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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二百二十一章 黑沼福地 文 / 即墨蓮城

    「漠北?紀先生……」朝秋不知為何,待看到紀懷安的雙眸時,又是詫異又覺得不忍拒絕,似乎從他眼中看到了濃濃的關切與縱容。

    週遭的氣氛很是怪異,一時間安靜的很。朝秋一笑,順勢點頭說道:「好呀,每次看信時我便在想駝隊穿梭,馬群狂奔究竟是如何風情。只是我跟著去了,定是拖累你們,到時候你們可別嫌棄我。」說罷自己卻先笑了起來。

    周幕遲上前道:「這邊交由海帥整頓,火藥一物全部毀去,漠北那裡的戰事便會消停。到時,我亦有時間能帶你去逛大漠。」

    朝秋望著他,笑道:「軍紀甚嚴,我可不能壞了規矩。」

    不知何時,阿幼苦著一張臉被爹給拎走了,一雙眼睛委屈地盯著朝秋看,卻見她與幾人相談甚歡,頓時覺得眼前一片黑暗。

    幾人說說笑笑,也不再待在香谷島上,便先後上了船,直接沿海線北上,一路風馳電掣,唯有在補給時才靠岸略作休整。

    阿幼與阿袖倒不再整日跟著朝秋,自從上了船後,兩人各自有事要做,這樣一來,朝秋倒與周幕遲相處甚歡,似乎一瞬間又回到了過去的日子。

    船已行了半月有餘,正是入黃海之時,三疣梭子蟹雖已過了漁汛,但這一支船隊卻都是好手,阿幼便是捉了好大一筐梭子蟹。黃色脂膏肥美無比,朝秋左看右看,還是學不會那些招數,只覺得大家各自都有本領,喜得她天天吃上從未吃過的珍饈美味。

    這艘主船上,不時有笑聲與驚呼聲傳出,紀懷安坐在窗前,目色平和。嘴角含著一絲笑意。誰又知曉他心中的掙扎,自塗州一事,他只想把玨兒栓在身邊,再不攪和進這些險境中。心中微一思量,便想親自教她那些東西,漠北一局定後,很快便是他的籌謀徐徐展開之時。

    手中拾住的書頁許久未曾翻動,紀懷安看著窗外半天,只覺得心中那空了的一處填滿,偶爾想起以前種種。便覺得上天到底沒有負他。

    夏日的海上,狂風暴雨時而生起,待靠近沂州城時。所有人便棄了船,改乘馬車,先後三隊人馬朝著漠北快速駛去。

    一晃便是兩個月過去,轉眼入秋,沿途中皆是青熟的稻穗。只是一旦入了北地。週遭便荒涼起來,待進了鶻城,高大的土色城牆,唯有護城河邊的綠意,才能看見這處的生機。

    一路上馬不停蹄,朝秋只覺得自己全身的骨頭都快散架了。這還是為了照顧她這不會騎馬之人。阿幼也好不到哪裡去,向來便是船上稱大王,一旦上了馬。兩條腿酸的差點就軟了下去,為著沒少遭阿袖的嗤笑。

    鶻城農田多種米粟,如今又增加了幾種作物,棉鈴已經漿了絮,地裡的土豆株鬱鬱蔥蔥的。那些甘薯籐四處遍佈,不少鶻民掐了籐莖炒成菜吃。

    朝秋饒有興致地朝外看著。回身問道:「阿袖,這邊的地倒不是很肥,糧食作物也少了些。」

    阿袖也是在看著窗外,應道:「北地大多人家都養牲畜,主要還是靠肉食過冬。如今正是秋天,地裡收上來的米粟都是用來儲冬,出了鶻城北城門才是放養牛羊的草原,這邊是看不到的。」

    阿幼騎著馬溜在馬車旁,全身上下的精神氣都快乾透了,此時有氣無力地插嘴道:「我定要狠狠睡上一日一夜,再起來能吃下整一隻烤全羊!」

    朝秋撲哧一笑,阿袖斜了眼,輕哼了一聲。

    鶻城的風很乾,不過才入秋時節,迎面吹來便覺得有些糙粒,幸而此時還未至冬日,不然待草原枯盡,便是沙塵滾滾之時。

    朝秋一行人並未同其他人出城奔赴軍營,而是留在鶻城中暫歇幾日。

    此時已至傍晚,正是大漠落日之時。整個回鶻城的土牆被染出了金輝璀璨之色,一等餘暉散盡,氣溫陡然降低,除了一堆堆篝火之外,空氣中還瀰漫著一股棗枝烤肉的香味。

    朝秋裹上了皮襖,對著周幕遲說道:「這天才九月,怎的好似要下雪一般,真冷。」

    「等地裡的糧食收盡,天氣變得更快。」周幕遲遞過一杯馬奶酥茶,跟著她一同坐在城階上,看著遠處無盡的蒼穹與丘地,從未覺得這般安心。

    他側頭一看,朝秋正對著酥茶看出神,篝火的光亮打在她的臉側,暈出暖暖的昏黃。

    朝秋一抬頭,眼角彎彎,嫣然一笑道:「你瞧,他們也穿上了棉襖,我白日瞧見地裡有許多棉花林,這邊的日頭足,棉鈴倒是比杭城的還要大。」

    周幕遲順著目光看去,正是一群鶻民圍著火堆喝酒助興,這漠北已是很長一段時日都未曾見過這般景象。這次一旦掐斷了瀛人的火藥供應,弩族縱使馬上技術好,也不堪大周邊境城牆如鐵,吃了好幾次敗仗,如今又快入冬,只怕連過冬的食物都未準備好。

    周幕遲有些慨然,望著火苗入了神,「這般和樂的景象,再過兩個月,便是皚皚大雪。屆時只怕漠北有些生亂,只因食物的問題,卻令鶻城幾百年未曾平息過戰亂。」

    朝秋下巴倚在膝上,抱著雙腿側頭看著周幕遲,靜靜地聽著他說道:「弩族逐水而居,只有幾處水源地種米粟一類的。能用上木碳烤火已是難得,也有用牛糞曬乾做柴火之用,桔梗一類的都當飼料餵養。因為太過困苦,一旦遇上極寒之年,凍死大量的牛羊,便會發生一些搶掠邊境的戰事。」

    朝秋默不作聲,如果……從此以後解決了食物問題,試問弩族又如何會冒著生死危險來進攻大周?說不定,還會與大周交換好馬,皆大歡喜。

    只是就連鶻城都未能富足起來,更何談草原上的外族牧民。

    朝秋一時心中沉沉的,也沒了原先的歡喜,直至深夜,聽著屋外的歷歷風聲,一時間分不清究竟是在何處。

    周幕遲第二日便回了軍營,一應雜事諸多,每每能抽出一天半天便帶著朝秋各處轉悠一番。倒是朝秋,心中已不是原先那般想著只為到此一遊,看著這週遭的曠野,眼裡的渴望就連周幕遲都察覺出來。

    只是朝秋並沒能找出什麼法子,日子過的飛快,見過漠北貧瘠的秋收,成群的牛羊趁暮色而歸,也漸漸習慣這個缺水的北地。又一夜間飛沙走石,待到天明卻是下了整整一夜的雪。看著天象,似乎還有一場大雪將至。

    周幕遲入得鶻城,抖落裘襖上的雪粒,開口說話哈出一片水汽,「昨夜狂風吹垮了好些帳篷,今日便不要出去了,應該會下兩天的大雪。等雪停了,你便早些回杭城,這漠北的冬天怕是難熬住,能凍得手腳都長滿瘡,疼得不得了。」

    朝秋根本不敢出門去,這土牆嚴實,不怕會垮塌,一想到周幕遲還住在營中,憂心說道:「這樣的大雪,你們還住在帳篷裡,夜裡風沙又大,好不危險。言璟哥,你們可要小心些。」

    周幕遲點點頭,眼裡又是一陣不捨,最終說道:「剛收到消息,漠北以東之地,紀山帶領的一批兵卒差點陷入黑沼地,我與紀先生需要前去查探,屆時阿幼阿袖會護送你回杭城。」

    朝秋一怔,喃喃道:「黑沼地?東邊?」忽的眼中一亮,忙拉著周幕遲走到屋中桌案前,從書堆裡翻出一張圖紙來,上面彎彎扭扭畫了許多線條,卻是朝秋根據自己印象中的地圖繪了下來。

    「言璟哥,你同我說說,黑沼地是在哪一處?」朝秋語氣中透著一股興奮,似乎抓住了一個契機,一雙眸子急切地看著周幕遲,又生怕自己想錯了。

    周幕遲略掃兩眼,便大為驚訝。這副圖比之軍中用圖更為細緻,雖然不明白圖中一些線條的緣由,可是大致還能分辨出大周屬地與弩族邊境相連處。

    他伸手指了兩處,說道:「我們應當是在這處,東部還有十日路程,這中間俱是山丘荒地,顯少能種植米粟。東部有一道天塹之地叫做漠嶺,從此處開始,便隔絕了兩國邊境。因為這座漠嶺,那邊倒沒發生過戰事。不過那處地方荒草雜木居多,可又是沼澤地,過去放牧的人經常會陷入其中。這一片大周之內的黑沼地差不多有五千頃左右,翻過漠嶺那邊便是弩族之地,同樣也是成片的黑沼荒地,只有一部分弩族在周邊活動。」

    朝秋大喜,一雙眼睛盈盈發亮,脆聲說道:「言璟哥,我與你一同去這漠嶺。如果我未猜錯,那漠嶺的土地肥沃至極,黑沼便是許多植物爛在泥中常年發酵,若是能開荒,這漠北興許便成了北地糧倉。」

    周幕遲半晌才顫聲道:「朝秋,你……如何知道?」

    朝秋並未細想,滿心滿眼都將心思放在圖紙上,指著漠嶺的地方道:「如果能有一批人去開荒,趁著初冬將這片地的雜草除盡,耕地犁田,待開春時播下種子,小心侍弄,不出半年,這千頃荒田立時能變作良田,只怕比江南富庶之地出產的還要高呢。言璟哥,我們快些去吧,我都等不及親自看一眼漠嶺,可不能竹籃打水一場空。」

    周幕遲心中重重震了兩下,嘴角生出一股笑意,點了點頭,說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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