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157章 文 / 藏妖
不該是這個順序啊!
洛毅森努力集中精神整理至今為止見到的時間順序。(
首先是巫晉察覺到將有一次大難,騙走了勇士。隨後不知道什麼原因,暫時離開了部族。灰袍男人趁著巫晉不在,用嬰兒代替了萬清水,應龍因此壓制不止污穢,陷入沉睡中,怪物出現。勇士察覺到異樣後返回部族。灰袍男人率領活下來的族人燒死了勇士。之後,灰袍男人離開部族去請應國的兵將。
按照沈兼說的,是灰袍男人離開部族去請應國兵將,回來後怪物被巫晉控制。他們殺了巫晉,封印怪物。
既然殺了巫晉,灰袍男人又怎麼會轉生在巫晉身上?明顯的矛盾,不合邏輯。
所以,從勇士回到部族這一部分開始,後面都特麼的是假的!
剛剛整理出來清晰的順序和真假,洛毅森忽覺腦袋裡的鼓脹更強烈了幾分。由不得他多想,巨大的推力直接把人掀翻了下去!
跌下龍君壁的時候,洛毅森的手無意識地抓住了圖騰;沈兼的手無意識地抓住了他的腳踝。兩個人同時掉在了石堆上!
這一下摔得不輕。洛毅森抱著腦袋,憋著氣,連呼吸都很困難。沈兼的情況比他好不了多少,他摔傷了腿,疼的冷汗直流。
腦子裡的影像與感應前世的思維已經蕩然無存。疼,除了疼還是疼!
聽見穹洞裡面的動靜,被阻攔在外的沈紹心急火燎。可偏偏被白色飛蛾裝點起來的勇士攔著他的去路,大有絕對不讓通過的架勢。沈紹急了,對著它叫:「讓開。我要進去救他。你救不了巫晉,不要攔著我我救毅森!」說著話的功夫,沈紹一把手推了上去。沒想到,白蛾忽然散了開來,又在瞬間將他的手乃至小臂緊緊地包裹起來。
強大的吸力讓沈紹竟無法將自己的手臂抽出。
沈紹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受過傷。被白色飛蛾困住了手和小臂的時候,才隱隱察覺到手上的傷口在刺痛著。他想,這不是錯覺,這些白蛾在吸食他的血液!
身體入墜冰窟一般寒冷,動也動不得。
與此同時。
沈兼到底是比洛毅森早恢復了一些,在洛毅森捂著肩膀的傷口,試圖爬起來的時候,沈兼拿著匕首狠狠地刺向他的胸膛!
洛毅森拼著所剩無幾的力氣急忙躲閃。
這一刻,叫人心驚的聲音從穹洞頂傳來,一陣緊著一陣的嘩啦卡嚓聲隨著大大小小的石塊兒暴雨般地砸了下去。
沈兼告訴過洛毅森,圖騰若是離開了龍君壁,穹洞勢必會塌陷。
前一刻,洛毅森想著如何擊敗沈兼;沈兼想著如何刺傷洛毅森。轟然而下的石塊兒好像是一場小型的天災。正義邪惡、恩怨情仇、在冰冷而又堅硬的石塊兒雨中變得毫無意義。
不清楚過了多久,穹洞終於漸漸安靜了下來。唯一的入口也被石塊兒堵的嚴絲合縫。偌大的空間中,死一般的安靜,到處都是堆積起來的石塊兒,只有龍君壁還是完好的。
灰煙尚未散盡,一聲虛弱的咳嗽不知道從哪個地方傳了出來。
洛毅森說不上幸運還是不幸運,他還是清醒的,只是渾身劇痛。剛剛咳嗽了一聲,嗓子像被火燒過一樣,忍不住急喘了幾口氣,吞嚥所剩不多的唾沫滋潤喉嚨。這會兒,他有些後悔踩壞了手機信號增強器。如果那玩意還能用,至少可以在臨死前跟沈紹說幾句話。
他苦澀地笑了笑……
死都要死了,還說什麼?能說什麼?
恍惚間,洛毅森的手摸了摸自己失去知覺的雙腿。他知道,一塊大石壓在腿上,除非他切斷自己的腿,否則,一動也動不了。
洛毅森是不甘心的。即便拖死了沈兼,還是不甘心。以他的身手和機敏,完全可以弄死沈兼之後全身而退。要說,只能說沈兼的外掛比他的厲害。
如果沒有灰袍男人的指點,沈兼走不到這一步。兩個世界,相隔了千年歲月。名為洛毅森的人,還是要因灰袍男人而死嗎?這算是宿命,還是輪迴?
洛毅森虛弱地哼笑了一聲,叫著:「沈兼,你還活著吧?」
沈兼還活著,活得比洛毅森好。
穹洞塌陷的瞬間,他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甩到了角落裡。那可能是整個穹洞最安全的地方,他沒有受傷,沒有被石頭砸到。吃力地爬了出來,爬了許久才聽見洛毅森的叫聲。
看到沈兼站在石堆上,洛毅森想:真是不公平啊。
沈兼很狼狽,從頭到腳都是灰撲撲的。饒是如此,他仍然是最大的贏家。沒有這場塌陷,他搞不定洛毅森。
見到洛毅森被石頭壓住,躺在石塊的縫隙間,沈兼恨不能放聲大笑。
「洛毅森,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沈兼激動的雙眼爆紅,「這就是天意,老天都在幫我!」
洛毅森咬牙忍著渾身的痛疼,已經沒心思顧忌上面的沈兼。沈兼似乎並不著急殺了他,在癲狂中繼續著虛偽的優雅姿態。
「到了這一步,我也跟你說些實話。」沈兼說:「跟你一樣,我也知道進到這裡來,我活著是出不去的。我也沒打算出去。可想而知,就算我殺了你們所有人,回到社會中還是通ji犯。無趣,很無趣。」
「幾年前,我第一次察覺到腦子裡還有個人在,有個聲音在。我便一直遵循『他』的腳步,走到今天。或許你想問我,我做了這麼多,到底想要什麼?」
洛毅森平靜地罵了一句——去你ma的!
沈兼很享受洛毅森的怒氣,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穩,穩穩地下了石堆,走到洛毅森身邊。居高臨下。
「洛毅森,你不會知道我有多想殺了你。」沈兼如此說:「看到你的時候,我就莫名其妙的想要殺了你。後來我想了很久,對你的恨,應該來自於我的前世。那位灰袍神巫,也就是巫晉的師傅。但是,他給我的思維中,有一處很強烈的矛盾點。他不允許我殺你。至少在此之前都不行。關於這一點,我一直想不通。」
洛毅森疼的渾身都在發抖,他有些艱難地問:「你根本就是個瘋子。沒想過,你,你也是被利用了?」
「利用?被誰?被我自己?」沈兼低聲笑了笑,「我就是他,他就是我。就像你是巫晉一樣。」
「沈兼,你不要得意太早。你別忘了,我們都沒有看到最後。灰袍男人要是成功了,我爺爺的筆記中怎麼會記載神巫因對抗怪物而死的訊息?換句話說,就算那個人渣轉生在巫晉身上,最後的結果也是個死。」
沈兼的眼神陰冷,說道:「沒錯,當年的我的確是死了。因為怪物。」言罷,拔高了一個聲調,似很愉快地問道:「你以為,我為什麼要把怪物封在沈紹的身上?」
洛毅森徒然瞪大了眼睛!
沈兼滿意地笑了笑,「你再想想,我為什麼要把沈紹從這裡弄出去?」
血色在洛毅森的臉上退的一乾二淨。
沈兼半瞇著眼睛,蹲了下去。低聲說道:「你很聰明,為什麼不說出來?」
這一刻,洛毅森反而冷靜的出奇。他的聲音沒有一點感□□彩,僅僅是隨口一般地說:「你很希望我說?」
「不是有句老話嗎,『不做糊塗鬼』」沈兼扶著塊石頭,緩緩坐下了下去,「巫晉到死都是個糊塗的,你不會想重蹈覆轍的。」
回應沈兼的,仍舊是沉默。沈兼自顧自地說下去,「當年,我在巫晉身上轉生,卻被怪物所殺。所以,這一世『他』告訴我,必須先處理好怪物。我設計將怪物封在沈紹的身上,把他趕得遠遠的。我在你身上轉生,怪物也傷不到我。這裡的入口已經塌了,等他們找來,只會看到我的屍體,因為被石頭砸中頭部失憶的你。哦抱歉,因該是我才對。」
原來是這樣,原來想錯了。
洛毅森閉上眼睛,只在心裡苦笑。他們所有人都以為,沈兼做了這麼多,目的是得到應龍。結果呢?沈兼是想要在自己身上轉生,再去控制被怪物附身的沈紹。失憶是個很不錯的借口,至少可以拖延個一年半載的。
「沈兼……「洛毅森虛弱地叫了一聲,「應龍不會出來的。」
「會的。」沈兼毫不懷疑地說,「等我變成了你,我就有能力召喚應龍。你可以幫我憧憬一下未來。我擁有應龍和怪物兩種不可抗的力量,誰還能把我怎麼樣?」
「之後呢?「洛毅森低聲問道:「你還要為『他』做什麼?」
沈兼蹙蹙眉,「你什麼意思?」
「你做了這麼多,都是『他』讓你做的。在你們成功了之後,『他』還讓你做什麼呢?或者我該說,你還能為『他』做什麼。」
「這是我自己的意志!」
聞言,洛毅森斜睨了沈兼一眼,「自己的意識?沈兼,不是我看不起你,憑你一個人到不了今天。」
這時候,洛毅森覺得沈兼這個人很可笑。沒有灰袍男人,沒有應龍和怪物,沈兼或許還是那個絞盡腦汁想要獲得沈仲元青睞的沈家大少,為了坐上沈氏集團董事長職位而努力的沈兼。適當的時候,接受利益婚姻,有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家。有歡笑、有淚水、還有藏在心裡不能說的真愛。會為了孩子操心,會為了生意煩惱。就這樣度過一年又一年,直到白髮蒼蒼,壽終正寢。
這樣的人生有什麼不好?
「你在想什麼?」沈兼忽然問道。
洛毅森搖搖頭,說:「你覺得自己贏了嗎?」
「你認為我沒贏?」
「你付出的代價太大了。」洛毅森緩緩吐了口氣,「我爺爺、他的老朋友、你叔叔和嬸嬸、你沈家司機……」
隨著這些名字被說出來,沈兼的五官漸漸扭曲。
「還有唐康麗、嘉良、葛洪、江蕙、史研秋、王平久、王雲帆……」
「閉嘴!」沈兼的聲音在發抖,低低地威脅著洛毅森。
「還有龍曉、吳玉玲、朱小妹……」
「我讓你閉嘴!」
「還有剛剛出生,就被你弄死的親生兒子。」
沈兼在發抖,抖得不成樣子。
不知不覺的,洛毅森的眼睛裡流出了淚水,「現在我不知道叫你沈兼,還是……那個灰袍男人,你知道他叫什麼嗎?」
忽然改變的話題,讓沈兼沉默了下來。洛毅森舔了舔乾澀的嘴唇,說:「原來,你也不知道。你為了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背著三十幾條人命。你覺得自己贏了嗎?」不等沈兼回答,洛毅森搖搖頭,「這個答案,估計你一輩子都沒有勇氣面對。」
沈兼低下了頭,緊緊抿了嘴角。沉默了片刻,才說:「「洛毅森,你想不想給老七留幾句話?」
已經閉上眼睛的洛毅森緩緩搖頭。
「好吧……我盡量讓你輕鬆一點。」
匕首,割開了手腕上的動脈,血流了出來。
石塊兒一個擠著一個,落在一起將唯一的入口堵成了一面牆。沈紹是眼睜睜看著穹洞塌陷,眼睜睜看著入口被堵死。他卻只能被飛蛾禁錮在原地,連手臂都動不了。他想大聲呼喚洛毅森,聲音無論如何都衝不出喉嚨。沈紹知道,白色飛蛾吸食自己血液的同同時,也將毒素留在了血液裡。但沈紹還是不相信自己會死。
這種毫無根據的想法並非盲目的。隨著毒素越來越多,蟄伏在胸口的氣團漸漸小了下去。
世間萬物,一物降一物。白蛾的毒,克了怪物的毒。
如果沈紹有耐心,可以讓這些白蛾繼續壓制他身裡的怪物。但他真的沒有這份耐心。
如果你真的想幫我,就打開入口。我要去救毅森。
牽掛洛毅森的念頭過於強烈,「勇士」的頭好像扭動了一下。因為動作的幅度實在太小太小,小到沈紹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從手腕上流出的血越來越多。洛毅森覺得很冷,冷得直打顫。沈兼坐在一邊看著他,臉上儘是藏也藏不住的興奮。他覺得,是時候了。
灰袍男人轉生在巫晉身上的時候念了咒語,他記得清清楚楚。沈兼站了起來,腿跨到洛毅森的另一邊,懸空蹲在洛毅森的肚子上,握住了流著血的雙手。他能感覺到,屬於洛毅森的生命力在逐漸消失。
因為興奮,沈兼把咒語念錯了。他緊緊閉了閉眼睛,平復控制不住的瘋狂喜悅,重新開始。
隨著重新念起咒語,沈兼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拉著他往下面墜落。生命力的交換,靈魂的掉位。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贏家。
半昏迷中的人緩緩睜開了眼睛,有些憐憫地看著沈兼,「沈兼,你們都錯了。」
錯?沈兼對洛毅森的忠告,無動於衷。
因為前世徹底改變了這一生,就是錯嗎?不,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完成了自己千年前的夙願。掌控一切,將所有人掌握在手裡,看他們付出所有,仍奈何不了自己。多麼美妙的生活!
新的身體,新的人生,新的世界。他就是隱藏在世界裡的王者!
然後……
然後我要做什麼?
沈兼的心裡騰起一股疑惑,古怪而又陌生的疑惑。
僅僅是一個閃神的功夫,本已奄奄一息的洛毅森忽然睜開了眼睛。眼睛裡的殺意噴薄而出,猛地挺起身一口咬住了沈兼的喉嚨!
放棄?開玩笑。小爺就是死了也不會放棄!手斷了,還有腳;腳斷了,還有嘴。為了沈紹,咬也要咬死你!
洛毅森這一口實在是太狠了,沈兼疼的慘叫。想要拿起匕首結果了洛毅森,因為要抓住流血的手腕,把匕首放在了一邊。想拿也拿不到。沈兼只能狠狠地捶打洛毅森的腦袋,撕扯他的耳朵,甚至是摸到石塊兒去砸他的腦袋!
不管沈兼如何反擊,洛毅森就是不鬆口。誓要咬斷沈兼的喉管!
我們馬上就要成功了!他只是強弩之末。
一聲模糊的諷刺,在洛毅森和沈兼的腦子裡同時響了起來。洛毅森尚未消化了這聲音,脖子上忽覺酸痛,牙齒也沒有半分力氣。噗通一聲,倒了下去。他驚愕地看著騎在身上的沈兼,發現這人的臉模糊了起來。好像,在臉上又蒙了一張另外一個人的臉。
記憶中的灰袍男人與沈兼的「二重臉」疊落在一起。洛毅森難以置信地看著……
「巫晉!」沈兼的聲音也變了,蒼老、充滿冰冷的惡意。
洛毅森咬著牙,露出一個陰森森的笑,「師傅。」
不知道究竟是沈兼,還是灰袍男人在操控這個身體。身體的手死死掐住洛毅森的脖子。這絕對不是人的力量,洛毅森真的害怕了。
意識在瞬間模糊不清,脖子上的痛疼也是麻木的。洛毅森知道,自己馬上就要死了。
沈紹,你真的不回來?真的不來救我?
一塊兒小小的碎石掉在了洛毅森的臉上,接著是第二塊兒、第三塊兒。辟里啪啦,下起了碎石雨。
掐著洛毅森的「沈兼」被妨礙了,他猛地抬起頭看去。充滿惡意的眼睛裡瞬間變得驚訝、憤怒!
「沈兼」沒有注意到,洛毅森也沒有注意到。在他們的上方,穹洞的頂端,不知何時聚集了密密麻麻,成千上萬的白色飛蛾。
飛蛾俯視著地面上發生的一切,它們只是呼扇著翅膀。成千上萬隻小小的翅膀同時呼扇起來,形成了巨大的震撼力,將碎石震到下方。
「沈兼」瞪大了眼睛緊緊盯著白色蛾子中間一個古怪的東西。那看起來像個人,卻又不是人。
就在「沈兼」晃神的一刻,成千上萬隻飛蛾飛撲了下去,如一股狂猛的白色浪潮,瞬間將「沈兼」和洛毅森沒了頂!
揮手驅趕這些白色蛾子,「沈兼」看不清除了白色以外的任何東西。他的手,不知道被誰抓住了,力氣大的讓他無反抗,一下子就被拖了出去。
脫離白色飛蛾群的剎那,「沈兼」的拳頭也揮了起來。打在一個硬邦邦的東西上,手骨發出卡嚓的聲音,斷裂的整整齊齊。
他慘叫了一聲,睜開眼去看敵人。那個白色的「人」與他鼻尖挨著鼻尖,沒有五官,只有一隻隻擠在一起的白蛾。
「沈兼」下意識看向穹洞入口,發現入口還是被石塊兒堵的嚴嚴實實。這個「人」是怎麼進來的?
白蛾人的另一隻手伸向別方,白蛾們一頭紮過去,將壓著洛毅森的大石頭慢慢地托了起來。
「沈兼」還是有幾分本事的。咒語雖然念得聲嘶力竭,好歹算是給了白蛾人一點顏色看。白蛾人急忙後退了幾步,讓他逮著了機會,翻身撲向洛毅森。他將毫無防備的後背露給了白蛾人,居然不顧及會不會被攻擊,會不會死。他一門心思要在洛毅森身上轉生,偏執的如同瘋子一般。
白蛾人只是看著沈兼瘋狂的行為,並未攻擊,也沒有防禦。而那些小小的白蛾卻在第一時間覆蓋在洛毅森的身上。沈兼撲了上去,好像一頭扎進白色的棉絮裡。身上的傷口沾到了白蛾,毒素也順著傷口進入了他的血液。
沈兼在白蛾群中詐屍一樣跳了起來,沒頭沒腦地到處亂撞。白蛾人擺擺手,那些與沈兼糾纏的白蛾瞬間離開了他。
這會兒,沈兼的模樣已經不能說是狼狽了。他的臉上都是血,喉嚨上一大塊肉只連了一點皮,耷拉下來。渾身上下白白灰灰,看不清衣服原來的顏色。饒是如此,沈兼仍然指著白蛾人,怒道:「只當我留了一絲神念至今,沒想到你也用了這法術。枉費巫晉為你清白自裁,你與我有什麼不同?」
沈兼?灰袍男人?管它呢,知道是敵人就可以了。
白蛾人只是面對著他,除此之外毫無反應。沈兼哼笑道:「如果巫晉出來,你們還有幾分希望。只可惜,他太傻,一生修為竟然用來換取與你重逢。」言罷,他忽然瞪起了眼睛,「沈紹進不來,就你一個,還想翻盤嗎?」
一些白蛾飛了開來,露出覆蓋在下面的臉。沈紹的臉。
不是當年的勇士,而是沈紹!
事實的反差並沒有給沈兼什麼打擊,他不驚反喜,念起了控制怪物的咒語。可沈紹那邊一點反應沒有,臉上更是沒任何表情。甚至可說是木訥地看著他。
「奇怪?」沈紹在對方驚愕不已的時候,開口道:「怪物不受控制,奇怪?」
「你做了什麼!?」
「沒做。」沈紹回道:「我不懂原理,明白過程。我看到很多畫面,勇士離開之前,你利用他貼身的東西下咒,讓他在族人面前承認跟巫晉合謀,引來滅族之災。又讓他甘心領死,為巫晉求情。貼身的東西才有用。所以,你要留下我的電話,對我下咒。」
說著,沈紹從口袋裡拿出電話,丟在地上。
沈兼盯著電話看了數秒,怒道:「這不是你的電話!」
沈紹自然不會告訴他這電話是司馬司堂的。雖然看不慣司馬司堂,卻不能累他被詛咒。
估計是刺激過頭了,沈兼的臉又出現了重影。
沈紹瞥了眼昏迷的洛毅森,又道:「族人把勇士的屍體燒成灰,埋在楓樹下。他的灰化成白蛾,一直等著。等著你回來。」
「那又如何?」他不屑地說:「你殺得了我,我的神念你奈何不了。」
雖然還是沈兼的臉,但這個人已經不是沈兼了吧?沈紹想著,或許從一開始就是這個人控制了沈兼,又或許,他們成了同一個人。
沈紹說:「既然我殺不了你,只能讓你永遠留在這裡。」
沈兼狐疑地看著沈紹,又想了一下自己的計劃。雖然他自認天衣無縫,還是因為沈紹的堅定而動搖了,不由得問道:「你什麼意思?」
沈紹不做聲,抬起了手。手裡拿著的正是那半截擀面杖。也不知道沈紹怎麼鼓搗的,這東西忽然裂開了。他從裡面捏出一個小東西來。隨著手指的揉搓,小東西舒展開來,變成兩個巴掌大尺寸。
不論是沈兼還是灰袍男人,都不認得這東西。
沈紹說:「我在看到的畫面裡,發現很有趣的事。部族共有十一個神巫,而真正讓應龍另眼相看的只有巫晉一個。所以,這個東西只有巫晉知道。」
「是什麼?你拿著的是什麼?」吼叫聲在穹洞裡迴盪起來,沈兼恨不得撲上去,把東西搶到手。
沈紹說:「你也曾經是神巫,既然你已經是『二皮臉』了,說明你們開始融合。去試試看,有沒有可能把應龍叫出來。」說著,勾勾還被白蛾包著的手。很快,圍繞在洛毅森身邊的白蛾分出來一些,將被壓在石頭下面的圖騰托起來,送到沈紹的腳邊。沈紹看都沒看,一腳踢給了沈兼。
去吧,我允許你去。
沈兼不傻,蟄伏在他心裡的灰袍男人也不傻。面對沈紹的「大方」除了排斥,沒有其他任何心思。
沈紹不耐煩了,說:「名字。」
沈兼聞言一愣!
沈紹像自言自語地嘀咕起來,你不覺得奇怪嗎?為什麼我們三人看到的畫面中,只有巫晉被叫過名字。勇士也好,灰袍男人也好,沒有任何一個人叫過他們的名字。
名字就像咒語一般。
「勇士也不記得自己的名字,所以他沒辦法告訴我,殺了你的具體方法。」沈紹冷聲說著,「你記不起自己的名字,就請不來應龍。想知道自己的名字嗎?」
「我記不起來,你就記起來了?」沈兼反問。
沈紹這才有了些表情,歪著頭,蹙著眉,好似看個白癡一樣地問:「除了『洛毅森』這個名字,我需要知道其他的?」
這時候,從他們的側面,傳來微弱的哼哼聲。沈紹馬上看了過去。因為角度的關係,他看到的只有石頭。
洛毅森是清醒還是昏迷著,誰都無法確定。但是,他的聲音的的確確傳到了沈紹的耳朵裡。
升……你的名字,叫「升」。
遲了千年的呼喚,在穹洞中顯得如此清晰。突然間,成千上萬隻白蛾都停了下來。落在地面、落在石堆。停下了呼扇著的翅膀,彷彿靜止一般。
升,巫晉為他取的名字。
喜悅和悲哀交雜在一起,讓沈紹不得不極力控制兩種極端的情緒。饒是堅強如他,也流下了眼淚。只是不清楚,是他自己的淚,還是勇士的淚。
淚水低落而下,濺□□點塵土。細微不可辨的灰塵驚擾了靜止的蛾群。呼啦啦地飛起,聚攏成巨大的一團,在空中盤繞。
沈紹眨掉眼裡的一滴淚,無情地告訴沈兼:「不是我控制它們……你該還債了。」
沒等沈紹說完,在空中盤旋的蛾群忽然成了巨大的漩渦。沈兼昂著頭,驚恐地看著白色漩渦席捲而來,將自己吞沒。
沈紹的耳中充斥著淒慘的尖叫。他充耳不聞,拿著手裡的東西,朝著龍君壁走去。還覆蓋在他身上的白蛾們輕而易舉地將他送上了龍君背脊。
在那裡,有一塊兒凹陷。
曾經見過的畫面中,巫晉挖掉了龍背上的一塊兒。沈紹一直都不清楚巫晉到底拿走了什麼。直到,白蛾將他團團包住,勇士將最後幾幅畫面盡現於腦海。
那時,巫晉有兩個選擇。傾盡一生修為醫好應龍;為升和他留個來世再見的機會。無論哪種選擇,巫晉都必死無疑。
巫晉選擇了升,愧對應龍。為了不讓應龍受歹人挾制,他取了應龍身上最重要的一件東西。
龍之逆鱗!
隨著逆鱗歸位,穹洞裡刮起狂猛的大風。風中帶著呼嘯的龍吟,夾雜著沈兼的慘叫。沈紹被大風吹得睜不開眼睛。白蛾奮力震動翅膀,保護著他。
一片刺眼的光芒裡,洛毅森有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