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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三百一十二章 兄弟(二) 文 / 櫻桃女

    三百一十二章兄弟(二)

    風顯璃一愣,目光有些疑惑的看著面前的風翊宣,只見他臉上的神情依然是淡淡的,繼續說道:「許是年頭兒久了,二哥怕也不記得了罷?我七歲那年,淘氣爬到御花園那棵老樹上捉蟬,掉下來差點摔死的事兒二哥可還記得?」

    風顯璃想了一想,卻是記不得了,就不知道老七如何記得那樣清楚。風翊宣瞧了他一眼,淡淡一笑道:「二哥記不得了,我可是記得很清楚。記得那日我偷偷去花園裡玩,故意遣散了跟著的太監們,一個人爬到那樹上去,偏就失了腳掉下來,當時摔得胳膊折了,可巧眼前一個人兒都沒有,這時卻見二哥你從書房裡下學經過,大老遠的瞧見我便一陣風似的跑了來,瞧見我摔折了胳膊,你當時眼淚就流出來了,哭著讓太監抱著我去找御醫,這一路上二哥你就沒有鬆開我的手嘴裡不停的叫著七弟七弟那個時候的二哥是真的把我當好弟弟來疼」

    屋子裡的三個人都沉默了,不知在想些什麼。過了半晌,風翊宣才又說道:「二哥可知道我那時心裡面有多感動麼?雖然胳膊疼得要命,但是瞧著二哥一臉驚慌和焦急,竟覺得那疼也好得多了二哥,從什麼時候開始,咱們兄弟之間便這樣慢慢生分起來了呢?」

    風顯璃低了頭沉默不語,良久才深深歎了口氣,道:「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是啊,都過去了,」風翊宣瞧著風顯璃緊皺著眉頭的面孔,依稀看到時光回到十幾年前,面前這個一臉陰鬱的臉和那張流著眼淚一臉驚慌的臉合二為一,「二哥忘了,我還記得。醉仙樓的事情出了之後,我便派人暗中追查,也知道這事情和二哥有些關聯,那日父皇把我叫進宮裡密談,想來父皇也知道這事情的幕後主使是二哥你。說實話,那日那一記毒鏢傷的是小桃,說我不恨不氣是假的,只是我也不知怎麼的,就想起了二哥那次握著我的手流淚的那天為了那個,我才沒有再繼續追查。」

    風顯璃心裡此時象被一記大錘猛力擊打了一下似的,渾身一顫,抖著聲音道:「你既知道是我是我做的,難道就因為那件事情就放過了我?」

    風翊宣點頭正色道:「二哥,小桃曾經跟我說過一句話,她說就算是一瞬間的真心也是真心,為了二哥那時一瞬間的真心,我願意不去計較。」

    風顯璃一愣,眼裡湧上一股酸意,他猛的想起年少的時候,這幾個弟弟都曾經跟在他屁股後面,二哥二哥的叫著,而他則偷偷瞞著父皇領這些調皮的弟弟們到御花園裡玩。只是那個時候好像再也回不去了。

    風顯璃別過頭去,哈哈大笑道:「人都道是七弟是高傲冷情之人,原來竟然還有這份心思罷了罷了,我還只道醉仙樓的事情並無遺漏,你根本當時沒有查得頭緒,卻原來是我機關算盡太聰明,以為別人是傻子,殊不知你早已知曉了我的種種安排,就連父皇也是看戲般的透徹怪不得父皇高看你一眼,我輸於你確實是應該,沒什麼好說的。」

    風翊宣淡淡的道:「二哥,其實一直以來你都錯了,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太子這個頭銜,從小沒有,現在依然沒有。只是二哥你太在乎這個太子這個位子了,根本就到了草木皆兵的程度,妄想著有人來與你明爭暗奪太子之位,這才做出些糊塗事來。二哥以前大可不必如此,若是就那樣專心政務,坦坦蕩蕩的做些正經事,就算事有疏漏,父皇也必不會責備你的。」

    風顯璃歎口氣點頭道:「我知道你並沒有那個心,只是你太優秀太顯眼,就算是什麼都不做也似乎比我高明一籌,我恨的就是這個,」他說著,又看了看風湛然,苦笑道:「不僅如此,連四弟也是勝我許多的,有你們這樣出色的兄弟,哪裡顯得出我來?」

    風湛然瞧著坦露心事的風顯璃,知道他是心知大勢已去,如今說話也再不避諱,便也直言道:「二哥,你錯在太在乎別人的看法,其實你只做好你自己份內的事情就是了,何必管別人的眼光。」

    風顯璃兩眼死死盯著風湛然,淒然笑道:「我做錯了什麼?自從大哥病逝,我被立為太子以來,有哪個官員是真心把我當個儲君看待,他們心裡想得什麼以為我不知道麼?有的盼著你來當太子,有的盼著七弟來當太子,他們從來了沒有把我這個太子放在眼睛裡。就連父皇也是一樣,他雖立我為太子,怕也是權宜之計,我知道當初父皇想立的人是七弟,不過是七弟沒那個想頭兒才推了我坐了那個位子,怕是滿朝上下都知道這背後的實情,我這太子做得明不正言不順,還不夠丟臉麼?」

    風湛然目光忽的一跳,垂下眼瞼喝了一口茶,臉上神情有種超脫事外的淡然,嘴角扯出一絲有別於平時溫文的略帶諷刺的笑容,道:「二哥,我正要駁你這不經之談呢。你可知道父皇最看不上的並不是你能力如不如人,而是最厭煩你瑣碎的窺探父皇的心思,捉摸眾兄弟的心思,你只從隻言片語中揣摩聖意,處處附就父皇,你皇說向東,你不敢向西,生怕出半點兒差錯被拿住由頭,這恰恰是你自己感覺太子之位坐的不穩,只是不敢或不願意正面承認而已。父皇立太子是為了將來韶然國能有位好的儲君,並不是要挑選聽話的奴才,父皇那樣雄心大略的人,怎麼會瞧得上在他身邊唯唯諾諾,連句自己的想法都不敢透露半點的人呢?」

    風顯璃聽得心驚肉跳,他從來沒有想過為什麼父皇事事瞧不上自己,原來自己竟是當局者迷,旁人竟把這其中關節想得這樣清楚,只聽得風湛然接著道:「二哥可知仰而求之難,比如一個人踮起腳來取東西,哪裡有彎腰撿起來容易?若是二哥以前能以天下為己任,不避嫌惡,與兄弟們一起帶上朝臣們好生整頓政事,父皇哪裡還會對二哥左右前後的不放心?這便是俯而拾則易。就算這中間二哥有做得不妥當之處,那也是辦差當中自然會遇到的,父皇取的是你的一片心,看的是你的誠意,並不是非覺得二哥你超越了眾兄弟才是好的。二哥,可明白?」

    一番話說完,風顯璃已是呆了。他想起這些年來自從坐上了太子這個位子,沒有一天不是提心吊膽的猜測著父皇的心思,看著父皇的臉色來辦事,見著兄弟們辦差做得出色了,他便害怕兄弟們在父皇跟前留下好印象,那便削減了自己的威信和尊嚴,如此一來,他便越來越多的干涉兄弟們的政務,有時還故意找些麻煩為難一下。沒想到,這竟都被父皇看在眼裡記在心上,難道自己有今日卻是自食了惡果麼?

    風翊宣見他呆呆的發愣,搖了搖頭道:「二哥,你今日叫我和四哥來無非是排遣一下心裡苦悶。這裡也沒有外人,只我們兄弟三人。咱們哪說哪了,二哥這些話別跟外人道去就是了。讓別人聽了又是一場是非。父皇生氣也不過是因著這兩天你宮裡那宮女的事情,父皇發作一通也是該的,過後許就沒事了。二哥也不要太難過了。只是兄弟還想提醒二哥一句,你宮裡那些姬妾實是不少了,父皇平日裡雖不說但是瞧著你左一個美女右一個姬妾的弄進東宮裡,也是頗為不滿的,二哥還是好自為之,早日尋一個識得大體的正妃才是正經事。」

    風顯璃和這兩個兄弟一番談話,就有如身處夢中一般,這時的他就像是突然老了十歲似的,神情顯得既憔悴又倦怠,只用目光掃了風湛然和風翊宣兩人一眼,深長的歎息了一聲,說道:「我是錯了從一開始就做錯了呀」說著,向看向他的兄弟二人擺了擺手苦笑道:「老四和老七,你們兩個就回去罷,我身子乏累了,想安靜一會兒。」

    看著風湛然和風翊宣兩兄弟並肩走了出去,風顯璃這才長歎一聲,他此時的心情很複雜,心酸沉痛之餘竟還有一種隱隱的解脫之感,他終於不用再整日費盡心思的琢磨別人,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他整個人無力的軟倒在椅上,黯然的閉上眼睛不再說話了。

    走出東宮的風湛然和風翊宣兄弟兩個也是良久沉默不語,直到兩人走到宮門口要上馬回府之前,風湛然才說道:「老七,咱們一處騎馬回府,說說話罷。」

    風翊宣瞧了風湛然一眼,默然的點了點頭,翻身上馬與風湛然二人並排策馬慢慢在前面走著。風翊宣挑了挑眉,輕聲道:「四哥,看如今父皇這意思,二哥的位子是再坐不住了,你是如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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