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二百零六章 又聞蠱毒 文 / 即墨蓮城
他不過今日才到塗州,難道漠北真的出了事?
不然何以會同時盯上這一批瀛人?
朝秋下意識地將這些巧合串在一起,此刻竟也覺得沈哥哥也透著一絲古怪。
阿袖見朝秋有些怔住,暗中看去,卻見人頭攢動的魚市,除那不起眼的金蟬脫殼之事,似乎再無別的。
當下一個作短裝打扮的青年從人群裡擠了過來,扭頭看身後的鬧市,不由擦擦額角,頗有些後怕。待爬上了馬車,這才噓了口氣,說道:「真正是可怕,腳踩腳,人擠人,一個個都往那前頭湊,呵,塗州人這般喜看熱鬧?」
朝秋一笑,倒將心裡那點憂愁給散了一些,說道:「人都是這般,一點釘子大的小事也能吸引無數。不過倒虧了這點,我們的人才能這般容易就在眼皮子底下劫人。」
阿幼對於這等子看熱鬧居多的人並無偏見,相反他也是愛玩愛鬧的,若在平日說不得自己也湊到跟前去了。
這樣一想,阿幼嘿嘿笑了兩下,不過又朝外頭略微皺眉,道:「萬一打草驚蛇,海上可不容易跟蹤。哎……只捉個孩童回來,那婦人只怕凶多吉少。」
朝秋一時念頭百千,聽到阿幼這樣歎氣,也有些不能確定,問道:「阿幼,這瀛人可有切腹一說?」
阿幼望著朝秋,忍不住應道:「少爺怎的知道?」
果真有此事。朝秋點點頭,手指了指那遠處的漁船,從這個角度看,那上頭的人已經下來五人,逆尋在人群中,倒有些明顯。相反那三個圍著婦人的,此時怒色沖沖。礙於周圍的人不敢發作,只是強裝一副後怕萬幸的樣子,推推嚷嚷將婦人帶上了船。
「這瀛人口風緊,對敵人頗狠厲,對自己也下得了手,這種人才是最可怕的。想要從瀛人手上討得好處,實在難上加難。相反,我們若救得那孩童,釣出那條逃脫的魚,卻是比抓這瀛人嚴刑拷打要明智的多。只是那個婦人……總得受些皮肉之苦。但願她能挺住。」
說到這裡,朝秋也不願自己變作這般心狠,明明可以一同救下那婦人稚子二人。只是生怕打草驚蛇,做出這番異態來,活似那婦人故意而為之。這樣一來,瀛人根本不會想到他們的事情已經有了敗露的跡象。
阿袖說道:「少爺,他們復又拋錨了。」
朝秋慌忙一看。心中大定,「正好!那孩童丟了,想來他們不敢托大,還能再拖延幾日。這船又將錨子拋了下去,一時半會是不會走了。阿袖,我們走罷。該是時候去看看那個孩童。」
阿幼伸手摸摸下巴,隨著馬車的駛去,彷彿出神。自語道:「這人究竟藏於何處,竟是一點蹤跡都尋不著。」
朝秋笑了笑,也托著腮幫,說道:「一個人可以改變面貌,體型。但是改不了的是身上的氣味。想來他們這幾日用了各種手段去尋找,我想這般久都未尋到此人。只怕是藏於氣味最濃之處,幾乎掩蓋住了。」
氣味……朝秋驀地一敲頭,正是氣味,不然那影蜂何以會出現在這裡。若說從前,朝秋根本不知一隻普通的蜜蜂居然能根據特殊的藥粉尋蹤。近兩年讀了那麼些書,尤其是近來搜羅到許許多多奇聞怪談,她這才想起那時跟著沈哥哥一同曬藥時,對他喜歡養蜂一事頗有些好奇,故而猜出那影蜂應是沈觀書所有。
如今影蜂出現,不知他跟自己尋找的人,是不是同一人。
朝秋想到此處,一時之間蹙了眉頭沉思不語,翻來覆去地想,白嫩的秀指下意識摁住眉心,再抬頭時,嘴裡說道:「調轉車頭,去見沈觀書。」
阿幼覺察不妥,抬眼就去看阿袖,似乎想要勸解。畢竟那沈觀書擅長解毒,必然也知曉如何用毒,這要是少主一個不察……
阿袖淡淡地看了阿幼一眼,徹底讓他將話嚥了回去,只簡單地應道:「是。」
朝秋自然沒有察覺兩人之間的動作,卻是在想,希望在那個孩童身上可別遇到棘手的事情,想來他們既然能從島上回到塗州城,身上不被下些控制的東西,瀛人如何能放心。
一處幽靜的巷口,擺著魚乾的賣貨郎死死地看著那輛馬車飛快地離開了港口,那穿藍布小衣的孩童頻頻想要回去找婦人,卻是被車上的人重新按了回去。
賣貨郎眼裡酸疼得要掉淚,緊緊咬著牙,心中萬般揣測,這究竟是否是瀛人的詭計……只是那腳步猶豫間已經不由自主地邁了出去,眸色深幽,頗有些暴風雨般不顧一切。
張望了四周,並無人注意,賣貨郎收拾了攤位,嘴裡歎氣道:「如今生意真不好做,莫不是又得把性命栓褲腰帶上出海打漁得了……」
一旁賣魚餅的老嫗耳朵有些背,只聽得生意,性命,出海打漁這幾個字眼,微皺的嘴張了開來,露出的嘴裡掉了好些牙,瞇著眼看了看賣貨郎,說話都漏著風,「我那小兒也是跟你這般大,也說要出海去闖闖。哎,年紀小的很,就這麼去見了海龍王……我這每天每夜想起來心都焦疼,他最愛的吃的魚餅再也吃不著了……我說賣貨郎,聽老人一句勸,家裡若是有妻有兒,還是別去那海上討活計,多顧著家裡罷……」
說完,老嫗就是一陣沉沉地歎息。原本不欲接口的賣貨郎動作一頓,抬頭深深凝視這個蒼老的婦人,花白的頭髮裹著汗巾,攤子上的魚餅做得白淨鮮嫩,那放錢的碗破了一個大口。
賣貨郎一時間頗有些想要落淚,背起簍子,卻是朝著老嫗深深一鞠,手裡一動就在那放著幾枚銅錢的碗裡丟了幾粒碎銀,便大步地踏了出去再也看不見人。
老嫗本還奇怪這賣貨郎是如何了,正巧一個婦人來買魚餅,等找錢的時候,老嫗卻是驚住了,這家裡用了幾十年的破瓷碗,如何會平白無故多碎銀子出來。她可多少年沒瞧著銀子過……
等給婦人找完了錢,老嫗驀地想起剛才那個古古怪怪的賣貨郎,心頭一軟,模糊的雙眼立時流出老淚,手帕巾子怎麼捂也摀不住。
「好孩子啊……好孩子……娘天天坐在這兒賣魚餅,你咋還不歸來啊……小的時候你那鼻子最是靈,隔個幾條街也能知道娘在哪兒擺攤子……我的阿螺喲,你是去哪兒了啊……」
一旁跟著擺小攤的都是些做小本生意的,也是知道這老嫗孤苦伶仃,見她有些魔怔了,怕又是想起了她小兒,只得歎著氣,紛紛勸了起來。
卻說那袁祥客棧裡,沈觀書才走出門不久,一輛馬車急急地停在他面前。
沈觀書抬起頭,鼻翼微動,眼裡露出微微的詫異,立時嘴角彎出一絲弧度。見那車簾子打開,一個玲瓏清秀的少年露出笑臉,脆聲叫道:「沈哥哥!」
沈觀書展顏一笑,「小朝秋。」
阿幼和阿袖向來不在同一條思維的腦子,這一回罕見地想到一處。
少主的後宮……
阿幼想得更深遠,已經瞪著一雙眼睛漂游到無數久遠的史書裡,那些曾經的女帝在位之年……
朝秋卻什麼也不得知,與沈觀書好好說了一會子話,待阿袖提醒她回館,朝秋這才說道:「正是,沈哥哥,我也是才得知你來了塗州。這裡仙餚館很好找,你怎的不去那兒附近住下?若是你不忙著辦事,就且一同去館子裡住罷。」
沈觀書並無不可,出門不過是去看看引子是否尋到了人,一時並不急,倒對朝秋如何在這裡有了些興致。見車上的兩人並無露出不滿的神色,卻也帶了些邀請之意,沈觀書點點頭,去櫃檯結了房錢,帶上了方方正正的背簍,一同坐上了馬車。
阿幼與阿袖已經坐在了車轅上,那車伕去了後面的馬車,只把韁繩交於了阿幼。
車廂裡,朝秋新奇地問道:「沈哥哥,你上塗州可是有要緊事?這裡仙餚館路子廣,若是要尋些緊要的東西,或許能幫上一二。」
沈觀書心中向來坦蕩,於他而言,沈家單脈相傳,子嗣已然不多,他於權利並無任何喜好,相反對於如何解除毒引帶著濃濃的興趣。此次出來,勢必要留許久。
這一點,並無不可說之理。再說他認得小朝秋多年,甫見到她心中竟是有些歡喜之意。
馬車緩緩地朝著最繁華的地方駛去,沈觀書轉過頭來,緩緩說道:「我去過蜀中疆域之地,對蠱一物頗有些好奇,加之正有一病人中了此毒,爺爺未得空前來。我卻是想來這處尋些線索,權且碰個運氣。」
朝秋猛得一怔。一方面聽到蠱毒心中慌亂不已,另一方面又為沈哥哥如此坦言,隱隱有些愧意。
她一開始似乎還有些動搖沈觀書的來意,此時聽來,這般秘辛也敢與她說來,更教她心中有鬼一般。
朝秋努力平定心中的滔浪,疑道:「怎的會來塗州?莫不是這裡有些緣故不可?」
沈觀書一笑,猶若玉蘭清幽,「不錯,似乎我運氣很好,初到此地,便遇上了一個古怪之人,正欲出門,你便來了。」
「啊?什麼怪人?」朝秋好奇問道。
沈觀書道:「一個似中了蠱,又易了容的男人。」
朝秋驚得緊緊摀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