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百九十九章 暗夜曙光 文 / 櫻桃女
一百九十九章暗夜曙光
蘭老爺歎道:「這丫頭就是我命中的天魔星。她自從小生下來就沒讓我省過心,還偏有那算命的老道批她八字是個命不好的,雖說那些個有大學問讀過書的好些不信這個,可是她才剛落生了不久她親娘便去了,也難讓我想得開。我也知道那丫頭恨我,怕是怪我整日在家裡關著她讓她不得出門見人。不管是對是錯,橫豎也到了現在了,我本想著給她尋一門不嫌棄她的人家,有吃有喝的過完下輩子就是了,偏她就不認命兒還要和我作對,這又尋死覓活的,活像是我這個當爹的逼著她去死似的,我可真沒法子了。」
說完,便長吁短歎起來。陳氏在旁邊形如還是默默的聽著,到後來眼珠一轉,想到今日她們說的蘭茜是被樂家的二少爺救起來的,突然心裡一動,一個念頭便在心裡冒泡兒起來,她想了半天,覺得若是能成倒是個極好的主意,便伏在蘭老爺耳朵邊兒上悄聲笑道:
「老爺。阿茜的心思我也猜出幾分兒了,她倒不是一心想尋死,不過是對這前後兩家的親事不滿意就是了,老爺只用心給她找一門兒她挑不得的好人家,她不就安安生生的不哭不鬧出嫁了?」
蘭老爺歎氣道:「你說得倒輕巧,就她那倒了八輩子大霉的八字,那好人家豈不挑刺兒?你當那好人家娶個媳婦兒,就會那樣容易的?婦人之見!」
陳氏聽了蘭老爺的排暄也不生氣,依舊是笑嘻嘻的,卻把一個軟綿綿的身子靠近了蘭老爺,笑道:「老爺,我這裡倒有一個好辦法兒,你覺得那旁邊的樂家怎樣?」
蘭老爺一愣,道:「你莫不是要打樂家的主意?能成麼?」
陳氏一扭身子,道:「怎麼不成?那樂家的小姐如今和我們家阿茜也算是閨中好友了罷?今天她家的二少爺救了咱們阿茜,往好聽著說呢,是咱們家丫頭的救命恩人,這話兒可就兩說了,自古來不就是有救命之恩以身相許的事情麼?再說這一個大姑娘家的掉到水裡去,說不好聽的那全身上下都**的,那樂家二少爺又是在水裡把咱們阿茜推到岸上來的,這也難免擦擦碰碰的,咱們阿茜還是未出嫁的大姑娘,雖說是為著救人罷,但若被那起子嘴尖舌利的小人瞧見編排了起來,也是怪難聽的。若是把阿茜許給了樂家,這不兩頭齊全了麼?」
蘭老爺聽了半晌不語。過了一陣才笑道:「你真是個鬼靈精兒,這算盤打得都比我還精了。」說著,那被子底下的手就往陳氏的腰上摸過去。
那陳氏笑著躲了開去,笑道:「老爺前些日子不是說,要送我個上好的羊脂玉的鐲子麼?這兩日別是趁著家裡事兒亂,就裝不知道混了過去罷?」
蘭老爺聽了笑道:「你瞧瞧,你瞧瞧,我給你買的那首飾還少,你還不足呢。這如今整個蘭家除了我之外數你最大,家裡帳本兒也是你管著,大小事務也是經你的手的,我總算對得住你罷。我也真是不懂,憑咱們家如今的情形,無論如何也不至於要讓你挨餓的,何以你還是這樣的拼了命的攢銀子?你那小私房箱子裡難道存得還少麼?」說著,便朝那邊梳妝台處伸手點了幾下。
陳氏道:「我這裡有多少,老爺又有什麼不知道的?反正我的銀子都是由著你那兒來的啊,你覺得我這就算是攢得不少了麼?你打聽打聽去,哪家的夫人太太沒有個私房銀子,我哪裡比得上她們,只是存個防萬一的銀子就是了。將來若是兩個兒子大了,娶妻生子哪樣不要銀子的?」
蘭老爺笑道:「你可別嫌我的話說得重了,我是知道你私自拿了私房銀子去別的鋪子裡放分子的,你小心賠了進去呀!若是自己本事掙來的銀子呢,那就越掙得多越有體面,若是隨著人家的利滾來的銀子,怕是不那麼牢靠。」
陳氏撇嘴道:「我一個婦道人家,不靠著這些,哪裡有錢來?若是投到自家的鋪子裡來,老爺又嫌我跟著添亂,要不是老爺就給我找個什麼事做,我也就不用整天呆在家裡悶得慌,受你女兒的閒氣了。」
蘭老爺拍著陳氏的手哈哈大笑,「說來說去,你還是跟阿茜那個孩子過不去,她早晚要出門子嫁到別人家去的,你又何必這樣?」
陳氏道:「你知道我是從那裡出來的,雖說是清清白白一個清倌,跟了你的,只是這世間人都覺得只是個女子落到了那個骯髒的去處,即使是沒做那不乾淨的勾當,也是髒的了,好像那裡的人都得著瘟疫似的,沾了氣兒就要倒霉似的。我也是運氣好,遇著老爺這樣心疼我可憐我的人,給我從那火炕裡贖了出來,這才一心一意跟著你過日子。我原也大字不識幾個的,你那個阿茜丫頭從小便瞧我不起,常用話來損著我。我當時覺得她是一個小孩子不和她計較,可她慢慢的長大了,依然是那個樣子。我好歹也是老爺的繼室,在她眼裡就跟個幌子似的,我的氣還生得少麼?」
蘭老爺聽她說得可憐,又見自己的這位如夫人上身穿著一件繡著紅鴛鴦的肚兜,外面罩了一件極緊極小的白綢中衣,那胸線自然而然的鼓鼓著,雖是生過了兩個孩子,那腰依舊是當年那樣纖細。這時陳氏說話時,兩隻袖口高高挽起,露出兩隻白藕似的胳膊,蘭老爺瞧得興起,不由輕輕悄悄的將身子貼了過去,想要將雙臂繞到她身後抱住她。
陳氏早已斜著眼兒瞄到了,且不作聲,當蘭老爺將手伸到跟前兒時,突然將身子一扭閃,偏過頭來對著蘭老爺笑道:「幹什麼?你這糟老頭子?」
蘭老爺哈哈大笑:「老頭子就老頭子罷,幹嘛還加上個糟字?哎,你說的也對,你瞧瞧我這頭髮倒有一半都灰了,你還是鮮花一樣兒的。和你在這一處坐著,我都有些自慚形穢了。」
陳氏笑道:「就便是老頭子也是有人愛的呀,就比如我。說你老倒是好事兒呢,就像那喝的酒,倒是越老的越香呢,那新的倒喝不出味道來。」
蘭老爺聽了高興道:「瞧你這樣說,倒是喜歡了我這糟老頭子,嘿嘿,沒想到有人倒愛這調調兒呢。」
陳氏笑著躺回被窩裡,和蘭老爺滾成了一團。
單說蘭茜那裡,白天鬧了那樣一場。如今哪裡睡得著。那秋紅怕她再尋短,索性趴在屋裡桌子上緊緊的盯著她,生怕她多行一步路便多了一分尋死的危險。在這種情形下,蘭茜就算是再想尋死也找不到機會。她此時心裡縱然有十二萬分委屈,也不好再發作出來。
這時,卻聽外面有人輕輕的敲門聲兒,秋紅轉身出去開門一瞧,只見小桃和喜鵲兩人站在房門外頭,向她悄悄擺了一擺手兒,秋紅見了小桃,便像見了天上掉下來的寶貝似的,趕忙將兩人讓了進來。
蘭茜見是小桃來了,心裡一熱,便下地來讓她。喜鵲趕忙上前按住她笑道:「蘭姑娘今日想是累著了,別下地了,我們小姐就跟你一個床上說說話就行了,姑娘小心再著涼了。」
小桃也是朝她點心道:「你聽喜鵲的,老實在那床上呆著,我有事先跟秋紅說兩句,」她說著,邊讓喜鵲從懷裡掏出一個荷包兒來,遞給秋紅道:「秋紅,這是給你的。」
秋紅接過打開一看,只見裡面兩錠十兩的銀子,不由得愣了,怔怔的看著小桃,小桃笑道:「這是你該得的,你不用疑惑,上次你送我的那芋粉糊甚好,我叫人做了些芋粉點心,結果家裡人都愛吃,我便在鋪子裡也讓她們弄這個發賣,多虧了你當時給我提了這個醒兒,這二十兩銀子算是謝你的。我還有事兒要麻煩你,你上次不是說你家哥哥就是做這個的,乾脆你就托人捎信兒給他,讓他就長期的種這個風乾了磨成芋粉來給我。有多少我要多少,可好?」
秋紅喜道:「那敢情好,我替我哥哥一家子謝謝樂小姐了,這下他們那芋粉可是能當糧食賺銀子了,謝謝樂小姐,謝謝樂小姐。」
小桃微笑道:「不用謝了,你今日也累了,下去休息一會兒子罷,我在這裡和你小姐說說話兒,讓喜鵲在外間看著,你不必擔心,等我一會兒要走時叫喜鵲去叫你。」
秋紅聞言退下了。蘭茜感慨道:「桃姐姐,我真是佩服你,什麼事情你都能做得好好的,難怪大家都喜歡親近你呢,我若是有你這樣一個親姐姐,也不至於有今日」
小桃聽她把話說的這樣傷感,不由得就朝蘭茜細細看去,只見她穿了件中衣倒在床邊上,錦被在身上半蓋半揭著,那桌上的燭火快燃盡了的樣子,只有一點點豆大的火焰,映得蘭茜的影子在牆上,像個孤單的剪紙一般。小桃看了,只覺得分外的淒涼,那兩行眼淚,就不由自主的在臉上淌了下來。
蘭茜瞧見小桃哭了,心裡更是有許多的感慨,自己也陪著哭起來,那眼淚滴到衣服上去,把前襟都濕了一大片,小桃走近了她,坐在床邊上,兩人相對著流了一會淚。還是喜鵲重新在桌上找了一根備用的蠟燭,重新將燈點燃了,屋子裡這才明亮起來。
小桃擦了擦眼淚,又起身親到旁邊兒的臉盆架子上把擦臉的帕子拿來,給蘭茜擦了幾把臉,又讓喜鵲拿過梳妝台上的小梳子,給蘭茜慢慢梳理著頭髮。蘭茜只覺得小桃的身子溫溫暖暖的,帶著一股自然的馨香,梳理自己頭髮的手輕柔的像是春風輕輕吹過一樣,她此時就覺得心裡平靜得很,不是那樣煩燥了。
小桃輕輕的撫著蘭茜蒼白的小臉,柔聲道:「好妹妹,你為什麼就是這樣想不開呢?這樣哭下去,別的問題沒解決,倒先把眼睛哭壞了,你就一點也不保重自己的身體麼?」
蘭茜聽了小桃這樣講,就從枕邊取了一柄菱花鏡來往自己臉上照了一照。只見自己的兩隻眼睛都紅腫著,猶如兩顆小桃子掛在眼睛上,那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不禁歎了口氣將鏡子放下,道:「姐姐,我如今這條命都不想要了,還在乎這一對眼睛嗎?」
小桃終究是心裡疼愛著又可憐著這個女孩子的,這時就握了蘭茜的手,將她摟在了自己懷裡,像撫一隻小貓似的輕撫著她的頭髮,輕聲道:「你這個傻丫頭,何苦為樣糟蹋自己的身子呢?你如今死是死不了了,若是把那眼睛給哭瞎了,可怎麼辦呢?我知道你在家裡受了天大的委屈,只是你倒要安下心來想想,你這一死又能解決了什麼問題?白白的給那些想弄掉你的人騰地方兒罷了。你就甘心嗎?」
她只覺得懷裡的蘭茜身子一僵,顯是她聽進去了自己的話,便接著勸道:「我也不說那些人人都會講的大道理,只問你一句,你母親當年千辛萬苦懷胎十月,把命都搭進去了將你生在這世上,難道就是想看著你尋死的?天下做母親的無非是以兒女為最重,把命都能捨到裡面去,也無非是想兒女過得快活,難道她為得就是你投水上吊的鬧短見?你好生想想,對得起你親娘嗎?」
蘭茜心裡一酸,伏在小桃懷裡嗚嗚哭了起來,小桃輕拍著她後背,道:「哭吧哭吧,我知道你心裡有許多委屈,不得說出來。你的心事我也明白,只恨咱們再好畢竟不是一母所生,我不能插手將你弄到我那裡去,否則你就跟我住一起也沒什麼,我也多個妹妹陪伴。自那**叫我姐姐開始,我心裡便真的把你當我的親妹子看待,所以你也得聽我的,我只說一句話,你好好記住,你現在就是走在那天亮前的黑街上,雖然看不著光亮,但是馬上就是要天亮了的,這就是黎明前的黑暗,只要挺了過去,以後每天都是快快活活的」
蘭茜心裡一動,抬頭向小桃問道:「桃姐姐,我真的以後可以快快活活的過日子麼?那道士說」
話還沒說完,小桃早打斷她道:「你聽那牛鼻子道士放屁!那都是胡編亂造,封建迷信的屁玩意兒,你若是信她才真是個傻子呢!」
蘭茜皺皺眉道:「桃姐姐,什麼叫封建迷信?」
小桃心裡一跳,忙掩飾道:「嗯,封建迷信就是說嗯如果有人說你八字不好,什麼命硬剋夫,克家人啦,什麼要有大災大難臨頭啦,那全都是在放狗屁,對了,上次咱們去趕廟會,你不是也親眼見了那個什麼神婆在施法嗎,結果怎樣,還不是騙子一個?」
見到蘭茜在認真思考著,小桃連忙加把勁兒道:「你是相信姐姐還是相信那不認識的陌生人?」
蘭茜道:「我自然是信姐姐了!」
「那就是了,我是你的姐姐,哪能騙你呢?我爹年輕時也有一個遊方的算命先生說我爹是地裡刨食一輩子的窮命,結果怎樣,現在我們家還不是興興旺旺的,我爹如今整日和我伯父兩人四處遊玩,今天種種花,明日釣釣魚,快活得不得了,哪裡就是窮命了?所以說這些算命的話是不可信的!」
蘭茜想了半晌,道:「我自然信姐姐的,可是我爹卻是信那道士的話,說是我命不好,好人家不會找我做媳婦兒,便給我弄了些那樣的人,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才想不如一了百了了」
小桃微笑道:「我說你傻嘛,你想想,這家裡你不就是覺得那陳氏和你過不去麼?你若是死了豈不是讓她如意了,她在這家裡越發無所顧忌了,你願意這樣嗎?你要想,她越是看你不順眼想把你弄出去,你就越要在她眼前活得好好兒的,讓她生氣讓她不順心,這才是正經精神兒頭呢,你兩腿一伸死了,白便宜了她了,你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兒?」
「再說,你尋死無非是不滿意那些婚事,既然那兩宗婚事都攪完了,我估計著一時半會兒的,你爹也不敢再隨便給你定親了,如今怕是那王家回去滿城裡都要給你宣揚遍了,說你是一個潑丫頭,怕是那想你便宜主意的人家也不敢隨便上門提親了,到時候怕是你擔心自己嫁不出去呢。」
蘭茜苦笑道:「姐姐這時候還打趣我呢」
小桃笑道:「我就是來問你一句話兒的,你今後還要不要尋死了?若是還要尋死,咱們馬上就在這裡斷了姐妹情誼,省得將來我還得傷心,若是你不尋死了,咱們還是好姐妹,我定會幫你想法子離了這裡,你就選一樣兒罷!」
蘭茜拉住小桃手道:「姐姐這樣勸我,我若再尋死豈不辜負了姐姐的一片苦心,姐姐放心我不再做那傻事兒了,就是我爹再逼著我,我橫豎不嫁也就完了,就是強逼著我,我至多就做一回不孝女,偷偷離了這個家也就完了,不信我就餓死了不成?」
小桃拍手笑道:「你這話說的倒有幾分骨氣!你要有離家出走的那一天,提前跟我通個信兒,我打了我家裡後門給你迎進來,你就跑來我院子裡就是了,豈不方便,連包袱都不用打了。」
蘭茜被她說的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小桃戳著她的頭笑道:「又哭又笑,小狗撒尿,你真是個孩子,我被你氣死了也嚇死了,臭丫頭。」
蘭茜緊緊拉著小桃手,正色道:「姐姐若是個男子就好了,我就是嫁了你做個小老婆兒也是願意的,我跟姐姐在一起,就覺得煩心事兒都好像沒有了似的,從來沒這樣快活的」
小桃笑道:「你這傻子,雖然這輩子你是嫁不成我啦,不過我家還有三個哥哥,你若想整天跟我在一處,不如就嫁到我家裡來做我的嫂子,豈不是咱們天天都能見面兒啦。對了,我二哥今日還跳下水裡救了你,你難道就不應該以身相許嗎?」
蘭茜一聽,那臉騰的一下子漲得通紅,身子扭得像扭股糖似的按著小桃不依,惹得小桃哈哈大笑:「我還真不跟你開玩笑,橫豎你爹給你找的親事你都不滿意,不如就好好考慮一下我家怎麼樣?嗯,我得回去跟我娘說說,說不定這事兒還真能成呢,你說好不好?」
小桃本來說這話只是開玩笑,但是蘭茜突然便想起昨晚做的那個奇怪的夢,那夢裡樂武就救了自己走了,今日自己在池塘裡也是他跳下去救人的,世上哪裡有那樣巧的事情,偏就讓他趕上了自己的生死之時,莫不是自己與那樂家二哥真有些子緣分。
蘭茜想到這裡,那臉臊得有如紅布一樣,連想都不敢想下去了。小桃看她這樣,倒感覺出一點兒端倪來,心裡暗暗記下了,見她實在羞得厲害,便起身笑道:「行啦,你既然已經答應我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天也晚了,我要回去歇著了,明早兒我再來看你。我讓喜鵲拿了些好人參來給你,你讓廚房裡熬些參湯喝幾天,補補元氣也好,你好生歇著罷。」
說著,喜鵲便到外面院裡把秋紅叫了來,主僕二人自回樂府去了。
蘭茜讓秋紅將那桌上小桃留下的布包拿到床邊兒,打開一看,裡面一根人參外還有一包燕窩,又有一個荷包,裡面放著兩錠銀子。蘭茜見那荷包裡還有個紙條,拿出來一瞧,上面寫著人參和燕窩讓她熬了養身子,那銀子留著讓她買些好東西給小容和她兩人補補身子。
蘭茜瞧了這個字條,心裡立刻感覺著一番衝動,真想投生在樂家那樣的家裡頭,若是那樣自己該是多麼的快活啊。想到這個又聯想起來小桃說要把她說到樂府去,不禁又紅了臉低了頭,讓秋紅上前來收了荷包和人參燕窩等物,便重躺在那裡想起心事來。
這時,只不過是距著她跳水想尋死只半天時光,此刻的蘭茜卻覺得心裡堵著的那塊大石頭像是被移開了,胸口渾身說不出的輕鬆,她閉了眼睛想著小桃說的話,迷迷糊糊慢慢的便睡著了。
小桃回到家裡,畫眉迎上來笑道:「姑娘,方才二少爺來過了,說是找姑娘有事兒,聽說姑娘去了蘭小姐家那裡,二少爺留下這樣一個東西,說是今天救蘭小姐時在她身上掉下來的,二少爺換衣裳時才瞧見掉在他衣襟裡呢。」
說著,指了指桌上。小桃上前拿起一看,只見那是塊拴著半截紅繩的玉墜,是個碧綠的小如意形狀,那掛玉的繩子顯是有年頭兒了,想是今天蘭茜落水裡掙扎時掉落的,偏巧掉在樂武身上。
小桃將那玉墜交與畫眉收起來,笑道:「二哥沒說別的什麼麼?」
畫眉微微一笑,說道:「二少爺別的倒沒說,只是發了幾句牢騷,說是蘭小姐好好的一個姑娘家,倒想著去尋死,真是想不開。便回頭走了。」
小桃笑道:「他怎麼知道阿茜是尋短見,不是失腳落了水裡呢?」
畫眉笑道:「我也是這樣問過二少爺了,二少爺說今日他在那裡巡街時早就瞧著了蘭姑娘,只是見她精神恍惚的沒有瞧見他,咱們二少爺正準備離開那裡的時候,瞧見蘭姑娘和小容還有秋紅在那邊柳樹下坐著呢,二少爺倒是眼瞅著蘭姑娘自己跳到池塘裡去的,要不哪能救得及呢?」
小桃道:「哎呀,還是二哥眼神好,咱們今日去上香倒沒有注意到阿茜也在呢,若是早些看到了她,怕是也能阻了這一場險事,還好她如今是沒事了,否則豈不叫人習疼死麼?」
喜鵲在一旁擰了帕子來給小桃擦臉擦手,說道:「這蘭姑娘真是可憐死人了,明明一個大家小姐,竟讓自已爹爹逼得要去尋死,這樣看來她過得日子連我們也不如了。我真是不明白,那蘭老爺好歹是蘭姑娘的親爹,怎麼就能狠下那樣的心,將個好生生的閨女要嫁給那樣人家兒?」
畫眉冷笑道:「喜鵲姐姐這還不明白麼?人家都說有了後娘便有後爹,這爹和娘對孩子就是不同的。就算是窮到吃不上飯的上頭,也少有那當娘的拋棄孩子的,那當爹的倒是常有將女孩子賣到那娼流妓院裡的,哎,人家不是說,寧要花子娘,不要當官爹麼?這話可是有道理的!照我想來,那蘭姑娘若不是到了委屈到十二分兒的地步,哪裡會走這條路?聽小容說她昨天還在家裡上吊,虧得小容跟著她救下來,要不現在人早就沒了呢。」
喜鵲聽了,長歎一聲道:「要這樣說來,蘭姑娘生在這樣家裡,雖然有吃有喝的,但是這日子過得還不如那貧民小戶,那樣人家倒還不捨得讓孩子這樣受委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