替御說兩句話開脫,都說不出來。
御……
也許他從來就沒有看清楚那個高大嚴肅的男人。
御,畢竟姓姬,是姬家的人。
已經不再是那個可以一直讓他任性到底的御哥哥了。
人總要學著長大。
認清現實。
誰都不會留在原地,天真一輩子。
「翔華。」柳應年叫了李翔華一聲,聲音微大。
「什麼事?」李翔華下意識的看向他的耳朵。應年的耳朵,等從這裡出去,還是讓流裳給他看一下的好。
「我背著他,你帶著我們,能出去嗎?」柳應年問。
李翔華盤算了一下說:「不知道,沒試過,但可以拼一下試試。」
柳應年點個頭道:「好,你來幫我把他扶起來。」
「值嗎?」李翔華忽然問他。
「他沒有丟下我,我也不會丟下他。」柳應年把霜從地上吃力的扶了起來,又把霜的一條胳膊架到自己的後頸上,「沒有他,我剛才就已經死了。」
「那我呢?」
「沒有你,我跟他也已經死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應年……」
「翔華,」柳應年叫住他,抬頭直直看進李翔華的眼瞳裡,暫時鬆開拉住霜的右手,按在自己的胸口處,不閃不避的說:「這裡,裝了你一輩子。」
李翔華永遠不會知道,當年他離開之後,儘管柳應年感情上受到了重創,但仍然固執的相信李翔華會回來找他,然後,時間越長,他越覺得李翔華當年是在騙他,他反覆的回憶著兩個人相處的十年,完美的十年,他找不到一點李翔華想要和他分手的前言,一點點預兆都沒有。
他不相信李翔華能瞞他這麼嚴實。
所以他放不開心結,放不下,也忘不了,不能全心全意的再愛上另一個人。
他為了李翔華,等了一輩子,也放棄了一輩子。
他心中有個坑,填不平。
為了李翔華,他放棄了林樞。
也放棄了幸福。
也許是他的表情太過認真,李翔華怔在原地,半天沒回過神。
等到回過神來,他臉上已經落了兩行眼淚。
李翔華覺得喉嚨被什麼卡住了,像缺水的魚,憋得無法呼吸,他不知道為什麼很想哭,也不知道為什麼掉眼淚,只是看著柳應年,他的心就痛的無以名狀,說不出來的悲慟。
他伸出手,想碰觸柳應年的臉,可是手停在半空,怎麼也落不下。
柳應年鼻頭也酸了,眼睫毛濕潤潤的。
他在夢裡無數遍都夢到這樣的場景,他站在李翔華的面前,拍著胸脯吼著李翔華——我這裡裝了你一輩子,可是你呢?!你去哪了?到底去哪了?為什麼我怎麼找都找不到你?!!!
可是李翔華真的在他面前,他真的回到過去,也只能告訴他一句:
這裡,裝了你一輩子。
柳應年抽了抽鼻子,閉上眼,把洶湧而出的淚意都逼回去。
現在怪李翔華有什麼用。
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感情放的太深,無法收放自如。
柳應年拉過李翔華停在半空中僵住的那隻手,放在自己的肩上,「幫我背好他。」
李翔華點頭,不言不語的的幫他把霜扶正。
剛才那一瞬間的心情他可能一輩子都無法忘掉,柳應年的眼睛不會騙人,他放在眼底的情緒灼傷了他,讓他心潮翻湧,久久不能放下。
「答應我,活下來。」柳應年背好霜,在李翔華拉住他的一隻手,準備帶著他們瞬移的時候,說出了這句話。
李翔華看著他。
「我不管你們的任務有多危險,你要答應我,一定要保護好自己,不管用什麼辦法,一定要活下來,一定不要死。」
活下來,只有活著,你才對得起我死去的一輩子。
……
李翔華張著結界,帶著柳應年和霜才瞬移出酒店,浮在半空,精神力就嚴重吃緊,他一咬牙,如果能再撐一個大瞬移,也許今夜他們可以平安離開。
「彭!」
李翔華的二次瞬移撞在另一層結界上。
他身形一晃,柳應年和霜差點從半空中跌墜下去,兩人掛在他一隻手上,身體搖來晃去,看著就十分驚險嚇人。
柳應年的驚叫聲卡在腦門頂上,費了吃奶的力氣才忍住沒叫出來。
李翔華把他拉上來,勉強用結界維持住三個人的高度。
「姬家四位族老同時出馬,不嫌陣仗太大了嗎?」他冷冷的看著周圍四個各自坐鎮一角的人影,「如此興師動眾的從西南區跑到東南區,在殺手盟的地盤上弄出這麼大的動靜,擾亂老城治安,姬伯陽未免也太不把殺手盟當一回事了,他就不怕殺手盟和你們姬家鬧起來?」
「放肆!我姬家家主的名諱也是你一個小輩能直呼的?」正東方向的長鬚老頭一個大揮袖,勁風直撲李翔華,生生把李翔華逼退三步。
「傭兵城的人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正西方的胖老頭不滿的重哼了一聲。
「沒大沒小。」守在正南方的魁梧壯漢也哼了一句。
「跟他廢什麼話,直接把人拿了殺了就是。」正北方向的矮老頭道:「小子,你是識相點,直接把人交出來呢?還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等著我們幾個老傢伙親自動手?」
李翔華緊緊抓著柳應年,冷眼掃過四人,「傭兵城雖然是姬家在背後扶持,但也不是姬家開的。你們想拿我傭兵城的人,也要看你們有沒有那個本事。仗著人多年紀大有什麼了不起?不過是趁人之危,以多欺少,以長欺幼,以強欺弱,虧你還有臉說得這麼沾沾自喜,也不知道你在得意個什麼?你也知道是廢話,還說這麼多,想動手就直接上,要打就打,乾脆點。」
他嘴上說的冷硬不屑,實則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四周氣流都隨著他的戰意發生了改變,繞著他轉了起來,風刃也被他握在了手上。
矮老頭也不生氣,一眼看穿他的想法般道:「小子說這麼多話是想拖延時間等那個傭兵城的小子來救你們吧?別想好事了,他可比你有眼色多了,早帶著他兒子跑了。」
李翔華在心裡把林茂罵了個狗血噴頭,臉上卻越發冷峻,沉著臉說:「四位要是想動手,早就動了,我一個人還能護得住他們兩個不成?你們難道不是在故意拖延?難不成還真要我把他們拱手送上才肯罷休?」
正東方的長鬚老頭道:「還用得著我們動手嗎?你以為你還能帶著他們撐住多長時間?」
李翔華心中苦笑,這長鬚老頭正說中了重點。
以他的精神力,能帶著柳應年和霜支撐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真要打起來,他哪裡還能顧得上柳應年他們?
像這老頭說的一樣,即使不用動手,光這麼乾耗著,用不了一時三刻,他的精神力也會耗盡,到時候別說柳應年和霜,連他都只能任人宰割。
李翔華冷靜的看著幾人,越是這種時刻,越是不能自亂陣腳。
「既然這樣,大家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四位這次奉命前來,想必是有任務在身,不知道四位的目的是?」
「姬家的人自然是要帶回姬家去家法處置,至於另一個人,」長鬚老頭冷哼道:「以色侍人,亂了姬家和傭兵城的規矩,只能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死。」
李翔華和柳應年對看一眼。
果然,姬家設下這個圈套,打的就是一舉兩得的主意。
「不行。」李翔華當即一口否決。
「這可由不得你來決定。」胖老頭又哼了一聲。
「那由誰來決定?我不過是一個俗人,跟你們比起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上不了刀山下不了油鍋,害不了人,也殺不著誰,怎麼就亂了姬家和傭兵城的規矩了?」柳應年忍不住出了聲,這麼大的帽子扣在他腦袋上,也不怕他腦袋太小撐不起來?
四位老者都沒出聲,但那不約而同露出的鄙夷表情已經非常能夠說明問題。
柳應年太過熟悉那種表情,這才恍然,他想想自己背後的霜,再看看身側的李翔華,扯了扯唇角,想笑,但笑不出來。
原來重點是以、色、侍、人。
也是,他不早就知道了嗎,姬家那種軍政出身的大族,姬伯陽那樣的性子,怎麼可能容得下他的存在?
霜再不受重視,也是姬伯陽的兒子。
李翔華再任性,也是傭兵城的人。
他跟他們扯上關係,在姬伯陽那樣的人眼裡,就是以色侍人,罪不可恕。姬伯陽的兒子喜歡男人,這麼大的醜聞,姬家容不下!姬伯陽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想過讓他回新城,他要的,就是他這條命!
靜默之中,一個冰涼清冷的聲音從柳應年身後響起。
「我來決定。」霜冷冷的睜開眼睛,長長上挑的眼角妖艷陰柔,泛著刺骨的冷光,聲音沒有一絲溫度,「放他走,我跟你們回去。否則,我寧願死在這裡,這次的任務也絕不參加。」
「霜?」柳應年側頭就看見了霜的臉。
四位姬家的族老臉色同時一變。
「這命令是你父親親自下的,我等不能違抗。」矮老頭為難的說。
「那就等我回去,親自跟他說。」霜寸步不讓。
「我們要如何相信你會乖乖跟我們回去?」四位姬家的族老相互看了看,由長鬚老頭問道。
「我現在這個樣子,四位族叔族伯還怕什麼?」霜說著,拍了拍柳應年的肩頭,示意他放下自己。
看見霜連自己站直都十分費力的樣子,那四個老者方才放下心來。
「既然如此,你就跟我們回去一趟吧。」
「霜!」柳應年拉住了霜。
「我沒事的,他畢竟是我父親,傭兵城現在又有大事需要用我,他們不會傷到我的。你跟著翔離開,回到新城就沒事了。」霜說完,朝李翔華略點了下頭。
李翔華哼了一聲。
柳應年看著霜,「好。」
霜用自己當籌碼,他不能扯霜的後腿,只有按著霜的決定,他們三個人才能都保住小命。
霜的手從他手心離開,柳應年忽然用力的一扯,雙手勾上霜的脖子,用力的抱住了他。
「打不過就逃。那個任務有生命危險,我要你活下來。」
柳應年的聲音輕的連霜幾乎都要聽不見。
霜眼中的變化快的轉瞬即逝,隨即輕輕的點了點頭。
「柳應年!」
霜看著柳應年被李翔華帶走,越來越遠,眼看著就要脫離他的視線,不由大聲的喊了起來,腳下也往前跟走了幾步,但被四個族老攔了下來。
「記住你答應我的事!」柳應年遠遠的回他。
他怎麼也沒想到,這是他跟霜說的最後一句話。
說完之後,他整個人像斷了線的風箏,從半空中跌落,失去了意識。
作者有話要說:我在腦海裡反覆演練著他們的結局,一遍遍描摹,一遍遍刪掉,想的越多,越覺得感情這回事,真的很不簡單,大概是我們每個人一生都要選修的功課。
qaq心疼我家年年……
大概也就兩章左右就能填平了,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