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92章 明暗交錯 文 / 一暖青燈
軒轅徹踏進書房的時候,蘇幕遮正凝神站在一方桌案前。
房門打開又被關上,蘇幕遮卻好似入了神一般,自顧自地喃喃不停:
「筆力遒勁,乾淨利落,唔,好字啊好字!」
軒轅徹心中好奇,順勢去看,便見那雪白的紙上寫著一行大字:三日後,紅袖樓,絕命擊殺蘇幕遮!
再念及之前提到的虓虎將軍一事,太子殿下胸口驀地騰起一股怒氣,隨之,臉色也越發難看起來。
蘇幕遮卻猶自不知,一如繼往地搖頭晃腦,歎賞不已,道,「不料太子殿下不但胸有溝壑,還寫得一手好字。這起筆落勢,嘖嘖嘖,堪稱書法典範,果然不愧為真龍之子啊」
軒轅徹忍無可忍,沉聲道,「蘇公子。」
「咦,」蘇幕遮誇張地驚叫一聲,才道,「殿下來得好快啊。」
軒轅徹冷哼一聲,回身坐在了紅木椅上,要笑不笑道,「孤若是不來,蘇公子怕是要將這書房翻一個底朝天了。」
「不敢。」蘇幕遮躬身一禮,道,「蘇某以後還要在殿下跟前討生活,豈敢放肆?」
「哦?」軒轅徹聞言吃驚不已,挑眉道,「卻不知蘇公子怎生又想通了?」
蘇幕遮揚眉一笑,歎氣道,「之前的確是蘇某太過篤定,幸得殿下點撥,方才幡然醒悟。蘇某雖不願封侯拜相,卻也想為這天下,也為殿下盡一絲綿薄之力的。」
「好,好,好!」軒轅徹連說三個好字,簡直是喜上眉梢。然而,尚來不及斂去笑意,便又猛地僵在原地,冷聲道,「聽說,蘇公子有一面太子令牌?」
蘇幕遮面有愧色,端端正正行了一禮,道,「那面令牌雖乃純金打造,卻是個假貨。蘇某一介平民,怎會有那太子令牌?唉,實在是殿下身份尊貴,蘇某若不出此招,恐怕是再也見不到殿下您了。」
軒轅徹想到自己拉攏不成,便派了幾批殺手前去,當下也有些尷尬。
卻聽蘇幕遮慢吞吞道,「再者,這太子令牌乃是代代相傳,普天之下有且只有一面。想必殿下的令牌定然還在,既然如此,那我蘇幕遮怎有那個本事變出一面來呢?」
軒轅徹點頭一笑,卻又不知想到了什麼,蹙眉道,「話雖如此,凡事卻也有個萬一。便是這太子令牌,也的確不只這一面的。」
「嗯?」蘇幕遮驀地抬眸,頓了頓,方道,「殿下,說的是什麼?」
軒轅徹聞言一震,笑了笑,「哦,無事,沒說什麼。」又沉吟半晌,轉言道,「上次在紅袖樓,你說曾與阿四同床」
軒轅徹說不下去,蘇幕遮卻哈哈笑了起來,道,「殿下誤會了,那次乃是情況危急,切莫污了阿四姑娘清譽才是。」
軒轅徹舒了口氣,卻不料蘇幕遮緊接著說道,「不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蘇某的確心儀阿四姑娘久矣。」
軒轅徹面色一白,寒聲道,「你明明知道她曾是孤的難道,不怕孤一怒之下殺了你?」
蘇幕遮輕輕一笑,「蘇某當然怕死,但蘇某卻也知道殿下求賢若渴,怎會為了區區一女人,壞了大事呢?尤其,還是在虓虎大將軍即將回京的節骨眼上。」
軒轅徹雙眸微瞇,掩住其中暗光,沉聲道,「蘇公子這是在威脅孤?」
「蘇幕遮不敢?」蘇幕遮躬身作禮,恭敬道,「蘇某既然做了殿下的門客,便要為殿下著想。便如阿四姑娘,她若已經心死,殿下就算想得再多也是無濟於事。「
軒轅徹側過臉龐,歎息道,「她曾說,眼淚也會結疤」
蘇幕遮嘴角彎起,又立刻垂下,隨之歎息道,「萬事皆有定律,殿下乃是天命所歸,卻也自己的愛別離、怨憎會和求不得。」
軒轅徹眼中一燙,停了一停才回眸道,「相識多年,蘇兄,你果然知孤甚多。若是你我聯手,莫說這軒轅國,便是那南疆與北地,也定如囊中取物。而虓虎將軍府,更是不值一提。「
說到這兒,他又頓了頓,瞥了眼立在跟前的蘇幕遮緩緩道,「說來也怪,那刑關原本好好的,為何從梨山回去便一病不起?」
「若是擔心何將軍會因刑關公子之事遷怒,蘇某有一計,能解殿下之憂。」
軒轅徹大喜,道,「孤就喜歡與聰明人說話,不知蘇兄有何妙法?」
蘇幕遮淡淡一笑,胸有成竹道,「殿下心懷天下,此等小事便交給蘇某人即可。只需三日,刑關不但能恢復如初,甚至能為殿下跑一趟邕州。」
軒轅徹眼中精光一閃,默了一默,緩緩站起身來道,「若是蘇兄能讓那虓虎將軍府站到孤這一邊,莫說封侯拜相,便是便是阿四」
蘇幕遮低眉垂目,看不清眸中神色,只聽得他諾諾道,「多謝殿下,此事不急,倒是潘尚書此人,蘇某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
蘇幕遮似有猶豫,道,「兵部尚書潘大人出身將軍世家,其身後是潘家軍,乃至西北聯營,但」
「蘇兄有話,不妨直說。」
「但今上對兵權甚是敏感,如今英雄遲暮,心中何想更是難以捉摸。此時此景,殿下若是公然親近潘府,恐怕」
軒轅徹臉色一凜,只閉了閉眼,便衝著門外吩咐,「來人,將吳語大人請來書房議事!」
蘇幕遮被安排在了偏角的西院,裡面青松梅林,小屋成排,頗為雅致。
華燈初上,院中內室也燃起了一暖小燈。
燈光柔軟溫和,將蘇幕遮的身影拉得更加修長。只是略有冷風吹來,那影子便隨風扭動,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正在此時,窗欞微微響動。
緊接著,燈光一晃,房中便多了一個人。
此人一身勁裝,腰懸利劍,拱手道,「果然如公子所料,何將軍請奏回京,卻被今上駁回了。」
蘇幕遮為自己倒了杯茶,緩緩抿了一口,道,「無妨,如今我們大可藉著軒轅徹之手,助得何守正將親兵帶回京都。」
「但是公子,即使何將軍成功帶了親兵回京,兵力也並不算多。」
「蘇右,越是緊要關頭,越是要冷靜自持。」蘇幕遮掃了惶急不已的蘇右一眼,從懷中取出一面金色令牌。
「叮鐺!」
令牌被扔在桌上,然後幾個轉圈,最後險險停在沿邊。
蘇右瞧得心頭直顫,差一點就要跪下來用手去接,忍了又忍,才道,「公子,這」
蘇幕遮面不改色,連看也不看令牌一眼,道,「將此令拿去給兵部劉侍郎,他知道接下去該如何做。」
「是,」蘇右領命,鄭重其事地雙手捧過令牌放進懷裡,道,「蘇右定當不辱使命!」
蘇幕遮點點頭,想了想又道,「刑關醒了嗎?」
「今日一早,蘇左便親自前去安排,算一算時辰,應當是醒了。」
「醒了便好,潛在軒轅徹身邊的時日不短,邕州之事便交由他親自去辦。」
「是!」
虓虎將軍府,刑關的確已經醒了。
他正倚在窗邊,手握一把沾滿鮮血的長刀。長刀背闊鋒利,刀尖卻插在半顆腦袋之中。
黑髮紅血,混著白白的腦漿,拖拖曳曳,塗了一地腥氣。
刑關連眉頭都沒皺一下,腳尖一勾又一送。那半顆血淋淋的腦袋便骨碌碌滾了起來,最後堪堪停在一雙女人腳前。
都說看一個女人要看手,縱橫情場的男人看的卻是女人的腳。此時這雙腳嬌小玲瓏,只是隨意一瞥,便讓人忍不住升起憐愛之意。
這雙腳的主人確實很可憐,她髮絲凌亂,滿面淚痕,蜷縮在牆角顫抖不已。
她驚恐地盯著腳邊那團血肉,甚至因為瞧得太過仔細,竟分辨出了那只剩半邊的嘴唇,和那滾出眼眶的眼珠。
眼珠早已失去生氣,被紅和白包裹著落在了桌腳邊。但儘管如此,它卻依然將死前的驚懼與痛苦留了下來。
卻在此時,一隻黑皮靴從天而降,一腳踩在了眼珠之上。
「噗」的一聲,那驚恐隨之爆裂成一灘濃水,化在男人的腳下。
那男人彷彿修羅在世。
他俯下來身來,將陰沉黑濃的影子蓋在了女人的臉上,冷聲道,「阿朵,你這次,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