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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一百二十九章 糖坊 文 / 即墨蓮城

    楚明泉一行人就怕錯過嶺南熱秋豐收的時候,水陸交替趕時間,一路上也沒怎麼歇息,馬不停蹄地轉了幾站,終於趕上了福州下嶺南的大商船,這樣一來速度快了不止一倍。加上陳樹原本就是福州過來的人,一路上熟悉的很,大牛也是個熱血小青年,渾身使不完的力氣,只是坐多了船有些不習慣。

    大牛從井疊莊出來,老子爹就一個勁囑咐,楚當家看的起他,這是要重用咧,一定要好好努力去辦事。如今家裡頭制黃油和奶油的手藝都交付於他,還有白砂糖的活計,這趟下嶺南的用意楚明泉也曾交代過。大牛是個不多話的,可是心裡頭揣著顆撲通撲通狂跳的心。那麼多長工裡頭選了他,楚當家果然是相信自己,一定不能辜負了這番信任。

    商船不比客船,沒有舒坦的臥榻,他們幾人擠在一個屋子裡。船上的人形形色色,楚明泉生怕惹上什麼麻煩事,耽誤了這趟計劃可不行,故而除非必要都窩在房間裡,把接下來要尋的人和花銷資費又細細算了一遍。等到他們三個把自帶的乾糧都快吃盡的時候,商船終於到了羊城潮縣的大碼頭。

    這麼一年多沒有在海上呆過,等站在平地上,連楚明泉都有些不適應,直笑自己這一年埋頭刨地想主意,倒忘了十年海上的風風雨雨。

    杭城那兒已經有些冷意,可是到了嶺南,仍然是一股子濕暖。寬大的芭蕉樹葉綠蔭如蓋,密密匝匝的果林子迎風飄香,如今正是魚蝦肥美之日,空氣裡經常帶著一絲海貨的腥味。

    「呵,整一年了。」楚明泉由衷歎口氣,「沒想到我還能再回到這裡……也不知道那些兄弟們現在過得如何。寫出去的書信都沒見回過。」

    在許家船隊上的日日夜夜,恍如昨日一般,彷彿只要今年秋收的漁船滿載而歸,他就能樂呵地帶著工錢歸家見媳婦和孩子們。

    大牛第一次來嶺南,什麼都好奇,原本悶葫蘆一樣的嘴也開口問了一些新奇的玩意,陳樹對這片子也算一知半曉,一路上談的還挺高興。

    潮縣的路楚明泉熟悉的很,不過三拐兩拐,就到了漁村。

    下了牛車。楚明泉掏出銀錢來付完,身上還揣了幾十兩碎銀子,他那幾張大周恆泰錢莊的官票足六百兩銀子都貼身放好。哪怕是買下一隻船隊都綽綽有餘了。再加上這次來就是為了收購甘蔗和嶺南熱果,這些東西便宜的很,家家戶戶都能買的。最大的開銷就是建糖坊買壇罐,至於人手問題他不擔心。當初的好兄弟一個個都是過命的交情,雖然一年不見。但海上十年手把手一起扶持下來,那些日子如今想想都覺得難得。遇上大風暴雨,一個個把命栓在褲腰帶上,只求把帆拉穩了船靠上岸。

    回憶總是很漫長,但一路走去,不過一會兒就順著村落往裡頭走。正是午後。沒什麼人在外頭基本上都在補覺消暑,海風帶著熱氣和腥味吹著漁村,遠遠還能看見海灘邊戴著斗笠的漁婦們穿梭不停。有些人家院子上掛曬著漁網。剛醃好沒多久的海貨一排一排吊的整整齊齊。

    陳樹許久沒有聞到過海味,卻不怕那些濃重的腥氣,倒是大牛,本就是北邊的人,一時之間還不能適應。

    楚明泉四處看了看。猶自覺得很舒服,看大牛的樣子呵呵一笑。「我就是在這裡呆了十年,哎,那片林子看見沒,就是原先我種的。旁邊連著靠海的沙地裡本是種水瓜的,咱們杭城的那些就是從這裡帶的種子。咦,大虎二虎今年倒沒種多少水瓜。呵呵,也是,只有我家的地才種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喲,看那裡應該是種了好些落花生,這東西在仙餚館裡賣的好,看來咱們還能搬些貨從商船運回去。」

    大牛墊起腳看了看,那邊的沙地上一片野草雜棘,倒分不清種的是些什麼,也許是羊城這邊稀奇的東西多一些,一路上走來光是成片成片的芭蕉樹都讓他看花了眼。他聽陳叔說這裡還有芭蕉飯團吃,裡頭裹上魚蝦醬肉包了飯團出門就能頂一頓午飯。

    陳樹見快走到漁村的偏尾的位置,不由問道:「當家的,是不是那座竹茅小院?」

    楚明泉笑著點點頭,「就是那座。」

    大牛聽見這話,好奇問道:「陳叔你怎麼知道?」

    陳樹抬起頭,頗有些自得,「你看這走過來的一片屋子,都是本地的砌法,唯獨那座帶了些杭城那兒的味道。我想當家有一手木工活,那院子和屋子肯定是當家自己壘的,尤其那棵大樹上頭還掛著的一隻舊鳥屋子,那不就是小少爺喜歡玩兒的東西嘛。這裡都是水漢子,鮮少有人做這個的。我聽小少爺說起過,要不是那隻猴子喜歡睡吊床,就做個小屋子給它。」

    楚明泉心道陳樹還真是個細心人,紀先生讓他跟著果真是沒看錯,他在旁邊應道:「陳樹你還真是說對了,我家那小子從小就喜歡上樹掏蛋下水摸魚,可真的抓隻鳥雀給他又捨不得玩,還想養起來。去年回杭城有好些木頭件不能帶走,哭得那叫一個傷心。」說完隨手摘了旁邊的一朵虞美人,放在嘴邊一吸,一股甜味在舌頭打轉。這原本是小時瑞最愛玩的,他現在卻是有些感觸,也不知道這小子在家裡還哭鼻子不,等明年這邊都穩穩當當的時候再帶他過來玩一回。

    大牛立時帶著一股子崇敬的眼神看向陳樹,倒惹得陳樹不好意思起來。

    這院子還是跟他離開時候一樣,高高的圍牆,爬滿了密匝的灌籐,旁兒的芭蕉樹應該是新種的,一眼瞧去有五六棵擋蔭。房頂的厚瓦應該修繕過,想來今年來過幾次大風暴雨吹掀了,不然他釘實了的瓦片怎麼會耐不住。

    院門是木籬笆也敲不響,再說這裡的人都喜歡直來直去,叫人都用吼的。楚明泉張了張嘴就往裡頭喊去,「二虎兄弟在家嗎?小海在家嗎?」

    裡頭有個小娃豎起耳朵聽。都說小孩子是最喜新念舊的,可二虎家的小海跟時瑞玩的最好,而且楚大叔家經常能送許許多多好吃的給他,加上今年的果林子豐收,他可是最快活了。漁村的娃子都知道,只有楚家的果林是最齊全的,如今聽外頭的聲兒,怎麼就像楚大叔的聲音?

    小海慌裡慌張地把手裡頭玩了好久的木頭件扔掉,順著牆院的那棵大樹跐溜往上一爬。小娃子都有股好奇,不愛去開正門。反倒喜歡偷偷摸摸看來人是誰。

    等小海見外頭站著三個男子,領頭的那個比較靠院門看不見臉,但是穿了一身的新衣。旁兒的兩人穿的也不賴,不像這邊只差光著膀子幹活。等楚明泉又抬頭喊了兩聲,小海立時一溜煙下了樹,朝著屋裡大喊,「爹。楚大叔回來啦!真的是楚大叔!」

    屋裡頭正在睡午覺的二虎被自家兒子的大嗓門給吼得有些沒緩過神,聽到楚大叔三個字,驚醒的時候還以為兔崽子是框他玩的。今年果林子快摘了,每每去林子裡侍弄,他總是會感歎一番老天弄人。

    外頭的小海笑得格外歡暢,才一年不見就高了許多。哦哦叫個不停。後頭跟著的大牛和陳樹見當家跟這孩子這麼熟,想來這家兄弟肯定是個要好的。

    待二虎出了門,看見那個上下拋著自己兒子的人。差一點沒敢喊出來。

    一年過去了,怎麼,怎麼真的是楚哥!

    「二虎,呵,咋的不認識我了!」楚明泉放下小海。手裡的包裹也給了他拿到屋裡去。

    不用說,二虎一個箭步就上前捶了一下楚明泉的肩膀。倒把他給捶得往後退了一步,「哈哈哈,楚哥!這真的是你!哎呀呀,怎麼一身腱子肉都鬆了?呀,還胖了些,敢情回了老家日子過舒坦了,肯定都沒上過船吧。呵,這兩位是你的兄弟吧。趕緊進屋坐坐,小海——叫你娘切個水瓜出來!再去打五斤酒,今晚好好吃一頓!」

    後面的大牛和陳樹被二虎的熱情也感染了,一邊進屋一邊看裡頭的樣子,家什木件一看就是當家的手藝,打掃得很是乾淨。

    等到幾人都坐下,二虎搓著手撓著頭,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一連問了在杭城好不好,過的咋樣,翻來覆去的樣子,倒和匆匆跑來的小海一個德行。

    「行了,行了,叫弟妹別張羅,那些個稀罕海貨留著你們自己吃吧。我這帶著兩個兄弟是過來採買的。順便看看你過得怎麼樣?在許家船隊做的還成不?今年秋收怎麼樣?」楚明泉也不客氣,拿起水瓜叫大牛和陳樹一同吃起來。

    二虎笑得很是隨意,「楚哥你不知道今年刮的海風有多厲害,虧的楚哥你這麼好的屋子,這漁村今年有一半人家的屋頂都吹翻了。我這就補了幾個瓦片,家裡的木桌竹椅都是結實的,也沒損掉多少東西。哎,這風刮的不是時候,也正是因為兩場大風,許家船隊今年特不順損了好些。我後來在丁字組船隊呆不下去,索性秋季開洋前就辭了活。這不打些小散工,沒再上大船。」

    楚明泉聽二虎輕描淡寫的樣子,這裡頭肯定還有些緣故,來風暴前老船員靠著鼻子都能嗅到潮氣,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許家新主子的問題,楚明泉也沒把話頭往上提,反正這回來是想拉大虎二虎這些兄弟一起做白砂糖和罐頭生意,正好他現在不在船隊了,更加自由些。

    這竹茅院子有好幾間屋子,二虎收拾了一間出來,反正也是熱秋,竹蓆一攤就能睡,連被子都不用,只要把蚊帳給支起來就成。

    院落一側的灶房裡已經開始動火,二虎讓楚明泉幾人坐著玩,他拐出門沒多久就拎回四隻肉多鮮美的赤甲紅海蟹,還有一尾子十幾斤重的鱍魚,腰間繫著的竹兜裡有好些新鮮扇貝。今晚要做一頓豐盛的海宴,楚明泉看在眼裡,怕是二虎掏了銀子挑最好的。

    楚明泉本就打算晚飯以後說,便幫忙一起動手,四個男人不一會兒就把鱍魚肉給捏成了魚丸子,大海蟹也刷洗乾淨上了屜蒸,這東西難熟得蒸上一段時間。趁著這時,楚明泉把自己在杭城的事講了講,那些麻煩的事都略過去不提,只說到現在開了一家館子,裡頭好些都是朝秋托二虎尋來的種子,生意不是一般的好。

    二虎聽楚明泉這麼說,心裡很是暢快,「楚哥你可真行,不到一年日子就能過得這麼好。我算是從大船上退了下來,以後還得尋個固定的行當做做,不然一家大小不能靠地吃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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