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二十一章 兩樣人 文 / 即墨蓮城
楚明泉呵呵笑道:「我今年把孩子和孩子娘也帶回來了,他們長這麼大,也得回來認個祖宗。」
楚高氏那張厚嘴嚼了嚼,不說話,只是嗯了一聲,心裡生起一股子說不盡道不明的雜味,這人不回來她覺得不孝順,這一旦回來了,忽然想起家裡剛碾了的米又得扒拉出去好多,看這架勢是要在家過年,楚高氏心中一百個不願意。正想說話來著,身後楚老漢也走了出來,看見一旁站著只及楚明泉肩部的言?,慨歎了一下:「明泉,你也真是,孩子都這麼大了,這才帶回來。瞧這個是言?吧,哎,那個時候還不會說話,怎麼就一下子長這麼大了。」
葉氏趁這個時候趕緊讓亭玉、朝秋和言?叫了爺爺奶奶,小時瑞躲在楚明泉的懷裡,偷偷看了看這一家子,看看楚老漢又看看爹,看看楚高氏也看了看爹,覺得爹怎麼長的一點都不像爺爺和奶奶。爹高高的,長的好看,完全不像眼前的爺爺。那依在院門口偷瞄的婦人又黑又胖又矮,還斜著眼睛看人,簡直跟娘差到天上地下去了。
當即小時瑞就轉過頭埋到楚明泉的懷裡,一聲不吭也不叫人。
這根本就不像是他的爺爺奶奶,怎麼都長的這麼奇怪,完全是兩樣人。
楚明泉訕笑了一下,說道:「孩子小,不懂事,沒見過他爺爺奶奶。亭玉和言?你們都瞧著過,這個是朝秋,十歲,這個是六歲的時瑞。」
那倚在院門口土牆上的秦氏吐了吐牙縫裡的殘渣污穢,忽然一高一低地唱起來:「哎呀,他三叔,你們這一大家子拉拉雜雜的六口人,都快趕上你大哥家的啦。瞧你們這身上穿得,嘖嘖,日子過得不錯,也幫襯一下你大哥啊。你大哥就知道給家裡地裡刨糧食,這麼一大家子全靠他一個人掙,益財還沒娶個媳婦兒,連彩翠都眼看著快找人家了,這壓箱底的好衣裳都沒一件——」
原本想在進門前壓壓老三媳婦兒的楚高氏被兩人搶了兩句,吭哧兩聲打斷道:「在外頭說什麼胡話,這地裡出的不都是你吃的?有本事自己回去賺去,眼紅個什麼勁。」
這人在雪地裡站久了膝蓋都疼,楚明泉心裡極為尷尬,但在外頭到底不好說什麼,就這麼一句兩句說了說,最後才進了屋。
朝秋往屋裡一看,猛得嚇一跳。這在外頭被白雪覆蓋了,看不出什麼來,進了屋,抬頭看了看,屋頂上的茅草有好幾處稀稀拉拉垂下來,被鏟掉雪的屋頂也見縫了,那光從縫裡透進來,別提有多寒磣。周圍是塞滿了舊家什,農具,也沒看見有什麼糧食袋堆著,但地方小,人多了在一起愣是沒下腳的地。
等一家子搬了拉拉雜雜的高低凳子坐下,朝秋偎依在亭玉的身邊,低著頭看著腳下的泥地,腳尖無意識地磨蹭著,不一會兒就蹭起一個坑,聽著各說各話,尤其是大伯母一直繞著工錢多少,存了多少,那彩翠和彩春的嫁妝錢都沒一個子兒,朝秋心底裡起了千百個不願意。不是她嫌窮,而是那**裸不帶一點客氣的話,她聽在肚子裡都覺得憋氣,更不要說將在這裡常住的爹和娘了。奶奶楚高氏分明就一臉不想見到的樣子,那麼明顯,彷彿要吃掉她多少糧食一樣。
對面的大伯悶不吭聲,就呆呆坐在那裡一點存在感都沒有,剛好和大伯母形成一個反差。爹爹排行老三,這還沒見過的二伯據說是去二伯母家修屋頂去了,楚高氏話裡話外的不滿。五叔瘦瘦小小的,跟沒抽好的豆芽一樣,雖然長了一張比起大伯要耐看的臉,但那臉上的神色就跟寵壞了的少爺一樣,眼睛裡完全都沒看見這家裡頭的破破補補。
朝秋抬起頭看了一眼楚明泉,腦子裡一直在想基因遺傳真是沒個準頭。還好她爹長得俊,她娘也是地地道道的江南美人,否則要跟這大伯一家一樣,她還真不知道能不能像現在這麼親熱。
葉氏這時候倒了茶出來,朝著楚高氏和楚老漢行了個禮,「爹,娘,媳婦兒那些年年紀輕,不曉得事兒,今天給二老賠罪,這麼多年沒回來。這是媳婦兒在羊城挑的,也不知道您二老喜歡不喜歡。」
楚高氏接了葉氏遞過來的銀簪子和玉鐲子,美滋滋地立馬往頭上插去,也不管正不正,拿起玉鐲子就拚命往手裡套。奈何那粗手粗腳的,愣是費了一番工夫才塞進去,楚高氏吊起了臉:「這哪裡戴得進,買個大點的錢又能加到哪裡去。」
葉氏不知道怎麼接話,只得紅著臉老實說道:「那掌櫃說這是最大的尺寸了,我也不曉得娘的尺寸——」
楚老漢磨蹭了一下媳婦兒給的煙斗子,悶聲說道:「行了,老三媳婦兒給你你就帶著,哪兒來那麼多的廢話。」
秦氏冷眼瞧著,那眼神一個勁地死戳那玉鐲子和那銀簪子,心中直罵得了便宜還賣乖。又想想自己那嫁妝帶過來的梳妝盒裡,就一把斷了幾根齒的木梳,一個木髻扣,一對鍍銀的耳環,一根留著給彩翠帶的紅繩,沒了。心中更加憤恨葉氏對她一點表示都沒有,她也不想想,別說本就不應該老三給老大準備禮,她開口閉口說的又都是些什麼話。
楚老漢看言?坐得正,人雖然瘦,肩膀倒是寬,跟楚明泉說道:「言?這孩子,看著倒挺書生氣,是個好模樣。」
秦氏立馬插嘴道:「好模樣有什麼用,看著瘦瘦白白的,肯定沒下過地,肩不能挑,手不能抗,嘖,不像他爹,倒像極了他娘。哪裡像我們益財,敦厚老實,那地裡刨食的架勢像足了他爹的能幹勁。」
楚高氏立馬就不服了,「老大家益財能幹是能幹,可十棍子都打不出一個屁來,這都十七的人了,連跟個姑娘都沒說過半個字,愣是連個說對象的都沒有。哼。」
秦氏被楚高氏說的閉了嘴,只是那起伏不定的胸口,擺明了憋著有多少怨氣,便不管不顧說道:「哼,我們益財是老實,看看人家孩子白白嫩嫩的,指不定長大了就跟城裡頭那什麼了。」
楚高氏本想一杯子摔過去,到底沒捨得這瓦瓷,剛想開口訓,冷不然被窩在秦氏身後的彩翠說了一句話噎在喉嚨裡:「娘,你說的是那小白臉麼?他比小白臉可好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