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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一百七十三章 攔路 文 / 即墨蓮城

    朝秋卻不說話,只讓那賣棗小子兀自唱叨起來。

    「先前南邊那兒傳來的,大雨整整下了一個月,那水都快把田地給淹沒個精光,我就在想吶,地裡的糧食那不得都淹壞了?這還得了?等我那表哥從漠北回來,不過兩年人變了個大樣,一到家就說還是家鄉好。那漠北整天吹沙颳風的,一下起雪來只能躲在火盆旁邊,不然腳趾頭都能凍爛掉。」

    聽著賣棗小子越說越歪樓,朝秋不由打斷道:「那漠北會出啥亂子?」

    「聽說那邊接連好幾個月都沒下過一滴雨,地裡的青稞麥子都快曬成柴桿子了。本就是缺水的地方,這樣一來,牛羊沒了草,莊稼缺了水,看樣子啊是要鬧旱災了。」

    楚明泉聽完,皺著眉頭說道:「你這話可不能亂說,萬一被別人聽到了,說不定把你逮進牢裡去,安個煽動人心的罪名。」

    賣棗小子一聽,訕訕地笑了,「我,我這不是賣自家棗干,就怕賣不出去,所以才挑這個話頭講,可是我說的是實話哩。」

    見他一臉不像說假話的模樣,朝秋也不覺得他是框人的,只是對他說道:「給我們來一包吧,這以後你就算要說也得挑著人講。萬一被有心人聽到了,你可得吃不了兜著走。」

    「我曉得我曉得,見你們是好人,我這才說出口的不是。」手中趕忙將棗子包好,報了銀錢數目,這才笑瞇瞇地接過客官遞過來的銀錢。

    等到那賣棗小子離開後,那邊過來上菜的夥計將空盤收拾去,悄聲提醒了一句,「這個賣棗的我們都叫小豆子,他家裡過的苦。掌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他在這裡賣棗。不過他嘴裡吆喝的話我們也不知道是真不是,反正就當做個嚼頭聽,幾位客官能買下棗子,已經是幫上他了。」

    等那小二走後,朝秋這才輕聲道:「爹,我覺著這話也得留個心,咱們家的糧食存夠了麼?還有紀先生那兒把館子鋪張的這麼多,也不知道地裡收成如何。()」

    楚明泉心裡兀自想著言璟曾經跟他探討過的話,這如果變天了,無非是旱澇。不論是為了館子,還是為了保險起見,首要的就是存好糧食。

    「無事。咱們的菜田種在山上,不會被洪澇給淹了。若是大旱來了,咱們山下的湖裡有的是水,加上龍井山上的山泉水不斷,肯定不會出差錯。這事想來紀先生那兒已經知道了。不然他也不會讓言璟與我說多儲備糧食。放心,咱們家還從鄭員外那兒買了一萬石稻米,哪怕就是賑災都足夠了。」

    朝秋點著手指算了算,一石稻米有一百二十斤,往後加四個零……瞬間覺得那白花花的大米如同山頭一樣。怪不得在東山那兒建了好幾個倉庫,光是稻米都堆滿了。

    很快一桌飯菜吃罷。將未吃完的打包好,又買了一些耐儲存的乾糧,幾個人上了馬車。趁著日頭剛高,趕著馬車去了下一個縣城。

    馬車悠悠地行著,朝秋心裡終究放心不了言璟哥,上次走的時候她又給了好些仙果靈液,就怕他再出什麼事。儘管言璟哥瞞著自己。可那一身的傷,她又恰巧瞧見腹部那深深的疤痕。可見當時到底發生了怎樣的事,幾乎連命都快丟了。

    朝秋抿了抿嘴,心裡一股猶豫不覺。

    打從紀先生進了龍井南山,似乎一切都往奇怪的方向發展。是的,太順利了,招長工,練拳腳,打造仙府樓船,一點點往大周拓展出去,似乎楚家只是頂著個名頭,更多沒有見過的瓜果菜蔬,以及種種菜品,如今大半都是紀先生打理出來的。

    她近一年來是最無所事事的,除了每日讀些山河志一類的奇談,又因為無聊將草藥經拾起來,認識了一些普通的藥材,除了這幾件事以外,家裡最忙的卻不是楚明泉,而是言璟哥。

    朝秋忍住心裡的悸動,想到言璟每次練拳練箭時候那飛速的變化,似乎在趕著什麼時間,要去做什麼危險的事情。

    她從來不是個自欺欺人的,若是重新回到嶺南那會兒,根本不會去在意言璟以前究竟是誰,因為那麼一年多來,根本就沒有發生任何怪異的事情。

    除了之後遇見沈老先生,又碰巧救了紀懷安。

    這一年多來的變化,朝秋明顯感覺到,紀先生絕非池中物,即便那樣重的傷勢,幾乎殘廢的右手,可他每日雲淡風輕的,似乎從來不畏這些皮肉之痛。

    朝秋縮在馬車一角,沉沉地垂下了頭。

    她一直埋藏在心裡的秘密,不是為何會重生成這個農家少女,卻是偶爾對著紀懷安的時候,身體內止不住的戰慄,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蠕動,要從胸腔中爬出來。

    每次這種奇異的感覺來臨,回去之後總想服用一滴靈液,將那股戰慄壓制住。有時候她也會胡思亂想,是不是靈液用多了,人也會變得奇奇怪怪的。

    只是服下之後,身體排了一些黑淤,人卻變得更加清爽,久而久之,最初的那種怪異就深深埋在心底裡,不再挖掘出來,徒惹自己害怕。

    朝秋下意識地按住自己的錦囊,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心定。

    山凹暖潭那邊的地裡,再也沒有仙果神樹的痕跡。

    從此之後,包括爹,言璟哥,他們再也找不到有這樣一種怪樹的存在。

    朝秋的眼裡透著幽幽的目光,定定地看著腳下,那片瀑布之後的山洞,沒有人能夠進去……

    月光投在巢穴中的碧潭之上,一大半的種子都根植在那片泥裡吐露出來。想來只有這樣,它才不會因為仙果,離開北山了吧……

    時瑞正興致勃勃地朝窗外看,時不時停下馬車讓人把新鮮的東西買回來,馬車矮桌上一疊的東西,各式各樣的糕點小吃,首飾玩具。要不是亭玉製止了他,說不定這馬車都不夠坐人的了。

    「大姐,這個是給你的,三姐,你嘗嘗這個東西,好奇怪的味道。」時瑞手裡拿了一堆的東西,一樣樣嘗過去,朝秋這才醒悟過來,扯了扯嘴笑了下,「也不怕吃壞肚。不是才吃完飯沒多久麼。怎麼又吃上了。」

    亭玉也是在數落時瑞,卻沒奈何他那個填不滿的肚子。自從出了家門,先前畏首畏腳的亭玉。不敢抬頭看,到了現在見多了不同的城鎮,各式各樣的人,也變得活泛起來。

    等馬車行了幾日,就快到了開封縣。先前已經收到了信。那邊的分船管事已經備好了船隻,只等著幾人乘船走水路去往洛陽。

    只是路上抄了一條近路,路過一處叫做西王莊和楊莊的時候,卻碰上了一出鬧劇。

    這西王莊和楊莊,中間隔著一條小河,叫做萬寨河。西王莊在河的下游。楊莊在河的上游,幾十年來和和氣氣的,踩著水車灌溉。地裡也算拾掇的不錯。

    可這老天自從不下雨,已經快要三個多月了,河裡的水一天比一天的少。水田里還等著灌溉,可照這麼下去,若是老天再不下點雨。只怕河水也會幹了。

    西王莊的田地比較多,於是有人趁著天黑。招呼了叔伯兄弟踩水車,將自家的田地灌滿,這事情被莊子上的人知道了,一個個都醒悟過來,紛紛開始動手。

    那邊在下游的楊莊知道這事,直接領著人帶著鋤頭鎬頭上西王莊子論理來了。

    也正是在這樣劍拔弩張的時候,楚明泉的三輛馬車噠噠噠地沿著官道過來了。

    沒成想那官道卻被滿滿的人堵了個密不透風,車伕下去托人讓一下路,可兩個莊子正在興頭上,都快打起來了哪裡還管這幾輛普普通通的馬車。

    這一路上走走停停的,楚明泉先前還想著災情定是不打緊,卻是沒想到,河裡的水還不缺,人卻已經打起來了。

    楚明泉下了馬車,走到中間那輛的窗子旁,輕聲說道:「亭玉,看著朝秋和時瑞,爹去前面看看,能不能讓一條路出來,不然趕不上下個平城,咱們可得耽擱在這農莊裡了。」

    亭玉一聽,立時點點頭,又囑托道:「爹,你小心些,我看那邊吵吵嚷嚷的,怕有些凶悍。咱們可是外鄉人,別被他們給欺侮了。」

    楚明泉只是笑道:「放心,這裡有三個車伕,都是好把式,後面那馬車上又有兩個紀山留下來有拳腳功夫的,別怕。爹不是去惹事的,就讓他們讓個路。」

    朝秋湊過頭來,眼睛睜得大大的,「爹,叫那兩個會功夫跟你一起去,好歹有個照應。」

    楚明泉點點頭,跟著後頭來的兩人,往前面裡三層外三層的人群中擠了進去。

    「這位兄弟,你們族長在不在?我想勞煩他讓個路,這邊正趕著去平城哩。」

    被叫住的人是個三四十歲的木訥漢子,手裡提著掘頭,一臉上崩得倒不似旁人那樣義憤填膺的,臉色有些怔忪,看著楚明泉的眼神就有些歎氣,「你還是先別去,我們族長正跟西王莊的理論咧,這要緊關頭,你可別衝上去。」

    楚明泉心裡一緊,疑道:「這是發生了什麼大事,我們只借個路,你們兩個莊子齊齊讓一步不就成了。」

    這木訥漢子還未開口,幾步路之外一個氣洶洶的青年立時大聲回道:「讓什麼讓!他們西王莊欺負人,把水源絕斷了,這是要逼死我們楊莊的!」

    話音一落,引起更多人的高喊,「不讓!不讓!就是不讓!我們今天就耗在這裡了……西王莊太欺負人了……」

    楚明泉眉頭皺得緊緊的,一時半會兒根本擠不進去,兩邊的喊聲還越來越響,那些鋤頭耙子時不時剁在地上,看樣子還真是要動武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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