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為人 066、害人終害己 文 / 藍嬰
風起,高高的月桂樹順風輕搖,將掛在枝頭的那具屍體晃得也搖曳了起來。那黑色的長髮凌亂,在這絲竹熱鬧的夜晚顯得格外詭異恐怖。
而方才從宇文常舒面前一閃而過的不是旁人,卻是素來清冷的攝政王即墨無雙。
今個兒他一改往昔暗色的衣裳色調,居然換上了一襲玄色的長袍。黑如墨的長髮紛揚,素色鎏金腰帶滾著淺紫色的蟒紋,低調裡面帶著奢華。那張狂雋媚的五官在這淡雅顏色的壓制之下,收斂了幾分王者霸氣,憑增了一抹儒雅。
大夥兒望著依舊端著一臉從容淡泊的沈從容,面上神色各異。在場的人大多都是參加過當日在攝政王府賞花會的,而那日攝政王對她的百般袒護也是讓眾人瞧得直了眼。
誰人不知道,攝政王即墨無雙生性清冷,除非是國事,否則一般情況之下,都是難以見到尊容。可如今他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次數卻是愈發的頻繁起來,這不免讓人浮想連篇:難不成坊間的那些流言是真的,「活閻王」當真看上了靖遠侯府的大小姐?
沈雲苓原本緊緊攥著沈花語躲在一旁,看沈從容的眼神也彷彿躲避瘟疫一般。不過在看清楚門口來人是即墨無雙之後,一雙眸子一亮,胸口小鹿亂撞,芳心大亂。她在稼木真身上頓了頓,又朝即墨無雙看了看,彷彿萬般艱難一般,最終還是退了兩步,朝著稼木真身後站了兩步。
「王……王爺?」
宇文常舒亦是被眼前的一幕給驚著了,方才即墨無雙用了幾分力道,到現在自己藏在袖子下的手腕還是隱隱作痛,控制不住的輕顫。
眾人這才從回過身來,接連給即墨無雙見了禮。
方景書一雙眸子漲的通紅,作勢便要朝著月桂樹上的紅蓮撲過去,「紅蓮,你忠心耿耿的跟了我這些年,到底是誰要害你!」
豈料她才走了兩步,卻被即墨無雙身邊的近衛長卿給擋在了門口。
即墨無雙冷眸一抬,淡淡的從方景書身上掃了過去。那深邃的眸子裡面帶著濃濃的寒意,光是一眼,便讓如同置身九淵,壓力倍增。
方景書心下一窒,抬眼定定地在紅蓮的屍體上看了一眼,一滴冷汗從額前滑落。那眸子轉了轉,終究還是低下了頭,戰戰兢兢地退到了宇文常舒的身後。
「現在在本王的眼皮子地下出了人命,在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誰也不許離開!」即墨無雙臉上依舊是萬年不變的清冷,大袖一揮,逕直走到頂層的主位上,坐了下來。
紅蓮是誰,宇文常舒心底自然是有數的。
前幾日他便在後院偶然遇到過紅蓮,原本豐腴姣麗的一個丫鬟,在轉眼之間便成了一張陰陽臉。宇文常舒心底異常憤怒,那日他本就是故意在方景書面前多瞧了紅蓮一眼。他的目的不過是在變相的告訴方景書,這個家能夠做主的永永遠遠都只有他宇文常舒。
可讓他沒有料到的是,表面柔弱的方景書卻毀了紅蓮的容貌。
此刻的宇文常舒恨得咬牙切齒,他的臉上泛起陣陣陰霾,一雙眸子死死的瞪著方景書,那模樣好似要將她剝皮拆骨一般,「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否則你以後就不必待在靜伯侯府了!」
方景書一臉慘白的望著宇文常舒,他居然向著沈從容那個賤女人,他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將矛頭對著自己!
一想到那日晚上宇文常舒酒醉之後喊出沈從容的名字,方景書就恨得咬牙切齒,她腦門一熱,指著還懸在月桂樹上的紅蓮便道,「常舒,紅蓮可是我的貼身丫鬟。自從姐姐死後,我日日服侍在你左右,唯恐什麼地方惹了你的惱怒。我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為你付出這麼多,你不向著我,居然向著沈從容那個外人?」
方景書說著說著,眼眶一紅,便落下了淚來。
在場眾人都知道方景書與姐姐方景瑜一併入了靜伯侯府,只是方景瑜一年前暴斃,只剩下方景書還死心塌地的跟著宇文常舒。若非是方景書肚子至今還沒有響動,恐怕這個靜伯侯夫人的位置也輪不到長孫玉了。
方景書這一番血淚控訴,恰到好處的讓大夥兒對她起了同情之心,一時間眾人看著宇文常舒的目光也變得複雜了起來。
宇文常舒這個時候更是氣的渾身發抖:以前竟不知道這個方景書心思這般深沉,這些話平素她哪裡敢跟自己說,如今倒是厲害起來了,竟然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堵自己的嘴了!
「常舒,在攝政王府那一次,讓長孫小姐與沈小姐結下了誤會。我苦口婆心讓紅蓮去請沈小姐,就是為了讓她們冰釋前嫌吶。」方景書眸光裡面泛著淚,眼底卻是一派涼薄,彷彿一眼便能將宇文常舒的心思看透一般,「難道這不是常舒你所期盼的嗎?」
最後一句話帶著絲絲酸澀,卻說的宇文常舒背脊一涼。他臉色驟然一變,竟被方景書哽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個女人,什麼時候竟知道了自己心底所想?
「還有,派紅蓮去靖遠侯府請人的時候,長孫家的少爺小姐也在,這事可由不得我一個女兒家胡謅。」方景書緩緩的吐了一口氣,轉身看向了依舊一臉淡然的沈從容。
這些日子,她腆著臉,忍受著長孫家的白眼,腆著一張臉到長孫玉面前轉悠,等的就是這一個一擊即中的機會。
長孫玉和長孫穹兩兄妹對視了一眼,似乎在詢問著什麼。這兩兄妹都在沈從容那裡吃過癟,如今瞧見方景書要修理沈從容,心下自然是一百個樂意。
長孫玉冷笑著看了沈從容一眼,即便自己很是厭煩方景書,可總歸往後抬頭不見低頭見,現在只有一致對外,收拾了沈從容之後,還怕自己對付不了一個方景書?腦海裡面飛快的思量了一番,她便開口道,「沒錯,方小姐為了讓我跟沈小姐冰釋前嫌,所以故意派了自己的丫鬟前去靖遠侯府請人。沒想到人是請過來了,沒想到紅蓮卻因此喪命。沈小姐,你是不是應該給大家一個交代呢?」
長孫穹上次調戲沈從容不成,反而被傷了右手,若不是他醫治的及時,恐怕右手便要廢了。如今右手雖然看上去已經康復了,可動起來總是不比之前來的靈活。有時候寫起字來,也是鑽心的痛。便是這每每握筆都能感受到的疼痛,讓長孫穹徹底的恨上了沈從容。
那個時候,他就在心底發過誓:有朝一日,他一定要沈從容為此付出代價。
如今,眼前便是一個絕佳的機會,眾目睽睽之下,這次他一定會讓沈從容翻身不得。
想到這裡,長孫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躬身上前給即墨無雙見了禮,「如今有王爺在場,想來也不會讓有冤屈的人枉死。」
即墨無雙一雙眸子清冷,臉上似乎瞧不出什麼表情來。只是那一潭幽深的黑眸淡淡的掃了方景書一眼,嘴角輕輕扯了扯,「受了冤屈的人自然不會枉死,但做了惡事的人,也從沒有人可以在我面前耍花樣的。」
即墨無雙聲音清冷,彷彿不帶任何感情一般。可偏偏是那若有似無的一眼,卻讓方景書後脊一涼,額頭上一滴冷汗瞬間滑落。
得到了即墨無雙如此回答,長孫穹自然是十分之滿意。他昂首闊步的走到了沈從容的面前,冷笑開口,「不知道沈小姐還有什麼要說的?」
原本一直就安然坐在一旁看戲的沈從容這個時候總算是抬起了頭,明眸忽閃,那星光璀璨的眸子裡面閃爍著智慧的光芒。她悠然起身,眨巴了雙眼,直直的望向了長孫穹和長孫玉兩兄妹,「看樣子,大夥兒都認為樹上那人是我所害咯?」
長孫玉冷笑道,「紅蓮雖然容貌不復,我可是親眼看見她揣著方景書的喜碟出了門。」
方景書這個時候也站了出來,冷眼望著沈從容道,「沒錯,紅蓮的容貌雖然被毀,但方纔我可是真真切切的瞧見她腰間還別著我給她的喜碟。若非那般,我怎敢確定那就是我的丫鬟?」
「可笑,憑著一張喜碟就將一條人命推到別人身上。」一旁的墨染看了半響的戲,終於還是隱忍不住,站了出來,「我看吶,說不準是你這個當小姐的嫉妒丫鬟的美貌,毀了她的容貌,她一時難以接受,這才吊死在這裡。」
此話一出,方景書臉色陡然白了,她怒視著墨染,「你不要在這個信口雌黃!」
「他是不是信口雌黃我不知道,你們倒是將污水都往我身上潑了。」沈從容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仿若那掛在月桂樹上的人壓根兒就與自己半點關係也沒有。她一派悠然的走到了即墨無雙面前,「既然方小姐說看見了喜碟,那我就請王爺應允將那喜碟取出來。」
即墨無雙淡淡的瞧了沈從容一眼,眸光從她身上掠過,輕輕的落在她身側的墨染身上。
墨染原本一張俊臉上陰雲密佈,此刻卻恰巧與即墨無雙的視線撞了個正著,下一秒他便有些不自在的挪開了目光,臉上露出拘謹的神情來。
即墨無雙眼底閃過一道暗芒,大手一揮,看向近衛長卿,「允了。」
長卿行動迅速,大手一揚,軟劍便將吊著屍體的繩子割斷。他飛快的將吊在樹上的屍體取了下來,果不其然,真的在她腰間發現了一張鮮紅的喜碟。
當長卿將那喜碟遞到即墨無雙面前的時候,方景書和長孫玉也是急急的瞧了一眼,發現果真是她交付出去的喜碟。臉上的緊張感瞬間消失無蹤,方景書長長的吐了一口氣,臉上掛著一抹得逞。她靜靜的望著沈從容,極力壓制住心中即將噴發出來的喜悅:沈從容,如今你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眾人陸陸續續的圍了上來,打開那喜碟一瞧,上面果真書著方景書邀約沈從容來邀月樓的字樣。
一見此景,眾人嘩然,一時間懷疑的目光都投向了沈從容。
長孫玉也是冷著一張臉,笑道,「沈小姐,如今人贓並獲,你還有什麼好狡辯的?」
長孫穹也跟著道,「王爺如今已經發了話,不管是皇親還是國戚,今兒若是犯了事,絕對饒恕不得。沈小姐,我看你如今還是給方小姐磕幾個頭,看看她能不能原諒你吧!」
沈從容淡淡的睨了方景書一眼,將她那張醜惡的臉映入腦海。她望著方景書嘴角的那一抹笑容,眸光裡面閃過一抹冷意:笑吧,等會讓你哭也哭不出來!
「既然長孫少爺和長孫小姐都一口咬定就是我沈從容所為,那不如我們來打個賭吧?」沈從容臉上噙著天真的笑意,那燦若星辰的眸子讓大夥兒一時間竟然是錯不開眼。
倒是長孫玉先回過了神,她惱羞成怒的瞪著沈從容,「哼,死到臨頭還不知所謂!」
長孫穹望著沈從容,如今人贓並獲,她一個弱質女流難不成還能翻起什麼天來?想到這裡,他嘴一咧,笑著便問,「不知道沈小姐想打什麼賭,怎麼個賭法?」沈從容眸光一亮,嘴角還掛著笑意,人卻已經走到了墨染的身側。她一把抓住了墨染的手腕,帶著他閃到了紫檀木的桌面。
還不等眾人開口,又見沈從容玲瓏的身子輕輕越過紫檀木的桌面,手還沒有碰到他們兩兄妹,那雄厚的內力已經壓得兩個猛地栽倒在桌面之上。就在眾人還來不及眨眼的時候,沈從容又一個利落的轉身,從長卿的腰間將那一柄軟劍抽了出來,作勢就要朝著長孫穹和長孫玉撐住桌面的兩雙手上砍去。
這一番舉動嚇得長孫玉花容失色,不顧形象的大喊大叫起來,可身後的莫明壓力卻讓她無法挪動分毫。
長孫穹更是唬得腿腳一軟,跌坐在地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眼看著那軟件便要砍上他們的雙手,竟是被沈從容堪堪給頓住了。她望著已經嚇傻的兩兄妹,「我們這邊兩個人,你們那邊兩個人,若是人是我殺的,我便讓你們剁了我們這雙手;如果不是,那就你們的手也別要了。」
「喂,你這個傢伙,好事怎麼沒看見叫上我?」立在沈從容身旁的墨染臉上掛著不滿,可眸子裡面卻是滿滿的笑意和躍躍欲試:跟在她一併過來的人不在少數,她沒有叫別人,而是下意識的將自己拉了過來。能夠讓自己跟她一併承擔,這樣算不算同舟共濟呢?
沈從容斜睨了墨染一眼,嘴角上揚,「我什麼時候輸過?」
說罷這話,沈從容便將手裡的軟劍放下了,一臉恬淡的望著長孫穹和長孫玉,「不知道兩位意下如何?」
長孫玉早已經被嚇得花容失色,驚聲尖叫的指著沈從容便罵開看,「你,你這個瘋子!」
長孫穹方才也是被沈從容一身輕靈的功夫給著實給下了一跳。剛才有一瞬間,他彷彿以為自己的雙手真的會這樣沒了。不過沈從容總歸是住了手,如果不是她心虛,何須在這裡裝神弄鬼?
腦子裡面思量了一番,長孫穹臉上閃過一抹冷色,開口應下了,「好,我應了!」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
方才被唬得臉色慘白的長孫玉更是面色慘白如紙,她衝上前去一把拉住長孫穹,聲音顫抖到已經變了調子,「大哥,她瘋了你也跟著瘋嗎?我……」
長孫玉的話還沒有說完卻一把被長孫玉給拉了過來,他頷首,靠近了長孫玉的耳畔,壓低了嗓門道,「玉兒,你稍安勿躁。」
「你知道我這雙有多珍貴嗎,我怎麼稍安勿躁?」長孫玉方纔已經被沈從容一個動作嚇得魂飛魄散,如今哪裡還聽的進去旁的?不過素來僅有的神智讓她還是跟著壓低了聲音。
「那個女人若不是心虛,又何必在我們面前裝神弄鬼?」長孫穹冷哼了一聲,一雙眸子裡面透著狠厲,「如果她拿不出證據證明人不是她殺的,那這個黑鍋她就背定了。那兩雙手,我志在必得。」
「可是,」長孫玉急急的看了沈從容一眼,見她一臉坦然,不由心裡燒的慌,「可萬一她拿出證據來,難不成我們真的賠上兩雙手嗎?」
長孫穹冷笑著,伸手握了握長孫玉的手腕,「這不但是靜伯侯夫人的手,更是長孫丞相嫡女的手,你以為她沈從容真的敢動你嗎?」
聽了長孫穹這麼一番說辭,長孫玉那慌張的心總算是跟著冷靜了下來。方才自己不過是被沈從容那一番裝神弄鬼嚇昏了頭,這一場賭局,從沈從容開口說出來起,就注定了這是一場她打不贏的賭。
無論輸贏,沈從容的手都是留不得的。
想到這裡,長孫玉臉上才平靜了下來,慌張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以往的高傲清冷。她定定的看了長孫穹一眼,這才點了頭。
見長孫玉總算是開了竅,長孫穹臉上瞬間露出一抹笑意。他轉過身子看著一臉淡泊的沈從容,傾身上前,「沈小姐,我們應了。」
沈從容一雙眸子晶晶亮,見長孫穹點頭應下,她轉身便看向了主位上的即墨無雙,「那現在就請王爺做個見證,我們滴血為證。」
說罷,她便舉起了方才從長卿那裡拿過來的軟劍,一隻手朝著墨染那邊伸了過去。
原本打算看好戲的墨染陡然回過神,低頭看了一眼沈從容攤開在自己面前的手,一臉疑惑,「幹嘛?」
「滴血為證啊!」話音未落,沈從容便一把揪住墨染的手指,在軟劍上輕輕一拂。
一滴鮮紅的血伴著墨染撕心裂肺的喊叫聲,滴在了軟劍之上。
墨染一把將食指塞進嘴裡,氣的哇哇大叫,「沈從容,你這個壞女人!」
沈從容嘴角還是掛著淺淺的笑意,眸子卻沒有落在墨染身上,反而是一臉笑盈盈的將軟劍遞到了長孫穹的面前,「請吧。」
長孫穹雖然練了幾年武,堂堂男子漢,卻是個怕疼的。他看了一眼疼的齜牙咧嘴的墨染,又看了看一臉期待的長孫玉,終究還是不遠落下面子,一咬牙將食指在軟件上一拂。
見長孫穹沒好氣的吸了吸指頭,長孫玉秀眉終於緊緊的蹙了起來,她冷眼望著沈從容,「現在什麼都已經隨了你,你是不是也該拿出些什麼東西來讓我們瞧瞧?」
沈從容微微一笑,那眼睛斜了一眼還在大呼小叫的墨染,沒好氣的道,「堂堂男子漢,這點小傷也受不住。」
墨染沒好氣回嘴,「反正跟著你就沒好事!」
沈從容朝著長孫穹努了努嘴,「破了這點皮,到時候用賠你一雙手便是!」
這話一出,墨染那滿是憤懣的臉上瞬間又揚起了笑意,他討好的湊到了沈從容的面前,笑嘻嘻的道,「那你可得說到做到!」
「夠了,你們兩個有完沒完!」長孫穹受了痛,如今眼瞧著這兩個人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打情罵俏起來,不由的怒火中燒。
「就是,死到臨頭還不知所謂。」長孫玉也是一臉嫌棄的望著沈從容,一早就聽方景書說過,這個沈從容看上了宇文常舒,後來被宇文常舒拒絕之後一病不起。如今看來卻沒有那般癡情,在大庭廣眾之下**,簡直就是恬不知恥!
倒是一直在一旁沉默著的即墨無雙在看見這一幕之後,一雙黑眸裡面瞬間捲起了風暴。饒是長卿跟在即墨無雙身邊這麼多年,突然感覺到如此沉悶的氣壓,不由的也跟著冒起汗來:這個沈從容膽子也太大了些吧,難道她不知道王爺的心意麼……
沈從容此刻才收斂的臉上的玩味,臉上笑容褪去,也就是在一瞬間,她清麗的小臉上覆上了一層冷冰。她蓮步輕挪,緩緩地走到了方景書的身邊,那眸子裡面帶著十分寒意,目光如炬,恍若能夠穿透一切直達人的心底。
饒是方纔還在沾沾自喜的方景書這個時候也是被看的心底發虛,這目光太過於犀利清冷,跟自己死去的嫡姐竟然有著九分相似。
沈從容一步步上前,眸光裡面帶著濃烈的恨意,竟然方景書目光恍惚,彷彿朝自己走來的不是別人,是那個死去的方景瑜。這眼神,分明就是方景瑜死前看著自己的眼神啊!
「你,你要做什麼?」方景書腳下一軟,下意識的退後了兩步,「難不成、難不成我們拆穿了你的伎倆,你便要殺人滅口嗎?我告訴你沈從容,這裡可是京城,天子腳下。而且攝政王也在這裡,你不要胡來!」
方才沈從容壓制長孫玉和長孫穹的時候,大夥兒就已經瞧出來,這個沈從容不但有武功,而且武功還高的深不可測。
方景書被看的背後發冷,生怕沈從容不管不顧在這裡一掌把自己給劈了。
不過沈從容卻是在走到她面前的時候頓住了腳步,清冷的臉上浮出一抹詭異的冷笑,「殺人滅口這種只有你才會做,我可不會。」
沈從容笑的一臉無邪,猶如一隻純潔的小白兔。
可偏偏看在方景書的眼底,那一抹笑卻猶如地獄修羅,讓她寒毛倒立:這個女人太詭異了,她根本就不是以前的那個沈從容。大病一場,不可能會讓一個人改變的這麼徹底。否則,自己怎麼會在她面前有一種無所遁形的感覺,好像什麼事情都瞞不過她的眼睛一般?
「你說那個人是你的丫鬟紅蓮對吧?」沈從容冷冷的望著方景書,而後又指著桌面上的喜碟,「這個就是你交給紅蓮的喜碟?」
方景書縮了縮脖子,硬著頭皮說道,「明知故問!」
「很好!」沈從容轉身便朝著門口走了過去,紅蓮的屍體已經被長卿擱放在略微靠近門口的那一邊,她雙目圓睜,模糊的臉上還掛著痛苦萬分的表情。只是沈從容越發走進了,那一股子腥臭味兒越發的刺鼻起來。
沈從容素手隔空輕輕拂過紅蓮的面容,臉色青紫,身上還帶著淤泥,人早已經死透了。
眼底閃過一抹明瞭,沈從容終於起了身子。
她迎著長孫穹兩兄妹凌厲的眼神,靜靜地走到了大廳的正中央。「方纔方小姐可是說宴會開始之前才讓叫紅蓮去靖遠侯府請我?」
方景書一愣,下意識的看了長孫玉一眼:這事方才自己已經說過了,為何沈從容還要再多此一舉?
長孫玉狠狠的瞪了方景書一眼,裡面是滿滿的警告。
方景書縮了縮脖子,只想著紅蓮必定是死的了,自己可是親眼看著她沒了呼吸的。如今就算沈從容再怎麼使壞,也無法讓紅蓮起死回生。
這麼一思量,方景書揚起了脖子,朗聲應道,「沒錯,不過就是大半個時辰之前的事情,長孫小姐亦是親眼所見!」
「好你個方景書,竟敢陷害靖遠侯大小姐!」
方景書話音還未落,沈從容的聲線便揚了起來。她一臉的震怒和冷意,週身瞬間揚起了讓人窒息的寒意。
這一聲嬌叱響起在半空,卻震得在場的人耳朵生疼,很顯然,沈從容是用了內力的。
方景書原本就有些心虛,更是被斥得腳下一軟,差點跌坐在地上。
好容易回過了神,她才怒視著面前趾高氣昂的沈從容,「你憑什麼說我陷害你,證據呢?如今紅蓮的屍體在這裡,你還有什麼資格狡辯?」
沈從容冰冷的臉上漾起一抹笑意,她走到紅蓮的屍體邊上,開口道,「你說紅蓮大半個時辰之前還活著,可這具屍體起碼死了有五六日。已經漸漸開始**散發出屍臭,你居然還敢說她是紅蓮?」
「什麼?」方景書一怔,瞬間猶如被人抽了魂魄一般,呆站在了原地。
「不可能,怎麼可能?」站在一旁本來等著看沈從容怎麼死無葬身之地的長孫玉這個時候也慌了神,「我明明親眼看見紅蓮走出這個大門,她不可能已經死了五六天!」
方景書也是在這個時候回過了神,「對啊,紅蓮她明明就是……」
「明明就是什麼?」沈從容接過方景書的話頭,一雙眸子寒氣四溢。她望著一句話哽在喉嚨的方景書,臉上浮出笑容來,「如果你不敢說,那我就替你說好了。」
清了清嗓子,沈從容才道,「你先是害的紅蓮容顏被毀,然後聯合長孫小姐害死了紅蓮,卻在今個兒這個時候誘我到這攬月樓,打算嫁禍給我。對不對?」
墨染與稼木真這個時候相互對看了一眼,直到此時此刻,他們兩個才知道自己方纔的擔心完全就是多餘的。因為,面前這個女人壓根兒就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因為她說起瞎話來,眼睛都不帶眨的。
不過也罷,既然這兩個女人不安好心,那就讓她們嘗嘗被人倒打一耙的滋味吧。
一旁的稼木真腦子裡面轉的飛快,之前的事情彷彿在這一瞬間被捋順了:只是還有一點,他始終不明白。
稼木真的眸光落在「紅蓮」的身上,俊眉蹙起:沈從容一直就跟我們在一起,壓根兒就沒有分身去偷天換日,這個紅蓮又是誰動的手腳?
「你、你……沈從容你不要血口噴人!」長孫玉聽了沈從容的話,差點沒氣昏了過去。這個女人太無恥了,居然敢這般捏造事實,簡直就是無法無天了!
「我血口噴人?」沈從容面上掛著一絲無辜,「就算我真的血口噴人,那也是跟你們學的。」
「你……你……」平素總是被眾星捧月的她何時被人這般誣陷過?長孫玉氣的一口氣沒提上來,整個人軟趴趴的便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沈小姐,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沉默了多時的宇文常舒這個時候終於走出來替自己的兩個女人說話了。方才一番觀察下來,他就已經猜到了幾分,這件事跟方景書斷不了干係,不過沈從容卻太過於咄咄逼人了。
如今他即將迎娶長孫玉,斷不能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出售嗎紕漏,到時候自己可是吃不了兜著走。
見宇文常舒出來替自己撐腰,方景書頓時來了氣力,「就是,沈小姐亂說話可是要負責的!別以為你胡謅幾句,便能救下你那一雙手!今個兒就算你再怎麼耍賴,也是沒用的。」
宇文常舒聽見方景書說話,不由的越發惱怒,回頭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這才算是讓她閉上了嘴。
「方小姐,我是不是胡謅只有你心底最清楚。」沈從容眸光裡面漾起一抹笑意,明明是絕美的笑容,卻偏偏讓看的人毛骨悚然。「那人不是紅蓮,但她是誰恐怕也只有你方小姐才能認出來了!」
方景書蹙著眉頭,心下有些忐忑,卻還是拗不住宇文常舒的冷眼,戰戰兢兢地朝著「紅蓮」那邊而去。
不過這不看卻不要緊,一看,卻是把方景書嚇了個魂飛魄散。
「啊啊啊——」方景書臉上的血色在一瞬間褪了個一乾二淨,整個人猶如撞了鬼一般癲狂的叫出了聲。她緊緊的摀住雙唇,跌坐在地上,連滾帶爬的朝著宇文常舒那邊爬了過去。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眾人都詫異萬分,大夥兒更是對那具屍體產生了莫明的驚恐,一時間沒有一個人敢上前。
方景書這個時候死死地攥住宇文常舒的褲腿,瘋了一般的哭號,「姐姐,不要找我,我知道錯了,你不要上來找我啊!」
「什麼?」
方景書的話只有宇文常舒心知肚明,他只覺得心猛地一沉。又驚又怒的他一把將癱軟在地上的方景書提了起來,惡狠狠的道,「不要亂說話,會沒命的!」
方景書此刻已經嚇得魂不附體,雙手死死的摀住自己的嘴,一臉驚恐的望著宇文常舒,那絕望的眼神是在告訴宇文常舒,她絕對沒有看錯!
「賤人,再給我亂說話,我們都活不成了!」宇文常舒將方景書揪到了胸前,壓低了嗓門。
方景書渾身發顫,好容易吐出一句話來,「不是……她真的、真的是方景瑜,我這輩子永遠都忘不了。我明明、明明已經毀了她的屍體,怎麼會……」
宇文常舒見方景書越說越離譜,當即一巴掌抽在她臉上,「還不給我閉嘴!」
沈從容冷著一張臉,靜靜的望著宇文常舒和方景書,他們也會知道害怕,也會絕望嗎?
這一切,僅僅是個開始而已。
方景書,宇文常舒,你們欠我,這輩子我要你們千萬倍的償還!
沈從容看了一眼已經嚇得神志不清的方景書,她臉上似有陣陣黑氣竄過:看來自己給她準備的藥已經開始發揮作用了呢!
想到這裡,沈從容這才覺得差不多了,她靜靜的走到了「紅蓮」的身側,素手在眾人沒有發覺的情況下,飛快的拂過「紅蓮」的面頰。隨後才揚起聲調想著方景書道,「我看方小姐平素虧心事做的太多了,所以才會被自己的丫鬟給嚇成這個模樣吧?」
宇文常舒一聽沈從容這話,臉上閃過一抹陰霾。腦海裡面似乎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他一把甩開了渾渾噩噩的方景書,飛快的走到了「紅蓮」的屍體邊上。
他低頭一瞧,亦是被驚了一跳。
宇文常舒赫然抬起頭,目光帶著疑慮,落在主位上的即墨無雙身上:這個丫鬟既不是紅蓮,也不是方才方景書口中的「方景瑜」,居然是那個因為衝撞了即墨無雙而被賜死的秋月?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即墨無雙的臉上是一如既往的淡泊,即便是撞上了宇文常舒困惑的眼神,他似乎也壓根兒就沒有起來作解釋的打算。
沈從容默然走到了宇文常舒的面前,「這個丫鬟叫秋月,是方小姐的貼身丫鬟,想來侯爺也是認得的吧?」
宇文常舒望著面前的沈從容,依舊是那樣的容貌,依舊是明眸皓齒,卻多了幾分凌厲和果敢。那週身散發出來的涼薄,讓她有一種莫明的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受。
明明就只有半年時間,為什麼一個人的變化會如此之大?
這個女人,太不簡單了!
宇文常舒蹙眉望著沈從容,他竟然有一種感覺:今天發生的一切,似乎都已經在這個女人的算計之中了!
拳頭緊緊的攥在了一起,宇文常舒咬牙切齒的望著沈從容,「你到底要怎麼樣?」
沈從容眸光一閃,臉上瞬間換成了一副笑容可掬的單純模樣。她搖了搖頭,指著癱坐在地上的方景書,還有一張臉白成紙的長孫玉,「這個不要問我,而是要問問方小姐,還有侯爺你的未婚妻。她們一直就想置我於死地,她們到底想要怎麼樣?」
「你……你為什麼知道那不是紅蓮?你為什麼知道方景瑜,你到底還知道多少?」方景書跌坐在了地上,渾身發顫。她仰頭望著居高臨下的沈從容,控制不住的詢問出聲。
沈從容幽暗的眸子裡面閃過陣陣寒意,她慢慢的走近方景書,俯身靠在她的耳邊,低聲道,「紅蓮伺候我那麼多年,我自然是知道的。至於你其他的問題,我可以告訴你:我,是替人討債來的。」
方景瑜!
這三個字瞬間在方景書的腦海裡面劃過,一個讓人不敢置信的瘋狂念頭在心底滋生開來。方景書怕的渾身發顫,恨不得馬上就能夠昏死過去,來避免對面這一切。
事已至此,已經不需要沈從容再多費什麼口舌,方景書的種種表現,就已經表明這一切都是她一手策劃,為了要置沈從容於死地而捏造出來的了。
眾人一臉欽佩的望著沈從容,面對長孫玉兩兄妹的咄咄逼人,她居然能夠那般不卑不亢,還抽絲剝繭的將事情的真相理出來,那是要怎樣的一種氣魄和膽量?這女人,絕非凡物!
就在這個時候,大夥兒彷彿已經將認定了方才沈從容所言:紅蓮和秋月就是被長孫玉和方景書聯手害死的,而且她們不但心狠手辣,最後還想要嫁禍給沈從容,簡直就是無恥之尤!
「方景書,你這個賤人,瞧你幹的好事!」
越是害怕發生的事情,卻偏偏發生在自己眼前。宇文常舒現在憋屈的簡直發了狂,就算秋月真的是即墨無雙賜死的,只要他不開口,這便是一個無人知道的秘密。這個黑鍋,他靜伯侯府是背定了!
滿腹怒火無處發洩,宇文常舒一把攥起了跌坐在地上的方景書,揚起手來便狠扇了她一巴掌。方景書身子原本就嬌弱,哪裡受的住宇文常舒這一巴掌,當即被打的翻倒在地上,嘴裡一顆牙齒和著血水一併吐了出來。
「賤人,從今天開始,靜伯侯府再也沒有你容身的地方。」宇文常舒恨得一雙眼睛發紅,指著怒吼出聲。
方景書腫著右臉,強忍著臉上的劇痛,一把撲倒宇文常舒的腳邊,「常舒,我自十五歲便跟著你,委身於你,就算是姐姐走了,你要去長孫玉我都沒有怨言。只求你不要趕我走,我不能沒有你,不能啊!」
此刻的宇文常舒哪裡還聽的進去這些,他抬起一腳便朝著方景書腰間踹了過去。
方景書一陣吃痛,整個身子都蜷縮了起來。她慘白著一張臉,跪在宇文常舒面前,痛苦的抱住他的腿,「常舒,不要,不要趕我走,我已經有了身孕,我已經有了你的孩子啊!」
此話一出,攬月樓頂層轟然炸開:要知道名門公子在娶親之前斷然是不能納妾的,更不要提讓未出閣的大姑娘有身子了。這事發生在平常百姓家倒是無所謂,可越發是位高權重的人,身上越是不能發生這種有損清譽的事情。
一時間,不光是眾人眼底帶著刺,長孫玉和長孫穹更是氣的白了臉。
方才長孫玉瞧著宇文常舒打女人的陣勢,已經是被嚇得臉色發青。自己如今已經跟宇文常舒定了親事,原本以為他還算個溫文爾雅的人,卻不知道他打起女人這麼凶殘。想到自己與他往日的過節,長孫玉後脊就發涼:這個宇文常舒是個禽獸,絕對不能嫁啊!
如今方景書一說她已經有了宇文常舒的孩子,長孫玉又是氣又是恨:氣的是宇文常舒竟然敢如此不買長孫家的帳,在這個時候讓方景書有了身子,這擺明了就是要讓自己難堪嘛!恨的是宇文常舒長的人模狗樣,打起女人來卻像個瘋子一般。她長孫玉可是長孫家的掌上明珠,如今就算是丟了名聲也斷不能嫁給這種禽獸,否則這一輩子才算是真的徹底毀了!
「哥哥,這種禽獸不如的東西,我長孫玉就算是孤獨終老也絕對不可能嫁給他!」長孫玉藉著方景書懷孕的事情發難,在這裡讓大夥兒看見了自己委屈,到時候在長孫丞相面前鬧起來那也容易的多。
長孫穹更是氣的渾身發抖,指著宇文常舒便罵道,「宇文常舒,你這般,到底有沒有將長孫家放在眼底?明個兒我便要我爹參你一本,讓九州大陸的人都知道你這靜伯侯爺一天到晚都干的什麼齷齪事!」
宇文常舒此刻也是懵了,他不敢置信的望著蜷縮在地上的方景書,「你說什麼?你不可能有身孕的,我在你的吃食裡面放了藥,你絕對不可能有身孕!」
方景書腰間吃痛,她緊緊的摀住自己的腹部,生怕宇文常舒一腳踹到自己肚子上。她艱難的望向站在一邊看戲的沈從容,「我瞧了大夫……」
「方景書,你這個賤人!」宇文常舒瞬間有一種被所有人背叛的感覺,他怒火中燒,怒不可遏的揚起手掌,掌心飛快的凝上綠色的火焰……
眼看著那一掌就要劈到方景書身上,卻在半空中堪堪被人截住了。宇文常舒憤怒的扭過頭去,竟發現是一臉玩味的稼木真,他正死死的扣住的自己命門,竟然讓自己動彈不得。
「宇文常舒,你堂堂靜伯侯爺,怎麼能因為一個女子有了你的身孕就起殺心呢?這可不是一個侯爺該有的所為。」
稼木真看似勸告的一番話,卻是將宇文常舒逼上了絕路。在場的所有人一時間看宇文常舒的眼底多了幾分鄙夷:這個宇文常舒為了能夠攀上長孫家使出那種下作手段不說,還給自己的妾侍下藥。如今妾侍懷了身孕,他竟然也不顧骨肉親情,竟然起了殺人,這樣人還配活在世界上嗎?
宇文常舒掌心的火焰在眾人鄙夷的目光中逐漸歇了火,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也太突然了。就在剛才,自己還打著如意算盤,想著如何能夠拉攏到最大的兩個家族,可現在,甭說是長孫家,就連自己這個靜伯侯爺的位置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真是天意弄人啊!
宇文常舒手掌輕顫,掌心的內力還在燃燒著,他揚手一揮,一拳重重的砸在方景書身側的地板之上。那一拳力道十分,將地板砸出了一個偌大的坑。也將方景書嚇得全身發抖,她抬眸望著宇文常舒恨得發狂的臉,心底漸漸生出絕望來。
一切本不該是這樣的,她肚子的孩子本該是她當上靜伯侯府人的底牌,不應該是這樣展露在眾人面前,更不能成為宇文常舒的恥辱。
自己的肚子裡的孩子是靜伯侯府的繼承人,是將來的世子,是她可以榮耀一生的依靠啊!
「你好自為之吧!」宇文常舒冷眼望著方景書,抬頭定定的看向了主位上的即墨無雙,拱手見禮,「王爺,這件事我一定會給沈小姐一個交代!」說完這話,他便大手一揮,吩咐手下的小廝將秋月的屍體一併抬走了。
方景書跌坐在地上,還顧不得腰間的劇疼,連滾帶爬的站了起來,朝著宇文常舒離開的方向便追了過去,「常舒,常舒,不要走,你聽我說啊!」
一場鬧劇似乎就在宇文常舒離開的時候,就要劃上一個句號了。
眾人望著方景書追逐宇文常舒的身影,不由的搖頭扼腕:如今這個靜伯侯爺算是身敗名裂了,堂堂男子居然被後院的女人整到了這個地步,真真是……
就在眾人搖頭打算從攬月樓的頂層魚貫離開的時候,長孫玉和長孫穹兩個人也是相互對視了一眼,悄然的混入人群中,打算藉著大夥兒離去的人流混出去。
可就在他們兩個人摸到門口的時候,面前卻是赫然閃出一柄軟劍。那劍身柔軟,月光的光華流瀉下來,將那軟劍襯得盈盈發亮。
長孫玉和長孫穹後頸一僵,愣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地抬起頭來,順著劍身的方向看了過去。
只見沈從容站在門口,亭亭玉立。月光籠在她玲瓏的身姿之上,夜風起,將她玄米色的裙裾拉的飛揚。那清麗的小臉雖然掛著一抹淺淺的笑意,可在外人看來卻像是籠著一層迷霧。
分明是一隻小白兔的模樣,可那清冷至極的眼神卻讓長孫玉和長孫穹背後發涼。面前的這個女人即便是在笑著,卻也讓人害怕。
「沈……沈從容,你、你想做什麼?」
長孫玉望著那明晃晃的軟劍,終於知道害怕了。她緊緊的攥住長孫穹的袖口,質問沈從容的聲音也開始發顫了。
沈從容動了動手裡的軟劍,一臉笑瞇瞇的望向長孫穹兩兄妹,「手還沒留下呢,你們就要走麼?」
沈從容聲音不大,卻讓週遭的人聽了個真切。
原本已經走出攬月樓大門的王孫貴胄們這個時候也是下意識的頓住了腳步,他們一個個面面相覷,不敢置信的望著沈從容。那個女人面上清冷,眸光裡面卻是不容置疑的篤定和狠厲。
難不成,這個女人真的打算要了長孫穹和長孫玉的手嗎?
直到這個時候,大夥兒才發現,這個沈從容不是在開玩笑的,她從一開始就打著這個主意呢!
不過眾人驚愕的同時,也不由的將懷疑的目光投向沈從容:這個女人到底是有多大的膽子,她真的敢動手?
所有人都是八卦的,一個個頓住了腳步,就為湊這個熱鬧!
「沈從容,你敢!」如今不止是長孫玉了,就連長孫穹也是嚇破了膽。他身子輕顫,一雙眼睛瞪得溜圓。在武功上,自己斷然是比不過沈從容的了,但是只要在氣勢上壓制住她,說不定還有迴旋的餘地。
方纔,見情勢不對勁,他已經派了身邊的小廝去丞相府。只要自己再拖一會兒時間,等自己的爹來了,諒他沈從容也不敢拿他們兄妹倆個怎麼樣。
沈從容慢慢的邁開了步子,一雙美眸明媚動人,裡面卻是閃著嗜血的冷漠。她纖長的指尖輕輕拂過軟劍,頓在方纔還留著血跡的地方,輕輕彈了彈,「歃血為盟,而且還有攝政王作見證,難不成堂堂丞相府的嫡出少爺小姐想賴賬?」
一旁的墨染這個時候也開腔了,他嘴角掛著嘲諷的笑容,「都道長孫丞相最看中自己的清譽,若是讓他知道自己的一雙兒女出爾反爾,不知道後果會如何呢?」
長孫穹和長孫玉如今也是怕的要死,這兩個人居然還一唱一和的搬出長孫丞相的名譽來壓自己。
可即便是這樣,難道就要自己將一雙交出去嗎?
答案是不行,絕對不行!
若是沒有了這一雙手,他長孫穹就成了廢人,堂堂丞相府的大少爺,不久就將平步青雲的大少爺,怎麼能沒有手?那他長孫穹寧願去死!
想到這裡,長孫穹哪裡還顧得上其他?他一個箭步衝到了即墨無雙的面前,毫無形象的「撲通」一聲跪倒了,「王爺,王爺,求求您看在家父的面子上救救我們吧,王爺?」
即墨無雙眸光閃了閃,那深邃的眸子裡面似乎沒有湧起絲毫漣漪,依舊平靜如初。方纔的一切他可是都看在眼底,之前咄咄逼人的時候,怎麼沒有想到如今會有這般境地呢?
清冷的目光落在大廳中央的兩抹身影之上,最終定在沈從容那張艷麗的小臉上。那清冷的眸子裡面是清淡,似乎也沒有絲毫起伏。
這,是代表她相信自己麼?
如此一想,即墨無雙清冷的眸子裡面似乎起了一抹漣漪,他瞧了一眼跪在自己腳邊的長孫穹,逕直起了身子,朝著沈從容那邊走了過去。
眾人狐疑的目光落在即墨無雙身上,心底都在揣測這個心思難測的攝政王到底會幫誰。
只見即墨無雙走到沈從容的身側,也沒有言語,只是定定的看了她一眼,便將她手裡的軟劍給拿了過去。
眾人不由眸光一亮,有些人還露出會心的笑容:果然,即墨無雙也是想拉攏長孫家族這個大靠山呢!
而長孫穹和長孫玉瞧見即墨無雙這個舉動,那顆懸著的心總算是落回了肚子裡面。長孫玉更是長吁了一口氣,跑到長孫穹身側將他攙扶了起來。
她向自己的大哥頭去一個欽佩的眼神:自己這個大哥倒是不蠢,在這個時候,還知道利用長孫丞相的名頭來讓即墨無雙倒戈。
長孫穹鬆了一口氣,隨即冷眼看向了沈從容:如今就連即墨無雙也站在我這邊,看你還能弄出什麼⼳蛾子來。
不過沈從容臉上卻依舊是一派淡泊,那眸子裡面掛著嘲諷和鄙夷。
這詭異的眼神讓長孫穹眉頭一蹙,臉上浮出一絲困惑。
就在大夥兒都以為即墨無雙已經倒戈相向的時候,卻見他拿著一柄軟劍徑直走到了長孫穹的身側,朝他遞了過去。
下一秒,清冷的聲線響起,「你是自己動手,還是要我幫你?」
此話一出,圍觀的眾人下巴差點沒掉到地上去。
長孫穹和長孫玉更是被這話驚得目瞪口呆,他們不敢置信的望向面前的即墨無雙。只見他俊朗的臉上沒有絲毫玩笑的模樣,反而是一臉的認真。就像當初他要出征崇文國的時候一樣,那週身至寒的氣壓讓大夥兒莫明的窒息。
「王、王爺?」
饒是沈從容開了口,長孫穹也沒有現在這麼害怕!
沈從容不過一介女流,長孫丞相來了說不定還能壓制的住。可即墨無雙卻是尚武國能夠橫著走的「活閻王」,他想幹什麼,就連當今的皇上也是要顧及三分的。
即墨無雙冷冷的眸子裡面浮起寒意,靜靜的看了他們兩兄妹半響,最終將那軟劍扔給了身邊的近衛長卿。轉身之間,那冰冷的聲線響徹整層攬月樓,「看來長孫少爺不想自己動手,長卿你來吧!」
誰人不知道即墨無雙的近衛長卿武功高深莫測,辦起事情來也是雷厲風行,冷血無情。無論對方是什麼達官貴族,王孫貴胄,只要即墨無雙開口,長卿就從來沒有手軟的時候。
長卿冰冷著一張臉,淡定無比的朝著長孫穹和長孫玉那邊走了過去。
長孫玉和長孫穹對視了一眼,兩個人被長卿唬得連連後退。眼看著長卿就要走到他們面前,兩個人竟是默契的轉身便要跑。
豈料他們兩個還沒有跑出幾步,卻被沈從容和墨染堵在了門口。
沈從容身形一閃,袖口裡面竟竄出了陣陣熱流,隔空便將長孫穹和長孫玉一掌掀翻在地上。而另一邊長孫玉壓根兒就不會武功,被長孫穹壓在身上,更是動彈不得。
沈從容一個利落的翻身,纖長的素手一掌壓在長孫穹的肩頭。她面不改色,可手上卻暗暗用了內力,制的長孫穹動彈不得。
兩個人仰首望著越來越近的長卿,終於嚇得瘋了一般的尖叫出聲,「不要,不要,救命,爹爹救我啊!」
許是長孫玉喊聲太過於淒涼,讓已經走到快步走到攬月樓門口的長孫丞相聽了心驚肉跳。此刻的他哪裡還顧得了其他,提了衣擺便朝著內廳裡面衝了進去。
就在長孫丞相走進大廳的時候,耳邊還迴響著長孫玉和長孫穹淒厲的尖叫聲。方才聽見自家小廝說有人要砍了自己一雙兒女的手,他便嚇得魂飛魄散。如今跌跌撞撞還沒站穩身子,便瞧見長孫玉和長孫穹被人死死地壓制在地上,而在他們面前的男子手起刀落,毫不猶豫地朝著他們的雙手斬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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