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章 最後的敵人（三） 文 / 淵默
最後的敵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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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麼一瞬間,時間似乎停滯了。像麻瓜電影突然停止了播放，人們或伸著脖子、或張大嘴巴一動不動,驚愕的神情仍然凝固在臉上。
在這完全靜止的喧囂之中，斯克林傑艱難地抬起頭來,盯著哈利,喉嚨裡格格作響，向哈利伸出手來。「食……死……食死……」他吃力地說，扣住雕像底座的手控制不住地顫抖,忽然用盡全身力氣,響亮的聲音洪亮咒像一記悶雷一般震動了整個大廳：「他們來了！全體疏散——傲羅……」
他沒有來得及把話說完，手便已經無力地鬆開,整個人隨即沒入池水中。
「是食死徒——」人群中不知是誰開口說道。接著，有人尖叫起來，刺耳的警報聲同時從四面八方響起，冰冷而麻木的女聲從深藍色的穹頂上傳下來，不斷機械地重複：「一級戒備——一級戒備——一級戒備——」
伏地魔的動作竟然這麼快！
哈利渾身發冷，試圖衝過去救治斯克林傑，但人潮淹沒了他。一大群驚慌失措的男巫女巫瘋狂地朝魔法部的金色大門衝過來，哈利幾乎無法舉步。
「呼神護衛——」他大叫一聲，銀色的雄鹿從魔杖杖尖飛躍而出。與此同時，巨大的爆炸聲響起，東西兩翼的高樓象麻瓜的積木玩具一般震顫著、擺動著，然後開始坍塌。
轟鳴聲不絕，似乎到處都在倒塌，破碎。碎石如雨點般落下，伴隨著陣陣濃煙，鬆動的天花板、巨型吊燈、飛落的石塊和碎玻璃四處飛濺。人們疼痛或恐懼的喊叫聲在一片陰霾中迴盪。濃煙之中，哈利完全看不清狀況，只是憑本能向空中發射出漂浮咒。幾道咒語的光束穿破厚重晦暗的空氣，將從天而降的巨物懸浮在空中停頓了兩秒，然後砸在大廳的黑色地磚上，激起了一陣嗆人的煙塵。
哈利嗆咳了兩聲，拂開面前的煙霧。東西兩翼的高樓以及魔法部入口處已經成為一片廢墟，大廳裡滿是瓦礫，能見度極差。只有正前方原魔法部長辦公室所在的行政樓還孤零零地立在那裡，覆蓋了整整一面牆的魔法部長巨型海報被碎玻璃割出了無數裂痕，像一塊破布兀自在空中招搖。
海報下方，哈利看到了金斯萊和他的傲羅小分隊，絕望地試圖組織起戰鬥。但現場一片混亂，幾乎沒有人幫助他們，男巫和女巫四散奔跑，彼此推攘著。有人神經質地四處發射咒語，有人摀住流血的傷口恐懼地尖叫並哭喊。
食死徒的銀色面具在塵埃和濃煙中不時閃現。哈利看不清他們有多少人，他們似乎出現在每一個角落，卻又分辨不出他們究竟在哪裡。空氣中充斥著大量的魔咒，咒語詭異的光亮在深藍色的穹頂下四射橫飛。
「傲羅列隊！其他人快走！你們全體！現在！」」金斯萊厲聲叫道，用上了聲音洪亮咒，指揮著傲羅排成人牆掩護住魔法部工作人員向飛路網和魔法部入口處的幻影移形帶且戰且退。然而人群如此慌亂，互相推攘著擠成一團。這時嘩的一聲，魔法部的金色大門被震飛，又一批食死徒一湧而入，正好堵住出口。魔杖杖尖抬起，五顏六色的咒語光亮橫掃當場。首當其衝的幾個巫師慘叫著倒了下去，金斯萊和他的傲羅們立即還以顏色，惡咒撕裂著空氣，不時有碎石和玻璃飛濺，瀰漫的塵埃讓現場能見度變得極差。
「金斯萊，這裡！」哈利叫道，快速施放出一連串咒語，地上的碎玻璃、磚塊和廢墟隨著魔杖的起伏而變形成一堵看不見的氣牆，將他試圖保護的魔法部僱員和食死徒隔開。
「四分五裂——」一個食死徒叫道，咒語打在氣牆上，反彈回去。哈利給了他一個昏迷咒，一面快速向金斯萊那方移動。
金斯萊注意到了他，指揮著傲羅如法炮製地施用變形咒劃出保護帶。帶著銀色面具的食死徒被隔離開來，現在可以看出他們的人數確實相當多，幾乎是傲羅的三到四倍。一些沒有受傷的魔法部僱員加入到傲羅的隊伍中，和他們一起作戰，保護受傷的巫師從最近的壁爐逃走。綠色的飛路網不時燃起，然而人數太多，出口太少，大批巫師滯留在壁爐附近，氣牆在不斷收縮，保護帶在食死徒的緊逼下步步後退。
哈利只覺得背脊發冷，伏地魔顯然是志在必得。大批食死徒堵住出口，封鎖住通往幻影移形地帶的必由之路。又一道咒語從他眼前飛過，擊中了一個年輕的傲羅，他大叫一聲，單跪倒在地，但隨即掙扎著站起，哈利看到他的右腿劃開了一道鮮血淋漓的傷口，傷得那樣深，已經露出了骨頭。而他已經繼續在戰鬥，甚至來不及給自己一個治癒咒。
他叫什麼？塞維奇？普勞特？哈利記不清他的名字，但他清楚地知道，這場戰鬥絕不會僅僅只造成這樣的傷害。
「你真的確定你想實施這個計劃麼？」魔法部長的聲音不合時宜地在他耳畔響起，「你是怎樣毫無愧意地面對那麼多死亡和犧牲？怎樣漫不經心地計劃讓更多的人去死？」
哈利搖搖頭，讓幻象過去，讓所有的疑惑和自責過去。他必須繼續戰鬥，直至成功，或者死去。眼前的景象搖晃起來，慘叫聲和哭喊聲開始離他遠去，化為單調的背景。他感覺自己抽離出來，身體在基於本能地戰鬥，咒語飛出，力量湧現，靈魂卻冷眼旁觀。就連血管中流淌著的血液，似乎也是冷冷的。
但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跳動，劇烈地、狂野地跳動。
在鮮血和死亡中跳動，在戰爭和殺戮中跳動。
也許，正是因為如此接近死亡，他才能如此強烈地感受到生命的力量。
他是活著的。
他在戰鬥。他會繼續戰鬥下去，只要這顆心仍然在跳動。
為了他所愛的人，為了他所在乎的這個世界。能夠遠離殺戮。
這時他聽到了金斯萊的呼喊：「哈利！」黑皮膚的傲羅閃過一個爆炸咒，揮動魔杖，一道象血一樣鮮紅的光芒閃過，兩個擋在他身前的食死徒倒飛了出去。
哈利咬緊牙關，不再手下留情，迅速用切割咒和粉碎咒放倒了和他纏鬥的三四個食死徒，終於在金色噴泉旁邊和金斯萊指揮的傲羅大隊連接在一起。這時一道足以讓他們閃瞎眼的白光從半空中閃現，唯一矗立的行政樓搖晃了兩秒鐘，然後在一陣沉悶的轟鳴聲中，整個樓頂連同魔法部長的巨型海報一起飛落下來。大批碎石和磚塊落在金色噴泉上，幾乎把噴泉填滿，水花飛濺得到處都是。
哈利一揮魔杖，及時將斯克林傑的身體挪出噴泉，倒在碎石遍佈的魔法部大廳中，也不知是死是活。他後退一步，和金斯萊背靠背面對住潮水般的食死徒，短暫地閉了閉眼，給眼鏡施了一個清潔咒和粘著咒，確保自己能在戰鬥中保持正常的視力。
「情況不妙。」金斯萊喘息著說，保護著受傷的巫師向壁爐處且戰且退，「他們人數太多了！」
「我有通知鳳凰社趕來。」哈利說道，魔杖杖尖噴出一道魔法火焰，逼退了三四個向他們撲過來的食死徒。但接著有更多的食死徒向他撲來。哈利手腕一抖，魔法火焰迅速變形成一道火牆，將這幾個食死徒困在當中。
「恐怕他們沒有辦法通過幻影移形帶。」金斯萊躲過一道切割咒，抬起手腕準備反擊回去，但動作卻就此僵住。
「啊，梅林！」他低聲叫道。哈利清清楚楚地聽出了他聲音中的絕望。
哈利回過身，沿著他的視線望過去，眼前所見讓他屏住了呼吸。行政樓象麻瓜電影中的災難場景一樣不住地坍塌，最終完全成為一片廢墟。塵埃和煙霧逐漸散盡，顯露出一個高高瘦瘦的身影，黑色的長袍獵獵飛舞，像一面有生命的旗幟一樣包裹住他的身體。
那人獨立在滿地的磚瓦和碎石之中，逆光將他的輪廓映照得瑩瑩發亮，蒼白的皮膚在混濁黯淡的光線下反映出幽冷的磷光。血紅色的雙眼掃視著四周，帶著一種挑剔的、惡狠狠的神情，彷彿他製造出的破壞和傷害還不夠多似的。
然後他向哈利看過來，鮮亮的深紅色眼睛對上了哈利的眼睛，那樣的冰冷和空洞，讓人想起鮮血和死亡。
有那麼一刻他們就那樣面對對地看著對方。超越了時間與空間，凝聚了一切的起點與終點。
真實與幻象在這一刻碎裂，歸於虛無。
那一刻像閃電般轉瞬即逝。
一絲令人顫慄的微笑掠上黑暗君主的面容，蜘蛛般蒼白細長的手指拈起魔杖微微一翻，姿態恍若邀請。
但他並沒有向哈利撲來，白骨似的紫衫木魔杖指向了地面，吐出了咒語。
地面顫抖著在他的力量下裂開。
他沉了下去，隨即消失在哈利的眼前。
一股寒意滾下哈利的脊樑。他知道伏地魔為何而來。魔法部的大廳在地下第八樓，更下面是神秘司事務所和地牢。
那就是鄧布利多計劃的關鍵，也許是這整場戰爭勝敗的關鍵。
哈利掃視了一下大廳，那麼多的鮮血、傷害、死亡，就是為了這一刻，他是否能夠扭轉局面。
再一次的，他感覺到了那足以令他窒息的沉甸甸的的重量，就像是在迪安森林的冰湖裡，魂器的鏈子扼住他的咽喉，將他拉下湖底一樣。
「你可以戰勝它，哈利。」他記起了魔藥教授那雙發亮的眼睛，像皮革馬利翁注視著自己心愛的神像，「你要做的只是相信你自己。」
深吸了一口氣，哈利挺直了背脊，握緊魔杖。
成敗在此一舉。
一束令人炫目的光華從魔杖杖尖飛出，空氣在那股純粹的力量下顫慄、波動，隨即裂開。
魔法部數百年的防禦罩被強行撕開，西裡斯、盧平、麥格教授……紛紛出現在魔法部一片狼藉的大廳中。
鳳凰社的援軍趕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重新把大綱整理了下，整個第三部都有小幅修改（其實也就三章，咳咳）。
很想說新年新氣象，爭取盡快完結，但也不知道自己做不做得到……不過確實很想開新文了，先把舊文了結了吧。