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二章 文 / 大花小花
半夜,一聲炸裂在天際的雷響把柳應年從睡夢中驚醒。
他睜開眼睛動了動身體,引來身畔男人迷迷糊糊的聲音:「打雷了?」
「嗯。」柳應年拉開李翔華放在他腰上的手,起身按亮了床頭燈,聽了會兒外面轟隆隆響起的大雨聲,拉開被角,下床去了趟衛生間。
等他回來,李翔華也已經醒來了,正看著他問:「幾點了?」
柳應年拿過床頭表看了下,回答說:「四點半。」
「還睡嗎?」李翔華問他。
「不睡了,昨天睡的太早,睡不著了。」柳應年搖了下頭。
「那再躺會兒,我也不想睡了。」李翔華拉著他躺下,幫他掖了掖被角,溫柔一笑說:「你今天要去公司嗎?還是繼續在家裡休息?」
桔黃色的燈光透著淡淡的靜謐,照在兩個剛剛睡醒精神很好的年輕人臉上,有股說不出的溫馨。
柳應年沒有關燈,就這麼開著,平躺在被窩裡想也不想的說:「去。我都已經在家裡歇很長時間了,也該回公司了。」
外面又炸了一道驚雷,雨聲越來越大。
「打春雷了,這還是今年第一場雨,也不知道早上會不會放晴?要不你就再等等,等天放晴了再去上班,反正也不差這一兩天。」
「不用。」柳應年不是那種喜歡挑天氣工作的人,何況老是呆在家裡,實在太浪費他這二次生命了,趁著年輕的時候就應該多做些事情。
李翔華側身看著他,盯著他臉上的表情問:「我昨晚說的那些話是不是讓你為難了?」
柳應年也側過頭,和他四目相視,兩個人都想在對方的眼睛裡找到些什麼,想看到對方有沒有讓步的想法,但又都找不到。
柳應年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
他看著李翔華,語氣平緩的說:「當年,是我一意孤行的希望你能接納我身邊有封珧這樣的朋友,我雖然知道你心裡不開心,還是裝作不知道,把一切打哈哈的將就過去,其實一直是我讓你為難。你昨晚說了那些話後,我想了很多,從我們認識前一直想到現在。之所以昨天晚上沒有回應你的話,是因為我想著想著就想的睡過去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太小心眼了,不能容人?」李翔華抬手幫他撩開額頭掉下的碎發。
「沒有。」柳應年又搖了搖頭,目光平靜的說:「我只是覺得,讓你有這樣的想法,其實是我做的不好。你比我好多了,我才是小心眼,連你多看同性兩眼,跟異性多說兩句話,都容不下,老是亂發脾氣亂生氣亂吃飛醋,想想這十年,其實一直是你在包容我。有時候我都覺得自己不可理喻,你能忍受這樣的我,連我都覺得很不容易。」
柳應年想到自己年輕時,很多事情都看不開,對人待事還不是很瀟灑,也做不到從容冷靜,總是對李翔華看管的很嚴,要求也高。
一方面相信李翔華對他的愛,一方面又忍不住懷疑李翔華的愛。不能接受李翔華的目光落在別人身上,超過三秒都無法忍受。也見不得李翔華跟異性有任何疑似親近的言行,多說兩句話,他心裡都不舒服。
可是那時候他卻從來沒有換位思考過,沒有想過他對李翔華是這樣的想法,李翔華看到他跟解封珧說說笑笑時又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李翔華昨晚說,就算只是友情,看到他對解封珧好,他也會吃醋,問他明白那種感覺嗎?
柳應年又怎麼會不明白呢?
他跟解封珧只是好朋友,當年看到解封珧對另一個男生好,他都會有嫉妒心,何況李翔華不只是他的朋友,還是他的戀人……李翔華心裡能舒服才怪。換成他是李翔華,恐怕兩個人早就散伙了。
柳應年抬眼,看見李翔華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在他深邃的眼底倒映出自己的輪廓,不由微微一怔,「怎麼了?這麼看著我?我說的哪裡不對嗎?讓你不高興了?」
「不是的。」李翔華溫柔一笑,身體朝前一探,在他唇上印了一吻,眼底浮起淺淺的笑意,「只是沒有想到你竟然會這麼說,不太像平時的你,所以有點訝異。」
「怎麼不像了?」柳應年表情不變的問。
李翔華的手伸過來,撫上他的眉眼臉龐,溫和的說:「你好像一夕之間長大很多,很大人模樣。聽你說完,我感覺自己被比了下去。」
同樣的眉眼,同一個人,不知道為什麼,李翔華覺得眼前這個人和自己認識的戀人有了些不一樣的地方。
彷彿趁著他不注意的時候,悄悄的脫胎換骨了。
柳應心眉角幾不可見的跳了下,眨了下眼睛,問:「那我不像以前那麼幼稚不懂事,就這樣比以前穩重成熟,不好嗎?」
好在李翔華並沒有起疑,只是翻了個身壓在他身上,貼近他低笑說:「好,當然好。」男人眼睛亮亮的,低下頭又啄了他一下,瞇著眼笑起來的樣子讓柳應年看的有些神迷意亂,「不過我一點兒也不介意你的幼稚和不懂事,我喜歡看你為了我發脾氣生氣吃飛醋,因為我知道那是因為你愛我就像我愛你一樣。什麼都不用擔心,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在我眼裡你都是最好的。」
……
春雨下了一天一夜,一直下到柳應年他們晚上下班前才停歇。
雨過天晴後,伴著晚霞,天邊起了一道模糊的彩虹。
柳應年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正在盤算著和肖氏集團的合作,這將是他們公司接下來的發展中的重點。
早上他來公司後,他的私人秘書葉朗辰利用了一上午的時間簡要的向他匯報了他請假的這段時間裡公司發生的大小事情,把一些需要他親自過目的項目文件放在了他桌上,又簡短的念了一遍他今天的行程,然後就立在一旁等他的批示。
柳應年讓他把今天的外出行程都取消,再把肖氏的所有資料都拿來給他看,他要研究一下肖氏在新城的發展。
葉朗辰和秘書室的幾個人在昨天就已經耳聞了肖氏有可能會跟他們合作的事情,一早就把資料準備齊全,聽見柳應年的吩咐後很快就把一堆資料抱了過來。
「還有,」葉朗辰退出他辦公室前抬了抬鼻樑上的鏡框,一本正經的說:「這是這幾天陳小姐、汪小姐和周小姐打來約李副總吃飯的電話紀錄,另外容先生來找過李副總三次,沈夫人派人送了宴會邀請帖,表達了希望李副總和解副總務必出席宴會的願望。」
「……」柳應年反應了好一會兒才記起來這是自己當年吩咐過的事情,讓自己的秘書在公事之外順便監管李翔華的人際交往和男女關係。他沉默了會兒,說:「以後這種事就不用再做了。」
李翔華長得好,在學校時就有很多女生喜歡他,出來到社會上工作後,也一直有女人向他示好,時不時還有男人追,柳應年也知道這不是李翔華的錯,但就是容忍不了,每次看到都心煩。
葉朗辰看了看自己的上司,有點意外,但還是應了聲:「是。」
中午飯柳應年和李翔華解封珧三人就在二十樓的西餐廳吃的,今天三人都沒外出,彼此交換了下上午處理的事情,談話的重點還是跟肖氏的合作。解封珧已經跟肖氏那邊通過電話了,說等肖靖流從老城回來後兩家就正式坐下來商訂合同,時間都定好了,就在後天上午十點。
吃完午餐三人又一起回辦公室,一路上引來不少的注目禮,所有看到他們的人都會忍不住多看幾眼,因為李翔華和解封珧往那隨便一站就帥到爆表,再加上柳應年,三個人都是高個子,各有各的特色,都衣著光鮮,身形體態又相當養眼,怎麼看怎麼賞心悅目。
坐電梯時柳應年又差點要按錯樓層,他早上來的時候就按錯了,公司在十樓,他習慣性的按了三十二樓,在李翔華異樣的表情下他才發現自己的失誤,幸好有暫時性失憶這個好借口,讓他混了過去。
三十年前的年華鼎盛還在十樓,三十二樓是後來林樞入主年華鼎盛掌權後才遷上去的。
是他記憶混淆了。
重生後回到公司上班的第一天,唯一的不愉快就是快遞送來的那份不知來歷的「禮物」。
解封珧已經很不高興了,又問了次要不要報警。
柳應年覺得沒什麼大害也就無可無不可。
李翔華的意思是再看兩天。
柳應年花了一下午的時間看關於肖氏的那些資料,發現肖氏的發展已經遠遠超出這個時代同類行業應有的高度,他做了些模擬統計,簡單的預測了下公司走勢,年華鼎盛如果跟肖氏合作的話,三年後公司的發展就能超過前世十年後的發展。
他就這麼反覆的研究著肖氏集團的資料,連外面下了一天的大雨什麼時候停下來的都不知道。
下班前,柳應年接到了雷刑的電話。
「你上次不是打聽梅笑和她老公的事嗎?我這兩天查資料,順便查了下他們,發現了點小情況,要聽嗎?」
「要聽,你說。」柳應年一聽,臉上表情頓時嚴肅起來。
「梅笑沒問題,不過她老公的身世可不得了,說出來你准嚇一跳。」雷刑在電話那頭好像還在翻東西,柳應年聽見了翻書頁的聲音,還有敲鍵盤的聲音,「老城林家你知道嗎?」
「知道。」柳應年心裡一跳,瞬間就轉了好幾年猜測。
「林茂是林家宗家正房的八少爺,他母親是林家家主二婚娶的繼室。但不知道什麼原因,林家這個八少爺好像從小就不在林家生活,一直一個人住在外面。」
「你怎麼查到的?」
「我不是說了在查資料嗎?過幾天有個任務,要記一堆的資料。我翻檔案的時候正巧看到林茂親屬欄上他父親的名字跟林家老大同名同姓,就起了疑惑。肖氏集團旗下的娛樂公司你聽說過吧?兩年前林家的二少爺在那裡社會歷練,警局裡有他那時的照片,我對比了下,林茂跟林藍長得有八成像。你想哪就這麼巧合,長得像,父親名字也一樣?我就又往深了查,跟老城那邊的同事確認了,這才打電話告訴你的。」
「這種事你告訴我沒關係嗎?」
「有什麼關係,又不是秘密,林茂的檔案上寫的清清楚楚,又沒隱瞞,有心查誰都能查得到,不過一般人就算看到他父親的名字,估計一下子也不會往老城林家身上想。我這要不是你上次特意問過他們小夫妻倆,我也不會留心。」
「只要不會連累到你就好。謝謝了,改天有空出來吃個飯。」
柳應年掛上電話後就陷入了深思。
他回想了下前世在老城那次見到四家家主時,林家家主林藍的長相,再對比林茂,不過兩人年紀有些差距,時間也間隔很長時間,說不上像雷刑說的有八成像,但五官確實有六七分左右的相似。
只不過他那時沒有特意留心過林藍,看過一眼沒往心裡去。
柳應年還記得林樞在那次頒獎會上有問過他,他們是不是第一次見到那些人……
現在想想,也許林樞那個時候就發現了什麼。
長相相似,又有血緣關係的牽引,大概林樞在那個時候就起了疑心。
「下班了,還不走?」李翔華敲著門進來了。
「這麼快?」柳應年往窗外看了一眼,天色果然已經暗了,連忙收好桌上的文件起身。
「手機別忘了。」李翔華提醒他。
「哦。封珧呢?」柳應年問。
「不知道,沒見到他,已經走了吧。」李翔華對解封珧的事不感冒。
「啊,對,他有說過今天要早走,說要陪解媽媽去看他外公。」柳應年記了起來。
李翔華皺了下眉,等電梯的時候說:「你今天怎麼不是記錯事情,就是忘記事情,不就是摔了下腦子,怎麼還摔出了健忘的毛病?」
柳應年呵呵乾笑了兩聲:「可能是太久沒來上班,不太適應,沒事的,過兩天就好。」
「要不然還是去醫院看看吧?」李翔華擔心的說。
電梯下來「叮」一聲打開門,裡面只有兩個人,一胖一瘦,一個是身材魁梧如塔山般的中年壯漢,另一個是眼睛長得像蛇一樣陰險狠毒的青年男子。
「不要,我不想去醫院。」柳應年先進了電梯,轉過身對李翔華說:「又不是大事,沒那麼嚴重,過幾天要還是這樣再去也不遲。」
李翔華看了電梯內那兩人一眼,也站了進來,「那就這麼說定了,過幾天你要還忘東忘西,我們就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