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二百一十八章 涉險如焚 文 / 即墨蓮城
「林阿京,吳大江,大管事尋你們過去。」一人進得石室內,見到角落坐著幹活的兩人,張嘴便道。
「齊阿海,甚麼事這般急匆匆的?可是我們做錯了什麼?」角落裡的人抬起頭來,一見之下滿頭滿面的灰塵,幾欲看不清面孔,除卻那一排亮閃的白牙和晶亮的雙眸。
齊阿海嘖嘖兩下,見這石室中的人都看了過來,擦了汗,猛灌幾口水,趁著這時眼睛四處張望了下,這才走過來低聲說道:「我覺得定是好事!這火硝島咱們半個月下來都熟悉了罷,聽得有人說這回是要挑人去做大活,那活最是精貴,可比咱們天天研磨這些東西要難的多。不過啊,工錢可是這個數!」說完,伸出三根手指,朝著眾人晃了一番。
眾人一看,面面相對,眼色各異,齊齊深吸一口氣脫口說道:「三十兩!」
「喝!這不是又加了六兩銀子!」
「伍海商這是做的什麼,那麼掙錢!」
林阿京似乎也被唬住了,手裡一陣慌亂,吶吶說道:「不……不會罷,我才來不久,第一個月的工錢這都還沒見著影子,怎的又能換得這樣一份大活?不……不會是唬人的罷?」
齊阿海也是慨歎不已,瞧著林阿京和吳大江兩人有些慌亂,搖搖頭,道:「我雖說比你們早來一個月,也是整日在石室中做活,這發了個月的工錢心裡就有了底,幹起活來也算得了勁。但我齊阿海可也曉得這個理,做的好的人都是被挑走,像這些又苦又累,還會經常走火濺出火星子……哎,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比海上做活也輕鬆不到哪裡去……」
林阿京此時有些無主。吳大江悶不吭聲,那齊阿海自顧自歎完趕緊催促道:「還愣著做甚麼,快些去吧,去晚了可不好,你們也知道這島上規矩重的很,哪裡像郴州那樣。」
幾個人眼裡又是羨慕,又是別樣複雜的情愫,待林阿京與吳大江依言走後,齊齊都是歎了口氣。這份行當最是賺錢,可待了這麼久。心裡已是隱約明白過來,沒有七成的危險,也有三分的要命。這幾天前又燙傷了一個。聽說整個前胸都炸黑了,也不知現如今怎麼樣了,緩過來沒。
此時那原本與林阿京同來的一人忽的問道:「這些東西究竟做甚子用?我偷偷掰了手指數了數,要我說光咱們石室的人都快五十多人,且不說那些挖礦的苦工。這一個月下來得要發多少銀子啊?伍海商這生意竟如此大?卻不知最後做成的東西多少價錢?」
齊阿海隱約知道這週遭怕是有人暗中監視著,慌忙咳聲道:「做事做事罷,咱們可別再閒話了,這裡都挑出去兩個了,這下子怎麼也得加把勁,不然個把月見不著媳婦孩子。我這心裡鬧得慌……」
這邊石室中的人心思各異,林阿京與吳大江兩人對視一眼,心中各自一定。又提高了警惕,兩人也不多說話,趕忙去了集中地。等一到那兒,差不多來了十幾人。兩人靠近隊伍後面,聽著別人議論紛紛。
「……你說咱們這回是又去哪裡?」
「我卻不知。不過大多是在這島上罷,那硝粉最易受潮。又怕火,又能運到哪裡去?」
「你說的倒有理,不過咱們還真沒去過火硝島的南面一頭,我在山上遠遠見著有作坊,似乎……似乎是碳窯哩……」
周幕遲一怔,幾不可見地靠近了一些,又聽得有人說,「碳窯?怪不得我那兄弟去了哪裡,成天都見不到人影。這燒炭輕鬆些,可工錢卻沒咱們的多。怪了,碳能賣多少銀錢……」
同來的那個吳大江忽的湊近問道:「嘿,兄弟,我是從郴州來的,這才沒半個月,又要轉活計,就怕做不好哩。你們可曉得這是多久回一次香谷島,我媳婦孩子還在那裡咧。」
原先湊頭說話的人頓時回頭,見吳大江長得一副憨實樣,想來也不是個多嘴的,又偷偷瞧別人也在暗自說話,便湊過來小聲道:「你們可別說出去,這裡最忌嚼舌,千萬不能傳出去,尤其對媳婦孩子也一個字不能說。」
林阿京撓撓頭,問道:「為何?」
那人一見他還是個毛孩子,許是媳婦都沒娶上,便歎了歎氣,說道:「這你不懂了,婦人家的最愛傳話,咱們跟自己家裡說那沒事,可婦人就是藏不住話呀。我可告訴你們,這先前我就聽得有個人得了工錢,回去跟媳婦說走了嘴,最後這戶人都被送了回去,反正後頭我是不知道了。這只要做一年就能掙那麼多錢的,哪裡是那麼好找的。所以啊,聽我一句勸,聽過就忘了。」
這般下來,前頭忽然來了人,所有人立時禁聲下來,都知道那領頭的是這島上的首領,一個叫做麻生,一個叫做菅原。
林阿京往隊伍裡背了背身,只聽前面吩咐道:「你們所有的東西,我們會派人去拿,現在就可以去南島那頭。若是有人不願意,可以跟管事提出來。」
這一群二十人中,都是心眼明白的,都已經到了火硝島,最苦不過就是挖礦,如今有了好活計,這還不上趕著去。
這樣一來倒沒有一個人說反對的話。
麻生一看,嘴角斜了斜,對著管事一揮手,那邊的船便起了錨,原來是坐船繞到南島那頭去。
大多人心中覺得奇怪,卻不是坐車從島中穿過去,不過一旦上了船,卻是沒有人問。等從船窗中見到那南島的景象,眾人心裡惴惴的,卻是不明白那遍地的焦黑是甚麼東西。
吳大江暗中扯了扯林阿京的袖子,兩人靠在一處,俱不做聲。
麻生朝著眾人一望,望著管事使了個眼色,管事授了意,便明白過來,這是要殺雞儆猴了。
果然,待眾人下了船,見到這南島邊的作坊,齊齊倒退一步,默不作聲,眼裡都有些不可置信。
一人大驚回頭,對著管事顫巍巍地道:「這,這是在弄啥?怎的拿火一點,彭得就炸了……管,管事,這不是要出人命罷……」
其他人一聽,心中沉沉的,目光都轉向了管事,只希望他說出一句好話來。
這時,也不知那叫做菅原的是何意,慢步踱上前,對著那開口的人說道:「怎麼?你不想做?」
那人不知何故,還真是心生退意,看了看那邊時而飛濺出的碎土,抖著牙道:「我,我還是回去制硝粉罷,這,這活我卻是做不來。真的!」
菅原哼了聲,說道:「不做?好,可以……管事,你將他的份例扣下,他的毒快要發了,到時候我倒要看看,是你來求我做,還能像這時硬氣!」
眾人大驚,似乎根本沒能聽懂什麼叫毒發。麻生邪邪笑了一下,瞥了眼菅原,又是這一招。
那人隱約明白過來,或許這些日子身上時而發癢,還以為是島上不適應,此時心神俱裂,叫道:「你,你們對我做了什麼?我只是募了一份活計,怎的會中毒……」
菅原冷哼道:「莫非你們還不明白!哼,只要你們好好幹活,等到了時日,且看我的心情,這毒只需嘗過發作的滋味,諒你們也不敢如此!」
菅原沉沉地掃了眾人一眼,懼意瀰漫,尤其是那個發話的人,整個人都頹敗下來,吶吶得不敢相信,如何會有這樣的事。
忽的那人幾欲發狂起來,「不……不可能,你們,你們怎可以這樣做!放我回去!放我回去!我不信,明明畫好了的押,為何還會下毒……」
麻生雙手抱肩,頗有些不耐。
那管事一見這人已經神經錯亂,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慌了神,便從袖子裡掏出一根短笛出來,「還有誰想走的,現在可以應聲!」
眾人不明其裡,確實有許多人都附和起來。
林阿京渾身一震,聽到前面的人鼓噪不停,慌忙與吳大江擠到一塊,將自己的身形隱起來。
果然,那管事不再廢話,拿起短笛放在嘴邊欲吹。
這新來的一批人俱是未吃過解藥的,這一下個個感覺挖心撓肺,嘶聲不斷,整個人都打跌在地,宛如溺水一般拚命叫嚷著,手指不停亂抓。不過幾息之間,二十人已經抓破了自己的衣物皮肉,個個滾得渾身泥黑。
林阿京混在眾人中,通身上下與他人無異,況且麻生與菅原只需要知道效果如何,並未細看,故而也沒發現什麼,這樣一來,等短笛聲罷,一地的人氣息喘喘,渾身猶若浸水一般汗濕涔涔,眼底裡透出驚恐和絕望。
此時麻生走上前,說道:「此時只有兩個選擇,要麼去做事,每個月解藥會按時發給你們,第二,哼,你們就在這裡繼續享受毒發的滋味。」
眾人力氣幾乎用盡,又無甚麼盼頭,忽的想到還在香谷島的媳婦孩子,紛紛爭了一口氣道:「你們……香谷島……」
麻生一笑,「她們能否拿到解藥,也得看你們的表現!閒話不多說,立時給我做個選擇!管事,你將這裡盡快安排好,過幾日山田大人可要來了,若是還像這般不服管教,哼,通通拉出去。」
一群人腿腳膝蓋早就軟了,渾身沒有半分力氣,一聽到媳婦孩子,此時兀自癱軟在地,打擊不已。
周幕遲暗暗閉上雙眼,聽到山田這人,心頭一動便明白過來,如今便是最好的時機,但願水軍能盡快尋來,不然等新的一批火藥做成,怕是更難以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