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風雲 119:王妃哭泣,安寧日子 文 / 姚柒柒
「是我,是我沒本事,是我害了這孩子,我的墨胤那麼聰明伶俐,那麼英俊機靈的孩子,學什麼會什麼,當初……當初就是不該送他進宮裡陪讀的,不應該啊,我只是……只是想讓他多學些東西,
沒想到就害了他,害了他啊,藿香散,蕭側妃那賤人怎麼會有,分明就是太子下的手,太子那孩子,打小兒就比大人還成熟,一歲就能說出令人震驚的話來,他以為,皇上……皇上只喜歡墨胤,所以才下的手,我要進宮去,我要找皇上,憑什麼縱著那孩子害我的墨胤,憑什麼?」王妃語無論次,如瘋似狂一般地扯著藍梓汐說道。
藍梓汐大驚,果然以前皇上是特別種情冷墨胤的麼?就算如此,太子才是他的親生兒子,太子用得著因此而嫉妒成狂麼?
「母妃,母妃,皇上親自審的這個案子,誰才是元兇首惡皇上心知肚明,可是,太子是國之根本,他不可能為了相公而懲治太子的,而且,皇上只有太子一個兒子,真把太子如何了,誰來繼承大統?」王妃就算進宮去哭訴又有何用?皇上的偏坦已經做得再明顯不過了,沒有用的,只徒讓王妃也跟著丟格罷了。
「只有太子一個兒子?呵呵,是啊,只有太子一個兒子。」王妃聽了藍梓汐的話卻更加傷心了,喃喃的自言自語,似癡了一般,推開藍梓汐就往屋外跌跌撞撞而去。
藍梓汐莫名地跟上前去,宮嬤嬤衝到她前面一把抱住王妃道:「王妃,不能啊,您不能去啊,忍忍吧,都忍了幾十年了,不在乎再忍一段時間,二爺終於大長成人了,雖然受了不少苦楚,
可畢竟日子在往好裡過,二爺的身子骨也只會越來越好,那孩子……那孩子不是您眼睛看到的那個樣子啊,他有自個的譜,什麼都在心裡頭,您就不要再去參合了,別壞了那孩子的事。」
宮嬤嬤倒是眼利得很,看得出冷墨胤並非表面的單純任性,而是有膽略有謀略的一個精明人,只是為何要王妃忍?為何說是忍了幾十年了?究竟當年在王妃和冷墨胤身上發生了什麼事?
「我……我的孩子憑什麼要受這麼多苦,憑什麼,難道就因為我是蘭家的人嗎?要懲罰,就懲罰我好了,為什麼要害我的孩子,當年他就背信棄義……」王妃清淚雙流,如一株被暴雨催殘的瓊花,帶著柔弱淒然的美艷,這樣的美,比她沾了仙氣時的她更加真實,也更讓人驚心動魄。
藍梓汐隱隱感覺,王妃身上還有許多不為人知的故事,冷墨胤的遭遇,也許就與王妃的身世或者感情有關。
「王妃,你再不平,就算找過去說理又有什麼用?事情過去了這麼多年,他是個有良心的,當年就不會那麼對你,你要強了一輩子,如今二爺都這麼大了,還去丟這個人做什麼?你要相信,人在做,天在看,總有一天,做多了惡的人,會遭報應的。」宮嬤嬤也跟著王妃哭道。
「人在做,天在看麼?為何幾時年過去,我都沒看到她遭報應,她如今是高高在上,而我呢?只能忍辱偷生,連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我活著,真的不如死了的好。」王妃哭得肝腸寸斷。
在藍梓汐的眼裡,王妃一直就是個冷靜溫柔賢惠識大體的人,能忍辱負重,能著眼大局,從不計較小得小失,今日才算看清王妃的真性情,原來王妃也過得很憋屈呀。
「王妃!你莫非還沒二爺那麼果敢麼?二爺肯搬出王府去,就表膽了他的態度,他什麼都不要,他要放棄那些人害怕他爭奪,害怕他得到的東西,他要自立更生,他要自己闖出自己的天地,這個時候,您不去鼓勵他,反而要拖他後腿,讓他擔心麼?」宮嬤嬤勸了好久,總勸不醒王妃,終於大喝一聲道。
王妃似乎被宮嬤嬤的嚴厲給鎮住,呆呆地看著宮嬤嬤,半晌後,撲進宮嬤嬤的懷裡,嗚咽道:「就是他要搬出府去,我才越發心疼,越發自責,嬤嬤,我真的很沒用啊,當年,為何要只留下了我的性命?為何沒有讓我跟著父母親人一起死了?也免得我的孩兒也跟著我受苦啊。」
「莫哭了,你哭得太多了,哭解決不了問題啊,再莫說傻話了,若小姐真的也沒了,那蘭家的冤情,就會永沉海底,永遠也別想翻案,好在二爺是個明白人,又娶了二少奶奶這個好媳婦兒,王妃,往好裡想吧,日子會一天一天變好的。」宮嬤嬤擁著王妃,輕輕拍著她的背,如同一個母親在哄著自己傷心的孩子。
王妃哭了好一陣,終於哭淚了,從宮嬤嬤懷裡抬起頭來,就看到藍梓汐關切的眼神,不由臉一紅,拿帕子拭著淚道:「讓你見笑了,我一個長輩,卻在小輩面前失了分寸。」
「娘,長輩也不是聖人,平時不哭,是沒到傷心時,以前覺著娘對相公不夠關心,今兒看了娘為相公如此哭泣,梓汐才知道,娘的心裡最在意的其實還是相公,娘受苦了。」藍梓汐上前去握住王妃的手,真誠說道。
王妃的眼淚又下來了,哽聲道:「你……你叫我什麼?娘?」
「您原本就是相公的娘,我是相公的媳婦兒,叫您一聲娘再正常不過了。」藍梓汐道。
「嗯,叫娘好,叫娘好,要是墨胤也肯叫我一聲娘,那就更好了。」王妃顫聲連連點頭,又垂下眸子黯然道,似乎又覺得自己太過激動,轉移話題道:「你們什麼時候搬走?」
「正在打點,估計最遲也是後天吧,相公去新買的院子裡收拾去了,等這邊都收拾好了,再搬過去,娘也別太擔心了,以後我還是會常回來看望您的,再說了,也還是在京城裡,娘您想見我們,隨時來就是了。」
「不用那麼麻煩,宮嬤嬤,趕緊的,把東西收拾了,屬於吳王府的一件也莫要拿,咱們只帶走些必用品,墨胤小兩口啥時候搬走,我也啥時候跟著搬走,我老了,跟兒子一起過是再正常不過的。」王妃眼裡滑過一絲堅毅之色道。
「王妃,蕭側妃可是巴不得您走呢,她正好可以奪位,您能甘心麼?」宮嬤嬤不甘地說道。
「給她吧,不就是個破名份麼?由她拿去好了,我只要跟墨胤在一起,別的都不要了吧,都是些虛頭巴腦的東西,反而束縛了我的手腳,巴不得王爺就此休了我的好,
還我自由之身,以後天大地大,我愛去哪就去哪,比起做這籠中的金絲雀來,不知要強多少倍。」王妃卻揮揮手,無所謂道。
藍梓汐頓時高看王妃一眼,原以為王妃膽小怕事,獨善其身,如不食人間煙火人仙人般,不問俗事,如今才知道,王妃其實比起自己來更為豁達,更加通透。
「那好吧,院裡的這些奴才奴婢會去問他們的,除了奴才,都是王府裡頭的人,願意跟著的,就讓他們跟著,不願意跟著的,就留下好了,奴婢這就著人去打點細軟,明兒跟二爺一起出府。」宮嬤嬤抹了把眼淚,歎口氣道。
藍梓汐沒想到王妃竟然也要搬出去,王爺會同意麼?王妃可是正經的親王妃,吳王爺的正室嫡妻啊,沒有夫君的允許,哪裡可以搬出去住?於禮不合啊。
「娘,只怕不好吧,父王那裡鐵定是不會同意的。」藍梓汐擔心道,雖然從王妃的話語裡聽出一些她與王爺往事裡的端睨,但還是模糊一片,一頭霧水摸不著半點頭腦,估計好問王妃,她也不會說的。
但她嫁進來後的這些日子,可以看見的是,王爺對王妃還是很溫柔體貼的,墨胤雖然受到很多不公,但王爺和王妃是他的父母,是夫妻,不能因父子關係不和,又影響到夫妻關係也跟著破裂就不好了,會讓墨胤背上破壞父母姻緣的不孝罵名的。
「你父王外出了,這兩天也不會回來,無事,我且寫下一個東西交給他就是,娘不會讓別人怪到墨胤頭上來的。放心吧。」王妃堅定地看著藍梓汐道。
寫下東西?寫什麼?藍梓汐愣怔的當口,王妃已經轉身進了裡屋,不一會子,便拿出一張紙來遞給身邊的丫頭道:「雪玉,這個東西送給大總管,請他送到王爺的書房裡,等王爺回來後,簽下名字,再著人送到二爺的院子裡交給我就好。」
那雪玉不識字,怔怔地看著那信封,藍梓汐一把搶過,打開一看,頓時傻眼了,王妃寫的竟然是自請下堂的和離書……
「娘,使不得啊,真的使不得,相公知道了,也不會同意的。」藍梓汐急了,拿著那和離書勸道。
「有何使不得?他能讓一個側室所出的庶子搶了嫡子的世子之位,也能讓一個庶子聯合他人暗害嫡子,這樣的父親墨胤要不要都無所謂,而這樣的男人,我要不要也無所謂,既然都無所謂,那有何使不得的。」
王妃轉頭淡淡地對雪玉道:「我還沒走,現在還是王妃,難道就使喚不動你了?」明明是再溫柔不過的語氣,那雪玉卻是縮了縮脖子忙拿了東西小跑著出去了。
「可是母妃,您這樣的話,墨胤會怪自己連累到你的,他恐怕不會同意吧。」藍梓汐聽了王妃的話,雖然也對王妃的所作所為不滿,可是也不能輕易讓王妃與王爺和離。
「不是說要收拾東西麼?你的嫁妝也不少呢,一會子可莫要漏了好東西沒拿,又轉回頭來收拾就不好看了,有些人會嚼舌根子的。」王妃拍了拍藍梓汐的肩膀說道。
藍梓汐心知王妃趕自己走,是還有些私事要做,不願意當著自己的面罷了,便向王妃行了一禮,退了出來。
一出門,青鳶就嘀咕道:「奴婢覺得王妃能硬氣起來也好,如果不是她當年太軟弱的話,二爺又怎會被人害成現在這樣?王爺這樣寵妾滅妻不只,還讓庶子搶了嫡子的地位,也著實不該。」
青鳶的話倒是說到藍梓汐的心裡頭去了,不過這丫頭嘴不緊的毛病還是沒改多了,氣得戳她腦門子道:「這話也是你能說的麼?小心撥了你的舌頭。」
青鳶嚇得把舌頭伸出來垂眸看了一眼後,又瞬間縮了回去,摀住嘴嗡嗡道:「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希望你是真心不敢了才好,莫要我一罵你,你就記起了要改,一會子一忘了形,又胡說八道。」藍梓汐被她可愛的樣子弄笑,沒好氣道。
東西收拾起來倒也快,大的物件一樣都不帶,只是些金銀首飾和細軟,幾十個大箱子就裝盡了,冷墨胤已經陸陸續續的使人把東西拖到東街院子裡去了,藍梓汐這一天忙得直不起腰來,好在有雪慧和李嬤嬤幫著主事,倒也不是很難。
到了第二天下午時,藍梓汐屋裡的東西就搬得差不多了,她正想坐下歇個腳時,外頭冷月雲和上官花顏兩個過來了,一看這滿屋亂糟糟的樣子嚇住了,
冷月雲拉住藍梓汐道:「二嫂這是要做什麼?莫非那些奴才說的全是真的?你和二哥真的要搬離王府?」
「嗯,真的,不是煮的。」藍梓汐懶懶地歪在黃梨木椅子上,有氣無力道。
「大嫂,什麼煮的呀,這不行,不能這樣。」冷月雲急了,拉住藍梓汐的手就一頓亂搖,這個穩重溫嫻靜的女子,如今急得像個在撒嬌的小孩子。
「是啊,大嫂,你這個可是在鬧分家呢,保不齊就會被送到宗人府去跪祠堂的。」上官花顏也擔心地說道。
「跪就跪吧,我反正是跟著你二哥走,你二哥住王府,我就住王府,你二哥要住出去,我也住出去,反正是夫唱婦隨,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了。」藍梓汐無所謂道。
「求求你了,二嫂,墨胤哥哥平日最聽你的話了,你不勸他也就罷了,還跟著瞎起哄,若是讓皇外婆知道,不定有多傷心呢,她老人家的病這會子正到了關鍵時刻,你莫要讓她再操心才是孝順呢。」上官花顏急急地說道。
藍梓汐還真沒到太后身上去,要說起,整個皇家,也就太后對冷墨胤是真心實意的,打心眼裡關心愛護他,這一搬父子近乎絕裂,太后知道了哪有不傷心的。
「你不說,我不說,小心些瞞住皇祖母就是了,我會常抽空去看望她老人家的,只要不說漏嘴,她是不會知道的。」藍梓汐皺著眉頭道。
上官花顏見說不動她,無奈道:「這如何是好啊,二舅舅又不在家,唉,我去宮裡找皇外婆去,她一定會想法子阻止你的。」
說著,上官花顏就往外走,藍梓汐不緊不慢道:「聽說我那風大哥要回風月了,也不知道是哪天的日子,花顏,你不知道這個消息麼?」
一說到風傲柳,原本爽利卻又有點做作的上官花顏的臉頓時暈紅,羞道:「他回去他的好了,與我何干?」
「咦,不是聽說皇上正在議這門親麼?怎麼又與花顏你無關了呢?保不齊明兒早上你醒來,聖旨就下到姑奶奶屋裡了,到時候花顏你就抱得美人歸咯。」藍梓汐笑道。
「什麼抱得美人歸,二嫂,你……你真真是個貧嘴。」聽了這話,上官花顏的紅暈更紅了,嬌嗔地一跺腳,扭頭跑了出去。
「她不會真去告訴皇祖母吧,皇祖母的身子不好,可經不得起半點風雨了,二嫂,你就不為皇祖母想想麼?在府裡頭就算過得再苦再難,也只熬幾年就夠了,等皇祖母……去了,二嫂你們想去哪裡都成的,妹妹肯定不勸了。」冷月雲無奈地勸道。
「不會,放心吧,花顏可是大姑奶奶的女兒,遺傳甚因決定她肯定是去了驛站,或是風家在大周的別府。」藍梓汐胸有成竹地說道。
「遺傳基因?」冷月雲疑惑地問道。
「也就是你長得這麼好看,是因為父王太過英俊儒雅的緣故。」藍梓汐很有耐心地解釋道。
「哦,哦,這就是遺傳基因啊,二嫂啊,你怎麼總有這麼多奇奇怪怪的東西呀,說的都是些我聽都不曾聽過的話語呢。」
「你二哥說我貧嘴罷了。」正說著冷墨胤回來了,藍梓汐忙迎上前去,幫他解風衣,臨近年關,其實外頭的小工也不是很好找,他又不願意用吳王府的人,一整天在外頭奔波,辛苦是肯定的。
「相公,累了吧,喝點參茶。」青鳶很機靈地端過參湯來遞給藍梓汐。
冷墨胤唇邊帶著笑,眼角眉稍竟似還帶著淡淡的興奮和期待,讓原本心情沉悶的藍梓汐也受了感染,也跟著期待起來,其實她一點也不喜歡大宅院裡的生活,喜歡與冷墨胤在一起過著簡單,樸實一點的生活,
過自己兩個人的小日子,沒有陰謀,沒有算計,墨胤在外頭打拼,自己在家裡幫襯,唉,嫁進吳王府來時,以為這種生活會是奢望,沒想到,竟然就要實現了,不期待是假的。
「傻娘子,你在笑麼?」冷墨胤見藍梓汐眉眼間都是笑意,摸著她的唇角溫柔地說道。
「相公不也在笑麼?」藍梓汐道。
「我說過要給你過最舒心,最安寧的生活的,搬離這裡後,你就再也不會是吳王府的二奶奶了,再也不能過呼奴喚婢的生活了,而且,咱們的錢也不是很多,可能要緊巴點過日子,
而且沒了吳王府的庇佑,或許會遇到很多意想不到的麻煩和紛擾,娘子,真是對不住你了。」冷墨胤捧著藍梓汐的臉,聲音如在空中飄著的輕紗一般溫柔。
「傻相公,你該知道我在意的是什麼,我想要過的是什麼生活,我該說謝謝你才對,你實現了我的夢想啊。」藍梓汐似乎忘了冷月雲還在一邊,握住冷墨胤的手,在唇邊親了一口。
一旁的冷月雲頓時臉紅紅地轉過頭去,二嫂還真是與眾不同,當著自個的面就敢與二哥親親我我,不過也是,二哥又不看見,興許不知道自己在這裡呢,二哥與她親近,她總不能提醒吧,這樣保不齊就傷了二哥的心呢。
二嫂原就是個率真的人,這樣也好,不端著淑女的架子,過得輕鬆自在一些。就是不知道自己將來會遇到一個什麼樣的人,會不會也能如二哥疼愛二嫂這般對自己呢,一輩子,能有個知我,愛我的人,相愛相守一輩子,不求榮華富貴,不求顯達,只求平安喜樂才好。
冷月雲正胡思亂想時,外面傳來一陣驚呼聲,她忙向窗外看去,就見大哥冷墨澤光著膀子,背上背著幾個荊條向梓院走來,大嫂在一旁隨行,邊走邊哭著在說些什麼,應該是在勸大哥吧。
「這是負荊請罪麼?」藍梓汐自然也看到了正朝屋裡走來的冷墨澤,不由皺著眉頭道,這冷墨澤要說跟太子是堂兄弟,也一樣的臉皮厚,一樣的不要臉啊。
「相公,咱們從後門走吧,到梅園裡賞賞梅也是好的,以後咱們家的院子小,可也一定要種上幾株臘梅啊。」
冷墨胤就算沒瞎耳力也很好,更何況此時早已能看的見了,哪有不知道冷墨澤來了的,知道冷墨澤這副樣子來自是知道沒有好事,牽著她的手就往後堂走。
冷月雲卻擋在前面攔住道:「二哥,二嫂,大哥他知錯了,大哥是來認錯的,人說浪子回頭金不換,當年大哥也還小,不懂事,愛人擺佈呢,二哥,你就算不原諒他,也見他一見吧,
看在他是咱們的大哥,又有誠意的份上啊,到底是血肉親情,兄弟姐妹也是有今生沒來世的,過了這輩子,下輩子誰還記得誰呀?二哥,莫要走好不好?」
還別說,冷月雲這丫頭蠻會勸人的,一句兄弟姐妹有今生沒來世,就讓藍梓汐心軟了,倒不是為了冷墨澤,而是想讓冷月雲看清楚冷墨澤的真實面目和意圖。
免得怪自己夫妻得理不饒人,又落人話柄。也算是給這個懂事的妹妹一點面子吧,拉著冷墨胤的手,藍梓汐兩人一起走到穿堂門口,淡淡地看著正朝自己走來的冷墨澤。
「墨胤,墨胤,哥哥錯了,哥哥認罪來了,哥哥負荊請罪,直到墨胤你原諒哥哥為止。」遠遠的,冷墨澤就大聲哭道,那堪比舞台上花旦的哭腔,讓藍梓汐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這人要做作的這麼過份麼?她中午可沒吃多少飯啊,她可不想全吐了,浪費了李嬤嬤和雪慧的心意呢。
冷墨澤話音未落,就走到了冷墨胤的身邊,按既定的劇本來說,他要下跪才能算得上真心實意的悔過,而按劇本,冷墨胤這當口就應該過去扶住冷墨澤,不讓他真給自己跪下,畢竟冷墨澤是哥哥為長,冷墨胤是弟弟為幼,長幼有序,弟弟讓哥哥給自己下跪,可是有違倫常的。
可劇本寫得好,也要演員肯照著劇本演啊,衝到冷墨胤面前的冷墨澤作勢要跪,卻欲跪未跪,一雙虎目含淚看著冷墨胤和藍梓汐,滿臉的愧疚和自悔,卻就是沒有跪下去。
冷墨胤背脊筆直地站著,如一顆堅實的松柏,臉色也是淡淡的,一點驚訝和憤怒都沒有,只是淡淡地站著,而藍梓汐卻是將身子微側,只牽著冷墨胤的手,大眼忽閃忽閃地看著冷墨澤,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盯著冷墨澤。
「一,二,三,快跪下。」面上故意裝作不懂冷墨澤是何意思的藍梓汐卻在心裡默數著,看他還能撐多久。
寧婉茹惱恨地瞪著冷墨胤,他今天若真讓冷墨澤在他面前跪下了,明兒她就要去宗人府去告他這個不知禮儀廉恥的瞎子。
冷墨澤等了好半晌,也沒見冷墨胤夫妻吱聲,外頭跟著來看熱鬧的僕人早就將梓楓院團團圍住了,都等著看他如何下跪呢。
到了這份上,不跪是不行了,冷墨澤頭皮一硬,無奈地跪了下去。
藍梓汐驚呼一聲道:「呀,大哥,你這是做什麼?腿軟了在抽筋麼?若是這樣,不若讓御醫瞧瞧吧,年紀輕輕就軟了腳,將來可怎麼得了哦,會不會影響生育能力啊。」
看熱鬧的人群裡立即暴發出一陣哄笑聲,而且大傢伙兒全是捂著嘴,生怕自己笑出聲來,可越是這麼著,越覺得諷刺啊,二奶奶連生育能力都提溜出來了,還真不是一點兩點的彪悍呢。
冷墨澤頓時氣得快吐血,原本想著,既然跪了,就讓大傢伙一同看看他認錯的誠意,會同情他,沒料到被藍梓汐這般一胡攪,誰還會同情他,聽那笑聲就知道大家是怎麼想的。
劇本雖然早就寫好,可演對手戲的沒照著劇本走,冷墨澤氣得臉都白了,卻又無可奈何,他是來認錯的,不是來跟弟媳婦爭長短的,就算再氣,也只能忍著了。
「墨胤,哥哥給你認錯了,你倒是說句話啊,只要你肯原諒哥哥,哥哥就算現在就去死,也心甘心願啊。」冷墨澤乾脆懶理得藍梓汐,扯著冷墨胤的下擺道。
「那好啊,你去吧。」冷墨胤淡淡地說道。
冷墨澤頓時怔住,不解地問:「墨胤你的意思是?你原諒我了?」
「不是,我是說,你如果現在就去死,我就原諒你了。」冷墨胤輕描淡寫地說著,雖然聲音輕飄,但卻能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能聽到。
「墨胤,你真想哥哥死麼?哥哥真的知道錯了,你就不肯給哥哥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麼?你就那麼恨哥哥麼?哥哥八歲時犯下的錯啊……」冷墨澤應該可以拿最佳演員獎了,這般唱作俱佳,當個影帝又算得了什麼?
「給了啊,是你自個說要死都願意的,大哥,你究竟是來認錯的,還是來抹黑墨胤的呢?你這突然在我家門口要死要活,又不肯真去死,就是做給大家看的吧,想讓人說你是浪子回頭,真心認錯了,
而相公若不肯原諒你,就是心胸狹隘,得理不饒人,不顧兄弟情意?莫要再口口聲聲提什麼八歲時犯的錯了,我呸,你那時八歲,那現在呢,還只是八歲麼?還是你的智力一直停留在八歲上,沒有長大過,思維就是半個白癡?
就算當年你年幼,那蕭側妃呢?蕭側妃也是年幼不懂事麼?莫再要腥腥作態了,你若真心認錯,會自己躲在暗處懲罰自己,而不是這般大旗鼓地到這裡來作戲,你回去吧,拿出誠意來改過,莫要再算計墨胤了,
他眼瞎心不盲,在場的管事和婆子們,一個一個也不是傻子,是真情是假大傢伙兒都看得清楚明白,每個人的心底裡都有一桿秤,都掂量得出好壞來的。」藍梓汐的話音一落,在場的丫環僕人們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果然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藍梓汐說完,就要牽著冷墨胤進去,寧婉茹惱道:「冷墨胤,你究竟要如何?相公的差事皇上已經給拿掉了,又要撤了他的世子之位,我知道,你就是恨他搶了你的世子位嘛,可那又怎麼能怪世子呢,誰讓你命運不濟,瞎了一雙眼呢,你怪世子爺下毒害了你,你怎麼不想想自己的原因呢?
當年那些人想害的難道只是你麼?吳王府的權勢過重,皇上早就想削弱吳王府了,若是父王一個兒子都沒有了,皇上是不是很容易就弄個宗室裡的人來頂替呢?所以說,當年世子爺的危險也不少,
你的眼睛會盲,會中藿香散,歸根結底還是你自個沒用,一個男人連自個的生命安全都護衛不周,一再的被人加害,冷墨胤,你不覺得很丟臉麼?」
寧婉茹這是強盜邏輯,當初墨胤眼瞎時才多大?十歲不到吧,放在前世是上小學四年級的樣子,如果是有壞人從外部來加害,小小的墨胤可能會知道要防備,如果是身邊的親人呢?
那時的墨胤單純善良,溫厚純美,哪裡想過身邊至親的人,天天對他疼愛有加的人,會對他下毒手?一個孩子若連自己的親人都不信任,只有兩種情況,一是親人原本就對他很惡劣,經常打罵或是虐待他,孩子會自然而然地對這種人害怕,有戒懼心理。
二是這個孩子天生心理陰暗,品性敗壞,他的眼裡,身邊的人也沒一個好人,以已度人,這才對誰都有防備之心,正是因為墨胤單純良善,他以為別人也同他一樣善良仁義,這才著了身邊人的道,怎麼能說他愚笨無能呢?
藍梓汐怒火中燒,上前一步攔住冷墨胤道:「大嫂,你知道不知道,一個人的心是黑的,他看別人也全是黑心人,如果一個人是良善的,他就以為別人也和他一樣善良,善良的人,只有在受過傷害後,才會學會自保,
學會防備,可是,你想過沒有,當年害我相公的都是什麼人?都是他的血肉至親啊,你要他一個十歲不到的孩子懷疑手足兄弟?他做不出那禽獸不如的事。」而冷墨澤就是那殘害血骨至親的衣冠禽獸,藍梓汐這話分明就是在罵他禽獸不如。
寧婉茹臉色一白,眼裡卻浮起一絲屈辱和譏誚,她緩緩垂眸,看了冷墨澤一眼,雙腳下意識地就移開了一些,藍梓汐的話,似乎對她有一點觸動,誰也不是天生就心機深層,心思複雜的,很多人都是被周圍的環境逼得冷漠無情的。
她也是大宅院裡長大的,深宅大院裡勾心鬥角,一家子相互攻訐,什麼陰狠事都做得出來,她原本也單純善良,可是,人善被人欺呀,尤其是兄弟姐妹多的家庭裡,你不厲害一點,就會被別人擠下去,你的利益就會被別人佔了……
先前還有些哄鬧的僕人們,這會子都沉默了,他們也是大宅院裡求生存的人,主子間的那些陰私事,有多少又不是讓他們參與的?就算不參與,道聽途說,耳濡目染,大傢伙心裡都明鏡兒似的。
誰也不是天生就愛害人的,誰不想過簡單安寧的日子?僕人之間一樣也是勾心鬥角,為了上位,為了升等,為了能得個好差事,一個個不都是相互踩壓相互打擊麼?
不少府裡的老人都清楚當年的二爺是個什麼樣兒的,那樣粉琢玉碉,玉一樣的娃娃,生生就被弄成了瞎子,後來還……見天就瘋了,唉,怪得二爺後來變成了活魔王樣兒麼?怪不得他見天兒就摔東打西,砸人腦袋麼?那不也是沒法子了,要自保麼?
世子妃那麼說二爺,真真太過份了,還是二奶奶明事理,還莫說,二奶奶對二爺,那真是疼到骨子裡了,二爺這會子鬧得要搬出王府了,二奶奶也沒說嫌棄二爺的話,只默默跟著二爺走,離了王府,日子肯定會艱難,可二奶奶硬是快快活活的打點行裝,沒說半點鬧心的話,娶妻就該娶二奶奶這樣的,男人活得才有意思。
「墨胤,哥哥不好,哥哥不該受人威脅,對你下手,你打哥哥吧,打哥哥出氣吧,哥哥也不求你別的,只求你別搬離王府就好,只求你不要再讓爹爹難堪了,哥哥已經不孝了,
墨胤你就可憐可憐爹爹吧,莫要讓人家看吳王府的笑話啊。」冷墨澤感覺人們的心偏向了墨胤,咬牙將背後的籐條一抽,雙手遞向冷墨胤,聲淚俱下,一派真誠懇切地說道,他故意說得孝感動天,一心為王爺著想,讓一旁聽著的也跟著同情和難過。
藍梓汐沒見過這麼虛偽的,口口聲聲為王爺著想,故意低下身價來認罪,無非就是想把責任轉到墨胤身上來,墨胤若搬離王府,就是不孝,就是讓人笑話吳王府,半點也不說他自己為了世子之位殘害親兄弟有多無恥和狠毒。
藍梓汐氣急,正想一腳踹過去時,冷墨胤卻伸手將那籐條拿過來,驟然抽了下去,空中頓時響起嗶啪的破空聲。
「啊……」冷墨澤一身慘叫,雙手下意識就摀住了自己的頭。
看熱鬧的僕人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上,二爺他……真的打世子爺了,唉,這樣有理的反而會變得無理,到時候世子爺又有話說了,弟弟打哥哥,在禮制上可是要受人詬病的呀。
「你在瞎叫什麼?我又沒打你?」冷墨胤厭惡地說道。
下人們這才看清,二爺剛才這一下根只是凌空一抽,連世子爺的頭髮絲兒都沒挨著呢,世子爺還真是……虧他也叫得出來,叫得那麼真切,這是要讓大家都誤會二爺打了他麼?世子爺還要不要臉啊!
冷墨澤這會子更想挖個坑把自己給埋了,他素知墨胤的性子,發起脾氣來,打人從來不手軟,他以為墨胤這一下會來得很重的,他實在是怕啊,籐條抽到身上是很痛很痛的啊,可是,墨胤怎麼就沒打下來呢?
僕人間傳來了陣哄笑聲,寧婉茹再一次後退兩步,這樣的相公還真讓她這個做妻子的都跟著無地自容。
「墨胤……哥哥知道,你還是下不了手的,你還是捨不得打哥哥的,咱們是親兄弟啊,怎麼能夠血肉相殘……」冷墨澤到底是變臉的高手,只要把臉皮掛起來了,怎麼下作怎麼做,他下毒害冷墨胤沒事,冷墨胤打他兩下就是血肉相殘!
「哇,不行了,我要吐了,我先去去再來,你們一會子告訴我進展吧。」人群中有人再也聽不下去了,世子爺的無恥已經破了他容忍的底線,他捂嘴著扭頭就跑了。
接著有幾個也受不了的,有人大著膽子嚷道:「世子爺,你究竟是來認錯的,還是來污陷二爺的?奴才們怎麼看不出你有半點誠意呢?
這一條子都沒抽上您的身呢,您就骨肉相殘的帽子給二爺戴上了,世子爺,做人還是要點臉面的好,奴才們可都兩隻眼睛瞪得溜圓的呢,誰也不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